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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



和冰炎的相遇，褚冥漾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算是幸運。
幸運的是他認識了這樣一個耀眼的人，甚至能在對方的羽翼下安穩成長。
不幸的是，他們的相遇是為了分離。
但至少，他會記住相遇後的一切，然後深埋在心。

*

搬回原本的宿舍後沒多久，三年級就畢業了，嚴肅的校內難得洋溢著青春的歡快。
在畢業生最後一次的集會上，冰炎理所當然的作為卸任的會長上台發表畢業感言。
挺拔的軍裝和堅毅的容顏被禮堂的燈光照射得更加耀眼。

而褚冥漾就站在一年級的隊伍裡，隔著比往日更長的距離，抬頭仰望。
他不是第一次意識到兩人的距離，但從沒像今天一樣深刻，自己只是追逐著繁星的芸芸眾生，他的朋友裡有很多出色的人，也許將來也能像學長一樣站在台上發光。
但他不是，他永遠也沒辦法變得和學長一樣強大、優秀，沒有資格站在對方身旁。

所以就這樣吧，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他總有一天能從這個還沒開始就被自己掐滅的初戀裡走出來的。

有些事還是不戳破比較好，跟著隊伍向畢業生敬禮，他用眼尾餘光看見冰炎在走下台時，好像往一年級隊伍的方向看了一眼，引來一小片騷動。
如果學長看的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就算知道該放棄了，褚冥漾還是忍不住地想。

*

「你被褚甩了？」
在校門口被好友攔住，冰炎不爽的翻了個白眼。
「我們沒有交往。」和周邊校友們示意了下，跟著人走到不遠處的樹蔭下，還能看見同期畢業的同學正圍著教官們拍照擁抱，也有不少學弟妹追出來和他們合照留念，但他沒看到自己在等的那個人。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他嗎？」藥師寺夏碎挑了挑眉，從友人接下了褚學弟的直屬後，他們每天的對話只剩下他單方面聽冰炎聊他學弟今天又做了什麼、和學弟去了哪裡跟雖然學弟很笨又很衰但他很乖之類的酸臭言論。

「…褚太信任我了，他可能分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崇拜，我不能趁人之危。」疲憊地嘆了口氣，冰炎收回了在人群中搜索的視線，轉頭回答夏碎的疑問。
如果他開口向褚冥漾告白，對方幾乎不可能拒絕。

「是你覺得他分不出來，還是他自己說的。」打斷對方過度自信帶來的糾結，夏碎微笑著指出問題。

「你有問過他嗎？」

……他的確沒問過褚對自己是什麼想法，但要是問了之後答案不滿意，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維持理智。

「我相信你並不在意性別，所以冰炎你糾結的只有擔心對方分不清楚自己對你的感情吧。」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夏碎終於把此行最大的目的說出來。

「扇董事要我們接戰鬥實習課的助教，你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問問褚。」

「…為什麼要接，而且我準備去軍部——」

「因為你上學期把助教揍到內傷吐血，他心裡創傷太嚴重，辭職後又找不到人來接手，所以董事找上了我們。」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再次加深，但完全沒有溫暖的感覺，難得地讓冰炎沉默了下來，但還是下意識想反駁。

「那是因為他之前——」仗著助教的身份對褚動手動腳。

「我知道，但準確來說被找的是你，我只是作為你的實習課搭檔被連坐的，所以請好好努力吧。」再次打斷對方，幾乎成型的黑氣在他的背後擴散。
不再理會對方，迅速轉身離去的夏碎心想，自己真是受夠這對傷害單身狗的笨蛋情侶了。


*


「漾漾不去和學長拍照嗎？」
他的朋友好奇地問著，綽號是喵喵的女孩子是軍醫班的，和他是在體育的共同科目上認識，不過雖然看起來是個天真浪漫的少女，實際上能一腳踹翻一排追求者，是個比alpha還兇猛的beta。

「嗯…我就不去了，喵喵去吧，難得學長沒有拒絕和大家的合照。」明明以往有活動的時候都毫不留情的拒絕的。

趴在走廊的欄杆上，這個位置能將校門熱鬧的景象盡收眼底，也能看見陽光下那個熟悉的背影，褚冥漾收回眺望的視線，一轉頭猛然地撞見朋友生氣的樣子。

「漾漾明明就喜歡學長，為什麼不和學長說！」氣得臉都鼓起來，喵喵拉著他的手就往外拖。
「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喔！」

……他知道。
他當然知道，所以才不能去，不然會忍不住說出來。
他不能喜歡學長。

「喵喵我不……呃？！」成功地讓爆衝的友人停下腳步，卻看見對方滿臉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幸好附近沒有人，不然可能會以為他是渣男。
明明是自己失戀但把朋友弄哭了怎麼破，在線等，急。

「漾漾喵喵，我們進教室說。」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千冬歲和萊恩把我們推進了教室，因為大家都跑出去找學長姐合照了，所以教室一個人也沒有，只聽得見教室外的蟬鳴和喵喵低低的抽泣聲。

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而難過，褚冥漾沉默的拉開椅子坐下，身邊的朋友都知道自己喜歡學長，雖然他從來沒有明說過，但好像瞞不住。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勉強笑了笑，他對上友人們關心的視線，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不會和學長告白的，學長他值得更好的人。」至少要是個有分化出第二性別的人吧，而且……
「我之前不小心聽到他和夏碎學長講電話，學長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蛤？」
「欸？！」
激動地拍桌跳起來，好像剛才的眼淚都是假的一樣，喵喵一臉不可置信的抓住他的肩膀搖晃。
「怎麼可能！學長他明明就——」話語的尾音嘎然而止，他看見喵喵和千冬歲滿臉錯愕，身後傳來風聲，接著一道黑影籠罩了他。

「漾~你和書呆子他們在一起幹嘛，氣氛那麼凝重是誰死了嗎？」
死你個死人骨頭！

「身為本大爺的僕人，不去征服世界還在這邊唉聲嘆氣，來人啊！拖下去斬了！」
被搭上脖子的手臂狠狠下壓，褚冥漾一個不穩差點摔下椅子以頭搶地。

不用轉頭看他就知道，來人一定是他實習課的搭檔，來自暗殺家族、惡名昭彰的西瑞，染了一頭標新立異的彩色頭髮，他私底下都叫對方為五色雞頭。
雖然人不壞，但是個中二的暴力狂，比如說現在——

「本大爺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保證是四眼田雞不知道的。」得意洋洋地坐在桌上，五色雞頭挑釁地瞪了千冬歲一眼，在看到對方被喵喵和萊恩他們聯手壓回座位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下星期的競技賽，學校好像要搞什麼大事。」

「如果是這種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不用特意過來講屁話。」雖然被死死的壓制在位子上，依舊身殘志堅地開口嗆人，千冬歲翻了個白眼想讓對方迅速滾蛋。
「早就有消息指出，校方在這次的競技賽中會加入新的比賽項目，消息流通一點的人都知道了，該不會沒朋友的不良少年沒聽說？就這點事還要——」

「那你知道增加的項目是什麼嗎？本大爺知道喔。」直接打斷對方的嗆聲，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千冬歲錯愕的表情後更加囂張，五色雞頭從桌上站起，猝不及防的拉住了在旁邊看戲的他的手就往教室外跑。

「但本大爺不想跟你們說，自己去打聽情報吧！」

「欸、等等，西瑞！」手忙腳亂的被拖了好一段路，快速變換的景色中只來得及聽見千冬歲爆怒的大吼和五色雞頭得意的回嗆，褚冥漾就這樣一路跑到眼前發白快要升天，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抬頭才發現，自己站在了校園後門的圍牆邊。

他不常到這裡來，畢竟他們能出校門的機會並不多，往車站的接駁車也只會停在正門口，而且後門出去就是學校後山，裡面只有一些特殊的訓練設施，聽說期末競技賽的場地也位在其中。

「漾你看到了嗎，後面那片山就是我們要征服的地方！」興致勃勃地拖著他就要往山上走，褚冥漾努力掙扎著希望揪著他領口的魔掌趕快放開，再這樣拖下去他就要窒息了！
話說到底為什麼要拖著他一起來看現場，他剛才明明很努力降低存在感了！

「學校這次加了很有趣的玩法，沒想到可以跟——」

「褚、西瑞。」
踏出後門沒兩步路，熟悉的稱呼從身後響起，來不及多想便反射性地回頭，在看見出聲的人時，褚冥漾忍不住心頭泛起那點微妙的失落。

來人不從他們剛才待著的圍牆上輕巧地跳了下來，然後悠哉地走到他們面前，有些無奈和好笑地看著他們。

「夏碎學長？」
從五色雞頭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也沒發現對方在這，還不知道聽了多久。
不過三年級應該中午就離開學校了，夏碎學長怎麼會還在這？
可能是他臉上的疑惑太明顯，夏碎學長笑了笑主動解釋自己在場的原因。

「因為一些緣故，我畢業後暫時會在學校當一陣子助教，接下來的工作需要去競技賽的場地，我只是在等同事，沒想到遇見你們兩人打算翹課。」
故意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眼前兩人，夏碎看見褚冥漾一臉尷尬的反拉著西瑞想往回走，但對方明顯不配合，讓小學弟臉都快黑了。

逗學弟真的滿有趣的，難怪冰炎很常這樣幹。

「你們想去看看場地嗎？如果想的話，等人到了我可以帶你們上去。」
溫和的詢問著兩人的意見，夏碎表示可以對他們翹課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想再往上走，就要被他帶著了。

褚冥漾當然不想去，西瑞也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了抵抗，感覺的出來對方也在猶豫，可能是因為夏碎學長現在的身份，剛剛講到一半，關於競技賽的新項目也沒有說完。

「…我們期末競賽再來就好。」
低頭思考了一下，西瑞略不爽的鬆開了抓著他的手，一聲不響地經過夏碎學長旁邊回去了，經過對方身旁的時候，他好像看見夏碎學長輕聲對西瑞說了什麼，對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還來不及跟上對方，褚冥漾就再次被喊住。

「褚，有件事我想問問你，晚上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