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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理笑嘻嘻地回頭,小聲承認:「其實是因為教主是個帥哥。既然要寫論文我當然想給自己多一點動力。」 教主是什麼樣的?塚內真對於這個稱呼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光頭中年男性。他大概長的慈眉善目,一副慈祥隨和的模樣。 「當然啦,最重要的是我叔叔他剛好是教徒,因為平時也常給教裡捐款所以幫我和負責人約好能讓我進去採訪跟參觀。比去其他教派裡說服他們要簡單多了。而且我也需要更多樣本當對照組嘛。」 對了,這麼說起來千穗理她家裡確實有點小錢,算是上流社會的人士之一。 塚內真開始觀察這座城市,乍看之下似乎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仔細一看幾乎每棟建築物上都有著一個古怪的圖騰,行人的包包或衣服上也同樣有著那個圖案⋯⋯大概就是那個教派的標誌。 盤星教。 它始於奈良時代,算是本土的信仰之一,傳承這麼久和佛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又不那麼相像。這個教派似乎是在二十幾年前突然開始飛速崛起,大概是跟那位神秘的教主大人有關。塚內真其實在來之前就有做過功課了但網上根本沒有教主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和盤星教的教義有關還是只是那位教主行事低調。 「那麼反正時間還很多我們就先從城市裡開始調查吧!」塚內真笑著拍手下定案。「既然是宗教那信徒們的感受絕對很重要也最準確。」 她們倆人開始了隨機的街頭採訪。而不到半個小時塚內真就開始感到訝異了,他們遇上的人裡時有八九都是盤星教的教徒,而且都很熱情地回答她們的問題,一點也沒有小眾教派那種排擠異己的排斥感。 「教主大人就和佛祖一樣呢,」買菜的家庭主婦說。 路過的上班族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之前不管做什麼事都不順還經常受傷,見過教主大人之後就沒事了!」 「有教主大人在的話大家都很安心啊,」巷口的老婆婆感嘆著。 「真要說的話是笑容吧,笑容!」高中生團體嘰嘰喳喳的對著鏡頭揚起笑容。「教主大人笑起來可好看了!」 「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 隨著她們採訪的人越多塚內真越開始感到不太對勁。 這個城市裡似乎不論男女老少、不論職業本分、所有人都狂熱的崇拜著那位教主大人,彷彿他們口中的不是活著的凡人而是下凡普渡眾生的活菩薩。又不是主流教派⋯⋯短短幾十年內能累積到這種程度的影響力未免有點太強了吧? 塚內真開始感興趣了。 「怎麼好像沒看到英雄啊?」千穗理在休息時間裡突然問道。 「妳們要找英雄的話那邊紅綠燈右轉過去就是這城市裡唯一一家英雄事務所,」恰巧聽到她的問題的賣魚大叔幫忙指路,「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基本上也沒什麼敵人出沒,平時一些小事件警察就能解決。不過就算真的有敵人也不用擔心啦,畢竟有教主大人他們在。」 「教主先生就是英雄嗎?」雖然說英雄也可以搞副業但這兼職還真稀奇。 「不,教主大人不是職業英雄。但對我們來說也差不多了,之前銀行那邊出現的搶劫犯就是被教主大人感化的!出來之後痛哭流涕發誓會放下屠刀絕不再犯,而且還無人傷亡也沒有任何財前損失,教主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魅力大到能讓惡人悔改?要知道就連可以使用『個性』的英雄也很少能做到零傷亡和零損害,真的有這種聖人嗎? 塚內真在筆記上塗塗寫寫,她總覺得這後面有大故事可以深挖,還有一點讓她疑惑的是她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在這個城市裡看到身體變異型的人。以人口和個性的統計來說,這顯然不太對勁。不過一想到許多鄉下城市其實暗藏著對異形的歧視和年輕人喜歡去大城市打拼的趨勢⋯⋯其實好像也不難理解? 教會的本部不在市中心,大概是為圖清淨反而選在靠北方的山坡那邊。佔地面積挺大的,用石頭圍牆包圍著看起來很像舊時代的要塞。通往本部的路旁邊兩排白色的柱子,這點倒是和許多宗教裡喜歡的天堂路類似。路的盡頭是一棟稍微有些奇怪的建築。不像普通的佛寺廟堂一樣用紅木或其他木材建造而成,通體雪白可是屋頂卻是不規則的三角形,側面還有一排排的窗戶,以外型而言確實過於新穎。 菩提樹下有一對雙胞胎姐妹正帶著一群孩子讀童話書。一金一黑又有著相同面貌的姐妹花穿著純白,地位似乎比其他信徒高一些。 「那兩位是教主的養女,」接待他們的老先生樂呵呵地說著。他們被帶到建築裡,路過一條又一條像是迷宮般的走廊之後被請進一間和室裡。隔壁聚集了一些信徒正在祈禱。 透過半掩的拉門塚內真能看到人們正在跪拜一座佛像。佛像的面目慈悲,木工精湛到連垂眼看世人時眼角帶上了點憐憫的神情都栩栩如生。 渡我。 救我。 呢喃、誦經、木魚敲打。 渡我。 救我。 禱告著的人們訴說著願望但面色卻是麻木的,一張張笑臉如同被固定住了。房間裡的香味很重,角落裡的燭火火光明滅,照得所有人的影子細長。明明該是救贖蒼生的畫面但塚內真確感到不舒服,像是那角落的影子隨時都會跳起來獵殺她。 紗帳後面還有個人但厚重的垂簾杜絕了一切窺視的目光。她只能看到隙縫之間隱約有一雙穿著草鞋和雪白足袋的腳在移動。當幕簾被拉開之後有位年輕的住持走了出來。 「你是⋯⋯?」千穗理的眼睛一亮。 「初次見面,御子柴小姐,」年輕人的聲音如同冬日的暖陽,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讓人忍不住想放鬆。憑心而說他也是個帥哥,一頭黑髮裡零星能看見一丁點鮮紅、五官俊美而且氣度沈穩,行為舉止裡帶著一種超齡的穩重感。佛珠在他手指之間滾動,一顆接一顆,烏黑的圓球滑過指尖。「事情我都聽御子柴先生說過了,今天將由我招到兩位。有任何問題我都可以為妳們解惑。」 「啊!您就是聖子大人吧?家父時常提到您。」千穗理笑著和對方握手。 「稱不上聖子,」他有些無奈地搖頭,「畢竟父親很忙所以很多工作都是由身為長子的我代勞而已。」 但他也沒指明該怎麼稱呼他。 接下來的採訪很正常。一問一答,年輕的聖子談吐有度,不僅對於自家宗教侃侃而談而且還能接上許多時下流行的梗。偶爾也會穿插點對於禪修的吐槽但總體來說能感覺到他對於自己的生活的熱愛還有希望能幫助他人的熱忱。 「為什麼想接手家業?這個嘛⋯⋯」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 「是不好回答的問題嗎?」 「那倒也不是,」男人放下佛珠,「真要說的話只是不想父親的努力化為烏有而已,畢竟是他注入這麼多心血進去的宏願⋯⋯有人需要我們所以放不下啊。與其說是希望救世倒不如説只是因為放不下心。」 「放不下心?」塚內真重複了一遍。 「世人為利往來又為情所困,就連家父都不例外。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放下一些工作多陪陪母親。」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採訪的時間結束之後聖子送她們到門口,男人微笑著,眼眉彎彎氣質平靜,左一口「我佛慈悲」右一句「生死不由命」,似乎互相矛盾卻一切以仁為本,滿口大義又條理清晰不會讓人反感。 但不知道為什麼塚內真沒法兒打心底認同他就是教徒眼中的大聖人。 塚內真和千穗理回到車站。將近黃昏的時刻車站卻幾乎荒無人煙。 千穗理的心情很好,一路上還哼著歌。「所以妳覺得如何?」 「他的笑容是裝的但他沒在說謊,」塚內真説,她的『個性』只能告訴她那麼多了,雖然採訪過得很順利但這個城市處處都透露出古怪。 「車來了。」千穗理指著路口向她們行駛過來的公車,「奇怪,明明沒做什麼卻覺得好累?」 「也許是太陽曬太多了?」其實塚內真也覺得有點暈,精力像流沙般被從體內抽掉。 「或許吧。」 ______________ 「新興宗教一直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田沼把咖啡拿給塚內正直。已經開始禿頭的老警察彎著腰開始煮泡麵,這把年紀還在值夜班對他來說確實開始有些吃力了。 「最近似乎沒有大案子扯上宗教?」塚內正直想了想,什麼一個御守賣五萬保平安或喝符灰治百病的詐欺倒是挺多的。不管哪個時代都有喜歡靠怪力亂神轉黑心錢的傢伙。「再說,大型的邪教日本比較少吧?大家還是比較喜歡去正統神社參拜。」 「誰說沒有?那是盤星教,」田沼指著他桌上被隨意放置的文件。「人家勢頭可大了,但又不是極道所以要調查處處碰壁。那地方被隻老狐狸把持著,看著就來氣。」 塚內正直翻開文件,最上面夾著一張男人的照片。穿著袈裟的男人確實面容姣好。單眼皮勾勒出狹長的眼尾,五官秀美卻不顯得過於陰柔,加上他耳垂寬厚一看就很有佛緣。笑瞇瞇的模樣不難看出為什麼他會受人喜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他覺得對方的笑容透露著虛偽的味道。 「他們做了什麼嗎?」洗錢?洗腦?人口販賣? 「什麼都做了又什麼也沒做,」老刑警把泡麵端上桌,一口咖啡一口麵的迅速解決著宵夜。「那個教很邪門,你沒事不要去碰它。那裡面的教徒失蹤率並沒有可疑之處,資金流向至少在帳本上也很乾淨、信徒更是對他們讚不絕口,甚至還有議員給他們背書。」 「那為什麼⋯⋯」 「沒屍體沒人報案當然不會有犯罪數據或紀錄,」田沼像是會讀心,他眉頭緊鎖地說道,「都是我們這些老警察多年觀察出來的。盤星教的人有時會出現在奇怪的地方或是和其他案件的嫌疑犯撤上關係。基本上那樣之後那些案件就不會有下落了,要是繼續追下去的話反而會出各式各樣的意外。」 塚內正直沈默了,他也遇過類似的事情所以很理解同事為什麼會覺得煩躁。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意外,巧合太多就算再合理只要次數多了那依然古怪。這時,一聲電話鈴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兩人只能放下飲料和泡麵。 「開始工作吧。」 不管是妖魔鬼怪還是神靈都不能阻止他們辦案。 2 「你這是怎麼了?」 轟炎司邊問邊用粘著酒精的棉球擦夏油傑右臉上的傷口。他的戀人現在的模樣稍微有點慘。頭髮凌亂、衣襯不整還身上掛彩,一點也沒有平常佈道時那端莊的餘刃有餘。 「去抓池袋那邊的詛咒,威力比情報裡說的大一點所以比預估的更費勁。嘶——好痛,」夏油傑痛呼但沒有換來任何同情。 前任英雄看戀人表情誇張的大呼小叫,一隻手還不安分往他後腰上摸就非常無語。怎麼就這種時候就如此不正經呢?好吧,想想以前這人能和五条悟一起毫無心理負擔地穿家入硝子的裙子到他眼前裝嗲他就不該對他們這兩個有任何期待。這對問題兒童臉皮一個比一個厚,一身肌肉硬塞進短裙跟小號襯衫裡再加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高跟鞋整個就只有辣眼睛能形容。 當時家入硝子也不管自己的裙子被撐的要爆開,只顧著笑到快要翻過去,被左右包抄的轟炎司則是無語望天,拿蛋糕堵住那兩人的嘴,強制把「你比較喜歡人家還是他啦」、「悟子醬偶比傑子可愛一百倍對不對」的戲碼喊cut。現在沒有蛋糕所以只能另尋他法。 「你繼續裝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弄個左右對稱。」轟炎司喀一聲把醫藥箱關上,順便威脅道。 這種小傷就哀哀叫成這樣簡直對不起他庫存裡的咒靈大軍,死在他手下的人大概也要跳出棺材開罵了。 「真狠心。」 眼見裝可憐討不到好,詛咒師乾脆往轟炎司懷裡倒,頭枕在圓潤豐盈又極有彈性的胸肌上。那裡的觸感比以前更好,這裡面他和五条悟功不可沒。 轟炎司調整姿勢讓人枕在自己大腿上躺得更舒服。手也沒閒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夏油傑的黑髮。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它能讓英雄安德瓦忍受家裏被一群咒術師侵門踏戶當秘密基地,也能讓轟炎司不知不覺開始養成一堆順毛的功夫。 總覺得自己在當鏟屎官,伺候的還是特別難搞的黑毛狐狸和大白貓。 他是討厭這個染滿鮮血和罪惡的畸形家庭,但看到戀人們一臉倦意或受傷他又不能放著不管。其他的先不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五条悟和夏油傑只要死一個那那邊的孩子們就會陷入危險。高層不會放過這種能整治「罪人後代」的機會,咒術界裡其餘的勢力也會趁機分一杯羹。轟炎司祈求過自己的死亡,甚至可以說他期望著解脫。他也能坦蕩地接受糾纏幾十年的瘋子們迎向終章但他無法以同樣的心情去看待可能會降臨在血脈上的災厄。 所以,五条悟和夏油傑還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不過轟炎司能做的實在有限。 自從幾年前他失控過一次之後他們就開始了過保護狀態(雖然平時也差不多了)。房間裡所有尖銳的利器都被拿走、易碎的玻璃或陶瓷製品也被替換掉、進廚房更是不用想了,就怕他突然想不開給自己來上一刀。其實轟炎司想說他想死的話完全不用那麼麻煩,自己就能再燒一次自己。但這兩人也考慮到這點。一個直接把焦凍送回來,另一個不知怎的居然能讓他最小的兒子表演一個死而復生。這下好了,加上原來就放在他身邊養的輝矢有這三小隻在他根本不敢死。有燈矢這個前車之鑑,輝矢再給夏油傑養的話肯定會被帶歪。他也放不下煉矢,連同其他三名大一點的子女不管哪個孩子出事都是在刮他心肝。 他並不想在死後繼續以詛咒的方式存在、束縛著他的子女。 最重要的是沒才能的焦凍在夏油傑一派的眼中不算人,親生父親五条悟雖然重視這孩子但比起冬美夏雄來說,焦凍的價值絕對不會有他們大。放在天秤上選的話人性被壓抑的家主會挑哪邊根本不用想。而且之前他帶焦凍逃跑的事已經惹五条悟不快了,他要是真不在的話他怕五条悟對這孩子的不滿會影響到焦凍在本家的處境。就算五条悟不說什麼也不做什麼,但在那種傳統環境裡被家主不喜的人會有什麼下場用腳趾想都能知道。 「在想什麼呢?」溫柔的嗓音吐出的話語彷彿魔鬼的利刃,將轟炎司的思緒切割的七零八落。 「想你這副模樣最近怎麼出現在教徒面前。」對於這點他倒是喜聞樂見,畢竟教主少悠忽點人就代表這世上少幾個人上當受騙,能遠離這邪教。 「嗯,所以最近我和我夫人閉關修煉,論道問佛、探討教義。」 他懷疑夏油傑在說黃色段子。 而且他還有證據——他屁股上的手。 「安份點!還有不要給我安上亂七八糟的設定!」 教主夫人心懷天下,善良害羞,每日求佛祈福不問世事只願以身渡蒼生。這說的還是正常人嗎?怎麼不乾脆說他踏著七彩雲而來,流的眼淚會變珍珠唱歌還能引來小動物呢?說不定還比較多傻子信! 理智上轟炎司知道這是在混淆視聽,只是在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報誤導那些暗處裡的敵人,但一想到這些說的都是誰他就非常心塞。不過他也沒有特別反駁教主「夫人」這個頭銜,反正他同時還是五条夫人,只要外人不知道真相那尷尬的就不是他。 ⋯⋯他的臉皮也開始變厚了呢。 被關押久了思考開始混沌,連知覺都彷彿生鏽的魁偶般喀滋喀滋地艱難運行著。如果不是『個性』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或許他連如何點燃火焰都會遺忘。 夏油傑坐起身,反手掏出菸盒叼著一根。「反正猴子們也沒那麼多腦容量處理過多的情報。」 那過於隨意傲慢的態度讓轟炎司感到不悅。抓著對方的臉往前一拉,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小,唇邊只剩曖昧的氣息。火苗隨著吐息點燃煙頭,細碎的火光映在他們之間隨著白煙晃蕩模糊了那些早就刻在心底的輪廓。 「只准抽一根,其他的沒收。」轟炎司邊說邊退開把那包菸收起來。 被放開的夏油傑愣愣地叼著點燃的煙,神情古怪的問:「⋯⋯你真不是故意的嗎?」 「什麼?」紅髮的男人感到不耐煩了,「要抽煙就滾出去,這裡焦凍和輝矢都會過來活動所以不准勳得到處都是煙味。」 吞雲吐霧的夏油傑沈默一瞬,最終笑著搖頭。「沒什麼,就按你說的做吧。」 心情不錯的教主大人哼著歌離去。 3 在空閒時間裡航一偶爾會出去晃晃。雖然平時是個宅男但他自從跟著師傅開始當義警之後他對於提高體能也挺上心的。 「哦!這次上了很多新貨誒!」航一激動地蹲在二手英雄商店的展櫃前,裡面放著好幾個比較稀有的All Might手辦。這間店搜羅了很多舊物,一邊賣二手書一邊順便出清很多和英雄有關的商品,從水壺到娃娃都有。 雖然很想都要但作為窮學生,航一的錢包可負擔不起。 「大哥哥,借過一下。」 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航一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差點發動『個性』滑走。一轉頭他看到的是大約才國小的黑髮男孩。細長的紫眼和一身運動衣,面色白淨的男孩背著一個背包對他點頭。 「你好,」男孩笑著對他打招呼,「抱歉嚇到你了。」 「不,是我擋道了。」航一讓出走廊的同時順便環顧了一圈,在沒看到對方家長時皺起眉頭。「你家大人呢?」 雖然不能說是治安敗壞但這種人來人往的商業街對於小孩子來說確實是比較危險。不光是人流湧動時很容易被撞到、複雜的小巷就算是有手機導航的成人也很容易迷路、還有很多壞人都會趁機混水摸魚。 「我一個人出來的,畢竟大家都很忙,」他像是小大人般嘆氣,「我是輝矢。」 「航一,」航一自我介紹道。「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還背了背包。 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誒⋯⋯也不怪航一他多心,因為他每天在外做些撿垃圾之類的力能所及之事偶爾也會遇到這種情況過。 「我想讓母親大人開心所以來找生日禮物。」輝矢說著在現代不常見的古語敬稱,一張嚴肅的小臉滿是鬥志。 大概是好人家的小孩,家教嚴謹。這樣一想不就更危險了嗎?這麼小的孩子帶著零花錢一個人到處亂晃!就算不遇到敵人也很有可能被黑心商人坑騙! 「誒?那你有看上什麼東西嗎?」航一至少能幫忙看著點價錢。 輝矢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櫃子的最上層,那裡有一箱貼著出清的紅藍相間的玩偶。「那個⋯⋯」 「你媽媽喜歡安德瓦?」伸手拿下一個娃娃,航一好不容易才從記憶裡拉出關於這位英雄的信息。曾經的no.2,活躍期間就不如All Might討民眾喜歡、過於嚴肅又風風火火的硬漢作風更是讓世人覺得他兇悍。之後好像是退役了?反正現在基本上除了重度英雄宅之外根本沒人記得他。 「算是吧,但這個還是不要出現在母親大人面前比較好。」 航一不明白為什麼說喜歡卻不能出現在對方面前,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在確認輝矢確實不會購買安德瓦娃娃之後把玩具放回去。 「大哥哥你對這片商業街很熟?」輝矢拉拉他的手,眼睛閃亮。「你能幫我找生日禮物嗎?」 反正本來也只是出門透口氣的航一點頭,「好,我幫你一起找!」 他們在商店街晃了一圈,路過一家首飾店時輝矢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 「我想吃和那個姊姊一樣的冰淇凌,」輝矢説,他指向店裡面一位有著俏麗短褐髮的女高中生。那個女孩的一隻眼似乎受傷了所以被眼罩給保護著。她的冰淇凌大概是旁邊的超商買的。 「好啊,那你在這裡等一下。」 「謝謝大哥哥。」 航一拿著男孩執意要給的零錢進店裡買好甜筒,之後他們又兜兜轉轉了幾家手工藝店終於在黃昏降臨前挑好禮物的輝矢對航一彎腰致謝。 「大哥哥,晚上很危險的,請儘早回家吧。」 「反了吧,」航一吐槽著揉揉孩子的頭。「那話該我說才對,快點回家不要讓家人擔心。你媽媽肯定會喜歡你選的禮物的。」 「借你吉言。」抱著紙袋的男孩熟練地說著客套話,禮儀完全挑不出錯。他再次到完謝之後轉身向車站的方向離去。 等看不到人了航一才伸著懶腰查看手機。「嗯,有點晚了。在外面買個晚餐回去好了。」 畢竟他的廚藝也就是吃不死人的程度而已,今天還是對自己的胃好一點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 炸雞薯條混合著可樂灑落一地,美味酥脆又多汁的晚餐有一半被餵進下水道。 恐懼在他的胸腔裡沸騰,航一連滾帶爬利用『個性』滑向巷口。身後,詭異的鬼面流著口水、修長枯瘦地四肢著地,如同蜘蛛般向他襲來。明明脖子已經扭了一整圈赤紅的雙眼卻依然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怪物?! 他差點撞到垃圾箱,手掌貼在地上即使有『個性』和手套也被石礫磕得生疼。航一有想過往大馬路逃但他怕這樣會把怪物給引到人群中害到大家。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道凌厲的破空聲,接著似乎有什麼被點燃了,啪拉啪拉的黏稠水聲撞在鋼筋水泥上滑稽的有點像水球突然爆炸的聲響。 紫月撞入他的眼中。不,那是雙眼睛,但暗紫的部分比瞳孔多出許多,顯得倒映在裡面的、剛剛死裡逃生的航一異常狼狽。 「大哥哥,」黑暗裡的輝矢笑道:「不是說了嗎?晚上還一個人在外面遊蕩可是很危險的喔。」 前方的陰影化為潮水散去,但巷弄裡小男孩的身後卻彷彿被染上墨水,一點光都透不進。 一個有磚頭那樣大的拳頭砸進了剛才輝矢站的地方。航一愣了一秒,之後連忙爬起來抓住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的風衣。 「師傅!等一下!那個孩子不是敵人!」 「這小鬼很危險!你離他遠點。」帶著手指虎的高壯男人將他踢開,一點也不留情。抬眼對上輝矢似笑非笑的表情狠狠嘖了一聲。「我感覺得到他殺過人 。」 「誒?!殺殺殺殺人?師傅你搞錯了吧?!輝矢可是小孩子啊!」航一看男孩環著膝蓋蹲在半空。是浮空的『個性』?不,感覺不像⋯⋯反倒像是底下有什麼托著他一樣。 「大叔你不用這麼緊張,」輝矢清脆的聲音和周圍的氣氛一點也不和。夕陽終於照進巷裡,染的一地血紅也襯得男孩面目猙獰。笑不像笑、人不像人,反倒像是披上人皮的某種噁心的未知物。「謝謝你幫我找禮物,下次再一起玩吧!」 航一只感到一陣暈眩,頭上有股重力壓著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 等終於能抬頭時,輝矢早消失在逢魔時刻的盡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又跑哪裡去撒野了?」 十八歲的燈矢一把將試圖從側門溜進盤星教本部的弟弟撈起來檢查一遍。不,別誤會。他不是在查看有沒有傷口,他是在檢查輝矢身上有沒有不小心帶回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比如說——竊聽器之類的。這個社會的科技技術本來就因為『個性』的千奇百怪而發展迅速,如果幹壞事不小心點超容易被抓或被對家坑。 再說他弟出去從來都只有禍害他人的份,深得夏油傑教導精髓的男孩不負眾望和兄長一樣成了一隻小狐狸。轟炎司偶爾來教裡時看著他們父子三人會嘀咕自己像掉進狐狸窩,然後被大中小三隻黑狐狸一起撲倒抱抱。 「去鳴羽田鬧區找母親大人的生日禮物!」輝矢把手中的盒子舉起來好讓哥哥看清楚。「還有我抓到了這個。」 「這是什麼東西?蟲子?」 燈矢拿起那隻已經失去翅膀還頭部被捏扁的蜜蜂,它的下半身看起來像是裝載著某種液體而且尾部比起細長的勾針倒是更像注射器。 「據說是能把普通人變成敵人的藥物,我在找禮物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很有意思的傢伙在所以就去跟他們玩了!父親不是說最近突發性敵人很多嗎?原因多半就是這個。」 「短時間內強化『個性』的禁藥嗎?」燈矢把蜜蜂的上半身摘下來然後燒掉,只留下半身的藥。「無聊,雖然猴子們之間混亂一點我們沒差但敵人亂到我們的地盤上的話就麻煩了。」 他們可不需要警察或英雄到處亂問問題或趴趴走。而且這些突發性的敵人到處搞破壞的時候可不會管週遭的是猴子還是咒術師。 「你先回老爸那邊。不要讓他知道你跑去跟義警混,不然會被打屁股的。」 「燈矢哥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去處理點事情。」 既然有能增強『個性』的藥那能消除『個性』的藥也是有的吧? 4 「五条老師家果然好大啊。」 在危急時刻吞下宿儺的手指的虎杖悠仁跟在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身後進入五条本家。雖然被咒術界判死刑但好歹在五条悟的游(威)說(逼)下爭到緩刑,少年對於自己能多救一些人的安排是沒有異議的。他認為幫了自己的五条悟是好人,但最近也開始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也許白髮的最強並沒有想像中的善良。 很多人說,五条悟是惡人,是那隨心所欲的修羅。而虎杖悠仁最該做的是幫他們殺了他。連宿儺都嘲笑虎杖悠仁識人不清,根本不明白對他伸出援手的師長才和最邪惡的詛咒半斤八兩。 虎杖悠仁不想理他們。 至少,五条老師到目前為止所做的都是在幫助他們、幫助比他們更弱的好人這樣就夠了。 「那邊是內院,最好不要隨便靠太近。」伏黑惠指向一條道路。當然,這些走廊在虎杖悠仁眼中都差不多。 「內院?」 「就是五条老師的戀人住的地方。」 「誒——?」虎杖悠仁驚訝得拉長尾音,「老師結婚了嗎?」 釘崎野薔薇也不相信。「真有人受得了他?」 伏黑惠眼珠一轉,似乎不太想答聲但還是說:「⋯⋯姑且算是吧。」 注意到那詭異的遲疑的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默契地不在繼續那個話題。他們繞去吃飯,整個大宅安靜的有些過分而且下人們拘謹的模樣讓人透不過氣。結束後虎杖悠仁找了間廁所去洗把臉,一出來卻迷了方向。 「糟糕⋯⋯」他看下手機但可惜沒信號。「家太大也是很麻煩啊。」 和爺爺相依為命的節儉少年沒意識到以五条家的財力根本不可能發生豪宅裡有網路或電話信號沒能覆蓋的區域,除非,那是故意的。 他到處轉轉,路過精緻的庭院和古樸的迴廊,一道道紙門擋住了房間裡面奢華的裝潢或價值連城的古董藝術品。好不容易,他終於在一個房間裡看到活人。這個房間被佈置的比其他地方都更用心,每一寸都像是古代的皇寢。珠玉瑪瑙、珍珠緞綢,連燭火都刻金鑲銀一隻隻雕刻著花案。帶流光的紅紗幔後面端坐著一位英俊的紅髮男人。被柔軟的枕頭環繞著,身著黑和服的男人手中撥弄一束地獄花,血紅的不祥花瓣散落在架高的榻榻米上也不見他在意。他看起來足夠健壯,如果加個皇冠配盞玉酒杯之類的和畫中的帝王沒兩樣。 「誰在那裡?」 「你好!我是虎杖悠仁!」少年大大方方地拉開紙門,正想繼續自我介紹卻在看到對方冰涼木訥的眼神之後噤聲。 男人盯著他看了許久,似乎很久沒和他人交流所以表情帶著生疏但也沒有明顯想交談的慾望。等了足足兩三分鐘之後他才問:「悟的新學生嗎?」 「沒錯。」 「這樣啊。」 尷尬的沈默蔓延。 虎杖悠仁有些侷促,腦海裡宿儺在笑他沒用但不知道為什麼虎杖悠仁總覺得紅髮男人有點像嚴肅的主任,會拿竹條打人的那種。 「那邊左轉之後一直往前走,等看到墨水畫右轉在穿過庭院可以回到正廳,」男人說完似乎是累了,隨手放下被折騰過的花朵然後放下紗幔,轉身躺下。 認真道完謝的虎杖悠仁立刻離開,終於在正廳找到他的朋友們。 「你這傢伙跑哪去了?」釘崎野薔薇搥了他一拳。「那邊是內院?你怎麼跑裡面去了?」 「我剛才——」虎杖悠仁才剛開個頭便被伏黑惠捂嘴。 一反平時的清冷,伏黑惠呼吸加重,眉頭緊鎖還壓低聲量:「你什麼都沒看見。記住了嗎?不管誰問、不管誰來找你,你都什麼也沒看見。特別是五条老師問的話你一定要說什麼都沒看到。釘崎跟我也什麼都沒聽到。這個對話沒有發生過,你聽懂了嗎?」 虎杖悠仁乖乖閉嘴。 他不懂但他也知道伏黑惠不是會危言聳聽的人,他的朋友是真的在擔心他。但一想到腦海中那朦朧的背影,虎杖悠仁還是忍不住覺得那個男人⋯⋯他看起來有些落寞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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