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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欲睡的意識與模糊不清的記憶揉合在一起後,在少女的心口處堆疊、最後紛亂糾結成塊。
  那些沉甸甸的事物淹沒了自己,並迫使她再次清醒過來。

  今天是第五天了。
  「……又回到了這裡啊。」來到水潭邊的黑髮少女微微俯身、注視著於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猶如兔耳朵般高高豎起的蝴蝶結隨著她的動作而輕晃了晃。

  「今天會是怎麼樣的一天呢?」在自言自語的同時,女孩從圍裙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朵散發著迷人香氣的雪白玫瑰、並將其放入了水中,「……而你們,又打算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

  根據知更鳥的提示,她將白兔的懷錶、青蟲的蘑菇、公爵夫人的胡椒罐、紅心女王的白玫瑰給依序放入湖水中。
  如此一來,就能獲得自己所遺失的珍貴寶物。在第一日被麻雀所殺死的知更鳥是這麼說的。

  「嗯?看起來毫無反應呢。」蹲在岸邊、百無聊賴的少女一手托腮,另一手隨意地攪亂著平靜的水潭,「果然是惡作——」
  伴隨著腦中響起枷鎖迸裂的聲音、混沌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與此同時,餘下的話語被她扼殺在咽喉中。

  「啊啊,原來是這樣呢。」女孩呢喃道,而後懷著新奇、困惑與無奈的複雜心情發出了嘆息。

  不知從哪裡出現的知更鳥拍動著翅膀、停在她的肩膀上,悅耳的啼鳴流露出純然的喜悅:「成功找回來了呢,珍貴的寶物。」
  「你是第一日的知更鳥。」
  「那是我,卻也不是我。」知更鳥這麼說著,「第一日或第五日的我、活著或死去的我,全都以相似又陌生的姿態活在「我」的軀殼中。」

  「我喜歡這種說法。」指尖輕撫著牠柔軟的翎羽,少女笑彎了眼:「但宿命論對我來說更合適。」
  命中註定以這種模樣相遇,而最終走向別離也是屬於他們的宿命。

  「誕生、成長、死亡,全都是早已被決定好的事。」她凝視著安靜待在自己掌心的鳥兒,「所以說,關於你的死亡與審判,也該開始了呢。」
  
  Who killed Cock Robin ?(誰殺了知更鳥?)
  I,said the Sparrow,(是我,麻雀說,)
  With my bow and arrow,(我殺了知更鳥,)
  I killed Cock Robin.(用我的弓和箭。)
  
  Who saw him die ?(誰看到他死?)
  I,said the Fly.(是我,蒼蠅說,)
  With my little eye,(用我的小眼睛,)
  I saw him die.(我看到他死。)
  ……

  牠們既歡快又悲傷地朗誦、歌唱著,彷彿送葬般哀慟又如嘉年華般歡樂的歌聲於寧靜的湖泊中迴盪。

  「你太慢了,黑兔先生。」察覺到對方的到來,佇立在湖畔的少女轉過身、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還是應該稱呼你為——愛麗絲?」
  構築出捕食用的夢境、以夢為食的惡魔們,統一稱呼自己的所有物為「愛麗絲」。

  「我將力量給你,可不是為了看到這種扮家家酒的畫面。」明白那份沉默所代表的含義的她,來到了少年的面前、微涼的手輕觸上對方的臉龐:「即便把我的記憶藏起來,也不過稍稍暫緩了步入死亡的時間。」
  「我明明就告訴你該怎麼做、也親自把鑰匙放到了手中。」感受到力量與生命飛快流逝的夢魔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白皙的臉頰,「結果呢,你把離開的鑰匙拿來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活下來。」少年抬手握住了她越發冰涼的手,薄紫色的眼眸裡盡是滿溢而出的痛苦,「真宵……拜託你,活下來。」
  「就算你這麼說,也是沒辦法的喔。」無論是自己的死亡,還是註定的離別。凝望著自己的綠眸流露出一絲令他心慌的溫柔情感,惡魔接著擁抱住了自己。

  在即將崩塌的世界裡,漸漸崩落的碎片化為了色澤鮮豔的紫色玫瑰、輕柔地落在他們身上。

  「回去吧,將這一切當成一場夢。」她微笑著輕吻了少年的額頭,「就算遺忘了所有,我也依舊守護著你的夢。」
  他沒能說出任何挽留甚至懇求的話語,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徹底崩潰、任由關於對方的一切開始自腦中消失。

  「藥研!你終於醒來了……」當自己掙扎著從漫長的噩夢中醒來後,映入眼簾的是自家兄長憔悴的容顏。
  「……一期哥。」粟田口藥研啞聲回應著親人的呼喚,褪白的唇瓣微微彎起一個弧度極淺的笑容。

  據說他因為意外落水而陷入昏迷、甚至一度命危,如今能夠恢復意識醒來根本是奇蹟。

  奇蹟……嗎?順利出院並回到家中靜養的少年,神色茫然地坐在床上、左手撫上了空蕩的胸前。
  總覺得這邊應該掛著什麼東西,但自己明明沒有佩戴飾品的習慣。

  就連玫瑰花也是,他並不喜歡香氣濃郁的花朵,最近卻總是央求粟田口一期下班回家時給自己帶一朵紫玫瑰回來。
  望著花瓶中開的正美麗的玫瑰,粟田口藥研不由自主地感到悲傷、卻連為此難過甚至痛苦的理由都想不起來。

  無論怎麼嘗試回想,仍舊是徒勞、就連驅使自己努力的衝動都荒謬的可笑。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柔軟的花瓣,湧上心頭的空虛感今日也蠶食著一無所知的少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