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日日夜夜流向天際的長江,煙波浩淼、水天一色。江畔蘆葦長勢喜人,隨風搖擺,不時響起輕柔的沙沙聲。
清晨時分,深而平的江面閃著碎光,一艘小船悄然疾行於薄霧間,兩側鍍上了漂亮的銀邊。
三道人影立於船頭,較矮的人影向另外兩人說了幾句,隨後彎腰鑽進船艙。


-----

船艙內有兩名男子圍著小火爐,右側高大、縮在角落的那人倒茶,遞給剛進船艙的人。「小吳,把小鄭和小王也叫進來暖暖身子。阿周,饅頭。」
接過茶的小吳是位女子,她拘謹地轉著杯身,遲疑道:「這樣會沒有人警戒。」
「不要緊張。」坐在左側的周副捕頭丟來一顆饅頭。此行以他為首組成五人小隊,奉命將密信和珍貴的材料送至另一處分部。
「我們日夜兼程,要把握時間休息。船尾有六扇門的旗幟,除非他們真想放棄這座分寨,才會襲擊官家的船。」
「何況,聽說他們裡頭現在亂得很。忙著內鬨,沒空煩我們。」陶既明嚼著乾糧補充道。
女子仍有些猶豫,但還是轉頭撥開竹簾朝船頭一喊,本就狹窄的空間擠了五人更顯侷促。
小船行駛至更廣闊的水域,此處水波不興,需要有人搖槳;小鄭和小王年資最輕,自當由他們輪流出力,兩人就著熱茶,匆匆吃完乾糧又要離開船艙。



此時,小船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晃。



陶既明立刻撲熄炭火,周副捕頭手抓鐵拐,率先鑽到甲板上。
左右船側各被攀上數道鐵鉤,鐵鍊連結著包夾他們的兩艘快船,將他們固定在江面中心。七、八個長相兇惡的粗漢立於船沿,全都帶著武器。
隨著距離拉近,三艘船被併在一起,紮辮子、腰纏鐵鞭的男子飛身掠水,落到周副捕頭跟前不過三步距離,船身輕微下沉,盪起些許漣漪。

兩人相互打量對方,隨後辮子男對跟過來的小弟揮出一拳,抱拳朝官差們行了不倫不類的禮:「幾個粗人在水上討生活,不料衝撞官爺,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既知這是官家的船,還敢攔路劫船,不像是無意的啊。」陶既明踢了鐵鉤一腳。
「官爺息怒,咱們良民,不會無故擋官爺的道,這不,現在看到各位的衣服才知嘛……」辮子男陪笑說。
陶既明皺眉,往後一瞧,船尾旗幟被昨晚的雨打濕,布幔和旗桿黏成一團,完全看不清字。

「哎呀,」辮子男聳肩,「放輕鬆,大夥兒都輕鬆。這樣吧官爺,這個數,」他攤開手掌,「咱們!馬上!麻溜地滾蛋!」
「我有更好的提議。在這幾息內,」周副捕頭五指同樣張開,「遠離我們的視線,越遠越好。」
「您真愛說笑。我這分寨三當家得照顧好兄弟,都是過日子,官爺有良心,不會捨不得咱們餓肚子。」辮子男拍拍腰間鐵鞭。
「儘管開價吧,畜生。」周副捕頭輕蔑地笑,腳步一蹲便是起手式。

辮子男不再應答。鐵鞭一抖直朝周副捕頭脖子抽去,所有河匪收到信號,紛紛抄起傢伙朝官差發難。


-----

一個瘦匪提刀挾風而至,陶既明徒手架開,拆了兩招後左手扣起指節,如打蛇七吋直取瘦子腕處,當刀脫手時趁勢雙手一托一翻,將人遠遠擲入江中。
五個官差有三個年紀尚輕,對上這種場面自是手忙腳亂。
小鄭和小王背抵著背奮力合鬥數人,暫無性命之憂;但另一側的小吳被驅上船尾,獨自對上兩人顯得左支右絀。

讓阿周對付河匪三當家去吧,自己負責照顧菜鳥。
陶既明想著,把攔路的矮個兒踹下船,正要趕去,又遭持短斧的壯漢逼退。
他嘖聲,右腳輕退閃過斧劈,對方亦途中變招,斜砍而來!一般人無不避其鋒芒,可陶既明偏不讓不退,他提臂迎上,斧面擦過護腕時爆出連串火花,只聽得刷刷連響,陶既明借勢一采一摟、切肘鎖肩,廢了壯漢右邊臂膀,正是一招「黃鶯別翅」。

他敲昏壯漢,馬不停蹄趕往菜鳥們,搶步頂心靠,撞退欲偷襲小吳的大鬍子。
大鬍子連連叫罵,刀尖揮來卻直直砍進身旁的烏篷;陶既明收腳、扣爪,往對方臉上抓落,出手打,回手也打,直把大鬍子揍得踉踉蹌蹌、絆到船沿,「噗通」一聲墜入江中。

「小吳!」陶既明喊道,「人太多,和小鄭小王會合!」
「是!」
小吳喘著氣,迅速解決眼前的河匪便轉身奔離,渾不知那三當家對上周副捕頭還有餘力分心,朝她背心飛快甩來一鞭。


硄啷──


陶既明眼疾手快,射出鐵尺打偏鞭尾。
可他掩護小吳的瞬間也被其他人撞下船,水花猛然炸開。


-----

「──前輩!」
小吳被趕來的小鄭連忙拉住,誰也沒料到兩艘快船能藏那麼多賊寇。片刻間,三個年輕官差又陷入重圍。

「唉呦,在江上可要小心安全哪!」三當家吹起口哨,鐵鞭拉回牢牢護著自己。
「儘管囂張吧,很快你也要下去陪他了。」周副捕頭連連搶攻,絲毫不擔心同伴安危。

兩人再度纏鬥在一起,呼嘯聲不絕於耳。
菜鳥們齊心協力配合,雖然放倒一人又有一人補上,但終究沒讓賊寇得寸進尺。矮身避開鐵鉤時,小吳察覺不對。
河匪人數變少了。

二、三、四……實際上,打昏眼前賊人後,三條船上只剩下一個河匪,扣住小船的數道鐵鍊不知何時全被解開了。
三當家也感覺到異樣,旋身收鞭,掃視四周,怒喝:「人呢!?」
周副捕頭絲毫不為所動,眼睛緊盯著三當家。
「老子問你話!你個鷹爪孫!那麼多弟兄哪去了,是誰敢戲弄老子!」


「我啊。」


話音未落,一把鐵尺忽地如蛟龍破水般刺穿江面,穿透三當家的腳跟,使勁往水中拽去!
三當家吃痛,強行站穩時又被小吳的飛鏢打穿肩頭,失去平衡的賊人最終還是被拖入江中,激起一片白浪。
浪濤激盪片刻後總算趨於平靜,幾個人連忙湧向船沿,只見濕透的陶既明啣著鐵尺,翻身攀上船,左手還抓著已經昏迷的三當家。


-----

眾人七手八腳把人拉上船,陶既明打了個噴嚏,毫不客氣地搶走周副捕頭的披肩。
「好冷!好冷!嘶──哈啾!」
陶既明把暖爐搬出船艙,點了火就坐下取暖。
小鄭小王忙著將兩艘賊船拴在船後,剩餘賊人全被五花大綁押進船艙,只留三當家單獨上銬,跪在大家面前。小吳甩他幾個響亮的耳光,三當家被打得迷迷糊糊,轉醒第一件事便是破口大罵。
周副捕頭摳摳耳朵,看了陶既明一眼:「你怎麼想到的?」
「混水摸魚,將計就計唄。」陶既明啜口茶,「想不到吧?我會游泳。」

沒人會留意落水的敵人。
不必在船上拼命,留在水中亦能逐個擊破,再順手拆除所有鐵鍊,最終才給了三當家致命一擊。

陶既明摩娑著茶杯,問小王道:「他們身上的錢財都搜完了嗎?」
小王一臉茫然。
「傻啊?船上的是證物,一起帶走換獎金,但他們身上的不是。去去去,沒扒乾淨不要回來,記得靴子和褲頭都搜一搜,肯定有藏錢。」
「這你也要拿?」周副捕頭調侃道。
「我是來送信的,不是來剿匪的。」陶既明理直氣壯,「我們喝著熱茶吃著乾糧,突然就被河匪給劫了,還有王法嗎?收點賠償不為過!」

兩人終於捨得給三當家一個眼神,陶既明放下茶杯,蹲在三當家面前。
「差點忘了問。你的手下吃定牢飯了,至於你,我請客,想吃板刀麵還是餛飩?」
「他娘的!」三當家怒不可遏,手銬不斷發出喀擦聲,「你是搶匪還我是搶匪?啊?!」

「那是什麼?」小吳小聲地問周副捕頭。
「板刀麵用刀剁成碎塊,餛飩就丟入江心留全屍。」周副捕頭也壓低聲音回答。

「選不出來?小鄭!把他綁在旗桿上吹吹風,清醒一點!」
「有這樣威脅唔唔唔唔唔!」
三當家嘴裡塞了破布又被小鄭拖走,綁在高處瘋狂掙扎。


陶既明看著三當家隨風搖晃的樣子,笑得更猖狂:「應該不會有人不長眼了。是說阿周,你好沒用,升上副捕頭,區區三當家卻還周旋那麼久。」
「那下次換你去對付吧。」
「……哈啾!這裡太冷,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