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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們兩個都遍體鱗傷啊。來吧,say cheese!」

「Cheese…...」

灰原的右眼腫脹睜不開、下顎的傷口滲血,碎布般掛在身上的衣服底下更是傷痕累累,即便任何移動都會感受到身體向他抗議的劇痛,他仍是勉強揚起唇角,虛弱又顫抖伸出兩根指頭比了個勝利手勢,讓坐在前座呵呵笑的五條拍照。而一旁傷勢與模樣只比灰原好一些的七海,則維持閉目養神的表情,在手機鏡頭轉向自己之時,撈起蓋在腿上的外套,罩住臉表達拒絕。

外套擋不住的煩人聲音在狹小車內嚷嚷。任務失敗還要人來救,本就不是件開心的事,更別提那人左一句「還要我來收尾,後輩們真是愛撒嬌呀」,右一句「你們好狼狽好好笑,我要拍下來傳給傑跟硝子看」;而灰原倒在自己肩上再度昏睡過去的事實,成了壓斷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五條前輩,你五歲嗎?」

…...喔,他還真的只有五歲。

意識到此,秉持著不跟身心靈都是幼兒之人計較的想法,七海總算在不衝動拔刀砍死自己的前提下,平安撐到轎車開回咒術高專。然而,這次的苦難持續到第二日仍在進行。由於一年級導師出任務的緣故,這次的檢討報告由二年級生負責指導,美其名曰增進前後輩的交流與感情。

「所以說,這次的二級咒靈、」

「呼──呼──」

「這隻咒靈它、」

「哈嗚──呼──」

饒是灰原這樣暖呼呼不冷場的小太陽,面對不配合外還要發出噪音干擾的人,也只能停下報告,無奈搔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接收到後輩求救的眼神,夏油晃了晃右肩,弄醒靠在他身上裝睡之人:「認真點,悟。」

「你說什麼?我只是隻小貓咪,聽不懂人類的話喔。」

五條抬起頭做了個誇張的困惑表情,墨鏡下的藍眸瞪得圓滾滾,滿臉無辜。但夏油不吃他這套。不如說,對方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有時候反而容易引起戰火,比如現在。夏油不帶溫度地揚起唇角,聲音裡滿是虛假柔意說道:「那要餵你吃點蘋果泥獎勵嗎?」

語落,四散之咒力瞬間如黑霧籠罩,而教室裡的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凝固般,令人無法呼吸。假如是一般高中生,那他表達生氣的方式,離不開踹桌子這個選項,但他們都不是普通高中生,而其中最不普通之人,選擇讓他身前的書桌直接碎成粉末。白髮的少年一語不發,從口袋掏出泡泡糖丟入嘴裡咀嚼,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與咒力核心距離最近者則是一臉平靜將書翻頁,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視線餘光中,灰原瞧見七海額邊有一滴冷汗滑落,而他也是在此刻才注意到,手裡的粉筆不知何時被自己折成了三段。

「繼續說啊。」

「啊、是!」

認真起來的五條其實蠻擅長教學的,並不是單指分析任務全貌這件事,而是指更深層的給予。與家入時常語焉不詳,又極容易放棄說明的個性不同,亦非夏油那樣耐心仔細,一步步帶著人走的方式,五條總能找到令人產生共鳴的切入點,即便當下不明白他的意思,亦會在未來某個時機想起之時,恍然大悟理解對方當時的用意。

檢討會議很快便結束了。七海一做完總結,仍在氣頭上的白髮少年便站起身踹門離去;早習慣對方性格的夏油也不在意,伸了個懶腰後,就去翻出掃帚收拾滿地狼藉。

「五條前輩,不喜歡人家說他是貓?」語落,七海又立刻否定這樣的猜測,只因方才先挑起話題的就是對方,那時的五條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

灰原歪頭想了想:「難道是五條前輩超討厭蘋果泥?」

「那人再怎麼幼稚,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吧。」

「嗯......那五條前輩究竟是為什麼生氣的啊?我怕下次不小心又惹前輩生氣,這樣就不好了。」

「放心吧。」家入趴在桌上,嘴裡叼著未點燃的香菸道,「你們兩個可沒有精準戳到他雷點的本事。」

不怎麼介入他人事務,卻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茶眸追著黑髮少年移動,又在那人故作無辜回望之時,同樣回以一個不解對方為何看過來的眼神。那人安安靜靜望著她半晌,最後輕笑了聲,而因著這笑聲察覺到事情不妙的家入,則立刻擺出疲倦的姿態,試圖躲掉這飛來橫禍:「我不要出門。」

「但我沒有搭檔了啊,妳就委屈點跟我走吧。這任務需要有人在外面照應。」

比起外勤,更擅長宅在學校的少女,在轉頭向兩位後輩請求支援前,便被黑髮少年握著手腕拉起身。夏油以晚餐與宵夜都由他請客的利益交換方式,半推半哄將家入拉出教室,而被留下的一年級生也只能面面相覷片刻,最終決定一起去買個飲料後,再想接下來要去哪裡。

另一邊,甫踏出學校大門便被家僕逮住的五條,就沒有同學和後輩們那樣愜意了。沒了出任務作為翹聚會的藉口,五條家的大少爺在心中衡量回家比較煩,還是被家主嘮叨一整個禮拜比較煩後,選擇了乖乖回去。御三家的無趣會議倒是不強制他參與,但晚上的宴會他是逃不掉的。五條抱著整袋草莓大福邊走邊啃,試圖在與老人家周旋打嘴仗前多補充能量,免得他不小心因為低血糖而動起手來。

行至庭園,一道說熟悉不熟悉,說陌生也不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五條停下腳步,將最後半個大福塞進嘴裡。那人站在橋邊望著水面,眼底什麼也沒有,就只是靜靜看著流水潺潺,直到受不了五條的視線,這才蹙眉,回首道:「我不記得我有惹到你。」

以他們家族百年來的「深厚」交情,男人光是站在這裡就足以惹到姓五條的他了。五條手插口袋走向對方,道:「你每天都能見到悠仁,這還不夠惹人生氣嗎?」他頓了頓,發現似乎是把藉口跟內心話說反了。眼珠向上一轉。算了,不管理由為何,結果都是他看到這人就不開心。

「並沒有每天見面。」

「那就是每天傳訊息!」

「......唉。」男人嘆了口氣。若非對方是朋友深愛的孩子,面對這純粹來找麻煩的態度,他還真的是沒有耐心與人交談,「想見的話就去見,五條家還能把你綁起來不成?」

「說得簡單,你自己在這樣的位置又能做到多少?」或許是早上被夏油勾起的怒氣未消,也或許是眼前人事不關己的模樣加深煩躁,五條傾身湊近,由下向上看的角度,使墨鏡後的目光毫無遮掩,藍眸滿是諷刺,他拉長了聲音道,「禪──院──惠。」

比雙眸顏色更黑的紋付羽織袴、向後梳齊的髮型壓下天生翹起的髮尾,被冠以禪院姓氏者靜靜與人對視,臉上沒有少年所期待的惱怒,僅是回到了方才看向水面時的平靜無波。男人緩緩道:「如果你希望我是這樣的身分,那就恕我不能與你說那個人的情況了。」

五條站直身體,雙手環抱在胸前,嗤了聲表達不屑:「悠仁的情況不用你說我也清楚,我還知道上禮拜小澤向他訂了茶會用的花茶呢。」

「喔。」

「他很平安。」藍眸盯著腳下的石板,明明嘴裡說的是好事情,眉頭卻緊緊皺起,「......沒有我在,他會一直平安下去。」

他出身自歷史悠久的咒術師家族,可他從來不認為這些規矩能束縛住他。在他與夏油被帶回咒術界後,幾乎是一抓到空隙之處,他們便甩開了五條家派來的人往家裡跑去。年幼的咒術師們想得很簡單,以為他們要面對的,不過就是無聊的傳統束縛,更別提「不能被打破的規矩」這件事,完全不存在於五條的字典裡。

然而那日午後,他們誰也沒有回到家。

銀白的髮梢染上血紅,指尖與身上布料亦同。還未褪去稚氣的少年,腳邊躺著或死或重傷的幾名殺手。天藍色的雙眸望著他們發愣。夏油還以為朋友是因第一次奪走生命而感到恍惚,然而,別人能誤解,五條卻無法忽視腦袋裡揮之不去的聲音。

他會害死悠仁的。

他是六眼之子,破壞平衡的存在,想要他性命之人多得數不清。在那人身邊渡過的安穩日子讓他忘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而被送離本家。現在的他有信心護住自己的命,卻不能保證那人不會被傷害或用來威脅他。

不願承認,卻不得不面對,自己因這樣的念頭感到恐懼。

「伏黑。」他低著頭,肩膀也垂了下去,瀏海陰影罩在眼前,使那雙天藍蒙上一層灰暗,「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姐姐,是因為你而被詛咒的。」

伏黑閉上雙眼,將肺部的氣體長而緩慢自鼻腔呼出。他當然想過,甚至有一段時間都認為這便是真相。那時的禪院家因他之出現而動盪不安,除了家主外,所有位高權重者都對他抱有敵意,明裡暗裡的擠兌不說,差一步就能稱作下死手的「切磋」也少不了。所以,當他知道津美紀被詛咒時,第一件事就是將禪院家鬧得天翻地覆,試圖抓到詛咒姐姐的兇手。

「為了這種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情煩惱、」

「待在咒術師身邊是不會幸福的。」像是沒有聽到伏黑說話般,五條陷在自己的思考中,緩緩蹲下身體,雙手環住膝蓋,看上去有些委屈與無助,「如果是我出事的話,悠仁要怎麼辦......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見面......」

這裡是葬禮比彌月禮要多的世界。面對死亡之人是孤獨的,而被留下之人,則在群體裡擁抱孤獨。五條不願看見淌血的虎杖,也不願讓那人見到自己的棺木。

如果釘崎在這裡,肯定會掏出槌子狠狠敲破五條的腦袋後,大罵聲矯情的臭小鬼。但伏黑能體會對方的心情。逐漸褪去顏色的記憶中,那隻在家裡連指甲斷開,都會被抱在懷裡小心翼翼上藥的貓,長大後卻只能躲在角落咬緊牙關,狠狠纏住腹部去止住汩汩流出的鮮血。不能尋求幫助、不能被發現、也不能回家。

他縮在牆角細數呼吸,想道自己必須忍住,為了禪院家主答應他的資金、為了那在挨餓中,仍會為自己留下足夠食物的津美紀,他必須在這裡活下去。但在心底深處,即便找了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感。他得待在禪院家,卻並非連一面都不能去見津美紀。他只是害怕、害怕被對方發現那滿身傷痕、害怕被她知道自己過得不好。

「五條。」

少年彷若走失的幼貓,徬徨地抬起臉看向男人。

「我不知道是誰詛咒了津美紀,也許是我的敵人所為、也或許只是不幸的意外。我也不知道,當她醒來之刻我是死是活,她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但是我可以確定,」伏黑停頓了下,「沒能陪在她身邊這件事,我至今仍在後悔。」

說真的,從離開本家一直到搭上車時,五條都在想為什麼他要被三言兩語說服去見虎杖,但當他站在轉角處,看見人將花盆搬到門外準備開店時,突然又很慶幸自己在這裡。他的眼睛很好,即便離得有點距離,也能清楚看見虎杖。只見對方站在鐵架子前抬頭,五條嘆了口氣,嘴角卻是些許彎起的。他看過太多次那人懶得為差距兩指節高度的緞帶搬梯子,便仗著自己跳躍力好,每次都是靠跳起來的瞬間去勾住東西。

或許是因為回憶而出神,也或許是無法克制靠近對方的渴望,當五條與那雙蜜色褐眼對上時,他的右手正抓著對方想拿的緞帶。虎杖不算矮,少年卻仍是硬生生比他多出一個頭的高度,從背後看過去,就像是他被人困在鐵架與身體之間。

五條動了動嘴唇,腦袋卻像是被糨糊塞滿般無法運作,自然也就組織不出合適的理由,去解釋這樣的場景。被困之人則是瞪大雙眸後又眨了眨,虎杖沒有因為少年而感到壓迫,反倒將注意力都放在那張精緻的臉孔,更準確地說,是放在那雙天藍色、眼底如乘載星空的瞳眸。

「......悟?」

「......為什麼知道......」

見人沒有反駁,虎杖的雙眼都亮了起來,不自覺撫上臉頰的手像是確認這並非夢境,待掌心確確實實傳來另一人的溫度時,藏不住的喜悅於眼底滿溢,唇邊亦揚起笑容:「你怎麼回來了?你可以回來嗎?傑也在嗎?你長好高啊,這幾年都吃了什麼啊?」

被一眼認出的震驚心情還未平息,便讓人接連用問句搶占先機,喜悅、焦慮與錯愕等情緒交雜,一時無法整理出先後順序也無從排解,而身體只能下意識選擇了暴躁態度做為防禦,於是他吼了一聲打斷對方:「你問太多問題了,我怎麼回答!」

話語一落、聲音傳進自己耳內時五條就後悔了,腦中快速運作去想如何解釋一切。虎杖卻只是愣了下後又漾開笑容道:「抱歉,我看到你太開心了。你可以留久一點嗎?至少吃完晚餐再走?」

「......唔嗯。」

「那我先去忙一下。」虎杖抬高手揉了揉五條的腦袋,如同過往開店前讓對方要乖乖聽話時一樣。他接過對方手中的緞帶,錯開身去拿另邊的包裝紙,走向作業用的桌子。

而被留下來的五條對著鐵架發了會愣,悄悄抬手摸了下方才被觸碰的髮梢,等情緒都整理好後回首,見到虎杖全神貫注在工作中時,又突然覺得煩躁跟委屈。自己難道比不上工作重要嗎?他低聲碎念,不安定的心顯現在腳步上,來來回回在店裡走動,到門口時,斜眼瞧見了對方手寫的臨時公告,道本日將提前在三點就關店。藍眸又回首看向虎杖手中的花束,意識到對方沒有立刻關門是因為有預約後,心情這才好了些。

他又轉了幾圈,店內的裝潢幾乎沒有改變,卻有些許不和諧感。不是盆栽區、不是作業台、也不是乾燥花束,他一個個數了過去,才發現異常的不是面前存在的,而是面前不存在的,比如門口的貓跳台、落地窗邊的貓窩、角落與桌底總掃不乾淨的瓦楞紙片,與咬到哪丟到哪的絨毛玩具,地面過於乾淨,而可擺設處空出來的位置也沒有補上新物品,便顯得空蕩蕩的。

纖長的銀白睫毛輕眨,藍眸失了焦距,皮鞋敲在木板地上的聲音,於靜謐的空間迴盪。

由於提前結束營業的關係,虎杖除了準備好客人今日預定的東西外,也得將排好的工作進度壓縮在這段時間內完成。另個重要原因是,他怕自己過於激動而嚇到人,便只能先找別的事情做來緩和情緒,於是便有了不合常理的行為,令他先選擇了工作,而非與許久未見的五條聊聊。

工作中的虎杖專注力是很驚人的,有時候連貓在後面打破花瓶都未必能發現,故而他沒有注意到腳步聲的消失,也沒有察覺到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少年忽地不見,直到腿上多了難以忽視的重量時,才將他從沉思中喚回現實。

銀白的貓用後腳踩著他的大腿,前腳則踏在胸口,沒有墨鏡阻隔的藍眸直直望進茶色眸底,他傾身用鼻尖蹭了蹭虎杖的喉頭、用頭頂及耳朵磨過下顎與側頸,然後被緊緊擁入懷裡。

「歡迎回來。」

虎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一眼認出了五條,左思右想最後只能說服自己,也許是那雙瞳眸的緣故,卻沒有得到懷裡貓的認同。好在五條暫時也沒有要追根究柢的打算,頭靠在人肩膀上看綜藝節目,看累了就往下一滑,躺在虎杖的大腿上睡覺。

他的掌心放在蓬鬆的白髮上,順著髮流撫摸,指腹不時穿過髮絲輕揉頭皮,與過往搓揉白貓時沒有兩樣。不、也許還是有那麼點不同。虎杖仔細看著五條的睡顏想,他還是貓的時候就很漂亮,長大後的模樣又更好看了,像精緻的娃娃。他想得入神,掌心停在髮上沒有動作,直到被另一份熱燙的溫度扣住才醒來,重新聚焦的褐眸不自覺望向兩人相握的手。比他白皙、比他稍微大了一點,明明心中清楚這是他的貓,大腦認知卻又在一瞬間,將眼前少年熟悉又陌生的模樣,覆蓋在記憶裡的幼崽之上。

曾經,小小的爪子搭在他的掌心,有時候是要引起注意,有時候則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壓了上來,毛茸茸的爪子握了又鬆,指甲輕輕伸出,刮過掌心又收起。他的手被拉到少年臉頰旁,他順著移動視線,對上那雙睏倦中夾雜不滿的天藍。

「怎麼不繼續摸了?」

彷彿聽見咪嗚出聲的貓叫,委委屈屈地讓他再多摸摸自己。人類的面容與聲音,卻如此完美與那隻白貓重疊吻合。虎杖失笑,在腦中搖頭撇去方才的想法,手指順了順那頭銀白,在安撫眼前些許鬧脾氣的貓同時,另隻貓的身影也理所當然闖入腦海中。他問道:「傑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我沒告訴他。」也許是見到虎杖的緣故,也或許是少年的脾氣本就來得快去得快,五條現在想起友人已經沒了怒意,只是用陷入半休眠狀態的大腦轉了轉,緩緩向人說道,「傑麻煩得要死,如果他也偷偷跑來看你,你不要認他,省得他又在那邊自己跟自己糾結。」

虎杖不太明白五條講的糾結是什麼意思,但他聽懂了「偷偷」兩個字。果然如此啊。他在心底想道,唇邊是無奈與開心各佔半、誰也不讓誰的笑容:「所以你們是不能過來的。」

「沒有什麼能不能的問題,只要你願意見到我......」藍眸望向身上人,即便受限於視野與部分遮擋的陰影,那雙六眼依舊可以將每一分反應都收入眸底,「你願意嗎?悠仁。」

他自私地藏起那些不美好不讓人知曉,五條想,只要虎杖再多問一句,他就會老老實實從頭說起,包含那些悲傷而痛苦的故事,與他們可能走向的未來。但那雙蜜色眼眸,只是隨著臉上擴大的笑意彎起,好似糾纏他許久的陰影都不再重要,該思考的只有現在、就只是現在而已。

「這還需要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