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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







被推上冰冷的牆面後，隨之而來的是貼近身軀的灼熱，來自於他的同僚，布雷德利·布雷德蕭。


這無疑是段不太健康的關係，但人類很奇怪，有時他們得仰賴這些有害的事物才能活下來。就像被打碎的玻璃，當光線照射過去，會發現那些不規則的斷面其實很美，但一碰觸就會鮮血淋漓。

但能流出鮮紅的血代表心臟還在跳動，大腦還在運轉，還能擁有生理性的感受，比如帶著佔有和剝奪意味的撕咬，還有那些無需顧慮、只是為了快感的性。當這種愉悅大於一切時，他可以保留內心，毫無風險。



所以劊子手此時難耐地仰起頭，等待布雷德蕭給他這些。



布雷德蕭的舌頭粗暴地舔上他的頸側，不時附帶幾下輕咬，讓劊子手覺得自己被玩弄於鼓掌間，這可是相當難得，因為平時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他悶哼一聲，用手壓住對方埋在自己頸窩的頭，不意外獲得報復性的咬噬。布雷德蕭纏在他腰上的右手不客氣的揉捏，力道之大讓劊子手能想像出那片皮膚明天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對方的另一手嫻熟地解開他的褲頭，就這樣順著飛行員訓練良好的曲線一路探去


平日挑釁的言語和挖苦，飛行技巧上的針鋒相對，大家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不合，他們確實是。但總說讓世界運轉下去到道理是取得平衡，所以他們在某個酒後的夜晚共同找到了那個平衡點。


當布雷德蕭在他體內時，是他們最契合的時候，畢竟這時的劊子手根本說不出任何能讓對方變得暴躁的話，只有一連串無疑會讓布雷德蕭變得興奮難耐的喘息和呻吟。


但今晚不太一樣，因為前幾天的任務布雷德蕭差點不會回來了。劊子手不會承認他會擔心、他也會害怕，他只是要確保對方還有給他提供這些危害他生命卻又無法自拔感受的能力，那麼一切就還會一如往常。


起碼在今晚之前他真的這麼認為


他用手推拒著還專注於舔吻他的布雷德蕭，對方從善如流地抬起頭轉而啃起他的嘴，同時毫不掩飾地用因為慾望而變得深沉的眼睛望著他。

那抹理應清亮的褐色此刻像深淵一樣，而劊子手迫不及待地想體驗被徹底吞噬的感覺。

於是他開口要求，然後獲得公雞不悅地瞪視，還有一句輕輕擦過他耳際但足夠低沈的不要命令我、賽雷辛。

好像在提醒他並沒有提出過多意見的資格

每次布雷德蕭因為不悅而喊他的姓氏的時候，往往只會讓他意識到，原來他的名字還可以被這樣使用，帶著憤怒和黑暗，還有一種心照不宣、無法也不應該被當眾攤開的親密。白天他們是隊友，夜晚是享有同種原罪的共犯，那會讓他很興奮。

「你是不行了嗎？不行的話就讓我來⋯⋯」

他在還有餘裕前拋出最後一句挑釁，因為他知道布雷德蕭只要想要，就可以做到。

他絕對有本事讓自己見識何謂地獄。

因爲劊子手唯一一次因為縱慾過度而無法正常行走就是來自布雷德蕭

那一夜對方發狂似的佔有他，他們好像不知道何謂疲倦，直到最後他漸漸分不清那算是一種獎勵還是懲罰。

可是他沒辦法停下，他太沈迷布雷德蕭在溫和外表下那種失控的樣子，尤其是發現布雷德蕭似乎只對他展現那一面時。

他像個孩子一樣，因為有了專屬於自己的東西而高興。喔，但孩子不會因為這種事高興的，那太骯髒了，孩子只會為純粹的事物露出微笑，但純粹在成年人的世界只是一種相對的概念，用來讓每個大人判別他們從過去到現在到底失去了多少的一種基準值。

而這晚劊子手只能想到這了，因為布雷德蕭終於在一陣磨蹭後直接進入了他，沒有留下任何讓他思考或掙扎的餘地。

劊子手努力地調整呼吸，明明不是他們的第一次，他這回卻得重新適應對方。而布雷德蕭似乎總是知道該留給他多少時間，該等待多少個壓抑的喘息，才在感受到劊子手的雙臂攀上他的後背時把對方頂到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劊子手需要這個，需要感受到布雷德蕭的存在，不顧一切。

好像他們在某一刻真的深愛著對方。

所以才會在大難不死後這樣毫無顧忌的在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巷子裡這樣纏綿，因為不管是任務前，還是任務結束後，都沒有時間讓他們浪費或是談論關於恐懼還有恐懼背後的一切。當美麗卻殘酷的天空決定不再讓他們翱翔其中前，沒有任何時間和餘裕能讓他們談論這些，所以他們選擇用最原始而直接的方式去確認。

「⋯⋯」
他摟著布雷德蕭的後頸，勾在對方腰際的大腿微微施力，感受到他的急切，布雷德蕭用手肘架起他的腿，方便自己進的更深

這是為了快感，不是為了什麼更加漫長而具有意義的東西了。他們急速跳動的心臟之下再也沒有任何需要耗費時間辨別的事物，那種有極大機率讓他無法自由飛行、牽絆住他的東西全都很危險。但他確實感受到布雷德蕭的心跳隨著他一次次進得更深而撞在自己的胸膛上，用粗暴的方式讓他知道對方還活著

公雞還一直在自己身邊，帶著那種不屑又調笑的神情，卻還是一次次在不經意的眼神交匯中和他走向同個地方，然後用所有的慾望和從來就不該有的親密去讓他分心。

讓劊子手無暇察覺自己在聽見匕首二號被擊落時到底有多麼絕望，還有他感到絕望的真正原因。

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不僅僅是因為布雷德蕭對他的一切反應瞭若指掌，還因為這次他沒辦法好好壓抑住自己的啜泣。布雷德蕭對此皺起眉頭，而那沒有躲過劊子手的雙眼，他們都是極優秀的飛行員，任何風吹草動都必須察覺，可是他看不懂這一次的布雷德蕭。

不過所有變數都可以不負責的歸咎於久違的快感使然，畢竟⋯⋯畢竟在任務受訓期間他無暇去找其他人排解，好像這樣就可以合理化自己早就沒辦法接受布雷德蕭以外的任何人的可怕真相。

布雷德蕭的手緊緊扣著他，似乎怕他逃跑或是被搞丟，第一件事傑克恐怕快要辦不到了，而第二件事的選擇權明顯不在傑克。

在一次深入後劊子手顫抖著，布雷德蕭的喘息和悶哼貼在他的耳邊，那讓他戰慄的更厲害。


他把頭靠回牆上，試圖透過冰冷而粗糙的質地抓回一點現實感，但布雷德蕭沒有放開他，他把頭埋在劊子手的肩窩，好像頭一次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維持他們一貫的默契。

但這些都只是劊子手的想像，因為布雷德蕭的體溫和重量最終遠離了他，對方抽出來時還夾帶著那些白濁而混沌的液體，沿著大腿肆無忌憚的流下，那種細微的麻癢昭示著他前幾秒還屬於誰，這讓劊子手雙腿發軟。


可是劊子手不會屬於任何人，除了廣闊湛藍的天空還有鐵灰色的戰機。




小巷裡總是有著光照不足的路燈，供恰到好處的黑暗得以攀附在陳舊斑駁的牆面上，如同菌絲一樣往上滋生直到被微弱的光線給切斷。所以布雷德蕭不會發現劊子手片刻的脆弱，從來都不會。

除了這一次，他罕見的摟住站不穩的劊子手，傑克沒有問他在做什麼，他假裝這是一個夢境，但他不會承認，即使環境如此漆黑、空氣中的氣味和身上的汗水是那麼難以忍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會被他歸類為美夢的範疇。

布雷德蕭安靜地低頭盯著他一會，然後讓傑克靠在他懷裡，幫他把那些自己殘留在對方體內的慾望掏出來，卻沒想到傑克一把抓上他清理完的手送到自己嘴邊，從紅暈尚未退去的眼角、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瞥著他

「賽雷辛，媽的⋯⋯」

布雷德蕭皺起眉頭，而傑克不在意，可能再也不能在意了

「你瘋了嗎！該死！別再舔了⋯⋯」

布雷德蕭還在咒罵，他氣急敗壞地試圖抽出手，但傑克抓著他的力氣意外的大。

因為他想要對方的全部，他希望布雷德蕭曾經在某一刻完全的屬於他。

這樣當死亡或是任何危險再度找上他們其中之一，傑克就不會感到害怕或是遺憾，因為他知道這片刻的真實將會讓他活很久很久，足夠讓他面對某天勢必會到來的孤獨與黑暗、甚至是墜落，他暗中希望對布雷德蕭而言也是。

可惜希望和奢望的交界很微妙，即使他辨識得出駕駛艙外天空與海洋在世界盡頭的分際，並且戰勝過飛行員向來懼怕的空間迷向，卻分不清楚這些距離他的心臟和雙眼更近的界線。

但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因為錯誤的操作程序會帶來毀滅，而他們之間從來不該這樣運作




「你這是做什麼」布雷德蕭沒有放過他這次的反常

「就是好奇」劊子手露出嘲諷而輕狂的笑容，期望能蒙混過關，因為他總是聰明的那一個

「你總有一天會被愚蠢又沒必要的好奇心害死」

「總比你因為猶豫不決而死好一些」

起碼他不會後悔，起碼他知道死前離渴望的事物足夠接近。

「⋯⋯即使如此，你還是讓我回來了」布雷德蕭說得好像劊子手其實才是在任務中定奪他生死的那個，不是該死的第五代戰機，而他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落淚，可是他忍住了。

布雷德蕭在晦暗的光線中凝視他，好像發現了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沈默和另一股奇怪的壓力填滿了他們的空隙，然後布雷德蕭一把攬過還在高潮餘韻的人

傑克來不及驚呼就被捲入一個從未被給予過的、堪稱溫柔的吻中。

布雷德蕭的舌頭纏上他的，似乎想把那些腥味還有傑克自己也沒察覺的絕望一同帶走，而他在不知不覺中又攀到了布雷德蕭身上，他需要感受那些溫度，那些只有布雷德蕭才擁有的微高的體溫。


最終布雷德蕭退開來，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審視他，他替傑克勉強把褲子穿好就直接拉著人上車，傑克沒有拒絕，甚至可以說抱持著不該有的期待。

如果有足夠的閒情逸致，他們會發現夜晚公路上方的星空很美，而那又是這個世界被夜幕籠罩時少數接近純粹的東西，非常適合和所愛的人一同欣賞。但布雷德蕭這回大概把自己的車當戰機來開，而傑克發現對方在踩油門上沒有半點猶豫。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下車的了，他們在進到布雷德蕭家門前就親的難分難捨，好像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脫離既定的程序。

最後他們在布雷德蕭家的床上又來了一次，或是幾次。劊子手不記得，只有很深刻的感受，混雜著生理性的淚水一同在他臉上留下足以被月光折射的晶瑩，然後他希望布雷德蕭在快感中沒有分辨這些淚痕所屬意義的能力。

但他記得自己失控的喊著對方的名字，求對方慢一些，可惜布雷德蕭一如既往的混帳，在他難耐無比時佯裝溫柔地在耳邊故意詢問他，到底該聽傑克上面那張嘴說的話？還是好好回應他們相連之處那個不斷渴求著他的？

而先前布雷德蕭在小巷時明明還不悅地告訴傑克不準命令他。

他也清楚自己原先抓著床單抓到泛白的關節最後被布雷德蕭帶繭的手給牢牢抓住，然後對方引導著他抱住自己的後背，任由傑克在上頭留下一道道的痕跡。

他還知道布雷德蕭最後拿著毛巾為他清理，表現得好像很早前就該這麼做，卻到現在才真正付諸行動。

他不知道經歷那些緊繃和險象環生後布雷德蕭怎麼撐到現在的，起碼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撐不住了，他甚至在意識到自己該離開前就在乾淨且充斥著對方氣味的床墊上睡著了。但在傑克成為劊子手後的每個夜晚都很漫長，所以足夠他再做一會的夢。


傑克在半夜驚醒，發現布雷德蕭的手搭在他腰上，帶來和過去截然不同的安心效果。布雷德蕭的體溫總是很高，在這樣的夜晚裡卻顯得恰到好處，他忍不住往對方的懷裡縮然後再度陷入沈睡。他太累了，所以無暇注意到布雷德蕭其實醒著，但對方並沒有因為傑克的行爲而打破他難得安寧的睡眠。


他也不會知道布雷德蕭最後支起身，明顯花了過多的時間凝視著他睡著的樣子，金髮隨意搭在額前，身上全是曖昧不明的痕跡，他們似乎很執著於將這些烙印重複刻在對方的身上。布雷德蕭在只有月光透進來的房間中親吻傑克的髮頂，將他摟得更緊。




傑克再次醒來時布雷德蕭並不在床上，可能也不在這棟房子裡了。但他注意到對方為他蓋好了被子，而他痛恨這點。

他撐起身子，想要無視布雷德蕭殘留在他身上的痠痛，以及曾經被深入的那麼徹底而尚未褪去的空虛感，準備回到劊子手的世界。

但房門被打開了，穿著一身他從未見過的常服的布雷德利隨著灑入房間內的陽光站在那裡，看起來等了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