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Kronfau
軍人間諜paro

鐵鏽竄入鼻腔，混雜著雨水、硝煙等味，難以言喻的噁心，海灰藍有些煩躁地咬緊牙根，理了理軍帽和披肩。

靴子踩過泥濘，徑直朝自己的辦公的帳篷走去，腰際的軍刀被隨意解下，甚為無禮地扔在桌邊。

若綠踏著端正步伐，敬禮後將小心包裹的餐點擺放至桌上。

「我不餓。」

腿翹在桌沿，仰首將臉埋進掌心，聲音低啞沈悶地竄出指縫，拒絕那人的貼心關懷，因她找不回自己那隨生命消逝的食慾。

兩國交戰至今，身為軍官的女子每日睜開眼，就是接受前線的消息、上層的指令和下屬的期望，忙碌、傷亡蹂躪精神，將欲求扼殺，甚至是進食，對此時的她也不過是例行公事。

但她終究沒等到對方離去的腳步。

無奈地將視線投向副官，那人燦如晨陽的雙眸此時承載著慍怒、憂慮，無聲反抗著上級長官，恰如端正併攏的身姿，堅毅不屈。

「Fauna，過來。」

直呼其名，而非平常的姓氏官階，是兩人交疊身軀後簽訂的密約，在這個冰冷沙場上，唯一能讓女子感到些許溫度的事物。

兩人的軍裝外套披在椅上，海灰若綠躺倒在擁擠的單人床，上級長官倚在自己副官的胸前，任憑對方輕撫她凌亂髮絲。

撲通、撲通，規律脈動。

那是她生存的證明，也是她失眠夜裡的安眠曲、汪洋裡的浮木。雙手自然地環過腰際，把綠髮女子收進臂彎，疲勞汪洋輕闔。

「我晚點再吃晚餐⋯⋯就這樣一下子。」

「好的，Kronii。」

Fauna 沒有停下撫摸的動作，另一手柔柔拍打懷中女子堅實的背，身上的襯衫被抓皺也未有怨言，只是哼著小曲。

從某天她邀請自已飲酒，酒精融化了理智，催長了情慾，此後，Kronii 的個人帳篷就成了她們的密所。親吻、擁抱甚至交纏，但更多的，是如此刻，摟著彼此，靜謐無語。

若綠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分，她是敵國的間諜，奉國家之命混入敵國軍隊，試圖找出有利資訊。

可就在槍響、砲聲和飛濺血花之中，忠誠於國與和平渴望似乎衝突矛盾。望著消逝身影，又或者殘缺癱倒的人們，那些號哭將女子撕裂兩半，拋棄在迷途之中。

或許才會在那天夜裡，看見與自己相仿的夜海時，傾倒。

她沒有叛變，只是心底深處所惦念的國家緩慢褪色，逐漸鮮明的是一個和自己同樣迷惘、紊亂的靈魂。

她們都試圖在這烽火之地找尋方向，因此交錯雙眸，將彼此映在眼底，減去隻身一人的孤寂。

聽著長官安穩輕淺的呼吸聲，Fauna 眼瞼低垂，微皺眉頭又舒展，緩慢確實地闔上，將身體往對方靠近些許。

明天、後天、大後天⋯⋯戰爭仍舊。

不知何時，武器才會被放回倉庫，軍裝將被折疊收入衣櫃，她們也不需在夜裡依偎在狹窄床鋪，互相舔拭傷口。

因為那時，她們將錯身而過。

此刻僅是暫歇的十字路口。

「祝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