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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時鐘/足跡》





「還真是亂呢。」
「不是我弄的喔!」

這個看大小就知道了。真奈看著室內滿地的腳印,並沒有特別去回答真央的話。

追查對象的足跡,從森林中一直延伸到這裡——位於懸崖下向內開鑿、類似洞穴一般的居住空間。隱密、不易察覺,露出的表面甚至刻意種植了攀藤植物覆蓋,會藏匿到這種程度的話,確實不會是真央擅長應付的類型。

「妳說只有一個人?」
「嗯。」

真央點點頭。

「不是組織⋯⋯所以珮悠說要讓真奈判定一下。」
「這樣啊。」

真奈點點頭,重新審視起在燭光下稍顯陰暗的狹小的空間。

以擺設來說,應該是暫時充當避難所的類型——簡單的床鋪、一張木桌與配著的木椅。桌上雖然放著墨水、羽毛筆與堆疊著的空白羊皮紙,但周遭卻沒有書櫃或箱子一類的收納器具。被處理成光滑表面的石牆上鑲嵌著僅刻上12個刻痕、極其簡陋的圓形時鐘,除此之外在這個空間裡就找不到任何具有裝飾性的物品了。

彷彿旅社一樣完全去個性化的空間。

稍微翻看著空白羊皮紙的真奈,在心中默默地下了這樣的結論。

「⋯⋯這樣就有點麻煩了呢。」
「為什麼呢?」

羊皮紙上沒有特殊的氣味或酸味,墨水本身也是。保險起見真奈將其中一張放到燭火之上稍微烤了一下,但其上除了因受熱而稍微變深的痕跡以外、什麼文字或符號都沒有出現。

「如果這個人是刻意藏起來的話,那麼這裡恐怕有什麼機關。」真奈嘆了一口氣,將手上的紙張放了下來。「密道或是暗門⋯⋯那一類的東西。如果腳印能看出方向或是有什麼痕跡的話,或許還能用暴力強行破壞。」

有什麼東西被藏了起來,這點是可以確定的。知識、宗教、信念、或只是單純僅關乎個人的秘密。在缺乏足夠資訊的情況下,真奈無法判定它會不會對世界——或者說是『創世神』造成危險,所以她們才必須來調查清楚。無論好壞,她都有下達判決的責任。

「但是看不出來呢。」

真央蹲在地上,看著比自己與真奈明顯大了一號、卻踩的到處都是的腳印眨了眨眼。

「對,所以就必須直接解開機關⋯⋯從擺設上來看,恐怕就只有那個鐘比較有可能了。」

真奈伸出手,將長針稍微撥動了一下。齒輪並沒有什麼阻力、連移動了一格子的那種刻度感都沒有。隨著長針的移動,短針也一起微微的向前移動了一些,就跟一般的鐘一樣、兩者的機關是接連在一起的。

「時鐘的表現形式是從0時到12時,要看成四組數字、或是0~11與0~59的兩組數字,抑或是12x60、最高到到720的三位數字都有可能。⋯⋯不過不管是哪個,我們現在都缺乏解開機關所需要的最關鍵要素。」

放下了手的真奈退後了一步,望著時鐘默默思考了起來。真央走到她身邊一起盯著時鐘歪了歪頭,最後視線回到真奈身上、像個好學的孩子似的發問了。

「是什麼呢?」
「『意義』。」

真奈看了一臉呆滯的真央一眼,繼續解釋:

「對於設下密碼的人的『意義』。比方說撒旦崇拜者可能就會設下『666』這個數字、也就是11點06分為啟動機關的密碼。或是對那個人來說有特殊含義的數字,才比較有可能被記憶下來,當成自己絕對不會忘記的、啟動機關的方法。」

「喔!」真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沒有呢!那種東西!」

「⋯⋯妳發現他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什麼嗎?像是圖騰、裝飾或紋身之類的。」

比方說類似我們這種。真奈指著自己左眼眼角的倒愛心紋飾說道。

沒有呢。真央仍舊搖了搖頭。

「他一聽到是神官就跑了。」
「完全就是畏罪潛逃呢⋯⋯」

真奈長長的嘆了口氣。720種可能性,其實要說多也不算太多、非要一個一個試也並不是不可行。但是在時鐘上沒有明顯按鈕的情況下,什麼樣的操作叫做『已嘗試』也是另一個問題。

「這個時鐘啊⋯⋯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嗯?」
「就是角度。」

角度?真奈疑惑的看著真央比來比去的手指。

「這個合不起來吧?」
「什麼意思?」
「就是長的跟短的⋯⋯在最上面的時候合不起來。」

真央邊說著,邊把長針撥了好幾圈、讓短針指向正上方。「妳看,果然合不起來。」然而當長針同樣指示到了正上方的刻度時,短針卻已經偏移了一點點。



⋯⋯原來如此。不是指針而是盤面啊。


「妳把長針的刻度指到任何一個可以將短針也對到刻度的地方試試看。」
「不用合在一起嗎?」
「不用。只要兩個都有對到刻度就好。」

那就是整點。單純的倍數關係。偏移的是0本身,也就是整個時鐘的盤面。

「現在、將整個時鐘轉動到長針指向正上方的方向⋯⋯可以動嗎?」
「⋯⋯可以耶!」

真央將手指卡到了作為刻度的凹槽之中,稍微施了點力,整個嵌入牆中的圓盤便『嘎』的動了起來,到了真奈所指示的方位後輕輕一堆就陷了下去,整面牆鬆動似的砰了一聲、像旁邊一滑就出現了一道暗門。

「成功了!」真央歡呼了起來。真奈也笑了,拿起提燈對她招了招手、一起向暗門走去。

「⋯⋯這個設計我蠻喜歡的呢。」她說。並不是由人類的思想去給數字賦予特別的意義,而是結構本身的規律。0。沒有意義的錨點,純粹的知識。

「可以的話,招來當神官說不定也不錯。」
「⋯⋯真奈、花心了?」
「怎麼可能啦。」

不會有比真央更純粹的人了。笑著的真奈伸手摸了摸真央的頭,對方只是『哼——』的假裝嘟起嘴,拿過提燈率先跟著足跡走了下去。


階梯的盡頭要比上面寬敞許多,整齊羅列的書櫃讓真奈難得有些雀躍。

「醫學、藥學、數學、占星⋯⋯啊、藥草學跟簡單的化學也有。」

她隨手抽了幾本出來、拍了拍上面厚厚的灰塵,部份紙質已經因長年放置而劣化、變得脆弱不堪,讓她稍微皺起了眉頭又緩慢的放了回去。

「妳、妳們是誰!」

房間深處的男人驚恐的大叫。他拿著火鉗胡亂的擺著架勢,大批的羊皮書卷已經被他丟到篝火之中,熊熊燃燒的烈焰讓原本陰暗的地下格外明亮。

⋯⋯焰色不對呢。

真奈的眉頭又皺的更深了。

「怎麼辦?」
「先把火滅了吧。」

她慢條斯理的走了過去。真央早她一步在前面、三兩下就將男人制服在地。篝火馬上就被魔法召喚出來的火給撲滅、讓真奈看清楚了灰燼之下真正燃燒的東西。

「我、不是!我沒、」掙扎著的男人胡亂的大喊。「那個傢伙很奇怪啊!還躲在這種地方、肯定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幫忙處理掉、」

「好吵喔。」真央沒讓他說完就自逕用隨手拿到的書卷堵住了他的嘴巴。她看著真奈默默的走了過來,蹲在男人的面前靜靜的望著對方的眼睛。

「奇不奇怪、有沒有問題,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真奈的語氣毫無波瀾,冷靜的宣告著男人的判決。

「那是神才能決定的事。」





在男人絕望的眼神中,真奈向真央點了點頭。

她望著覆蓋著一層薄灰的圖書室,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