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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子北 #若即若離

  從小到大,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有一位競爭對手亦步亦趨。

  不論做什麼,我們都像是套組似的,母親希望我們作伴,卻不想年幼的男孩子哪裡懂得這層深意,只會一味地較勁而已。

  「阿侑的排球天份可沒我好。」在結束練習後的晚上,宮治這傢伙又在跟家人們炫耀自己練習時獲得教練重用的事情。我不想輸,這一點我很肯定,我們的外貌神似,又同在排球部,我如果不夠突出,久了以後,我就失去自己的名字,變成「宮治的兄弟」,我不想要這樣。

  我每天都比別人花了雙倍的時間,好幾次累得想要停下腳步,可都靠著意志力和一股莫名的力量撐下去,想著給自己一個期限,真的超不過,那就放棄了吧,可就這樣走著走著,他們入了兵庫縣小有名氣的排球強校——稻荷崎。

  —

  在打完二對二的練習賽後,教練匆匆忙忙地跑進了體育館,臉上的表情有別於以往的平淡,反而帶著喜悅,這令大家都有些錯愕,但好在隊長很快地讓我們集合列隊。

  「阿侑,這次U19的訓練營,邀請你去參加一週的集訓!」

  教練有力的聲音迴盪在體育館內,大家從沈默再到交頭接耳,直到高三的前輩出聲恭喜後,大家才熱絡了起來,我瞥了眼斜前方的阿侑,那小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才不會恭喜他呢,我的手下敗將。

  「阿治,羨慕我吧?」正彎腰脫下排球鞋,阿侑站在我的身後,滿臉的得意,換作平常,我大概已經踹他一腳了,但我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其實勝負早已分明,只是這只顧著向前跑的傢伙沒有注意週遭的風景。

  你那些不甘的小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因為如果換作是我,我也不想就這樣是若,可對排球的熱愛如此熱烈的你,這是應得的啊。

  —

  「北學長!您快來體育館,雙胞胎又在打架了!」原本正在疊自己球衣的北信介抬眼,嘆了口氣,旋即起身,踏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已經有不少人圍觀的體育館,禮貌地和門口的那些人借過後,緩步走向正扭打在地的兩人,這一回打得太認真了,他們直到北信介蹲在他倆面前,才感覺到已然變天了。

  宮侑抬起頭,一雙凌厲的目光掃過來,但很快就垂下去,對上宮治的雙眼。
  「你們,起來。」説罷,北信介率先起身,兩兄弟也絲毫不敢怠慢,馬上站起身。
  「這次又吵什麼了?」北信介輕聲問道。宮侑直勾勾地看向他,思考著該怎麼開口,卻在那雙澄澈的目光中,陷入了回憶。

  高一的那一年,雖然他們都是被教練推薦入學的,但新生免不了得要社團體驗,球場裡頭確實擊球的聲音此起彼落,他們的心跳也跟著蹦蹦地跳,周圍有些人正在討論他們,這樣的目光太熟悉了,不足為奇,大抵是在猜誰是宮侑,誰是宮治吧,畢竟他們頭一回來,又頂著同樣的髮型。一雙眼環顧四周,空氣中的味道並不好聞,卻讓宮侑異常亢奮,正想邁開腳步時,一顆落地的球滾到他的腳邊,想也沒想地彎下腰,撿了起來。
  「你是宮侑吧?」一個溫潤的嗓音傳來,宮侑轉過臉,只見一位穿著體育服的少年站在那兒,面無表情。
  「你怎麼⋯⋯知道?」宮侑預設的答案是他猜中的,畢竟這樣的案例也不在少數。
  「我看過你們的比賽。」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宮侑手裡的球並扔進球籃裡。
  「可是很多人都會把我跟這個蠢豬搞混。」宮侑抬手指向宮治,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激怒了話中的那個人,他正想上前給他一頓打的時候,少年輕輕地揚起唇角,幾乎看不見,一雙眼微微彎起。

  「你們,完全不一樣啊。」

  他們對這個答案感到震驚,說者推著球籃便往前走了。

  —

  「侑侑,你為什麼老是染這個髮色啊?不想換一下嗎?」宮侑感覺到肩膀上沉甸甸的份量,有些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光太郎,說話的時候可以不要動手動腳嗎?」宮侑煩躁地晃了晃肩膀,試圖把他趕走,但若是他是這麼容易勸退的人,大概也不會有那種在正式比賽帶動全場觀眾為自己鼓譟的強大心理素質吧。

  「因為有人說過,在人群裡一下子就能找到我。」

  宮侑想起那一年的夏日祭典,他們和北學長約好要去參拜,可人潮多得令他們很難找彼此,宮侑只能一直墊著腳尖找,宮治也是,可真的不容易。
  「太好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攫住他倆手的一股力量,他們才看見弓身喘著氣的北信介。

  「多虧阿侑這頭金髮,我才能找到你們。」

  —

  宮侑推開了木製門,卻發現沒人招呼自己,困惑地往廚房走,透過簾子看見了兩雙腿,滿心歡喜地拉開簾幕,只見宮治手裡的筷子夾了一塊醃漬鮭魚,他嚐了一口之後,把剩下的湊到了正在洗碗的北信介嘴邊,他絲毫沒有遲疑地啟口,吃進嘴裡後點了點頭。
  「好吃嗎?」宮治問道,北信介偏頭想了想。
  「比上次的入味,還不錯。」北信介說完,便關上水龍頭,把手上的水擦在腰間的圍裙上,轉過身,便對上了宮侑熾熱的目光。
  「阿侑?」北信介似乎對自己的出現感到很訝異,不過也是,畢竟自己比預定的時間要早到了兩小時。在來的路上滿腦子想著的是自己的開場白,所以沒有注意到時間。

  是什麼原因驅使著他如此迫不及待呢?

  當年宮治說要放棄排球的時候,宮侑很生氣,他氣惱宮治沒先和自己商量,他也生氣宮治浪費了自己求而不得但他卻有的天賦,可更多的是,他懊惱自己怎麼會覺得失去了目標,他想要贏,可如果宮治棄權了,他便是不費吹灰之力,也不有趣了。

  但排球是他畢生的熱愛啊,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喪志呢?

  後來,宮治真的有模有樣地開始了自己的事業,宮侑很替他高興,雖然嘴上他不想輸,但真的希望宮治可以成功,可以和自己一樣,做真的能令自己眼底有光的事情。

  但是。

  北信介將流理台上的菜梗集中,宮治利索地拿起流理臺下的垃圾袋,兩人的動作看來無比熟稔。

  偶爾有的時候。
  
  宮治把抹布遞給了看起來像在找什麼的北信介,大概也是不下百次了的分工合作吧。畢竟每隔一段時間,北信介都要拿新米過來這裡,也因為他們都在老家生活,也經常碰面,而北信介不喜歡傳簡訊,宮侑也就只能在宮治的描述中得知了北信介的事情。

  我多希望能一直站在你旁邊的人,是我。

  北信介畢業的前夕,宮侑和宮治打了一架,學弟們趕緊搬了隊長這個救星來制止他們,當北信介問著他們吵架的起因,他們都緊緊握著拳頭不語,北信介也不急,只是雙手抱胸直視著他們,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他倆身上的戾氣逐漸地消散,可取而代之的卻是吸鼻子的聲音,宮侑抬起手,用手臂擋住自己眼睛。
  「明明、明明北學長就比較喜歡我!」宮侑帶著哭腔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鏗鏘有力的,明明就要成年了,卻還是幼稚得無以復加。
  「誰會喜歡像你這種笨蛋啊?」宮治不由自主踹了他一腳,把他向前推了一步,他無暇去理會宮治的辱罵,只是死死的憋著自己的眼淚,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輕輕地握住,他順著力量放下自己的手,有些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北信介的臉,他反常地彎起唇角。

  「當然喜歡啊。」

  每當宮侑悵然若失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午後,北信介溫柔又堅定的樣子,那雙眼裡盛滿了自己,他的喜歡毫不虛假,可他也知道,北信介並沒有真正回應他的問題。

  「提早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啊。」宮治把恰好完成的飯糰擺到木盤上,遞給了站在門邊沉默不語的宮侑。
  「新口味嗎?」宮侑接過後,聞了聞,一如既往地香氣十足。
  「是啊。」宮治聳聳肩,表情看來有些不快,但他也沒打算細究,只是走到自己平日坐的位置,開始享用手中的食物,一口咬下,米飯的香甜和醃漬鮭魚的香味一下子竄入口腔,他滿足地揚起唇角,北信介站在櫃台裡,看著他那滿足的表情,也不自覺地笑了,站在一旁倚著門框的宮治,想起了那一天清晨,他和北信介一齊到魚市場找漁貨,他知道這傢伙喜歡吃鮭魚,就仔細地挑了個遍。

  總是牽掛著在遠方獨自打拼的你。
  要是我也能獨佔這雙目光就好了。

  宮治眼神一黯,本打算走進廚房的,卻看見北信介投來的眼神,他抬起手對著自己擺了擺,示意要他過去喝自己沖泡的新茶,宮治先是微愣,然後輕嘆口氣。

  還是拿你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