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睡美人》
  
  這是路透在半夜驚醒的第二次。
  
  「殿下,您還好嗎?」艾達姆站在厚重的床簾外,聲音有些不真切,像是從遙遠的一端傳來,明明是熟悉到骨子裡的人,卻讓路透顫慄了一瞬。
  
  「……殿下?」艾達姆見路透的影子動也不動,準備撩起簾幕。
  
  「我沒事!」路透回神後急忙抬手阻止,他盡量用和往常一樣的聲音說道:「你退下吧。」
  
  「好奇怪……是聲音嗎?」一聽到就讓他全身如針紮般警覺。
  
  路透難得自己動了一回腦袋,從小到大都是艾達姆替他解決,小到讓討厭的兄弟姐妹吃虧,大到讓討厭的貴族被奪去爵位,路透只需要知道如何執行就好,沒想到他也有不能依賴艾達姆的時候。
  
  回憶起和艾達姆的種種過往,路透突然發現有件很重要的事,他竟然不記得了,「艾達姆……是什麼時候成為我的貼身僕人?」
  
  這個發現讓路透一路清醒到太陽升起。
  
  艾達姆推著小車到來時,熬夜一整晚的王子殿下正抓著那漂亮捲髮念念有詞,因疲累而眼角泛紅的可憐模樣,讓艾達姆忍不住伸手觸碰。當然,他手上還帶著一條浸濕的白布,這讓他的行為變得合理。
  
  如果是以前的路透,肯定不會排斥,但那是以前。
  
  「你最近越來越放肆了,威林頓。」路透敏捷地躲過,灰藍雙眼警惕地盯著艾達姆,他喊來另一名貼身僕人,全程無視垂頭站在角落的艾達姆,連去騎士訓練營也是獨自一人。
  
  幾乎一整天,路透都是讓另一名貼身僕人服侍,帶他走過所有跟艾達姆有共同回憶的地方,雖然路透單純想要不受干擾的釐清真相,在艾達姆眼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因為心虛,路透沒有發現艾達姆藏在漆黑捲髮下的面容,那陰冷的赤眼死死盯著另一名貼身僕人,幾乎是要將人生吞嚥下。
  
  「嘖!怎麼想不起來,還是我那時候年紀太小?」路透咬著指頭,試圖用痛覺刺激腦袋,「可是要我問笨蛋大哥不如讓我跳河,奶媽太老記性肯定比我還差……」
  
  「殿下。」艾達姆突然敲門。
  
  「什麼事!不要進來,直接在門外說。」路透裝作兇巴巴的說道,他可不想現在這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被看到,尤其是一個眼神就能看透他的艾達姆。
  
  門外沒有任何聲響。
  
  路透感覺周遭瞬間寂靜,連自己的呼吸都顯得沉重。
  
  幾分鐘過去,路透受不了這個詭異的氣氛,率先出聲:「艾達姆?」
  
  門外的艾達姆驟然一笑。
  
  突然,空氣好像又開始流動,窗外鳥雀的啼叫吵雜又煩人。
  
  「約翰突然發熱生病,殿下這幾日請多加留意身體,畢竟您跟約翰近距離相處,又是他替您準備食物……」艾達姆沒說完的話,被一個砸在地上破碎的花瓶打斷。
  
  「知道了!找人過來收拾。」路透覺得自己倒楣透頂,不過一時興起換個僕人,怎麼就碰到這種事。
  
  路透越想越生氣,呵欠也是越打越頻繁,發酸的眼角時不時滴下淚水,手臂因為訓練而酸痛,他卻不敢喊艾達姆來按摩,昨天任性的行為讓他開始嚐到苦果。
  
  「就睡一下……」躺著鬆軟的枕頭,路透闔上眼皮漸漸睡去。
  
  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沒想到路透再次醒來是兩天後的事。
  
  「兩天?怎麼可能!」他不能理解,反手就要巴掉醫生手上的藥,卻因為骨頭睡到酥麻而沒有力氣,只能用力閉緊嘴唇,狠狠瞪著醫生。
  
  皇宮頓時一陣雞飛狗跳,路透雖然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他深得國王王后寵愛,自然在宮內存在感極高,甚至比大王子有更多僕人諂媚。
  
  但無論什麼方法,路透沉睡的時間還是越來越長,一個月清醒的日子一隻手屬得過來。
  
  「該、死……艾達姆,我好睏……」路透坐在花園藤椅上,濃郁撲鼻的花香不停刺激嗅覺,但他的眼皮還是慢慢垂下,腦袋一點一點如晃動的奶油栗子蛋糕。
  
  「沒事的,殿下。」艾達姆站在路透身後,語氣一如既往地冷靜,「您多聞聞這香味,聽說是來自遙遠東方的秘方,肯定和其他庸醫不同。」
  
  「當然如果沒有成功治好,您放心。」艾達姆撫上路透陷入沉睡的臉龐,湊近他耳邊低語:「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殿下。」
  
  黑髮僕人將帶有尖刺的三角植物收進袖間,微笑著抱起略高於他的王子,緩緩走入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