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一>


窗外清脆的鳥鳴伴隨著早晨和煦的陽光一道灑入昏暗的房間中，還在睡夢中的男孩翻了翻身，雜亂的銀灰色頭髮在男孩的動作下閃耀出幾片跳動的銀光。他蹭了蹭一旁鬆軟的棉被，然後便再次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碰碰碰、碰碰碰碰。
怪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小的銀髮騎士握緊手中的寶劍，這次他一定要救出被怪物挾持的Mizi。他全神貫注地盯緊前方的龐然巨物，調整了幾下呼吸試圖平復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這次，一定要–
磅！
「起床了，Till！你是打算睡到什麼時候啊！」一頭銀色及肩短髮的年輕女性充滿活力的聲音穿透整個房間，也同時無情地貫穿了男孩的耳膜。
Till把身上的棉被用力往上一拉，緊緊地將頭縮在裡面，試圖阻絕干擾他再次進入夢鄉的聲音。要不是媽媽，他就快打敗怪獸救出Mizi姊了說...可惡。
然而身旁的床鋪卻突然向下一陷，溫暖的重量瞬間包覆住他小小的身軀。
「你不是和Mizi還有Sua約好說今天要一起去河邊玩的嗎？再繼續賴床，小心小Mizi不等你，和Sua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了喔~」銀髮女性壞笑地戲弄著懷裡的孩子，隔著棉被用頭蹭了蹭男孩的後腦勺。
聽到這裡，臂彎中的棉被團開始用力地扭動掙扎，一顆銀灰色的鳥巢頭從棉被卷中冒了出來，「Mizi姊才不會這樣呢！我們說好要一起做花圈的！」男孩宏亮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鼓起紅通通的臉頰生氣地反駁。
「哈哈哈哈哈哈，」母親爽朗的笑聲讓Till有些不高興，「那你還不趕快起床。」他揉了揉兒子亂糟糟的頭髮後起身。
「快點出來，早餐都要冷了。」丟下這句話的母親頭也不回地走出了Till的房間。幾縷香甜的味道從敞開的門扉飄了進來，刺激著仍坐在床上生著悶氣的男孩的味蕾。Till用鼻子哼了一聲後爬下床，跺著腳走到餐桌前。
就在他要爬上椅子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叮咚—」的門鈴聲。
「哎呀，」母親手中拿著剛到好的牛奶，看向家門口的方向，「這個時間點會是誰呢？該不會是小Mizi吧？」他將手裡的那杯牛奶放到Till的早餐旁邊，然後轉身走向門口，「來了~」
聽到Mizi名字的Till，椅子都還沒坐熱就馬上從上面跳了下來，像母親的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Till的母親從貓眼確認了一下外頭的訪客，「嗯？奇怪...」
「是Mizi姊嗎？」Till期待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角。「吶—」
母親有些抱歉地朝他搖了搖頭，「好像是新搬來的鄰居呢。」他將Till往後攬了一些後，才開門問候門外的客人。
「早安啊，請問你們是？」
躲在母親身後的Till有些好奇地探出頭來察看。門外站著一位留著黑色長髮，手中拿著一盒白色禮盒的優雅女性和一位黑色齊劉海的男孩。不知為何，Till總覺得那個長頭髮的阿姨散發著和Sua很像的氛圍，優雅、安靜、難以接近；而一旁的男孩...明明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他會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呢？
「不好意思打擾了，」門外女性清澈的聲音把Till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們最近搬到你們的對面，之後還要請妳們多多指教了。」他將手中的禮盒遞給了Till的母親，「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Till的母親接過那盒禮盒，「哎呀，你們太客氣了！大家之後都是鄰居，互相幫忙什麼的本來就是應該的，如果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們吧，不用客氣！」
熱情爽快的回應讓對方有些錯愕，不過長髮女子隨即露出一抹靦腆的微笑，「那就再麻煩您了。啊，這是我家兒子，今年五歲，」他將身旁的兒子輕輕地向前推了一下，「來吧，Ivan，跟阿姨自我介紹一下。」
名叫Ivan的男孩十分有禮貌地向銀髮女子鞠了個躬，「阿姨妳好，」男孩的聲音溫潤清秀，和自家兒子宏亮外放的聲音有著極大的對比，「我叫做Ivan，今年五歲。之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看著眼前文質彬彬的男孩，Till母親忍不住感嘆，「唉呦，怎麼這麼有禮貌，」然後也將一直躲在自己身後的兒子抓了出來，「Till，你也跟人家打聲招呼吧。」
銀髮的男孩皺著眉，看了對方一眼後別開視線，小小的雙手藏在身後緊握著，好像有點不情願地說道，「你好，我叫做Till。今年四歲。」
Ivan？為什麼剛剛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肚子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呢？像是腸子整個絞在一起那樣，難道是因為到現在還沒吃早餐的關係嗎？
啪。
他的後腦杓無預警地被輕輕拍了一下，「擺什麼臭臉，真是的。」Till母親輕笑著向對方道歉，「抱歉啊，這孩子比較怕生。」
他埋怨地看向身旁的母親，然後哼地一聲轉頭盯著腳邊的地板。
究竟是為什麼呢...
「千萬別這麼說，」長髮女子順了順連身裙的下襬，蹲下到和Till一樣的高度，溫柔的微笑道，「Till弟弟，之後可以麻煩你和我家Ivan一起玩嗎？」他將手放在嘴邊，像是在跟Till說悄悄話一樣輕聲地說，「如果我家臭小子欺負你的話，你就來告訴阿姨，阿姨幫你教訓他，好嗎？」
說完，對著男孩露出燦爛的笑靨。小小的Till看著面前像蘭花般優雅美麗的女人，臉頰微微地發紅，他低下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
「謝謝你啦，Till弟弟。」
「呀，你這臭小子，剛剛怎麼沒看你這麼老實。」Till母親笑著，用力揉了揉自家兒子的頭髮，然後不出所料地接收到兒子一如往常的掙扎反抗。
「啊啊，臭老太婆，不要一直用我啦！」
看著氣急敗壞的兒子，銀髮女子再次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啦，趕快來吃完早餐帶人家Ivan哥哥一起去玩吧。」
長髮女子向他們微微地敬了個禮，「那就再麻煩你們了。」
「小事小事，晚點見啊~」
在門關上之前，Till不由自主地往門外那瞇著雙眼、露出溫文爾雅笑容的黑髮男孩多看了一眼。
嘛，算了，等等還要去找Mizi姊玩，還是趕快吃完早餐出門吧。
___
澄澈的潺潺流水劃過堤岸旁，為初夏帶來幾片清爽。坐在岸邊的女孩有些無奈地將頭靠在一旁的另一個女孩肩上，幾縷墨綠色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摻入一旁細軟的粉色長髮之中，彷若流蘇一般。他慢慢地開口，「Till還要多久啊...」
一旁的女孩專心地挑著手中的花，一邊回道，「應該快到了吧，」然後轉頭看向枕在自己肩上的Sua，「Sua累了嗎？還是我們先去旁邊休息？」
Sua仰頭看了一下對方，然後搖搖頭，「不用，我們再等一下吧。」
只要在你身邊，再久都不會累。他靠著對方輕輕地闔上雙眼，感受著微風的清涼。
「嗯，那好吧。累了要跟我說喔~」Mizi關心地說。
只見對方微幅地點點頭後，像是同意又像是打瞌睡般，雙眼輕闔、安靜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Mizi放輕自己的動作，深怕會驚擾到對方。接著便繼續他的尋花大業，他今天一定要找到最完美的花，送給Sua當禮物。上次對方收到花時的絢爛笑容，是他至今為止看過最漂亮的、最迷人的，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再一次看到那個像是天使般的可愛表情。
他低著頭專心地篩選著。
「Mizi姊！」遠方傳來Till興奮的呼叫聲。
Mizi還沒來得及摀住Sua的耳朵，就感覺到對方在他肩上動了動，原本輕閉的雙眼眨了眨。
「Till來了？」Sua輕聲地問。
Mizi有些抱歉地看向他，然後點了點頭。
Sua揉了揉眼睛，看著逐漸接近的男孩露出一如往常的平淡表情，「你今天晚了快半小時，Till。」
Till有些無措地抓著衣角，支支吾吾地試圖解釋，「那..那個，對不起，我...」，小小的臉有些脹紅。
看著像是自家弟弟的男孩慌張的模樣，Mizi忍不住趕緊插進來緩頰，「哎呀哎呀，來了就好啦~不過Till你後面的是誰啊？」
Till轉身看了一下一直默默跟在自己後方的新鄰居，「啊，他是最近搬到我們家對面的哥哥，叫做Ivan。他今天可以跟我們一起玩嗎？」雖然有點不太情願，但是總感覺又不能把對方丟在一邊。
「嗯！當然可以！」Mizi向對方大大地敬了一個禮，粉色的長髮像瀑布般，蓋住了他的整個臉，「你好，我的名字叫做Mizi！」然後抬起頭，露出潔白耀眼的牙齒「嘻嘻，歡迎你加入~」
和對方充滿朝氣的表情相比顯得有些漠然的Ivan，嘴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微笑，「你好，我叫做Ivan，很高興認識你們。」
幾個孩子在互相自我介紹後，便各自想著心中的人，埋頭著手做起自己的花圈。
暖風徐徐，流水泠泠。
幾隻蜻蜓飛過，在一旁逐漸渲染上橙紅日暮的河面上劃出一道道閃爍的漣漪。
「完成了！」Mizi開心地高呼。
Till緊握著手中的花圈，也緊接著開口「我...我也–」
Mizi愉快地將手中的花圈輕巧地戴到了Sua的頭上，「這個送給你，Sua！」
鮮豔赤紅的花圈在墨綠色的秀髮上恣意地燃燒綻放，逐漸上升的熱度在女孩的臉頰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紅暈。Sua露出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般的絢麗笑容，然後把手中潔白的花圈如加冕般慎重地戴到Mizi的頭上，「謝謝你，Mizi。」
一抹斜陽悄悄地染上了Mizi的雙頰。
站在一旁的Till，手中的花圈早已因為握得太緊而有些變形，他再次怯怯地開口，「Mi…Mizi姊，這個花圈–」
「哇，這是要做給阿姨的對吧。」直到剛才都還一言不發的Ivan突然出了聲，讓Till不禁抖了一下。
Mizi這才像是被驚醒般，有些害臊、緊張地看向Till，「哇，好漂亮，Till你這次做得很好耶，阿姨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不是–」他著急著想跟Mizi解釋，這個花圈其實是要送給他的。但是看到女孩頭上的白色花冠，和Sua的鮮紅花圈，Till又默默地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這是...」
身旁的Ivan歪著頭，「是給我的？」
「才不是！」Till氣呼呼地大聲吼道，「才不是給你的！這...這是–」他皺起小小的眉毛，「這是給媽媽的！」
「對吧。」Ivan再次勾起那道完美無瑕的微笑。
Till疑惑地看著那道微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小小年紀的他又說不出來到底怪在哪，只能困惑地看著身旁的新鄰居。
「時間不早了，」Sua淡淡地出聲，打斷Till的思緒，「差不多該回家了。」
Mizi點了點頭牽起Sua的手，「嗯嗯，我跟Sua同路。Till，你和Ivan一起回去嗎？」
「嗯？嗯...」Till失落地點了點頭。
「那明天再見囉~」Mizi朝著另外兩個人揮舞著小小的手臂，然後和Sua一起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Till眷戀地望著Mizi消失的身影幾秒，才低下頭轉向回家的方向，「走囉？」
點了點頭，Ivan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身旁，「嗯，走吧。」
兩人就這樣，不發一語地走到了家門前，互道晚安後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Till把手中早已不再完美的花圈隨意地放到鞋櫃上，然後渾渾噩噩地走到自己的房間。外頭母親模糊的呼喊和關心就像是單調的背景音似的，完全進不到他的耳裡。
他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歪頭虛靠在床上，今天又是無果的一天...
是說新來的鄰居到底是想幹嘛啊，一直阻撓他，真是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