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武威－後日談(下)

好像被埋入了石油深處，鼻與肺皆是灼熱的痛覺。嘴裡滿溢著噁心的腐臭味，下意識想吐掉，但一張口卻灌入更多。我身陷在不可描述的黑暗裡，連四周也無法感知。勉強揮動四肢，往我覺得是上方的方向移動。感覺像是在火海裡游泳，四肢不斷地被惡意啃食。如果再不離開，我可能就融化在深不見底的地獄裡。

最後，我看到了腥紅的光。它就在我的前面，我不敢假設那是什麼。憋著最後一口氣衝過去。

幸運地，我衝出了汙泥中。奮力咳出肺裡的穢物，我終於能呼吸了。但我的眼睛被黏稠的液體沾黏，撥弄不開。

「啊啦啊啦，這不是挺能幹的嗎？小狗狗。」

頗為熟悉的女聲從一旁傳來，好像認識我。毛巾般的觸感撫上了我的眼。溫柔的擦去遮蔽我視線的障礙物。

現在我終於能睜開眼睛了，卻更加不了解現在的處境。

四周是無限延伸的黑白方格地板，只有我與一個白髮女人處在這個詭異的空間。沾上黑泥的毛巾還在她手上，深紅色的瞳孔帶著玩味的笑意注視著我。

我正躺在一座浴缸裡，裡面皆是冒著泡的黑色泥濘。這泡沫破掉時還會發出細小的尖叫。裡面的淤泥非常的熱，身體像被埋入了沙漠的沙子裡。我很不想繼續待在裡面，想用手撐起自己虛脫的身體，沒想到從淤泥撈出似龍的血爪，上頭還長著鱗片般的甲殼。更莫名的是，泥濘中浮現了一條骨板組成的大尾巴。尖銳的倒刺與暗色的花紋透露了不祥得氣息。我以為是其他生物，站起來才發現它是我得「一部分」。

我到底變成了什麼……

「別急著起來，再泡一下對『新的身體』比較好噢。至少要泡過肩膀，才能更快地適應溫度。」

她舉起白皙的手指，指揮我坐下。而我就像是被催眠般乖乖坐回浴缸裡，骨板的尾巴暴躁地拍打著浴缸，誠實地反映了我的情緒。部分的淤泥被擠了出，散落在地上。白髮的女人假惺惺的嘟起了嘴，裝出一副很心疼的表情。

「唉，真是浪費。每一滴都要好好珍惜啊。」

說完，她撩起了裙擺。白皙的雙腿踏入了浴缸中，黑與白的反差有些刺眼。她蹲了下來，半身沒入了淤泥中。我困惑地想，即使將她的體積算進去也不可能將浴缸裡的黑泥撐滿……但下一秒，黑泥就像湧泉一樣不斷湧出。滿溢的淤泥從浴缸邊緣垂下條條黑淚。她的絲質裙擺不斷往上飄，連帶過長的白髮像入了水的油彩暈開。她像隻食人的美人魚，似笑非笑的游了過來。

「乖，小狗狗。讓我看看你的狀況。嗯……眼睛的變異沒有消失，血脈的加護也沒有被奪走。那你的運氣可以說是非常好啊。本來你應該會被淤泥吞噬，但似乎被某個人看上了，代替你補足了被溶解的部位了。用異獸的骨骸代替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女人自顧自地說，雙手捧著我的臉龐，恍如在欣賞某種珍寶。這讓我有些不耐煩，尾巴的反應更快，它衝出泥濘直接勒住了女人的脖子。我能感受到女人的驚呼，隨即是掙扎的震動從尾巴傳來，我感受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搔癢著乾枯的喉嚨。

「誰准你叫我小狗了。」

我無法離開浴缸，那女人的話語好像是某種詛咒，可以無條件地命令我做任何事。一念至此，尾巴更加用力擰著女人的脖子。直到「喀」的一聲，死命掙扎的雙手斷了線般垂下。隨著尾巴的鬆綁，人也無力的跌入泥中沉浮著。表情還定格在死前的驚恐。我想觸碰她的脈搏，但是鋒利的血爪卻抓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從裡面流出了與淤泥相同的液體，我不禁蹙眉。

「你還真是粗暴。」

從暗處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女人。同樣的白髮、同樣的衣著，但屍體還在浴缸裡著。這是分身嗎？如果它有製造分身的能力，那這個在講話的人是真身的機率極低。我放棄殺她的念頭，何況我也出不了浴缸。尾巴認命地蜷在那裏，安分地等待時機。

「比起詢問自身的現況，自尊更優於前者。武家的人都是這麼死腦筋嗎？」
「你認識我？」
「有著比心靈交流更深的理解呢，小狗狗。」

她嫵媚的倚在浴缸邊緣，我也挺身靠近她笑得燦爛的臉龐。

「你有本事就讓我一輩子待在這裡，敢放我出去我就再讓你死一次。」
「聽起來沒什麼威脅感呢，還是殺掉我你會很開心呢？」

我嘴角抽蓄了一下，開心？這扭曲的女人為什麼會覺得我有那種情緒？

「我現在是失憶了沒錯，但並不代表我忘了我是怎樣的人。」
「不，你並不瞭解自己。」

右邊的她微微偏著頭，露出了潔白的頸項。帶著生動的笑意直直的面向我。左邊的她，脖子上的勒痕已經退了色，上翻的眼白已佈滿血絲。一生一死卻又同時存在，瘋狂的反差讓我不經嘴角抽蓄。

「你笑了呢。」

潔如蔥白的手指戳著我的嘴角，我也用爪子探了過去。如今我的牙齒也換成野獸的利牙，而我的嘴部肌肉也拱成了彎月般的形狀。

「你的身體比你的心更誠實呢，還是因為只是個笨蛋而已呢？」
「多嘴，女人。」

我咬上了女人的手指，果然是腥臭味的黑泥。但現在越是品嘗越有令人興奮的味道。女人顯然也不在意這小小的報復，抽回手指自己也舔了起來。

「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沒印象，也不重要。」
「無所謂，多半睡個覺很快就能想起來了。」
「那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Master）噢，小狗狗（Servant）。」
「嘖，想死嗎？」
「呵呵，壞男人也是有可愛的一面嘛。」

為了能讓小狗狗學會開心地搖尾巴，我也是很努力在保留你最後的人性啊。愛麗絲是這麼想的。只不過「待在你身邊」這份願望，被聖杯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了呢。

真是害羞啊~

＊＊＊＊＊＊＊＊

所長與武易沉默的對望，得知了武威的真正下場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最後會變成怎樣嗎？」
「不知道，那東西是世界惡意的載體。你哥有可能變成……任何東西，可以確定的是他從此不再是人類了。」

所長的戳了戳桌上的布丁，貓掌試探般的輕拍，那軟綿綿的物體激起的抖動讓人很有食慾。

「如果不會威脅到一般民眾的話那倒是無所謂了。」
「嘛，這倒不用擔心。她的槍口對準的不是人類。只怕哪天改變一改念頭，那就要倒楣了。」
「哈！你有擔心的必要嗎？怪物貓。」
「真的打起來我是沒在怕……但很傷啊。」

最後所長小小的吃了一口，粉紅色的舌頭舔舔嘴角的殘渣，顯然評價不錯。

「所以還是快跟她攤牌吧，我等喜酒等得很累啊。」
「哼嗯嗯，你不要這麼不耐煩……」

突然，所長的肚子一陣絞痛。

「喵喵噢！這個是！」
「哈哈哈！讓你見識見識Rapple大廚的『第十四代．菇菇寶貝☆EX』。感動得『痛』哭流涕吧！」

「喵喵噢！殺貓啦！」




【武威－後日談(下)】FINSH

P.S：這裡的愛麗絲並非切嗣之妻，只是借用了愛麗絲形象的黑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