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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國記paro
有許多因需要而改動或擅自加入的設定
OOC






五國及夏國為比鄰的兩個國家,這兩國不僅地理位置相接,其遭遇更是相似得不可思議——這兩國的兩位先王都在登基後的短短三年內背離了仁道。而王失道後,天帝便對國降下懲罰,使土地荒蕪、無法豐收,不久後爆發了饑荒。與此同時,魔物源源不絕湧入國土內襲擊國民,天災妖禍使國各處死傷慘重。


輔佐王的仁獸麒麟縱然進言勸說,王仍一意孤行,早因王失道而染上失道之症的兩位麒麟逐漸衰弱,最後都沒能撐到第四年的春天。


麒麟死,王不可獨活。一年後王崩殂,無人治世,兩國的人民只能逃往他國尋求庇護,五國與夏國就此成為不宜人居的荒土。


也許是否因兩國覆滅的時機過於相近,位於黃海蓬山的捨身木上竟同時長出兩顆降生麒麟的卵果。負責照養麒麟的女仙們將這一消息傳出,兩國人民均大喜,畢竟有麒麟才能選出王,有王才意味五國與夏國終有一天能擺脫無王治理的混亂局勢。


但命運卻不如大家所盼望那般順利。一個平凡無奇的午後,連結著十二國常世與蓬萊兩個世界間的蝕洞出現在蓬山,又偏偏開在捨身木上頭,樹上兩顆麒麟卵果於是被捲入蝕洞之中,流落至蓬萊。


與常世不同,蓬萊的生命會從女性腹中誕下,而那些意外來到蓬萊的卵果會隨機進到女性腹中被生下,即成了常世人口中所謂的胎果。


蓬萊地廣,儘管有幾位麒麟願意抽空前往蓬萊找尋,也有同為胎果出身的麒麟協助,但要尋得那兩位麒麟還是相當不容易。


耗時六年,夏國的麒麟終於先被尋回。


夏國的麒麟在蓬萊被取名為夏油傑,當他出現在恭候多時的女仙們面前,眾人紛紛對他的髮色感到詫異--夏麒竟是百年罕見,傳言能為世界帶來大喜的黑麒麟。


聽著陌生人對他的外貌評頭論足,夏油傑也不惱,自顧自驚喜的女仙們見小孩這模樣,才意識起應該為他解釋來龍去脈。而聽完資訊相當大的說明後,夏油傑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像個剛滿六歲的孩子。


見夏油傑適應良好,幾位女仙暗自感嘆麒麟果然才智非凡。


她們並不知曉在夏油傑被帶回蓬山前,覓得夏麒的麒麟曾領著他遠遠看著夏國如今的慘況:土地貧瘠,作物無法長成;妖魔作祟,人民無法安生;


這國家需要一個能夠妥善治世的良王。一見此景,尚未耳聞麒麟職責,甚至還不懂自己真實身份的夏油傑自然地浮現這樣的想法。


明白常世的運行,夏油傑才了然自己之所以這麼想的緣故——因為麒麟的職責正是循天命選任王,並輔佐王。理清思緒後,夏油傑便安然地在蓬山生活下來,為了輔佐那天命所指的王而每日修習著。


夏麒被尋獲的四年後,五麒終於被尋回來。


五國的麒麟在蓬萊名為五条悟,其外貌也讓眾人萬分驚艷——雖然不及黑麒麟罕見,但五麒也是極為稀有的白麒麟,而他身上竟還帶著千年難得一見的六眼。


擁有六眼的麒麟不僅可洞悉森羅萬象,對污穢的耐受度也比一般麒麟要高上許多,能力也更強。


當眾人歡慶著五麒的回歸,女仙們到五条悟面前訴說他的職責與身份時,經歷蓬萊十年的五条悟卻瞟過那些女仙,冷聲問:「倘若天命所選之人非好王,那為何要選王?既然王失道會使國家亂,那維持無王的現況有何不可?」


「引領王走仁道,正是麒麟的職責。」女仙們說。


「我不喜歡正論。」六眼淡漠地環視在場所有人,其中也包含被帶來迎接五麒的夏油傑,白麒麟繼續說:「無法確保王是好王,還特地迎回王給予國民錯誤的期待,最終王再度失道,人民流離失所,這就是所謂的天命嗎?」


沒有人反駁他,麒麟選出王、輔佐王的使命在女仙們腦海裡早已根深柢固,以致於無人懷疑過天命是否注定會選出終將失道的王。


最後是管理眾女仙的女仙長嘆口氣:「這一席話有其道理,但麒麟若在三十年內沒有找到王,最後也是死路一條。選王是天命所指引,您再不樂意,麒麟的天性與仁善也會驅使您向王低頭⋯⋯在選出王之前,還請您安分待在蓬山生活著。」


五条悟盯著話語中略帶隱晦威脅的女仙長,給後者要被澄澈的六眼看透的錯覺,最終少年沒再說些什麼,也沒再打斷女仙們的話。


注意到五条悟安靜下來,在座的女仙們擅自將其理解成五麒接受了作為麒麟輔佐王的命運,這事就被當成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有著湛藍色眼睛的麒麟垂下眼,憶起剛才女仙長所提的天性,五条悟想著:那就來瞧瞧到底是所謂麒麟的天性要強,還是我的六眼強。


很快,又過了七年——


+


捨身木不遠處的涼亭內,現年十七的五麒正悠閒在裡頭吃桃子,一點也沒有尋王的幹勁,旁邊的夏油傑早習以為常,亦沒有打算出言勸說,只是道句「我要走了」便站起身。


「你又要去找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夏王?」五条悟吃著桃子,看夏油傑準備踏出亭外,「都十七年了,夏國早就沒人了,真搞不懂為何要這麼努力找那個不存在的王。」


「這是作為麒麟的職責,況且我也希望夏國能成為一個好國家。」夏油傑三言兩語帶過自己的想法,沒給五条悟投去一個眼神。


五条悟與夏油傑一同在蓬山上生活七年,關係要比其他麒麟間更像是真正的手足,但每當提及與王相關的事情,就會陷入雙方無法認同對方思想的僵局。


兩人對選王的態度尤其體現在選王儀式上。


在麒麟成長到能獨當一面下山前,每季一度、黃海的入口四令門會開啟,讓渴望成王的兩國國民們能進入蓬山,參加昇山選王儀式。


在儀式上,夏油傑總是一次次仔細注視上香的人,再一次次對著跪在他面前的人說:「中日之前請保重。」遺憾的微笑令來人明瞭自己不能成王,也深切感受到夏國麒麟要比他們更渴望王降世的心情。


五國麒麟則與夏國麒麟的儒雅全然不同,當有人跪在五条悟面前時,他姑且會客氣地繞過去,當作什麼也沒看見。要是有人膽敢抓住他的腳,五条悟便會停下腳步,用他無所不能的六眼看破並細數地上人的罪狀,再嘲諷:「你這種人治世,還不如現在的五國好。」


就這樣,五國再也沒人敢昇山,而夏國的昇山者是都被拒絕完了。


在最後一次的昇山儀式上,五条悟還高興地對夏油傑說:再也不用應付那些人了,真好。


夏油傑聽到這話卻難得發了大怒,他揪著五条悟不肯留長的白髮痛罵:好個屁!我可是希望王能出現的啊!


最後是正巧上山的麒麟拉開了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此事過後,五条悟與夏油傑就不再談論關於選王的事。


見好友不願多談,為此心知肚明的五条悟也懶得再問,他把桃子吃的一幹二凈後也跟著起身,卻沒有走出亭外,而是在地上開了一個蝕洞門。


「你又要去蓬萊?」夏油傑把眼神移到五条悟身上,臉上滿是不贊同。


五条悟輕笑:「蓬萊現在可有趣了,與其待在蓬山上不如過去玩玩。」


「蝕會引發災害,能不去就別去。」


「反正五國又沒人,他國國民的死活跟我又有何干?」五条悟毫不在意地攤手,「這麼說來,也死不了你夏國的人民。」


夏油傑眯起眼,「你現在是打算找架吵?」


「別吧,你又打不贏我。」五条悟嬉笑,就要往蝕內跨進去,「傑偶爾也去蓬萊看看吧?搞不好你的夏王成了胎果,在蓬萊也說不定啊。」


這話雖然輕浮,卻有幾分道理,但夏油傑此刻只覺得對方是無稽之談,沒放在心上。


三天後,仍舊一無所穫的夏油傑回到蓬山上,本以為五条悟又會花上近一個月在蓬萊玩樂,卻見那人獨自坐在涼亭下。夏油傑走進亭內,坐在五条悟對面的位置,而對方不像往常一般揪著自己分享在蓬萊的新見聞,反倒是失了神地望著遠方。見此狀,夏油傑好奇詢問:「怎麼了?」


白麒麟沒有往夏油傑那裡看,他動了動唇,似乎在琢磨怎麼說明,最後他道:「⋯⋯我見到王了。」


五条悟只是如往常一樣在蓬萊閒晃,他原來就生得好看,又剛好正中蓬萊人的審美,在蓬萊要比其他麒麟更加如魚得水。從蝕洞過來正好碰上黃昏時分,他用術法讓自己的打扮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蓬萊人,哼著歌準備去最喜歡的店嚐甜品。


快樂挑選完幾個喜歡的蛋糕後,卻在結帳時才發現自己忘記帶蓬萊的貨幣。頂著店員那一副表現著這麼帥的帥哥不會沒帶錢吧的表情,五条悟正想說:「這些我都不要了⋯⋯」


排在他身後的一個陌生少年卻越過五条悟,伸手把帳結了,店員於是又露出我就知道帥哥不會沒錢結帳的表情,把包好的蛋糕遞給了五条悟。


五条悟怔怔地接過包裝好的甜品,聽到店員說著謝謝光臨,才後知後覺地退到結帳隊伍外,他看那個擅自結帳的少年站到櫃檯前,此時他才認真地看向少年。


有著櫻粉色的頭髮卻不顯弱氣,褐色的眼睛給人一種很容易親近的感覺,嘴唇飽滿看起來就很好親⋯⋯什麼鬼!


五条悟捂著快得不太正常的心口,想起了某個麒麟前輩曾經提過:見到王可能會產生的反應,就是過去你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所產生過的反應。


難不成這傢伙是知道我的身分所以主動幫我出錢,那麼接下來是不是就會走到我面前要我為他做牛做馬?


果然不安好心!用這種計策就覺得自己能騙倒我嗎?五条悟開始在腦中譴責眼前的少年,並看著少年結完帳後往自己⋯⋯旁邊的出口走了出去,絲毫沒有與五条悟搭話的意思。


出生以來第一次被忽視的五条悟震撼,他奪門而出,擋住少年的去路,兇惡問:「你幫我付錢是為什麼?該不會想賣我一個人情吧?」


被攔下的少年訝異地看著來人,「因為你看起來很困擾,所以我就猜說你可能沒帶錢⋯⋯是我誤會了嗎?」


這話把來找碴的五条悟堵得無法反駁,畢竟他沒帶錢是鐵錚錚的事實,但他立刻理直氣壯回應:「對!我沒帶錢,那又怎麼樣嗎?有人求你要替我付錢嗎?」


「啊、抱歉,是我太自作主張了。」虎杖悠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因為你在挑蛋糕的時候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如果是我的話,發現自己沒帶錢的時候一定會很沮喪,所以才⋯⋯總之真的很不好意思。」


殊不知五条悟更得寸進尺:「你以為道歉就能安撫我受傷的心情嗎?」


「那該怎麼辦?」少年困擾地看著五条悟,白麒麟哼了一聲:「把你手上的蛋糕分我吃。」


這個囂張的態度可以說是強盜麒麟了,要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遇到肯定都會生氣,但少年脾氣是真的好,他看了眼手上提著的六吋蛋糕,「可以是可以,但本來這個蛋糕是幫我弟弟準備的,不然你跟我回家,我切給你吧。」


五条悟在心裡痛罵這個人未免也太不知檢點,竟然幾句話就把素昧平生的麒麟帶回家,但身體還是誠實地跟著少年回家。


走回家的路程不遠,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少年今年十五,喜歡的節目都跟五条悟相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跟一個正在住院的祖父,雙胞胎弟弟與自己的感情不好。


「那為什麼要買蛋糕給他?」


「因為今天是他生日。」


「⋯⋯那不也是你生日嗎?」五条悟疑惑,少年才驚覺,大笑說:「對耶!我忘記了!」


「好笨。」


「才不笨,只是忘記了而已!」少年反駁,「那五条先生的生日呢?」


「十二月七號。」


「希望五条先生生日的時候不會忘記帶錢,不然就買不到蛋糕了。」


「你是在偷損我嗎?」


「沒有這回事,是五条先生的錯覺啦。」


兩人親近得像認識多年的朋友,甚至在五条悟刻意的提問下還得知了少年喜歡的類型,聽到高個子這個屬性的時候還稱讚一句眼光不錯,渾然沒把後面的大屁股聽進耳裡。


抵達少年家後,五条悟正要開始享受他的甜點時,卻被不知何時圍上圍裙的少年阻止:「吃完正餐才可以吃甜點。」


五条悟看著少年忙進忙出,沒過多久,小小的餐桌上多了兩份餐點,有熱騰騰的白米飯、煎得恰好的漢堡排、炒青菜及醃蘿蔔塊,還有看起來就很美味的味噌湯。


普通麒麟是不能吃肉食的,但擁有六眼的緣故,所以五条悟就算吃肉也不會有反胃的感覺,但也沒有美味到會讓五条悟主動想食用。


然而眼前平凡無奇的餐點卻給五条悟難得感到飢餓,他一邊嫌棄說「菜色好普通」,手上的筷子卻沒停過,甚至還添了碗飯。


少年笑著接過碗,五条悟還死鴨子嘴硬道:「只是剛好我餓了。」


「那半碗飯可以嗎?」


「一碗!」


晚餐過後也沒等到少年的弟弟回家,於是大半的蛋糕都進了五条悟肚子裡。而強盜麒麟更過分地仗著自己沒錢,強求少年讓他留宿。


深夜時分,五条悟睜著眼,從遇到少年後就維持高速的心跳聲在安靜的夜中更加明顯。


他下了床,悄悄地走到少年的床邊,看著少年熟睡的臉,五条悟嘖了一聲想著:睡著的臉真蠢,但勉勉強強有那麼一點可愛。


如果是他成為王的話,好像也不賴⋯⋯五条悟下意識這麼想著,但很快他便被自己的想法震撼,踉蹌退後幾步。


自被帶回蓬山的那天,五条悟就明白六眼究竟代表什麼含義,畢竟六眼可以明天下事,這當然也包含六眼本身在內。


女仙們說六眼不怕污穢、不怕血腥,但從沒有他人知道六眼最後一項特性--六眼可以壓制麒麟選王的天性。


因此從七年前蓬山上的爭論起,討厭被虛幻的天命擺佈的五条悟就一直等待王出現,畢竟他不低頭,王就不會被承認,他倒想見識所謂的天性是怎麼回事。


但僅僅與少年相處不到一日,卻打破了五条悟過去七年的既定想法,意識到自己堅定不移的意志逐漸被少年動搖,他狼狽地逃出少年家,還差點撞上人。


那人朝著一聲抱歉也沒說的五条悟罵咧,然而此時的白麒麟根本無暇理會,他滿腦子都是那少年。


聽見五条悟說自己遇見王,夏油傑猛然起身,嚴肅地追問:「五王?你沒有把他接回來嗎?」


「沒有。」五条悟用手托頰,悶聲道:「我沒有對他低頭。」


「你可是麒麟⋯⋯」


夏油傑後半話還沒出,五条悟打斷:「我是有六眼的麒麟。」


周遭沒有其他人在,使令也被兩人分別壓制,這才是五条悟為何說出口的緣故。夏油傑立刻意會過來,他想起了十歲那年五条悟曾經說過的話,以及當時他最終表現出的沉著。


「六眼能參透世間萬物,包含麒麟選王這種機制的惡果。」五条悟像是在自言自語,「擁有六眼的麒麟已經算不上仁獸,既然不需為仁道,國也好、王也好,通通與我無關。」


你看起來不像無關的樣子,夏油傑看著五条悟冷峻的神情,還是沒把這話說出口。


而五王在蓬萊現身一事,讓夏油傑開始覺得夏王身處蓬萊的可能性提高不少,他於是決定最後一次確認常世有無夏王的蹤跡,如果沒有就去蓬萊尋找。


離去前五条悟仍坐在涼亭內,夏油傑沒向他打招呼。


這次夏油傑整整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踏遍每一寸常世的土地,在各個國家城鎮裡尋找夏王。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每當他接近臨海的土地,總會接到蝕出現的消息。算一算這三個月下來,蝕出現的頻率要比過去多上兩倍左右,幾乎是一個禮拜就發生一次。


除去五条悟,其他作為胎果的麒麟偶爾也會前往蓬萊,因此夏油傑沒把這件事全往五条悟身上想。


三個月後夏油傑回到蓬山時,五条悟正好也回來了。一見到好友,五条悟連忙吐苦水:「那個五王真不是個好東西!」


「你跑去找王了?」夏油傑萬分驚訝,畢竟五条悟先前一點也不像是要說服自己接受選王,他又問:「你不是說不低頭的?」


「我沒有低頭!我只是接近一下,打算觀察這人品行如何,結果他人還算不賴⋯⋯」五条悟撇開目光,欲蓋彌彰地解釋著,「總之我大發慈悲讓他有跟我平起平坐的機會,他就自作主張把我當成朋友了。」


夏油傑訕笑,「能跟你友善相處,代表五王至少是個包容力強的人。」


「搞不好是裝的,誰曉得呢。」


情同兄弟的夏油傑看穿對方只是不想拉下臉承認,卻沒有戳破,五条悟又說:「反正遇到他的時候我的心跳總是快得很不正常,大概是蓬萊最近空氣變差了,害我一直來來去去的,所以前幾天我就問他願不願意跟我回家,永遠跟我待在一起⋯⋯」


「嗯?」


「結果被他拒絕了,說什麼太突然了、一時間無法接受⋯⋯」說到這裡,五条悟臉色黑了一半。


「嗯嗯?」


「所以我才說那個五王不是個好東西啊!」五条悟煩躁地抓抓髮絲,「我都給他這種凡人求不到的機會了,他要是答應的話要我低頭也不是不⋯⋯總之他太不知好歹了!」


「雖然我許久沒去過蓬萊了。」夏油傑汗顏,「不過不管在常世還是蓬萊,永遠在一起這種話通常是情人間用的誓言吧?」


五条悟驚訝地看向夏油傑,誒了幾聲,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整個臉漲紅怒斥:「不是!我對他不是那個意思!」


第一次見到好友這副表情,夏油傑大笑出聲。


麒麟原來也會有戀心,為好友同時找到王以及喜歡的人的夏油傑感到欣慰,但濃烈的妒心與悲哀也呼之而來。


憑什麼五条悟都能找到他的五王,然而夏王卻連個影也沒見到。


負面情緒讓夏油傑待不上半天便匆匆打開蝕洞,他滿腦子都想著夏王肯定也在蓬萊,所以才一直沒辦法找到,到達蓬萊的話肯定⋯⋯


穿過蝕洞,夏油傑藉由附近的告示釐清自己身處一個名為仙台的地方,週遭建築與他多年前流落至蓬萊時相去不遠,但可以感受到繁榮的氣息。


夏油傑在城鎮裡頭繞了繞,他沒有見過王,從未體會過所謂的天啟是什麼感覺,問五条悟也沒得到有用的解答,因此他只能腳踏實地用眼睛看過每一個來往的人。


走著走著,夏油傑來到一處中學校附近,正值放學時段,學生們三三兩兩從校舍走出來,他沒放過這個機會,站在校門附近安靜地看著學生們。


端正的容貌與特殊的打扮讓每個學生都忍不住往夏油傑看了幾眼,甚至還能聽見女孩子討論著想跟夏油傑搭話,但又不敢驚擾那樣好看的人。


夏油傑沒把這些碎語聽進耳裡,只是想著這裡果然也沒有王——


此刻一個粉色頭髮的少年從校舍跑出來,朝少年看過去時,夏油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似乎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要吶喊出聲。夏油傑終於理解所謂的天啟,以及女仙們口中所說的在王面前低頭的意思。


夏油傑現在只想俯在少年面前,請求少年成為夏國、成為夏油傑的王。


但還沒來得及出聲要少年停下,只見少年用驚人的速度跑到了視線不可及的遠處,夏油傑趕緊加快步伐跟上。見到命定之人的衝擊讓夏油傑完全忘了可以使用法術來追,只是愚昧地跟在少年後方。


少年一路上並不太平,他先是幫不小心把橘子掉了滿地的老奶奶撿起橘子,接著撞見有人被搶劫,用可怕的速度追上並制伏犯人,甚至碰到有孩子把球玩到了馬路上,趕在車子撞上的前幾秒,少年立刻衝過去把孩子抱回人行道上。


這些小災禍的發生讓夏油傑見識到少年非人般的身體能力以及見義勇為的性格,他在心裡的小計分板上默默給少年加了好多分,並且越來越確信對方就是他理想的王。


夏油傑本以為少年要回家,但卻看少年走進一間花店,隨後帶著一束花出來,再走了不久,最後來到附近的地區醫院裡。


少年進入了其中一間病房,被記錄在病房外的門牌上只有「虎杖」一個姓氏,夏油傑跟著默念了一遍,他本想跟著進去,但裡頭傳來對話的聲音,於是他停在門邊默默聽著。


聽聲音可以判斷出房內有兩個人,一個青澀少年的聲音以及一個蒼老男性的聲音,應該是少年與他的祖父。


祖父似乎在斥責少年,少年則是像習以為常的安撫著老者。


兩人對話幾句後突然沉默了一晌,不久又聽見年邁的那方道:「悠仁,你很強大,要去拯救他人。」


「能力所及的範圍就好了,能救的人就盡量去救。」


「⋯⋯但你弟弟那種的,不救也罷。」


「你要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可別像我這樣。」


良久,夏油傑沒再聽見病房裡傳出聲音,他大膽地打開房門,見到剛放下電話、仰著頭似乎在忍耐著淚水涌出的少年。


虎杖悠仁,夏油傑把病房外的姓氏與祖父所喚的名字組合起來,在心中咀嚼這個名字。


夏油傑朝少年走近,而虎杖悠仁快速抹掉要滑落的眼淚後,向擅自闖進病房的外人拋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虎杖悠仁⋯⋯」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虎杖悠仁對來人提高了警戒,而夏油傑卻沒理會,反倒提出一個毫無關聯的疑問:「如果能力所及的話,你願意拯救他人嗎?」


少年眨了眨眼,暫且不論爺爺的遺言,虎杖悠仁原本就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孩子,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沒有問題⋯⋯等等,所以你是誰啊?」


「我叫做夏油傑,想拜託你來拯救一群只有你才能拯救的人們。」


「只有我能拯救?」


「對,你願意嗎?」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話,當然願意。」虎杖悠仁歪頭,「不過只有我能拯救是⋯⋯」


沒讓虎杖悠仁把問題問完,夏油傑在他面前單膝跪下,用清冷的聲線說著過去背誦著千萬遍的契約:「奉天命恭迎主上。」


「不離君側,不違詔命,矢言忠誠,謹立誓約。」


夏油傑抬頭往虎杖悠仁一看,「說准奏。」


「准奏?」雖不明夏油傑的用意,虎杖悠仁還是照著念了,而此話一出,夏油傑的額間發出強烈光芒,刺眼得讓虎杖悠仁不得不抬起手來掩住眼睛,幸好很快光芒便消失了。


「誒?剛才是什麼?」


「是你成為王的契約,我們已經交換誓約了。」夏油傑起身,握住虎杖悠仁的手,漆黑的眼眸反射出少年困惑的表情,他輕笑著說:「接著只要你隨我回蓬山上取得天之勅令,就可以登基為王。」


「蓬山?那是北海道嗎?」虎杖悠仁滿頭問號,一股腦把剛才積累的問題通通拋出來,「剛剛不是說拯救人嗎?登基為王又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清楚自己省略了眾多重要的細節,因此也相當有耐心地解惑:「蓬山不在日本。之所以要登基為王是因為這樣才有拯救他人的資格。」


「原來如此,不過王不是應該要讓很強的人去當嗎?我這樣的人能成為王嗎?會不會反而救不了人啊?」


看著少年身上無法忽視的王氣,還有直率地為要拯救的人煩惱的神情,夏油傑握著虎杖悠仁的手握得更緊,「擁有自省之心的人一定能成為好王。」


虎杖悠仁有聽沒有懂,總之先點幾個頭,「不過我要先把爺爺安葬好才能離開。」


夏油傑陪著少年走完送別祖父的最後一程,並在幾天內為虎杖悠仁惡補關於另一個世界的知識。


這些常識外的講解,讓虎杖悠仁第一時間覺得夏油傑腦子有問題,但對方誠懇的姿態以及確實能召喚出妖魔的能力,使虎杖悠仁不得不接受這一切,也才真正相信自己是作為胎果流落到日本的常世人民。


安葬完祖父後,夏油傑打開蝕,帶著虎杖悠仁抵達所謂的常世。為了讓虎杖悠仁成王,夏油傑馬不停蹄地帶少年前往蓬山取得勅令,再踏上夏國的土地。


而虎杖悠仁超乎夏油傑所想像的要更能籠絡人心,不管是初次見面的女仙、在路上碰見的夏國民,又或者是擁兵自重的州侯們。在短短三言兩語內,虎杖悠仁就能理解對方的喜好,再迎合這方面聊天,成功取得對方的好感。


也有那種因為年紀而瞧不起虎杖悠仁的人,但夏油傑不會讓這種人跑到少年面前作妖,要是真的來了,夏油傑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不敢不敬。


夏油傑原本也想讓五条悟見見自己找到的王,但卻完全找不到他的蹤跡,蓬山上的女仙們訕道:「五麒大人正好在夏麒大人回來前去了蓬萊,這一去不曉得又要多久才回來。」


對此見怪不怪的夏油傑點頭,想著終究是有時間能介紹他的王讓好友認識,這件事就這麼被擱在後頭。


麒麟選任王,王登基,妖魔盡散,夏國重新恢復成多年前宜居的地帶,原本逃向他國的國民也回到了故土生活。


時光飛逝,很快過了三年,因為新王與夏麒治國有方,短短三年就讓原來蕭條的夏國轉眼變成興盛的大國,五条悟返回常世時,從凡人嘴中聽見的皆是對夏國的嚮往。


三年前五条悟終於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戀心,他下定決心要向少年低頭,把他帶回常世成為五王,卻何處也尋不得少年。


期間他找到了有相似王氣的人,還正好是少年的弟弟虎杖宿儺,他身上雖有王氣,卻沒有過去少年令五条悟心跳加速的感覺,反倒讓白麒麟怎麼看怎麼不爽。聊沒幾句話,虎杖宿儺還認出五条悟正是那天撞人卻沒道歉的小子,兩人差點沒打起來。


從討人厭的虎杖宿儺得知少年多日前就失蹤了,六眼讓五条悟明白這是實話。


隨後他又用六眼得知少年不在蓬萊,便使出特殊手段取得出入境記錄,先排除少年出國的可能,又因胎果無法自行返回常世,五条悟也劃掉常世這個可能性。


把所有的不可能刪掉後,留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事實,然而五条悟不可能接受那最糟糕的可能性,因此他足足花費三年,幾乎要把整個蓬萊給翻過來,依舊連根頭髮也找不到。


長久時間尋不到五王,已經接受少年不在人世的五条悟心灰意冷地返回了常世,剛好在路途上聽聞到夏油傑找到了夏王,他便打算在回去蓬山繞路去一趟夏王宮。


此時此刻外貌定格在十五歲的虎杖悠仁站在位在山頂上的王宮陽台,從雲海間往下看去,萬家燈火通明,充斥和平與安穩的氣氛。


「我本來以為可能會讓傑失望,但現在看起來大家都好好生活著,真是太好了。」說完,虎杖悠仁略帶點得意地朝著夏油傑笑了笑,「還好我也算是有天份。」


聽到此話的夏油傑露出寵溺的微笑,三年來他一直看著少年從原本的不諳政務,到今天對所有國事如數家珍,感嘆道:「悠仁足夠努力,才能讓夏國成為現在的模樣。」


「還要多虧傑一直教導著我,只有我一個人的話什麼也做不到。」


「⋯⋯只有我的話才是什麼都做不到。」夏油傑低聲應著,他深邃的目光裝滿虎杖悠仁。


從六歲到十七歲,反覆著期待與落空,夏油傑一度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然而虎杖悠仁的出現,終結掉他漫長的等待,夏國有了王,也把夏油傑從無盡的迴圈解放。


虎杖悠仁燦爛地笑起來,褐色的眼睛帶著光,「不過也才三年,要持續三十年、三百年才行吧,接下來也要請傑多多指--」


話沒說完,虎杖悠仁感覺到自己被攬入某個人的懷抱內,他瞥頭一看,熟悉的白色頭髮讓虎杖悠仁想起了三年前曾有幾面之緣的男人,那見過就無法不留下印象的相貌讓虎杖悠仁迅速想起了他的姓氏:「五条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


死死抱著虎杖悠仁的五条悟惡狠狠地瞪著夏油傑,而被三年不見的好友所怒視的夏油傑一點頭緒也沒有。


爾後他聽見五条悟咬牙切齒地痛罵一句。


「你居然偷了我的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