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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lter（4）




8.

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大家一時地興起的國王遊戲，黑澤禮貌性地避開真正的親吻而轉瞬間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總是看著黑澤的關係，在那笑著說下次不要再玩這種遊戲之後，黑澤那臉上的那份落寞他並沒有錯過，而是好好地把它收進眼裡了。

果然，和他這種人接吻什麼的，很噁心吧。

突然覺得沒能聽見黑澤的心聲或許是件好事，就讓他在他的世界裡胡亂猜測著，因為這樣想而逐漸感到安心的自己，卻仍然在意著突然離席說要接電話的黑澤，隨手和服務生要了瓶礦泉水到處找著黑澤的身影，左顧右盼地想要看到那個人卻又擔心著自己出現的不適切，種種的情緒讓他在打開那扇天台的鐵門時，在看見黑澤的瞬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黑澤真的討厭他怎麼辦？

怯懦地靠近卻已經是自己能夠做出最好的行動，黑澤的確也笑著接過那瓶水，大大地喝下了一口，夜晚的景色閃爍不定，猶如他們兩人之間的心情。

「果然會很討厭的吧，一般人的話⋯」

！！！！

轉過頭來看向他的黑澤，襯著那一大片都市絢麗的夜景，神情看來擁著莫名的沉鬱，他抿起嘴來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緊握住胸前的欄杆，那個討厭，嗯⋯果然是這樣的吧⋯⋯

「竟然叫兩個男人接吻⋯」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的他只得愣在原地聽著黑澤繼續那樣說著，果然很噁心的吧，他覺得如果能夠聽見心聲的話，或許黑澤心裡會冒出這麼一句。

為什麼會感到一陣不安和悲傷流過心頭呢⋯⋯聽不聽得到黑澤內心話都沒有關係，只是黑澤說著那些話的表情總讓他感到空氣中有些鬱悶情緒在流轉著，而每一個他都無法命名。

但說完那些話的黑澤看向他的眼神其實非常地溫柔，甚至讓他以為他能夠聽到對方心中的那句道歉，只因為他在國王遊戲裡親吻自己的額頭。

總是單方面想要逃離的他，卻不同與以往地感覺到自己內心強大的情緒，充斥在胸口那些無法成形的話，是想要抓住那個說要回到酒席上的黑澤。

深呼吸後他覺得自己似乎必須說些什麼才行，想要讓黑澤那個轉身而走的背影停下腳步，想要告訴他其實覺得噁心也沒關係，或者是不用露出那樣帶著歉意的表情，總而言之，不管他心裡想的是什麼，他都得說出口——

「我、我並不討厭⋯⋯」
「嗯？」

他想說的是他並不討厭那個吻，不討厭那個黑澤輕輕靠近他卻擁著難過的吻，因為不討厭，所以想要好好地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這真是太奇怪了，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太難以言喻了。

想想親吻對黑澤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無論對象是男人，還是是因為對象是一個如此平凡的他，而明明他可以不要理會，不要理會這些複雜到他無法處理的情緒。

決定要開口回應黑澤的疑惑，卻在看向對方的眼眸深處時感覺字句組織的紊亂，情急之下說出那句你知道我沒有和誰交往過的，這、這是我的初吻，我只是太緊張了⋯⋯一口氣劈裡啪啦地逕自說著，爾後他彷彿看見總是溫柔地等著他開口說完的黑澤下意識地摸上唇抿了那麼一下。

「這樣不是更好了嗎？我不是你的初吻。」
「不、不是！我想說的是⋯」
「⋯？」
「我、我並不討厭你的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驚訝在黑澤的眼中蔓延開來，他以為是因為自己恣意說出的話刺進對方的心中而迸出更難以掌控的感受，也是啊畢竟黑澤說了討厭兩個字啊⋯⋯他怎麼有臉對著全公司最受歡迎的人說出這樣踰矩的話呢⋯哎呀⋯

嗯？
嗯嗯？！
嗯嗯嗯？！？

欸欸欸欸欸欸欸———！！！

不是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黑澤大步靠近他後，摟著他的脖子一副要吻他的樣子！！！

閉眼也不是直盯著看也不是，呼吸好像變得亂七八糟，心臟跳的速度似乎來到了人生未曾有過的節奏。

欸欸欸欸欸！怎麼辦怎麼辦！？





9.

原來聽不見心聲其實代表著更能夠好好地看著那人的一舉一動，即使非常在意即使萬分地好奇卻也只能觀察，思考並推敲出適合的應對方式，這樣需要費盡心思的來往，對他來說真的是件非常困難的事，畢竟他一直都不是很擅長與人相處，也不太有足夠成功的社交經驗。

某種程度來說，在每天辛苦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心聲內，與黑澤相處中那安靜的空間對他來說，是擁著溫暖的避風港。

曾經他以為，他會安逸於那樣的狀態，如果沒能有機會脫離處男的身分，那選擇待在黑澤的身旁，似乎多多少少就能夠逃離被心聲壓垮的每一天，雖然這樣的念頭萬分自私，卻也是他這個小小平凡人可以想到最好的方式了。

只不過，為什麼，黑澤那一天竟然想要吻他呢⋯⋯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不是應該要很討厭很排斥這樣親密的同性關係嗎？怎麼會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突然地看見黑澤態度一轉地強勢了起來，而他彷彿電影裡那個柔弱的女孩，被帥氣迷人魅力十足的同事給摟著脖子，差點就把三十年都還沒能有機會成行的吻給實現。

太、太可怕了！

回頭想想只能把自己藏起來，只不過這個藏起來也只是把身體縮到不能再縮，然後莫名地躲在桌子底下，還得到浦部前輩關心地問了一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身體不舒服，只是心裡太混亂了。如果別人能夠聽見他的心聲，現在應該是一陣狂風暴雨的狀態吧⋯⋯

一整天沒有間歇地心聲透過各式各樣無法避免的觸碰傳進心裡，今天還是個明顯肯定會加班的日子，看著桌上一疊疊待整理的業務資料，不知為何地他下意識地嘆了口氣後將椅子轉個方向往後看了一眼，耀眼的存在埋頭於電腦後方似乎正在與什麼令人頭痛的數字搏鬥著，雖然只是想像不過只是這樣也讓他莫名地帶上一抹微笑，告訴自己繼續加油吧。

錯過的視線留在背影，椅子轉身後抬頭看著那方的肩頭似乎重了些，黑澤抿著唇看向牆上的時鐘，決心今天可能要讓下班時間，晚一點。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不要算，沒有預料的那場大雨和突如其來的那人來訪，掀起了另一個未知的難題。



比預定下班時間還要晚一個小時踏出辦公室，外面淅瀝嘩啦地下起綿綿細雨，見不到的星空訴說著接續彷彿會加強的雨勢。

「啊、下雨了啊⋯」

伸手探頭想要了解雨勢大小的他卻在當下看著遠方路燈照射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與另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孩拉扯著，明明很遠卻還是聽見那句清楚喊著的優一。

這時候就覺得自己不應該把所有聲音都聽個清楚的，但大雨落下，他還是清晰聽見了好幾次對方喊著優一的名字，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胸膛，說不上是難受還是憤怒，總之不是什麼愉悅的情感開始佈滿心頭，雨下得越來越大，他卻仍選擇在完全找不到傘的當下，快步地離開現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