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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不可及(3)


夜色籠罩著寧靜的街道,薄薄的雲層遮掩了月光,僅有幾縷微弱的光芒穿透下來,照映在一個小小的身影上。那是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孩子,矮小的身形靈巧地穿梭在街道的陰影中。自雲層透出的月光模糊照出孩子的樣貌—那是小時候的咯咯郎這。

這是…怎麼回事?
咯咯郎睜開眼睛,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讓他一時難以理解。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孩子身上時,心頭一震,那正是他自己…小時候的他。只見小時候的自己徑直穿透身體,這時他才驚訝的發現整個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狀態。
震驚之餘,他忽然發現自己整個身體變得半透明,宛如鬼魂一般漂浮在這個世界上。

我…是在做夢嗎?
他感覺不到腳下的地面,也無法觸碰到那個年幼的自己,漂浮感和失重感讓他心中不安。

年幼的咯咯郎不斷在狹窄的巷弄中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最終,他在一戶房屋前停下腳步,舉起小手輕輕敲了三下門。小咯咯郎動作小心翼翼,像既希望能得到回應又似怕吵醒屋內的人,神情有些侷促不安。正當他想再敲一次時,門緩緩向內打開。
門後是一位憔悴的婦人,她的臉上佈滿疲憊和焦慮的痕跡。見到咯咯郎的瞬間,她顯然吃了一驚,慌張地向四周張望了幾眼,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才急忙將他迎進屋內。

「咯咯郎殿下,這麼晚在外面遊蕩實在太危險了,有什麼事明早再來也行的。」
婦人知道眼前的孩子為何而來,可一旦出事他們完全無法承擔貴族的怒火。
「水木太太…能讓我見見水木嗎?」
年幼的咯咯郎聲音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歉意與無助。
「咯咯郎殿下,水木他…現在不適合見人…」
婦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哽咽,她試圖將話語壓抑在喉嚨深處,隨即別過臉,不讓眼淚奪眶而出。自從她丈夫死去後兒子成了她的精神寄託,如今兒子重傷未醒對整個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咯咯郎手指攥緊掌心,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水木母親。正是為了自己的任性,才讓水木陷入了如此困境。

副官選拔儀式的前一夜。小咯咯郎軟磨硬泡無數次地向水木央求,希望他能來參加他的選拔儀式。他原本想在儀式上指名水木,他相信自己成為副官後,能利用這個機會改善水木的家庭狀況。

然而,命運從來不會按計劃發展。

副官選拔儀式當天,按照慣例咯咯郎會帶著水木轉幾圈向眾人示意水木就是他的選擇,咯咯郎跟在水木身邊試圖不讓他感到尷尬,同時也藉機警告那些心懷不軌的貴族,不要對他的朋友生出歹念。

儀式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那個來自長田家的長子出現。長田家與咯咯郎的家族是世仇,雖然兩家同為貴族一家掌握軍隊、一家掌握魔法,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長田家的長子卻不請自來,出現在了這個本不該有他在場的儀式上。
雖然家中不斷對咯咯郎郎灌輸防範意識,但咯咯郎並未多想,只在在兩人目光對上後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他便迫不及待跑去找水木。

當他即將宣布選拔結果時,一個看似無害的小火球突然從人群中飛出,直直朝咯咯郎襲來。那火球不大,速度也不快,即使是不會魔法的小咯咯郎隨便揮劍都能擋下。
可就在那一瞬間,水木突然推開了咯咯郎,擋在了他的前面。

「水木?」
事發突然咯咯郎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火球在水木身旁炸裂,發出刺眼的亮光與轟鳴,等煙霧散去時,水木左側上身已經被火焰灼燒,鮮血和焦黑的皮膚混合在一起。
咯咯郎沒有看過這麼觸目驚心的場面,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從未想過一個簡單的儀式竟會演變成災難。



小咯咯郎跟隨著水木母親進入了簡陋的房間。房內光線昏暗充滿濃烈的藥味,角落裡一盞小油燈微弱地閃爍著。水木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身體幾乎被繃帶包裹著,臉上因痛苦而扭曲。

「水木……」
小咯咯郎跪在床邊輕輕呼喚著朋友的名字。他的手顫抖著,想要觸摸水木,卻又害怕自己會讓對方感到疼痛。
「抱歉,水木太太能讓我跟水木單獨待一會嗎?」
「咯咯郎殿下,您真的不應該來的……」
水木母親嘆息著將空間留給兩個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堅強,也明白他與這位貴族少爺之間的友誼。她理解咯咯郎的關心,但也擔心這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小咯咯郎低著頭,淚水終於潰堤。
咯咯郎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幼時的自己,告訴他一切會好起來,但手指卻只是穿過小咯咯郎的身體。
小咯咯郎從衣袖中偷偷取出了一瓶治療藥劑,這種藥劑由魔法師製作只在貴族之間流通,即便是最為嚴重的傷勢,只要服下少許便能迅速治癒。對於平民來說,這種藥劑幾乎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如果不是被周圍貴族阻攔,早在當下他就已經餵水木服下,根本不可能讓他受這麼多痛苦。
小咯咯郎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就因身分不同就無法使用。
隨藥水灌入水木口中,水木臉色很快好了很多。他的呼吸漸漸平復,傷口也不再往外滲血。儘管如此,由於未能及時飲用,水木身上依然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疤。

咯咯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如幽魂般飄忽於此的他無法改變什麼,他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夢,不過是記憶的殘影,對現在的他已無任何意義。

咯咯郎沒有跟著幼時的自己一同離開,他只是繼續待在年幼的水木床邊。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段回憶,他知道沒幾天後水木才醒來,也是這時長田家的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發現水木有著極高的魔法天分把他收為魔法學徒。也是從這時開始他們的友誼開始一點點滲入雜質,等回過神已經卻成了難以忽視的橫溝。

咯咯郎指尖輕輕觸上水木左眼的繃帶,這次卻沒有穿過水木身軀,而是結結實實的觸到水木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