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御三盟主五 X 邪教教主夏】


月色如水。

相較於被窗外皎潔月光照得明晃晃的花廳,房裡顯得格外昏暗,只有小桌上一盞油燈微微搖晃著豆焰,竟是將那張本是寡淡端雅的容顏映出了幾分妖冶的邪魅。
初春的夜裡猶帶涼意,但那人依舊不畏寒地僅穿著素白單縑,閒散慵懶地半倚在臥榻上。一旁小爐裡正熱著上好的花雕,酒香瀰漫;然而榻上的男人狹長眼眸半睜半閉,好像亦沒有喝的興致,只徐徐吞吐著水煙,任由一片白茫朧煙迷濛了眼前的景色。

屋裡很靜,他身邊本就沒有留人服侍的習慣,今日裡更是早早便讓他們全都退下了。
──他在等,等該來的那個人。

落地沉穩,顯見內力不凡的腳步聲在三丈之外響起,他等的人來了。
然而夏油傑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反而更深地吸了口水煙,閉上眼,舒適地放鬆了身子躺進身後的靠枕裡,竟像是打算入睡了那般。

「……你今天的宣戰是什麼意思?真想找死嗎。」
本該清朗帶笑的嗓音此刻被壓得平板,聽不出喜怒。手中的煙管被毫不留情地奪去,夏油傑依舊閉著眼,勾起一抹完美上揚的笑弧,「哪有自找死路的?我一向都惜命……這點,悟該是比誰都更清楚地切身體認過才是。」

「你若惜命,又何苦走到如今地步。」
來人問也不問一聲,再自然不過地落坐他身側,粗魯地將仍舊閉目養神的人給一把撈進懷裡。可當溫熱手掌按上那毫無防備的背心,緩緩度入真氣的動作卻又是那樣仔細溫柔,唯恐多折騰這脆弱的人半分,「……傑分明喜歡豪賭,尤其喜歡拿命當賭注的豪奢巨賭。」越想越氣,索性掐著對方下頷迫他仰起首來,強硬地闖入了那猶帶淡淡煙草藥香的唇齒之間。

力道不知輕重的親吻更接近獸慾的撕咬,原本蒙著雙眼的潔白綢帶因著劇烈動作而鬆開滑落,那雙震懾人心的冰藍眼瞳因著怒氣更加璀璨生輝,根本是要引誘人失去理智陷入其中──沒辦法,悟一向最厭自己抽煙喝酒。夏油傑又忍不住笑起來。
……若不是五內俱寒如處冰天雪地,他又何須去貪戀水煙或烈酒那一點點飲進喉間的溫暖?

「以命為注……這才配得上稱作『最強』呀。」
態度跟話語都是那樣冷淡,可五條悟仍是放不下地動手替他做了調理。純陽內力入體,原本在體內橫衝直撞,交相煎熬的幾股冰寒之氣齊齊緩和了下來,夏油傑不自覺地放鬆了肩膀,舒展開原本微蹙的眉間,像是追尋著熱源的小動物那樣更往五條悟的懷裡蹭。

「……你就是不肯讓我省心些,是吧?非得讓我這樣天天提心吊膽的。」
五條悟還是有氣,卻怎樣也狠不下心來看著這人難受。修長指掌極輕極緩地撫弄著懷中人的背脊,像是小心翼翼地揉順一隻難得溫馴的狐,唯恐一不小心便驚走了對方,「毀去薨星宮,殺盡天下無法修道之人……傑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就為了天下第一嗎?」

夏油傑沒有回答,只靜靜地倚在他胸前,好半晌才如夢初醒那般忽然地笑起來,推開他坐起身,「……悟果然什麼都不懂。」
「傑!」
「真是傲慢啊。」鎏金珀眸冷冷回視,面上還是笑著,琥珀似清澈無情的眸底卻沒有半點笑意,「悟自己成了『萬法莫及』……卻說別人做不到嗎?」
五條悟咬牙,緊緊攢住夏油傑的手腕不肯放開,力道大到幾乎可以捏碎那腕骨,「那也不是傑可以用來傷害普通人,吸取妖魔修練邪功的理由!」

夏油傑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五條悟也不阻他,就讓他去笑,笑到最後幾近無力,只能軟綿綿地趴在五條悟的膝蓋上。夏油傑伸手環住五條悟的腰,再親暱不過地將臉靠在他大腿上,微揚起眼睛笑道:「那悟來阻止我呀?」

「……你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出手?」
不過動動手指,夏油傑便身不由己地倒回五條悟腿上──該死的「無下限」──夏油傑索性揚起頭,換上那副刻意又刺眼的笑臉,「……想殺就殺吧,那也是悟的選擇。」

「……我相信你。」
總是帶著微微嘲諷冰冷的琥珀金眸難得驚訝地瞪大,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呆愣表情;然而五條悟還來不及好好欣賞夏油傑這罕有的嬌憨神態,只眨眼間便收拾乾淨得不餘一絲痕跡,像是剛剛的那個表情純屬五條悟自己的幻想,「悟……你一生都是真俠者。」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夏油傑的笑容仍舊那樣完美而恰到好處的媚惑,幾乎讓五條悟懷疑起那其中是否真有一絲絲悲傷,「只是在這個世間……我無法發自內心地發出歡笑。」

他不喜歡他這樣的笑容。善使術法的修長指掌攀上那人毫不反抗的脆弱頸間,只要輕輕壓住喉管兩側收緊,不消片刻……這令天下人恨之入骨,令自己痛徹心肺的傢伙便會魂歸離恨天……

可擁有無窮法力,公認「萬法莫及」的御三盟最強只是低下頭,聲音輕到只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