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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Answer】

*First Try的接續篇,U20後到德國對西班牙。跟前篇緊接,沒看過建議先請
*潔蜂only,凱撒內斯出場有,半糖沒有車
*繪手久久復筆開墾,5000+,爆字數的我彷彿在寫論文
*個人文風問題可能視角複雜
*沒問題start


在知曉所謂愛為何物之前,我想要你,這便是答案。



他們揮手道別,電車門闔上,加速度後是疾馳而去的氣流與呼嘯。漸遠的距離把背影拉成小點,蜂樂才收起方才告別的笑容跟揮別舉起的右手。
球被雙手抱在胸前,他踏步向人潮的反面去了,步出地鐵站的熱鬧與人聲嘈雜。

回家吧。

此時已是傍晚,接近入夜的時刻,到家差不多會是路燈亮起的時候。原先藍澈的天頂已經染上紫紅,橙色日落,暗了好幾階色調。
出站,晚風正起。他停頓了會兒,拉起黃外套的拉鍊。

然後回想起對方給自己的那吻,心裡暖暖的。

那完全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內,他知道潔的冷靜收斂,亦知曉潔的衝動蠻橫。那陣衝動讓他驚喜,但又無比熟悉,低頭去看,那份殘留於手腕的餘溫。

那大概正是慾望,對想要之物的渴求、然後伸手去掠奪。

他們都有這樣的自私。

回家的小徑與平常相比,似乎短了許多,也可能是自己內心雀躍,所以步伐輕了些、快了些。沒有注意到垂垂夜幕,路燈暈黃照在一人的夜行,長長影子是怪物的獨舞。

步履在無人小徑,路程方過半。



「我回來了。」

一進門,才換下球鞋,勾人胃口的香味便撲鼻,惹得空著的胃咕嘟作響。潔進門打了聲招呼,發現爸媽兩人早先就開動了。

也是,回的有點晚。

「歡迎回來,今天也很豐盛哦!」

爸爸潔一生手持碗筷,嘴裡的飯都還沒咽下去,應得倒是挺快。和暖燈光下是媽媽的手藝,白飯盛滿,定番的味增湯一碗,再加上配菜的特製炸物拼盤,一一擺齊。
其中的主角,炸蝦裹著金黃色酥炸外衣,光看著潔就能腦補出自己喜愛而熟悉的口感。

然後唾腺搶先一步開始了工作,不好。

「太久的話爸爸我要再夾一隻……。」

「你再多吃我要沒收了。」

潔一生高舉空筷,換來潔伊世一個瞪眼,結束這一回合。她回頭喊兒子趕快換個衣服吃飯,冷了就不好吃了。
潔只是笑笑應好,料想中家中兩老的相處模式也如往常和平;進房裡,關上門,斜背包被隨意地擱在角落。

喀噠幾聲清脆。

隨著過大的動靜,原先只是插在背包側邊網袋的空寶特瓶滾了出來。他才發現,忘記在車站的垃圾桶隨手丟掉了,就這麼帶回來。
潔彎腰去撿那空瓶,裡頭一滴不剩,透過的熾白燈光線落在木地板上,萬花筒似的。

倏忽憶起,清甜茶香依舊。



伸手的半徑作弧,時而是風嘯而過的快速一筆瀟灑,時而是緩慢流暢如譜線流水;時而是大膽狂放、目的性十足,時而又在不意處添上細膩精巧的點綴之筆。
暈染墨跡,水與顏料層層堆染,原先米白畫布上無數朵彩色恣意開展,而誰又將誰吞噬。

每到這種時候,蜂樂總能看著出神。

「歡迎回來?」

發現自家兒子站在身後愣著,蜂樂優率先出聲。「能讓廻看得這麼入神,看來這張是要成大作了呢!」

「阿,我回來了,媽媽。」被喚著回過神,蜂樂應道。「媽媽的作品每一張都很特別,所以一定會受歡迎的,不用擔心哦?」

自家兒子的誇獎總是最真切,優聽著笑,弧度很是溫柔。

放下手上的球,廻在畫室凌亂的畫架與顏料堆裡翻出了許久不見的自己的椅子,把幾個月積起來的灰拍掉;蜂樂優伸手要去拿畫筆,一轉頭反而瞄到牆上的掛鐘,時候不早。

「對了,還沒吃晚餐吧?」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又畫得忘了吃飯。「冰箱裡,中午有幫你留一份當晚餐,在上層;我的好像在最下層……熱一下幫我拿過來吧!」

優想了想補充道,一邊在畫布上又多加幾筆,完成。

「阿然後,帶過來在這裡吃吧?我們可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呢!」



餐桌前,我開動了,然後捧起飯碗。碗筷交集的節拍起落,日常雖瑣碎,卻彌足珍貴。

和家人一起,飽足的時刻總是幸福的。

潔一邊進食,一邊聽兩老邊吃邊聊,話題同昨天差不多,全圍在自己身上。自己真幹了件大事的真實感與成就感是讓人興奮,但應付潮水般源源不絕的自己有關的話題還是……。

他只得拼命吃,也確實是餓了,偶爾應個幾聲試圖轉移話題。

不過現實總喜歡給人當頭棒喝,更不用說自家兩老。潔伊世嗅到一點線索便抓緊而上,開了第一槍。

「話說小世,今天是跟誰出去了阿?」

潔頓了一下,回想起昨夜收到消息、今早提早出門,確實忘了報備。「就藍色監獄認識的……。」

「阿也是呢,」潔伊世笑著繼續說。「你爸爸看你一大早就溜出去還以為你桃花要開了呢~」

「也不是不可能哦,人家世一現在可出名了,」潔一生打趣著反駁。
「我覺得阿,一个眨眼就被追走也不是難事!」

潔大傻眼,然後想起爸媽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氣勢好像是正常發揮。面對這種久久會來一次的潔世一什麼時候要開桃花話題,應對的最佳配套方程式列如下:
不坑一聲,堅決否認,模糊視角,轉移話題。
基本上這幾招打得流暢就能順利過關進入下一階段,但需要注意的點有幾個……。

潔內心盤算著精,是優點亦是壞習慣,開始清點進監獄集訓前的歷史片段,一一檢視,組織語言;翻開今日記憶仍歷歷在目,蜂樂身姿靈動,笑語如鳴囀、如風鈴。

欸不是,自己今天都幹了些什麼?

他也不是沒陪媽媽看過幾集狗血的愛情連續劇,在工業糖精的灌溉下,他總會直接睡著。得意忘形是最大的罪過,遲來的醒悟感給雙頰各賞了一巴掌,耳根發燙。

先不提被獻吻的部分,自己主動親上去什麼的,超級不妙、無敵不妙!這種醞釀著純純戀愛的展開,不就跟電視裡那些自己也不感興趣的倆倆男女一樣了嘛?!

想到這裡,方才的自己怎麼還能雲淡風輕的?

拿著水杯的手頓得不尋常,要是現在的心聲可視化,那大概是煙花朵朵炸得絢爛。

「阿,該不會說中了?」

在孩子的爸繞著話題東扯西扯的同時,潔伊世抓住一瞬間的把柄,一語道破。

潔世一差點沒被剛送入口的涼水嗆死。

被嗆得咳了幾聲,在雙親閃亮亮的注視下,他勉強重整了呼吸。

「不、沒有,真的。今天就練個球而已。」

他死命搖頭否認,然後迅速再捧起碗,試圖遮住自己漂移的目光;沒注意到已遮不住的耳根的紅,緊張蹭著碗邊的食指,還有句末愈虛浮的語氣。

越去細想,心中的答案越不明晰,全部都打結在一塊。他是個理論派的人,在有方程式與實驗證明的領域理解得快,但人情世故上、沒有規則的感情世界裡,他更擅長站在局外人的位置。
現在理論的世界裡頭,另一個世界闖了進來。

爸媽好像暗自懂了些什麼,對看著微笑,空氣安靜下來。

燈光暖黃,剩碗筷交集的節拍起落;孩子的爸吃完得快,稍微幫忙收拾下便回房去了。久久回來一次,潔便自願承包了洗碗,站在洗碗槽前工作起來。

水聲間歇,小塊菜瓜布上擠下洗碗精,混著水輕搓起泡;媽媽正在一旁,把晾乾好的杯子碗筷依序收進櫥櫃裡頭,擺好整齊。

看著兒子細心的動作,她思緒萬千,然後忍不住嘴角上揚。離開了家去追求夢想的他、許久不見的他,站在身側有種長大了的感覺,更加抬頭挺胸了。

明明以前還是那樣懵懂的孩子。

「想要的、不管什麼都去伸手吧,未來、夢想,或是愛情。」

她突然輕聲對他說。如果必然離巢便是未來,那她希望看見他走得更遠一點、勇敢一些。

家人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世一的話,已經是只要想要便能擁有的人了。」



蜂樂一直都不明白真正的愛為何意。

愛是虛幻的、是多變的,是複雜的。在電視劇裡它能是一廂情願、在小說裡它能是一言誓約,在情歌裡頭它能無比痛苦,卻又能無比快樂。

沒有去開廚房的燈,他順著身體記憶來到冰箱門前,端出保鮮膜包著的餐盤,放到餐桌上。
銀白色光線展開,在蹲著的身影背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冷氣壓縮機規律低鳴,降溫的白氣撲在臉上,表情朦朧起來。

相比之下,他更知曉自己想要些什麼。

回想先前,四對四搶奪賽末,潔掠過自己的瞬間,站在熱血賽場上的他才發現,自己是孤身。醒悟是刺痛而空洞的,但沒時間讓他挫折於原地,所以他只得邁開腳步奔馳,向著他的背影而去。

他想要有潔在身旁的未來。

他想要他。

所以他躡手靠近,距離相依。初次嘗試的感覺並不壞,甚至得到了更多,一個更加甜蜜的應答。

就像母親筆下那份熱情、自己心中那份孤獨,名為怪物,自己內心那份衝動,他早已將他命名為愛。

回到工作室,蜂樂優接過熱好的餐盤,給自家兒子慣例的摸頭;廻在自己的小椅子坐下,然後夾起水煮青菜開吃。
優的手藝雖不如一般主婦來得好,但獨自一人把廻拉拔長大也累積了必要的技能。白米飯、幾道簡單肉菜,廻從小也吃得習慣。

許久沒看自家兒子吃飯,她盯著入神,然後想起先前去看的那場U20賽。

「話說今天跟你出去玩的,是之前那個……11號?」

「嗯!」廻還叼著筷子嚼嚼。「去橋下跟潔踢了球,然後一起吃了午餐……。」

往昔只有一人的場景,在他的話裡鮮明而快活起來,是因為有了彼此所以不同。她望見他眼眸裡閃著星星的光點,如夜空的銀河雲彩,像小時候那樣。

「很棒呢,廻交到了好朋友。」優內心欣慰,笑得溫柔。「下次有機會也讓我見見他吧?」

「我阿,好喜歡潔,最喜歡潔了。」廻露出大大的笑容,瞇起眼睛。「媽媽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是嗎,那我很期待哦!」

頂上懸燈昏黃,被溜進來的氣流擾得一閃閃;同自己的金黃色眼曈裡頭,彷彿納下了一整個宇宙的星砂。

在愛著什麼的時候,自己深愛著自己的藝術、他愛著他的足球,或是回想起青年時曾有的悸動,那些時刻的眼神也是如此。是琉璃琥珀、是夜裡熒光。

這大概便是愛。

許久,吃完的餐盤被擱在一旁,畫架被換上新的畫布,純白色。

「愛這種東西,本質都是差不多的。」蜂樂優說著,拿起一隻畫筆。「只差在如何將它表現出來罷了,就跟畫畫一樣。」

「可以溫柔而緩慢的下筆,也可以順從所想去突進。至於最後會變成一幅怎麼樣的畫,都看你想怎麼點綴你的世界。」

「我很期待,廻的作品哦?」

廻看著遞過來給自己的畫筆接過,是新的乾淨的一隻;蜂樂優輕摸幾下他的頭,然後把自己的位置騰了出來。

她相信自己的孩子,絕對有能力把屬於自己的那塊畫布,點綴得特別。



然後下次相見,已是休假結束後。沒有太多單獨相處的時間,進化的步調推著眾人繼續邁步向前。
選擇了不同的國家隊伍,選擇了不同的道路,儘管如此他們都深知,此時的告別是為了下次相見時,能在更高處再相逢。

已經不會像那時那樣落淚或懊悔了。

在西班牙隊伍裡受訓的時光很充實,面對厲害的傢伙們,蜂樂廻也能與其一排站;他成長得飛速,與先前相比更懂得收放自己的自由,然後創意藉著步伐舞動的輕快節奏,潔看得心裡激昂。

德國對西班牙的舞台,是眾星的角逐,最後在精彩中落幕。賽後,蜂樂守在出入口的轉角,給潔一個趁人不備的背後抱。

「抓到了~~~」

熟悉的重量與熟悉的音調都沒變,潔內心開心的同時苦笑著讓對方下來。即使隔著不同隊服,兩人仍相視而笑,作為久違重逢的見禮。

正樂著,幾聲步履逼近,蜂樂先望見來者不善。

「哎呀?」「哦?」

凱撒走在前頭,金至靛藍色漸層的長長後髮隨步伐張揚起來,如同艷麗的展屏孔雀;內斯拿著兩人份的水瓶,緊跟在後頭幾步的距離。
瞥見兩人孩子似的相見歡,凱撒挑了挑眉,語調輕浮。

「世一跟這傢伙很要好嘛?這麼相親相愛的。」

「……關你什麼事。」

賽內就算了,賽後潔真不想被找麻煩,更何況眼前的傢伙不知為何,總對自己有種征服的執著。
蜂樂躲在潔背後,探出頭來看這修羅場,然後順勢從身後,環抱住身前的人。

「是哦,潔超喜歡我~」

是挑釁,蜂樂朝凱撒吐吐舌,然後抱得更緊一些。

方才在場上也是,聽見那張揚的外國傢伙喊潔的名字那麼親暱,蜂樂沉不住氣,追了上去。就算不在身邊,潔心裡最好的位置,他也不想拱手讓人。

「是嗎,真是受歡迎。」

自討沒趣的孔雀收了挑釁,留下一句不屑,便瀟灑轉身往德國隊的休息室去了;內斯禮貌性點頭示好,跟上。
蜂樂則抱著潔,不肯鬆手。

走廊安靜下來,大致是隊友早就都回自己房去了,剩他們兩人還有好多想說的話,捨不得道別。

可是,只需道別與約定便足矣嗎?

潔本不會去思考再更深層的含意,本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逗留。身於此地的彼此,均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與自私而來。
但從背後傳來的對方暖暖的體溫,是難得而真切。還有方才的那句……。

『潔超喜歡我。』

他伸手去把對方繞在自己腰際的手解開,然後回過身;指尖觸著指尖,接著竄入指腹、直至指根,兩人十指交纏。

「那蜂樂呢,也超喜歡我嗎?」

主動拉近的距離,漸上升的心跳,從蜂樂的曈色剔透裡望見自己。潔心底有種不言的衝動,一下下挑動心音。

「當然~」蜂樂答,眼神很是真澄。

「那有多喜歡我,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空蕩的走廊,對方的提問觸及耳膜,清晰得讓人害臊。蜂樂的心跳落了拍,方才揚起的招牌笑容尚留在空中,來不及思考。
對方總能在最瞭解自己的位置,直闖自己心窩。

身體兀自動了起來,把相扣的十指緊了些;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肌膚相貼處傳來彼此的溫度,都冷卻不下來,都心跳得激昂。

這何嘗不是他們的自私?

「潔總是這樣,狡猾~」他在他耳邊悄聲說。「但是我好喜歡。」

閉上眼,蜂樂送上蜻蜓點水的一吻;那一觸淡淡,卻不同先前笨拙與試探。是邀請,恰到好處地點在最撩人情動的位置。

潔鬆開手,上前一步,把對方擁入懷中。

「蜂樂才是,什麼時候這麼熟練了,狡猾。」

奪回主動權,潔低下頭在蜂樂耳際小小聲反擊。雖是被動狀態,蜂樂看不見潔現在的表情,但貼在對方肩頭反而能清晰聽見對方心跳,還有懷抱自己的體溫熾熱。

「吶哈哈,潔是在拜塔慕尼黑被帶壞了嗎?」蜂樂悄聲回道,語帶逗弄的笑意。

「不過我們這裡有藍色監獄情商頂端之一的乙夜哦~」

聽者不以為然,一隻手從蜂樂身後繞到他頭頂,指尖穿梭於他有些亂翹卻好摸的髮絲裡頭,動作很是寵溺。
他想念起還在Z隊那時候、一起自主練習到半夜的時光,想念當初失去彼此、要奪回彼此的誓言,想念後來那個午後、初次交換的笨拙吐息。

「可你喜歡的是我。」

他回得理直氣壯,然後俯身在蜂樂的耳側,輕輕落上一吻。

在知曉所謂愛為何物之前,我想要你。

這便是一切的答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