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五月雨よ（八）


「歡迎⋯⋯光臨！」

松田跟守屋一如往常地一同值班，聽見門鈴聲的招呼語，在看清來人後，從合聲變成守屋一人的獨唱，松田迅速地蹲下躲了起來。

「不好意思，想請問⋯⋯」
「啊、我找了你好久！」
「嗯？夏鈴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可愛的妹子？」

擔心井上亂說話，說好交給他來詢問，藤吉面無表情地開口。聽到內容不是點餐，守屋將視線從點餐機移開，望向那毫無波瀾的臉，同個學校的制服，以及十分顯眼的背帶，倒是在守屋的腦海掀起陣陣漣漪。

結果還是沒能阻止井上的嘴，只是一個停頓的縫隙，肩膀就被一把勾住，耳邊是就差吹個口哨的調侃，藤吉甩動肩膀輕撞井上，才又重新接回對話。

「不好意思⋯⋯你應該認錯人了。」
「你救了熊熊啊！你忘了嗎？」
「⋯⋯」

沉默不語，藤吉的確是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但並沒有認識的印象，連對方口中的熊熊是什麼，他也一點頭緒也沒有。倒是井上認出來了，眼前的人就是不久前出演話劇的那位女主角。

「啊——你就是那個仙女下凡對吧！夏鈴、就那個啊⋯⋯」
「呃、嗯⋯⋯啊！」

用慢動作表演了墜落感，比手畫腳一番後，藤吉終於聯想到井上在說學園祭看的話劇，這麼一說，換個髮型再上點妝的話，的確是挺像那麼一回事的⋯⋯但是熊熊到底是什麼？

不能讓櫃檯空著，守屋只好晃了晃腿，暗示抓著他小腿的人快出來，好讓他暫時離開一下。仰著頭，松田對著守屋擠眉弄眼，卻是完全傳達不出去，守屋的臉上寫滿的除了問號還是問號，松田只好硬著頭皮站了起來。

「唉呀、東西怎麼掉那麼裡面，真難撿啊⋯⋯咳、兩位請問要點什麼呢？」
「啊啦、松田同學你果然在這打工！」
「咦⋯⋯？」

稍微演了個撿東西的戲碼，來掩飾反射性躲避的尷尬，松田還以為只是巧遇，聽井上這說法卻像是專程來找他的，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原來你不穿制服是這種感覺啊！恩——看起來挺不錯、嗷嗚⋯⋯夏鈴你幹嘛啦！」
「你不是有事要做嗎？」
「啊？喔、喔⋯⋯你說那個喔⋯⋯」

松田還愣神的空檔，沒看過對方制服以外的裝扮——扮鬼那次不算，感到新奇的井上，左探右探、仔細打量了服務生的打扮，給出了好看的評價，就被同行友人一掌拍頭提醒，這才摸起身上的口袋，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剛不是叫你收好⋯⋯」
「我有收好⋯⋯等等⋯⋯在這、在這！」

井上被收好兩字提示，拉開外套拉鍊，翻找著內層衣物的口袋，總算是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券。

「那個啊⋯⋯來幫我們加油⋯⋯」
「這是？」
「春季盃預賽的入場券，我們再贏一場就可以晉級了！」

很突然的就提出幫忙加油的要求，井上說起戰績，熱血地要講起上一場比賽的精彩畫面，藤吉再度看不下去，重捶手臂中斷某人的誇耀時間。

「哪有人這麼突然啦！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吧？」
「呃、就是⋯⋯那個⋯⋯前幾天害你受傷很抱歉，這算是賠禮，誠心希望你能接受道歉，也希望你願意來看比賽。」
「嚴格來說、也是我自己意外弄傷啦⋯⋯」

井上低頭、合十的雙手順著姿勢舉到頭上，為前幾天的意外致歉。

本來學園祭那天事件發生後，井上就有打算要去保健室看看，到的時候他們卻已經離開了，而再之後的話劇社演出，入場時太多人沒能遇到，結束後又被叫回去班上幫忙，隔這麼多天才來關心，很過意不去。

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便找藤吉求助，討論到之前從松田那裡，和傘一起獲得的票券，於是想說效法回贈招待券，去班上找人的時候，才打聽到松田會在這裡打工。

「搭拉！它就是熊熊！」

將來龍去脈解釋的差不多，剛消失一會的守屋，正巧拿著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回來，還好沒有其他客人，便將之捧到藤吉面前展示起來。

那是一個可愛小熊造型的物體，大概比零錢包大一些、一個手掌左右的大小，藤吉眨眨眼，這東西他倒是有拿過它的記憶片段。

剛開學沒多就，他一如往常回家時，被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撞到，他從地上拾起這個觸感滿好的小熊，沒多想追著對方上了列車，車上人太多實在難以開口，最後像個跟蹤狂一樣，一路尾隨、跟著下車，終於在較為空曠的月台上拉住對方、歸還了遺失物。

當時一個只想著物歸原主就好，更關注怎麼搭車回家，另一個回家後才想起忘了問好心人的聯絡方式，幫助人的沒怎麼放在心上，聽見對方找他很久也是略感驚訝。

「噗、原來是你啊⋯⋯」
「再次見到你、熊熊也很開心呢！」

藤吉覺得那天的自己有些荒唐而露齒笑了出來，守屋則是晃了晃手中的物體，貌似它也感到開心在道謝。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放在心上。」
「不不不、讓我請你喝點什麼表示感謝吧！」
「真的不用、沒關係！」
「可是⋯⋯」
「那——一杯焦糖瑪琪朵？」

機會難得，守屋將菜單推出一些，示意對方點什麼都可以，但無功不受祿，藤吉覺得並非多大的恩惠，也過了這麼久了，真的不用特地請客什麼的，兩人推託之際，一個俏皮的少年聲從一旁冒了出來。

「啊、你是那天的⋯⋯嗯——」
「大園，書記大園。」
「對對對、大園！」

蒐集了情報、確認了守屋值班的時機，大園幾乎是跟在他們後面抵達，趕在交班前先點好飲料入座，本來是想等守屋下班再出手，不過好似快被半路殺出的恩人捷足先登，大園看準時機加入話題。

「我是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劇的，不過⋯⋯如果是足球賽的話，也可以一起去看喔！」
「嗯？足球賽？」
「你看、只有兩張票對吧？」

大園笑咪咪地走近，站在比藤吉更靠近檯面的地方，說起自己原本準備好的邀約理由，但看見松田只拿著兩張票券後，浮現了一個新的方案。

他知道還有那個不在這裡的馬尾少女。

「那天不是還有一個女孩嗎？我這邊多了一張票，這樣你們三個就能一起去了唷！」
「啊、對耶！里奈你就收下吧？帶天天一起去看啊！」
「咦、這⋯⋯那就、謝謝了⋯⋯井上同學。」

守屋的腦內雷達從剛就響個不停，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松田在躲誰呢？呼呼、難怪里奈對足球這麼熱衷，之前怎麼就沒聯想在一塊？

「那為了感謝你，請你喝一杯飲料好嗎？」
「耶嘿嘿、那就⋯⋯」
「這杯就我請你吧⋯⋯感謝你彌補我們的疏失。」

皺了皺眉，藤吉從錢包拿出鈔票，他們此行目的本來就是想來慰問致歉的，卻沒想到跟預想中的人數不符，而突然出現的大園，不僅幫他們找好了補，還讓守屋幫腔，使得猶豫的松田接受了禮物。

雖然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但藤吉總覺得胸口堵堵的，說不上來、有種身旁的人在算計什麼的感覺，於是張口搶過請客權，或許這樣一來二去，也算是他出錢買下那張票，連同抵銷掉被安排了什麼角色的異樣感。

「當然是開玩笑的啦！能跟大家一起看比賽什麼的、這麼開心，怎麼還有臉讓人請客。」

大園仍然笑嘻嘻地把鈔票交還給藤吉，放了總和正好對應價格的硬幣，順帶用到時候約見面時間，還有想討論觀劇感想為由，自然地跟守屋交換了聯絡方式。

突然有種想將紙鈔捏皺的衝動，但誰會跟錢過不去，因此藤吉也只是想想，便將之放回錢包。大概只是話題被中斷、節奏不順暢而鬱悶吧？藤吉這樣想，順手揍了井上一拳，說著事情做完、別打擾人家工作，便不管喊著至少讓他點個飲料的井上，將人拖走。

「專程來給你賠不是呢！」
「哎唷⋯⋯麗奈你知道了就別笑話我了⋯⋯」
「別氣別氣、我這不是替你高興嗎⋯⋯」

守屋用手肘，輕碰幾下還望著門口出神的松田，那駝紅色的頰回拍打趣的胳膊。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能收到喜歡的人親自送來的邀請，松田捏了捏臉，再次確認一切都是真實的。

「對了⋯⋯『天天』、那天跟你們一起的女生，他是一年級生嗎？」
「恩恩、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對吧、里奈？」
「嗯，是老家附近的妹妹。」

不只那天在保健室，自從遇上疑似前輩交辦、要尋找的馬尾少女之後，完全無法像往常那樣取得聯繫，於是大園此趟目的除了跟守屋交朋友之外，也想趁機問問關於那個他們喊他「天天」的少女，看能不能探問出什麼，證實他就是雨神見習生的情報。

「那他⋯⋯」

腦海中閃過一瞬的電磁干擾聲，大園的主詞剛說完，身後便響起巨大的碎裂聲。

包括擦得透亮的門，咖啡廳入口處的四大面落地窗同時發出脆響，彷彿遭受什麼攻擊一般，瞬間成為無數碎塊墜至地面。

在松田與守屋趕忙收拾善後、聯絡店長的時候，只有大園被從破口刮進來的風，吹得全身發寒。

——這是警告吧？來自世界的警告。

大園闔上了話說一半仍微張的嘴。

＊

「吶吶、理佐⋯⋯你有收到玲的聯絡嗎？」
「嗯？不是向來都是跟你回報嗎？」

總覺得很久沒跟他們家見習生說上話，想說是不是錯過了，所以順口問問一旁的人，沒想到吃著零食的其中一人，歪頭疑惑地回話，小林這才擔心了起來。畢竟大園是說好定時，真的都一直定時保持聯繫的性格，小林伸手撫過通訊用的鏡子，竟是一片霧茫茫的無訊號狀態。

「看來失蹤神口增加了⋯⋯」

小林像是覺得腦殼痛般拍了拍頭，跑去拿起了零食袋。

「梨加，你們之前的搜索結果如何？」

啊⋯⋯零食⋯⋯視線跟著零食袋向上飄移，對上了小林親切得讓人有些畏懼的笑容，梨加瞬間低下頭，不發一語、抿唇偷瞄著身旁的理佐。

理佐無奈地搖搖頭，與之對望許久，小林不耐煩地差點將零食捏碎之際，又點了點頭。梨加總算是開口，斷斷續續地說起他們天空區，與土生那邊陸地區的聯合搜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