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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e

  久我原篤史和椿谷真倫是從高中一年級起就同班的同學。

  一開始山住老師不管怎麼勸都不願意加入棒球社的久我原,竟因為椿谷受傷的那次代跑而發現打棒球的樂趣,決定加入棒球社的速度跟他跑壘的速度一樣快。
  「這樣說起來,阿久會加入球隊是不是要感謝我那次撲壘受傷啊?」某次練習空檔的休息閒聊時間,椿谷睜著天真的大眼睛說道。
  「你那個才不叫撲壘,是用臉去撞壘包好嗎。」野原臭著一張臉沒好氣的回答。「還好沒有毀容。」他補了一句小聲到旁人幾乎聽不清楚的話。
  「你那次受傷真的嚇傻我們了呢,第一次看見這種情形。」長谷川說著,依舊是那個溫柔的微笑。

  久我原和椿谷都是棒球新手,久我原至少國小的時候還打過一陣子,椿谷就真的是完全的外行人。據椿谷本人的說法,是在電視上看到球賽覺得很帥所以才加入棒球社的。但他比誰都還要努力,久我原記得一年級的時候看到椿谷抱著棒球規則的小冊子拚命研究,一個禮拜就把所有的規則背得滾瓜爛熟,社團活動時間都早早就到球場準備,也難怪他進步得那麼快了。
  但打棒球有時候還是需要點天份,例如久我原天生的飛毛腿,例如榆天生的強打能力,又例如翔做為投手的才能,以及根室投球驚人的進步。
  椿谷沒有羨慕過他們,也沒有想變得跟他們一樣,他想到的是最適合自己的事。

  一年級時的椿谷擔任的是跑壘指導員,二年級的時候則是球員兼紀錄員,他始終沒有正式上場過。
  但椿谷對敵隊的投打數據瞭若指掌,南雲不在的那段時間,他與山住老師收集整理的數據及攻略幫了大忙,漸漸地,山高棒球社可以在練習賽中贏球了。

  他敏銳的觀察力甚至發覺了五十鈴高中投手椎野的投球習慣,成功抓到椎野的球路,順利突破了第一輪預賽。
  「哼,幹得不錯嘛,椿谷。」野原的語氣還是一樣很不客氣,但臉上一直揚起來的嘴角可騙不了人。
  「很像遊戲打BOSS時忽然發現牠的弱點,直接從要害戳下去就獲勝了呢!」紅岡說道,也許是剛結束一場振奮人心的比賽,他的笑容不是平常軟綿綿的悠閒樣,語氣也多了一點激動和興奮。
  「那傢伙哪是什麼BOSS,頂多只能算比較大隻的小怪,五十鈴根本沒派王牌出來。」壯磨不滿地回了一句。
  「但就算這樣,五十鈴還是很強……」根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久我原用力拍了肩膀。「講這種話!打出追平三分砲的人在謙虛什麼咧!」
  然後根室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椿谷的功勞。」這句話一出,大家都紛紛表示贊同,都伸手去拍拍摸摸椿谷。

  然後他們迎向第二輪預賽。

  「山住老師,我的打席讓椿谷上去代打吧。」久我原難得如此嚴肅地對擔任教練的山住說道。「這一整個夏天,他都沒有上場過,至少……」
  山住明白久我原的意思,她看著計分板上的8比3,閉上了眼睛。
  「去吧椿谷,伊賀商手上沒有你的打擊數據,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吧。」山住重新睜開眼睛,勉強自己露出笑容,然後拍拍椿谷的背。「我們要換代打!」接著她大聲對主審說道。

  然而,這個出其不意並沒有奏效。


  2017年的夏天結束了,但椿谷知道還有他可以做的事。

  一直同班,連打擊棒次都相鄰的久我原看得最清楚。同樣都大量練習觸擊,椿谷觸擊的準度比久我原高很多,久我原的上壘率高不是因為他點球的技巧夠高,而是因為他的腳程夠快。但椿谷幾乎可以在點球的當下決定那球的方向,配合前一棒久我原的飛毛腿,讓他的犧牲觸擊成功率高達九成。
  守備方面,椿谷也透過大量的練習與教練的指導及隊友的幫忙努力加強,至少不是漏洞了。

  而且椿谷不知道他有能凝聚人心的力量。
  不,當上隊長後他知道了。


  久我原並不是那種看著隊友練習很努力時會說「我也不能輸給他」的人,他打球一直很隨興,很樂在其中。唯一不想輸的只有比賽時面對著敵隊投手,面對著下一個壘包,面對著即將被自己接殺的球,會有種「絕對要辦到」的想法。絕對要打出去,絕對要得分,絕對要接到那顆球……

  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會受傷。

  星葉戰結束後,久我原發現一則椿谷傳來的Line。「阿久你還好嗎?大家都很擔心你。明天的比賽我們會連你的份一起贏的。對了,你的外野用手套我暫時保管了,我會把它當作是你還陪在我們身邊……」
  還沒看完整篇訊息,久我原就把Line關掉,他扁嘴嘆了口氣。「講得好像我不會參加比賽一樣咧。」
  就算是在比賽贏了之後,久我原還是不願意乖乖待在家休養。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不想後悔。」

  媽媽的前腳才剛踏出大門,久我原就瞬間移動到玄關探頭探腦。確定沒看到任何人之後他悄悄打開門,再悄悄鎖上門,壓低身子悄悄地往路口的公車站牌前進。
  但他沒有發現大門的另一邊悄悄地躲著一個捲髮女性的身影。
  「唉,這孩子。」久我原篤史的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躡手躡腳往路口走的樣子,苦笑著嘆了口氣。

  伊賀商業一戰,椿谷擔任三壘手。原本他還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些懷疑的,畢竟是決賽,可不是那種前幾輪能輕鬆獲勝的隊伍。但當他看見久我原出現在休息區,自己也似乎下定了決心。
  「我在猶豫什麼?我就是隊長啊。」椿谷重新睜開閉上的雙眼,一掃對自己的不確信,眼裡只有堅定的信念。「我們要去甲子園!」他高聲喊著,走向逐漸成形的圓陣中央。

  那場決賽他們一點恐懼感都沒有,氣氛反而還帶了一點歡樂。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了,既然都已經是最後一場比賽了,那就拚盡全力豁出去,毫不保留地徹底燃燒。

  只要不後悔就好了吧。

  就連南雲教練問他們是否能夠接受「不堂堂正正的」小手段,大家也都欣然接受了。
  又沒有違反規則,哪裡會沒有運動精神?
  本來就是人人說爛的廢物山高,那耍點心機也不奇怪吧?

  第八局上半的打席是椿谷在三重縣預賽中最後一次打擊,假裝觸擊失敗後他聽見休息區隊友與老師的鼓譟聲,椿谷暗暗在心裡偷笑。
  「怎麼這麼有創意啊你們?將棋我每天回家後都會下啦!」看見伊賀商的守備往內野靠,他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按照稍早討論出的戰術行動──順利上了一壘。
  在南雲教練喊出代跑的當下,椿谷與久我原交換了眼神。真是奇妙的緣份,一年級時對星葉的練習賽是久我原幫受傷的椿谷代跑,三年級時對星葉的準決賽則是椿谷代替受傷的久我原上場,而現在又是椿谷的位置換上久我原代跑……這樣換來換去的,好像也換出默契來了。

  「等等下場後一定要擊個掌。」久我原和椿谷不約而同地這樣想著。

  久我原這次聽進去了,南雲教練叮囑他千萬要小心身體。要一面顧好身體一面做出假動作超級困難的吧!但才沒有久我原篤史辦不到的事!他踏上一壘壘包,準備一展演技。
  果然被騙了啊。壯磨成功盜回本壘,久我原從地上緩緩站起,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露出太得意的表情。只是回到休息區後,他還是跟椿谷互相擊掌歡呼了。

  「南雲教練說你不能再上場了欸。」「你也不能啊。」攻守交換的空檔,休息區的久我原和椿谷對看一眼,偷偷笑出聲。
  「不過我們還會再站在球場上的吧,甲子園的。」
  「嗯,我也覺得會。」
  「欸,阿久,你現在覺得快樂打球和更高的目標哪個比較重要?」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椿谷抬起頭看著久我原的眼睛問道。

  「嗯?不能全都要嗎?」
  看著久我原單純無辜的表情,椿谷失笑出聲。
  「對,全都要。」

  「還有一個出局數!」椿谷朝球場的方向大吼,久我原也跟上腳步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