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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織] 在她的夢裡 》


  她又夢到那單調的純白房間。

  過去,從裡頭望向高窗外被欄杆切割的月時,她總會想起同伴們;如今在夢裡倒是不然,她總想起他。

  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只是醒來後總會遺忘,回到夢中又憶起。

  她整頓了思緒,起身走到門口、雙手貼著門,又將額頭輕輕靠在手背上,放任自己無處安放的哀傷蔓延──她知道他在門外,也清楚他絕不會進來。

  她沒說話。

  兩人的相處沒有什麼可回憶的,她卻能從最初的恐懼細數直到最終與他的訣別。

  黑崎打倒了幾乎不可能的強敵,她在同時失去了他。

  ──時光倒流,再來一次會如何?

  她不敢想,她還是無法抉擇。這是她的懦弱,或許也是為何她的能力總是無法如她所願的主要原因,在黑崎和烏爾奇奧拉的戰鬥中,她到如今都還沒想通自己該如何自處。



  「井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露琪亞已經收刀入鞘,回頭、卻見她仍舊加大訓練強度,不禁語帶擔憂:「你已經練習整個上午了。」

  「我沒問題的!」充滿朝氣的她朝露琪亞揮揮手,又專心投入訓練:「孤天斬盾、我拒絕!」

  其實、她也累了,更說不上為什麼要這麼奮力投入訓練。

  或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像露琪亞那樣獨當一面?至少、別像先前那般,總被說「你退後」,她也想站在黑崎的身邊。

  才這般想著、她忽然心悸。

  她蹲下,大口喘氣、手捂上心口,正懷疑是不是同露琪亞說的訓練過度,心裡卻忽然蔓出極深的難受和悲痛,以至於她差點落淚。

  「井上、你還好嗎?」露琪亞匆匆躍到她的身邊。

  「嘿嘿、我沒事,」她眨眨眼睛、壓下所有情緒,笑道:「我果然需要休息了呢,好像真的練太久了。」



  她從純白的房間裡醒來。

  又是夢。她也疑惑這麼頻繁夢見一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醒來總是遺忘,到如今都還沒來得及去問。

  「我進來了。」在她發愣的同時,他一如既往地帶來她的餐點進來,就好像、過去那樣。

  「──女人,你哭什麼?」

  她被問得愣住,這才驚覺自己正控制不住地落淚。

  她試圖抹了淚故作堅強,就如白天那樣,眼淚卻是越發控制不住地潰提,似乎在夢中,她就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

  她雙手捂臉。



  「說起來真是奇怪,我今天醒來才發現,整個枕頭竟然都濕了呢,」她和露琪亞聊天時,笑道:「早上我在刷牙的時候就想⋯⋯該不會是夢見什麼好吃的卻吃不到,流了整個晚上的口水吧?」

  露琪亞也笑著,兩人的話題飛快地拐到了今天的便當上。

  這天有堂特別的課程,說是心理輔導的體驗課,班上的每個人都很期待能夠探索未知的自己。

  她也是,她在老師的指示中閉上雙眼。

  順著輕柔的音樂和語調,她開始想像自己向下走著旋轉樓梯,過往的一幕幕如底片般浮現,有他們上課的日常、有他們一起闖入屍魂界、有哥哥留給她的髮夾、也有她的朋友們──她終於走到底,那裡有扇門。

  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覺得那扇門熟悉地讓人想落淚。

  「慢慢地推開它。」

  隨著老師的指示,她推開門。

  門那邊是面無表情的他,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她才驚覺過往的回憶裡竟沒有他,就聽他開口:「女人,不是交代過不許擅自亂跑嗎?」

  他伸手捉住她手腕的指尖依然蒼白,又將她送回屋中。

  她看見被欄杆切割的月,想起這就是她在不知道多少個夢裡所看見的景象──純白的房間。

  她又回到這裡了。

  他正要放開她,她卻反而伸手拉住他。

  在他難得詫異的目光下,她正要開口,世界卻開始塌陷。

  驚惶之下、她緊緊抓住他,卻不想他竟同這世界一起化作細砂。這時,一切都清晰了起來,他看向她的目光,她再熟悉不過,正是離別時的模樣。

  她再次想起──

  他早已離她遠去,而她遠比所以為的更加介意。



  「井上,你剛剛怎麼哭啦?」原來課程是臨時中斷,她被老師從那個世界叫了回來。課間、露琪亞不放心地問著:「難道你剛剛是⋯⋯想到你哥哥?」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耶,可能是吧?」她傻笑著回應關心的同學們:「好像忽然就沒聽到老師的聲音了。」



  這次,她的夢境空蕩蕩的,只有她、還有那依舊懸在空中的月亮,沒有房間也沒有他,世界幾近空白。

  她想起有次他說的話,在她打了他一巴掌後。

  他沒有生氣,只說:「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生死呢?」

  他似是真的不明白。

  這樣全然的白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