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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墓

谷幸咲在一個白色的地方醒來。
這裡是哪裡？
環顧四週，眼前被一片朦朧的柔和白光壟罩，看不清四周。
為什麼……我不是已經－－
濃黑的惡臭、可怕的怪物、被刺穿的身軀……還有失去意識前其他人驚恐的表情。
無數畫面閃過谷幸咲的腦中，最後定格在她趕出保健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
谷幸咲垂下眼。結果……還是傷害了大家。傷害了妳。

『無論你和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最珍惜的C班副導師。』
她的話語依舊迴盪在自己的腦海裡。
『谷老師究竟在追求些什麼呢？』
我追求的－－

從回憶裡回過神，抬頭一看，剛才一片朦朧的白光已經散去，露出了剛才還看不清的景色。
……這裡是墓園？

「谷老師，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做什麼呢？」
「哇啊！！！」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碰觸，谷幸咲在轉頭以前便意識到會看見什麼人。
但當她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依然呆楞在了原地。
眼前的她並不是10年前的樣貌。
而是與自己年齡相當，就好像好好的度過了10年平靜的生活，彷彿沒有遭到自己殺害似的。

「常闇老師⋯⋯」谷幸咲瞪大眼睛，既驚訝又茫然。「妳⋯⋯妳沒事嗎？啊、確實吧，我們已經重新把封印修好了——」

「不，我們都死了喔。」

她平靜說著的話打碎了谷幸咲的話語。
常闇佐多子稍微移開了步伐，谷幸咲這時才看見她身後的墓碑。
石碑上貼著的照片不是別人，正是10年前的常闇佐多子。

「這、嗯？我、我到底……現在到底是……」接二連三的訊息量讓谷幸咲再度陷入了混亂。
常闇佐多子看見慌亂的他則是輕輕地笑了起來，就像從前每一次捉弄對方以後。
「好了，過來吧。」常闇向他招了招手，「有人要來了。」
「嗯？」谷幸咲疑惑地發出單音，還是依照指示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抬頭朝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你看。」

那是——薰。
就算過了好幾年，他也不會忘記弟弟的容貌。
啊⋯⋯已經，長這麼大了嗎？
看著身高增長不少且變得成熟穩重的弟弟帶著花，像是沒看見他們倆站在墓邊似的，慢慢走近並在幕前蹲了下來，谷幸咲這才確定，他確實死去了。

這裡是屬於他的時空。他回來了。

他注視著弟弟整理常闇佐多子墓碑的動作，眼神悲傷。
對不起呢，沒辦法再與你見面了。
如果那時候有多看看你就好了。

常闇佐多子在谷幸咲看著宇川薰的時候，也默默地站在一旁守候。
就像這十年來，她一直在做的一樣。
她看著不願相信兄長罪行的薰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也看著幸咲不斷地自我懷疑與逃避，現在終於能有機會得到救贖。
她被奪走生命的時刻也曾恐懼怨憎，但不曾責怪過她的這位副導師。
她只想質問上天為何選擇讓他承受這些。
幸好他的身後並不是沒有人支持他。

「宇川同學每年都會來呢。」
「嗯。」這個他猜到了。
「他很努力哦。」
「嗯。」他的弟弟一直都是個認真的人。
「你以後，可以的話，也記得要一起來。」
「嗯……欸？」什麼？
「我會等你過來的那一天。」
「可是我——」已經死掉了啊。

谷幸咲訝異地轉過頭，只看見她溫柔地微笑著。那張平時有些陰沈的臉，這時看起來非常柔和。

「就……就算我曾經做過那樣的事？」
「谷老師，我想你我都很清楚吧……那不是你的錯。」
常闇佐多子靠近他，伸手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
「不要再自責了……你已經救了我，不是嗎？」
「可是這邊的常闇老師——！」
「你只要記得我就可以了。」

就在她說完這一句後，谷幸咲發現了自己的異狀。
他正在消失。

「等……等等！怎麼……」谷幸咲慌慌張張的看向常闇佐多子。
「看來，時間到了呢。」她依舊微笑著，但從他的視野看去已經模糊不清。「不用擔心，你不會有事的。谷老師，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等一下、我還沒－－」還沒說夠話啊。

「你有很好的弟弟喔。」

這是谷幸咲失去感受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哥。」
「哥哥。」
猛然睜開眼，撐起身，忽略手中滿是黏膩的觸感，抬首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弟弟宇川薰。
不是高中時期的少年，也不是十年後成熟穩重的男子。而是脫去了少年的青澀，但尚未結果的年紀。
宇川薰不知為何全身沾滿血跡，卻依舊笑著對坐在血泊中的谷幸咲打著招呼。

「早安，起的有點晚呢。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