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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

　　被群山包圍的小鎮今天有著別樣的風景，步道兩旁擺放了各種表情的南瓜燈，隨處可見幽靈、骷髏、蜘蛛等同時具有可愛與恐怖特質的裝飾物。一早孩子們便興奮地換上萬聖節服裝到處串門玩耍，有些大人也配合地變裝，就連狗狗Max都被迫戴上一對翅膀裝扮成花叢裡的小仙子。

　　「Max好可愛呀──」Bella蹲下身子，捧著Max毛絨絨的腦袋搓揉。

　　Kasim有些無語，一路上他已經不曉得聽了多少次高分貝的「可愛」，連登山客都會因為Max而停下腳步。要不是因為母親堅持，他根本不可能把Max打扮成這樣。一想到他今年萬聖節的服裝也是母親準備的，他就感到十分頭痛。

　　「萬聖節麻煩死了……」

　　聽見Kasim嘀咕著，Bella笑了笑說道：「明明小時候你也很喜歡萬聖節，還會一天一天數著日期，巴不得萬聖節快點來。」

　　「我才沒有。」Kasim臭著臉反駁，小孩子期待著能拿到糖果的節日很正常，但他是絕對不會承認那段黑歷史的。

　　「開心點，今天一定會很有趣。」Bella伸手戳了戳Kasim的臉頰，指腹壓著他的嘴角往上推，拉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妳今年五歲嗎？萬聖節有什麼好開心的。」Kasim撇開臉看向一旁，掩蓋被Bella觸碰時的緊張。

　　小孩子喜歡在萬聖夜挨家挨戶要糖果，大孩子們也有屬於他們自己度過萬聖節的方式。Bella和Kasim晚上要參加各個學校聯合舉辦的萬聖節舞會，雖然好友們也會參加，不過Bella打算多留點時間讓那兩個人獨處。所以她和Kasim約好，兩個人一起提早搭火車下山，晚上則是四個人一起搭計程車回家。

　　「那跟年紀一點關係都沒有。」Bella和Kasim一路拌嘴，沿途經過的孩子們看到Max又是一陣驚喜的喊叫，吵得Kasim想把耳朵給塞起來。將Max先帶回家後，Kasim拿上背包和Bella一起到車站，由於距離舞會開始還有段時間，兩個人並沒有先換裝，而是到山下找地方吃晚餐。

　　只有兩個人獨處讓Kasim有些不自在，周圍很熱鬧，但他的注意力都指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他們坐在同一桌，近得能膝蓋相碰觸，簡直像是在約會一樣。Bella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心情，反而像是關心年幼的弟弟一樣，囑咐對方不要挑食。

　　這一餐Kasim吃得毫無滋味，把什麼食物放進嘴裡都不曉得。離開前，服務生給了他們一人一顆糖果，祝他們萬聖節快樂。他把糖果扔進Bella手裡，淡淡地說道：「給妳。」

　　「謝謝，我很喜歡這個。」Bella燦爛的笑容一瞬間讓Kasim失神，她拉住他的手不放心地說道：「好好看路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Kasim沒好氣地抽回手，肌膚上還殘留著來自對方身上的溫度，讓人有些眷戀。他邁開步伐，刻意走在Bella前面。

　　孰不知，Bella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行為怎麼看都還是個孩子。」

　　幸好Kasim沒聽見，不然肯定又會像隻炸毛的貓兒。

　　到了舞會會場，兩個人分別到後台的更衣間換裝。Bella穿上了連身白裙，頭戴薄紗髮飾，臉上是蒼白的妝容，看起來恐怖卻又不失美麗。她的裝扮和朋友類似姊妹裝，想必某人看到了一定會大為吃驚。至少，Kasim看見她的裝扮後，眼裡滿滿的驚豔。

　　Kasim打扮成狼人，類似獵人的皮革服飾加上毛絨絨的耳尾，配上他不屑一顧的神情，頗有幾分氣勢。

　　「跟Max一樣好可愛！」Bella一點也沒被他冷漠的表情嚇著，反而伸手搓揉那毛絨的狼耳。

　　雖然會場裡能見到各種奇裝異服，但舞會的本質沒變，大家很快就隨著音樂在舞池裡擺動身體。吸血鬼貼著女巫跳舞、骷髏牽著超級英雄轉圈……看起來有些滑稽，但不失樂趣。

　　「要跟我一起去跳舞嗎？」Bella問道。

　　「沒興趣。」Kasim正是尷尬的青春期，要他擠進舞池裡和一群人傻傻地扭來扭去，光想就覺得煩躁。

　　當Bella獨自進入舞池，有人向她搭訕時，Kasim的煩躁到達了頂點。或許他不該來參加什麼萬聖節舞會，明年乾脆找藉口讓Bella一起留在山上算了。他一邊想著一邊穿過人群，打斷了Bella與陌生人的談話。

　　「不是要跟我一起跳舞嗎？」Kasim理直氣壯地說著，彷彿先前拒絕跳舞的人不是他。

　　Bella也習慣了他的反覆無常，對陌生人禮貌地回了句：「抱歉，我有舞伴了。」

　　舞池中央的音樂震耳欲聾，加上身旁有許多人擠來擠去，Bella被撞得差點摔倒。這時從旁伸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傾倒的身體拉了回來。

　　「好好看路。」Kasim模仿著Bella先前的語氣，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那笑容彷彿在說──看看誰才像個孩子。

　　扣在Bella腰間的手紮實穩固，一點搖晃也沒有。如果是幼時的Kasim，大概會被她拉扯得一起摔倒吧，那瞬間她清楚的意識到對方已經不再是記憶裡那個小不點了。她的心臟隨著轟然的音樂震盪了一下，莫名地心跳加速，但被她歸咎於自己不習慣太過吵鬧的環境。

　　最終兩個人還是沒有跳舞，而是到會場外面。和吵鬧的舞池相比，街道上寂靜許多。微涼的秋風拂面而來，舒爽宜人。仰頭看著夜空，雖然有不少星星，但和山上滿天星斗的夜景比較，這裡明顯遜色許多。

　　「還是從家裡看的星空比較漂亮。」Bella感嘆道。

　　Kasim頓了一下，猶豫地開口道：「那明年萬聖節……就別浪費時間參加什麼舞會了。」

　　「好呀，明年就我們四個人一起開派對。」Bella笑著許下了明年的約定，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不曾懷疑過幾個人會有分開的一天。

　　所以，明年還會一起度過萬聖節，就像是過往的每一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