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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玲】與子偕老


「算我多事，但這傢伙已經不適合再跟你睡同一張床了吧？」千切手指著高級蠶絲被裡的一團隆起，神情複雜的說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床那麼大，更何況凪冰冰涼涼的抱起來可舒服了。」完全不當一回事，御影玲王目光專注資料，嘴角揚起微笑。
而床上的「凪」則是發出一聲鼻息，分不清是對千切的抗議，還是對玲王的贊同。
但這其實不怪千切，不如說除了御影玲王之外，其他人都抱持著相同想法。
畢竟「凪」並不是人類，甚至難以明說是屬於什麼樣的物種。

約莫在二年前，玲王像往常一樣待在充滿淨化薰香的房裡，突然聽見窗外的花台發出聲響，他走近窗邊四處張望，終於在人造的紫藤花下發現一條小小的，通體雪白的，像是蜥蜴般的生物。
平常來說玲王並不在意這種小事，被沙塵風暴捲來的垃圾不計其數，他不可能對所有物件都抱持好奇。
只是牠實在太過淨白，在灰濛濛的世界裡竟透出一股純潔不染的氣質，這讓玲王不忍心讓牠就此被黃沙覆蓋。
於是他叫喚了服侍在側的老婆婆，讓她把這可憐生物救進屋內。
「我可以把牠留下來嗎？」玲王盯著那介於蜥蜴與蠑螈間的生物，牠一動不動蜷縮在女人的掌心，只有呼吸起伏在證明生命的流動。
「只要不影響少爺的健康就可以。」女人彎起嘴角，不評斷事情的好壞，僅需要照顧好少爺的一切。
畢竟那是在環境重度汙染，長年乾旱的情況下，以己身技術創造出再生水源系統，並蓋出綠籬防護城寨，猶如救世主般御影家唯一的繼承人。
也許就是在太過優渥的條件下長大，御影玲王的身體對空氣中的雜質尤其敏感，在綠籬過濾下普通人已經可以承受的風沙，對他來說仍舊是致命毒物。
於是他只能待在精心打造的房屋裡，裡頭有控制適宜的溼度，和不斷燃燒的薰香。
他是這荒蕪之地最高貴的溫室花朵。

經過一系列的精密檢查，那小傢伙順利待了下來，過程中玲王全程觀看，越看越覺得有趣極了，怎麼被這樣翻來覆去，都還能保持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
於是他將這來歷不明、品種成謎的生物取名為「凪」，並且主動擔負起照顧牠的責任。
剛開始認為爬蟲類應該喜歡吃蟲子之類的食物，但玲王用夾子不管怎麼塞，對方都不肯打開尊口，連水都只願意喝過濾過的純水。
這讓玲王啼笑皆非，畢竟在乾旱環境，水是極珍貴的資源，他的行為簡直像用黃金在飼養寵物。
不過好消息是，凪成長的速度飛快，只消一個月，牠就從掌心大小變成半條手臂長，更叫人驚喜的是，那雙總是沒精打采的眼眸，有一天突然精神奕奕的盯著玲王。
那一瞬間玲王才發現，凪擁有一雙彷彿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眸。
「……你好啊？」不知道為什麼，玲王想跟凪對話，明明之前都沒有這種行為，但被那雙眼睛注視後，他忽然有了這種衝動。
理所當然的，凪沒有開口回應，卻又彷彿回應般地眨了下眼睛，這下玲王澈底來了興趣。
「你……是從外地來的嗎？」
凪眨了一下眼睛。
「你是蜥蜴嗎？」
凪眨了二下眼睛。
「嗯？反應不一樣？難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
凪眨了一下眼睛。
「……你如果聽得懂，那你眨三下眼睛？」
說出這句話時，玲王自己都覺得好笑，但是下一秒他就看見對方緩慢的，毫無爭議的眨了三下眼睛。
這個瞬間玲王欣喜極了，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興奮，於是他雙手捧起凪，三步併兩步衝到老婆婆面前，開心地大聲宣告：「凪這傢伙是天才！是我的寶物！」
再接下來的日子，凪受到了更加尊崇的待遇，不僅是喝著純水，御影家的少爺還為了牠特地切肉條，一小塊一小塊的餵食。同時無論到哪都抱在懷裡，純白身軀配上光滑的細鱗，簡直像塊上好的寶玉。
這場景讓在御影家工作，與玲王頗有交情的千切嘖嘖稱奇。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對一樣東西那麼執著。」
「不一樣，這是我的寶物啊。」玲王撫摸著凪，指腹滑過細緻的鱗片，有種難以形容的上癮手感。
「牠可真好命，以後要記得報恩啊。」千切露出苦笑，身為探查員的一份子，每天都在外跟險惡的環境對抗，但他並不羨慕溫室花朵的命運，說出這句話，僅僅是因為凪備受玲王的寵愛。
「才不用，凪保持這樣就好，跟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說完話，玲王抬高手臂將凪舉高，用臉頰親暱的磨蹭，而凪則緩慢眨了下眼睛。

之後日子一天天過去，玲王依舊只能在區域範圍內行動，但現在的他不再抱著凪，他已經抱不動凪了。
在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凪飛快長成一條巨獸，連同尾巴的總身長早就超過玲王，那難以忽視的存在感，引來周遭不少非議，但玲王毫不在意。
「你不用管別人說什麼，聽我的話就好，你是我的寶物，只要我喜歡就可以了。」掌心順著細鱗下滑，玲王躺在床上對著凪說話。
今天他的父母也對凪發表了意見，但玲王只覺得他們干涉過度。他的凪這麼乖巧聽話，也沒有因為體型變大而要求更多食物，頂多是在安置上有點問題。但凪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只要把自己的床讓出一半，那也不需要更多空間。
在這間溫室裡，堆滿了別人給予他的東西，唯有凪是他自己的選擇。
注視日益茁壯的凪，玲王心中只有欣喜，那是一種替代般的心理，他想讓凪實現他的夢想。

「咳……哈啊……咳咳……」
玲王又咳嗽了，凪張開眼睛，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珠倒映出對方的身影，彷彿在輕聲詢問。
「……咳，沒事，好像是哪裡來的暴風雨往這裡靠近，周遭的風沙都被捲起來，空氣比之前還要糟糕，所以我的身體敏感一點罷了。」
玲王露出的笑容帶著安撫，他雙手環抱住凪，將對方當作抱枕般摟緊。
「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跟你分享，所以你要發誓，要陪我到最後。」
聽著對方的心跳聲，凪的眼睛比以往都更用力眨了一下，可是咳嗽中的玲王沒有看見。

※

那天傍晚的天空，是仙境般稀有的紫色，玲王靠在窗邊，情不自禁讚嘆眼前的美景，轉頭就發現凪默默爬到自己腳邊。
「真是難得，怎麼了？你也想看嗎？」除了吃飯之外幾乎不會動作，凪主動的靠近讓玲王心情大好，於是用力將牠扛到腿上，足以眺望窗外的景色。
「實在太漂亮了，好想到外面走一走，腳踩在泥土上是什麼感覺呢，假如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就好了。」
玲王平靜的說著，轉頭想徵求凪的眼神，但凪只是凝望著窗外，雙眼眨也不眨，紫色的天光照映在那雙眸子裡，彷彿深處有一簇火苗在燃燒。

睡眠中的玲王是被敲擊聲驚醒的，他一睜開眼睛，就猛烈的咳嗽起來，暴風雨捲起的石塊砸碎窗戶，風雨像突圍的軍隊爭先恐後席捲而來，空氣中的成分太過複雜，玲王覺得每次呼吸都是煎熬，灼燒感由內而外，彷彿要將五臟六腑全都咳碎出來。
生理性淚水不斷湧現，在逐漸昏暗的視線裡，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凪仰首望向窗外天空，看都不看玲王一眼。

當玲王休養一星期回來，凪已經不在了，當下他怒不可遏，瘋狂質問是誰把凪趕走的，怎麼可以把凪放進那個瀕臨毀滅的世界。可是沒有，就算再有意見，在這間屋子裡，沒有人會刻意惹怒御影玲王。他的父親甚至在玲王休養的期間，下命進行過大規模搜查，卻仍舊一無所獲。
「都過那麼久了，找不到牠，也算是件好事吧。」千切的話說得隱晦，畢竟只要沒有屍體，都還可以進行樂觀的想像。
「你根本不知道凪的情況，牠怎麼可能適應外面的環境，我好不容易把牠照顧成這樣，牠……」
「牠終究不屬於這裡。」
千切淡淡地說著，而玲王想起那一幕，在風暴的面前，凪總是凝視自己的眼眸，不願意分給自己一絲注意。
「你知道牠總有一天要離開的。」
聽言的玲王控制不住淚水，只能狠狠咬緊牙關。
也許他早就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
「我明明那麼疼愛牠……」
這裡終會裝不下飛快成長的凪，但他就是不願意和凪分開。

※

時間不會因為誰而停留，雖然心情依舊沮喪，不過玲王找到了分散自己注意力的目標。
經過災難性的暴風雨後，空氣中的沙塵濃度起了微妙變化，更叫人驚喜的是，天空開始時不時飄過帶雨的烏雲，到了最後甚至開始有短暫陣雨。
玲王每天盯著汙染檢測的報告，覺得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也許，也許有一天，他能夠走出這座溫室。
為了這道微弱的曙光，玲王從增進自身開始，更加努力鍛鍊身體。只等待機會降臨是不夠的，想要的東西就要自己爭取。
「真的很不可思議，感覺你可以試著出來了。」千切看著手邊報告，發出真誠的建議。
「我也這麼覺得，至少要增加適應性吧。」嘴上這麼說，但玲王心裡還是有點緊張。
「不如先打開窗戶試試。」說完話的千切起身，玲王看見立刻抓住了他。
「先讓我做點準備，畢竟、窗戶有點……」
「啊，那麼久了還有陰影啊？」他知道在那次暴風雨之後，玲王不再像以前會靠近窗戶眺望。
「你就非得要這麼直接嗎？」
「我沒有其他意思，你應該也能克服的。」玲王付出的努力，千切全都看在眼裡，他相信這一切都能收到回報。
「……嗯，我也相信我可以。」玲王低下了眼眸，在心底告訴自己，他必須靠自己踏出這一步。

睡眠中的玲王是被敲擊聲吵醒的，他一睜開眼睛，就被嚇到從床上彈跳起來。
眼前有一名高大的白髮男子，正在不停拍打他的窗戶。
「誰……你是從哪來的！」難以置信，御影家的保全堪稱頂尖，根本不存在攀牆跨越的可能性。但是那名男子仍舊不停拍打，口中還念念有詞。
不知為何，玲王總覺得對方有點熟悉，也許是因為那雙在凌晨天光的照映下，透出黑曜石般光澤的眼睛。
於是他慢慢靠近，和窗戶保持著一定距離，認真讀取對方的口型。
玲王、玲王，我是凪，你讓我進去。
「蛤？」在理解出這段句子後，玲王無法控制疑惑的聲音。
我是凪，我可以證明。
白髮男子說完話，往後走了好幾步，高大的頭頂剛好撞到紫藤花棚，御影玲王心頭微動，下個瞬間，他非常肯定眼前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凪。
那通體雪白的身軀，細緻如玉的細鱗，還有那雙總是回應著他的眼睛。
唯一不同的，只有現在的玲王，能清楚分辨出眼前生物的種類。
「你是……龍。」
早已經被人類所遺忘，傳說中控制水的神獸，現在正盤踞空中，在晨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神聖純潔。
似乎讀出了對方的心思，凪很快恢復成人型模樣，他重新走到窗戶邊，希望玲王打開窗。
「……可、可是，我……」打開之後會是什麼？又會是彷彿要死去的難受嗎？
可以的。凪的口型這樣說。
現在的你和我，可以的。

宛如被蠱惑般，玲王將手放到窗戶上，他先深吸一口氣，然後壓抑住顫抖慢慢打開窗。
空氣和皮膚發生接觸，意外的並不乾燥，甚至帶著清晨淡淡的水霧。凪用手撐住窗戶邊緣，一個躍身翻了進來，他的周遭挾帶特殊的濕氣，玲王忍不住呼吸，隨即發現自己能夠呼吸。
他在打開窗戶的情況下，能夠順暢的呼吸。
欣喜若狂的情緒，讓玲王激動的抓住凪，他想再大口深呼吸，卻被一個吻堵住了嘴巴。
順著潮濕而溫熱的唇舌，一股清爽氣息像涓涓細流進入玲王的身體。
「慢一點，不要著急。」凪說完後反手將窗戶關上，空氣中再次瀰漫薰香。但是已經不同了，因為裡頭混雜著凪的味道。
「你……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切到底是？」指尖摸著自己的唇瓣，呆愣片刻後玲王稍微恢復了冷靜，他瞬間耳朵通紅，發現自己仍下意識抓著對方，剛想鬆開手，卻被反拉回去。
凪將頭靠在玲王的肩膀上，在耳邊小聲說道：「我好努力了，玲王你稱讚我。」

※

龍掌控著水，是屬於上天的神獸，但祂並非不求回報。
人類照顧著大地，大地回饋給上天，上天再降福給人間，這種循環理所當然，龍從來沒有感到懷疑。所以當人類對大地苛刻，上天並沒有義務對人間寬容。
而龍對這一切感到疲憊，上天和大地一脈相連，說起來祂也是屬於大地的一份子，所以即便祂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弱小，祂也只是順應天意墜落下來，想著自己終將回歸大地，而萬物就此屏息。
但命運總在悄然無息中運轉，祂被御影家的玲王拯救，那個男孩絲毫不嫌麻煩，給了祂乾淨的水、舒適的空氣，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循環在無形之中啟動。
人類放棄了大地，但龍可以靠著這些活下去，祂可以只為了玲王活下去。
可是不行，雖然祂一日比一日強壯，玲王卻一日比一日衰弱，男孩的生命很快就會抵達終點。
祂不能讓玲王比自己早死。
祂要陪玲王一起直到最後。
所以當祂看見那片紫色天空，立刻有了高度警覺，那場暴風雨來臨之際，祂知道自己不容錯過。
那是另一條龍，正張牙舞爪的想要吞噬其他領地。
過去的祂並不在乎這種競爭，但現在情勢大不相同，祂需要在這片荒蕪中找到力量。

「我只是想要達成願望。」凪語氣平淡的說著。
「可、可是，難道你不怕這段期間我已經死了嗎？」
凪用來解釋的句子其實相當簡短，但玲王還是拼湊出了大概，最起碼他能瞭解到，凪當時並非有意想棄他於不顧。
理智上玲王知道凪的行動是正確的，他也因為這點得到好處。但感性上他又無法接受，因為他希望凪留在自己身邊，成為他岌岌可危生命裡的一點依偎。
「我知道你不會。」凪與玲王面對面，他們四目相望，彷彿能不再需要言語。
「在與你相遇之後，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在晨曦裡，在月光裡，在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氣。
我的名字因你而起，我從未遠離你呼喚我的聲音。

※

「呃，要不我找人再整理一間房間出來吧？」
玲王看著人類模樣的凪，駕輕就熟在床鋪找好位置，感覺總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以前不也這樣睡嗎？」
「那是以前，你現在又不是以前的樣子。」
「不是說我冰冰涼涼的抱起來很舒服？」
「就說那是以前的你了！」
「好麻煩，明明我們想的是一樣的。」
「也沒有一樣吧？哪裡……」
玲王話沒說完，就被凪一把抓住，將人壓倒在床上，下一秒他則自己鑽進玲王懷裡，把人抱個嚴嚴實實。
「玲王還是一樣溫暖。」
比較起來，凪的體溫確實還是偏低，那是種難以形容的溫潤，中和掉房間長年來的薰香，讓空氣更接近於自然狀態。
只是當時的玲王還不清楚這種氣息叫做「自然」，他僅僅是單純的，很懷念這種擁抱著什麼的感受。
「還不知道該怎麼跟老婆婆解釋呢……」目前不到自己平常起床的時間，但凪之後總會和其他人碰面，玲王實在不清楚該怎麼將人類的他介紹給大家。
「不用擔心，有辦法的。」凪在玲王胸口蹭了蹭，找到更舒適的位置。
「什麼？難道你有操控人心的力量嗎？」畢竟龍的存在只是傳說，現實中的祂究竟如何神通廣大，玲王一無所知。
「你只要堅定我是『凪』就可以了。」似乎是真的累了，說完這句話，凪就不再回應，從平緩的呼吸聲能夠判斷出，他已經進入了熟睡狀態。
但玲王是不可能睡著了，他對凪的表達能力感到焦慮，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可是現在他也只能選擇相信凪。
於是在老婆婆一如往常的開門叫喚時，玲王他只是用被子將凪蓋好，表情盡量柔軟的道：「凪他昨晚突然跑回來了……。」
「……啊，這真是太好了，我馬上準備純水來供他用餐。」老婆婆的反應除了最初的驚奇外，其餘就像平常照顧「凪」一般的動作。
御影玲王在這一刻感受到東方神秘力量的偉大。

經過不知幾小時，凪終於懶洋洋的睜開眼睛，而玲王立刻將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全數傾倒。
「真麻煩，就是海市蜃樓罷了。」凪摸了摸脖子，打了大大的哈欠，隨後發現玲王的眼眸裡仍舊充滿困惑，與此同時，還帶著一股難掩的沮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從來沒親眼見過。」這是溫室中的他，絕不可能知道的景象。
「只是模仿蜃吐出的氣……，就是，光照射水氣，會產生偏差，能讓人類看見虛像。」凪偏過頭，像在努力思考該如何解釋，「但還是需要一些暗示，所以你對別人強調我是『凪』，在他們眼底我就會是『凪』的模樣。」
「所以現在他們看到你，還覺得你是蜥蜴嗎？」
「我是龍，不是蜥蜴。」凪鄭重強調。
「嗯，是貌似蜥蜴的龍。」
「……。」凪感到很痛苦，卻只能眨下眼睛代表同意。
「這樣說是挺安心的，不過也很可惜。」
「？」
「你現在的樣子，還蠻好看的。」玲王的指尖撩過凪的瀏海，像一道微風輕撫，帶著春天的氣息。
只要你看著我就行了。凪在心裡想著，他只需要被玲王發現就足夠了。

※

千切覺得一切都很神奇，凪跑回來很神奇，玲王變得比以前健康數倍很神奇，降雨的情況越來越穩定，土壤裡開始有天然的綠草冒出來，這是最神奇的事。
「感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熬那麼久終於能喘口氣了。」身為探查員的千切深有感觸。
「是啊，我終於能好好呼吸了。」玲王指尖輕撫靠在大腿上睡著的凪，在千切的角度裡，對方只是親暱撫摸著寵物的頭。
「聽說你上次偷跑出去，把其他人嚇得半死，還真幸好你沒事。」
「不會有事的，有凪陪著我啊。」不自覺彎起嘴角，玲王對千切露出笑臉，而這一刻千切覺得玲王很美。
那是令人感到炫目的美麗笑顏。

他還是感到害怕，彷彿下一秒又會失去一切。
但凪緊握著他的手，他們倆人奔跑著，玲王的腳正感受著土壤，上頭有天然的草皮，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心跳的聲音。
「凪！」玲王大聲呼喚，前方的凪回過頭，看見玲王張大嘴巴笑著，是這樣毫無保留，將全世界的美好全都展現出來的閃耀。

你給予我的，我將回報於你。
雨落下的軌跡，是大地和上天相連的證明。
你我終將實現願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