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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菲比與艾格尼

  他們最近注意到有個不懷好意的氣息對他們虎視眈眈,那感覺就像被人用兇狠的目光盯著,如根根針般刺在背上,很不舒服。
  這倒是挺新奇的,一般的生物對他們的態度介在友善和不理會之間,所以這般明確表達敵意的生物甚是少見。
  「我想見見他!」艾登用一個見新玩伴的興奮語調說著。
  「不,」菲比搖頭,「我覺得他很危險,沒看見我的毛都豎起來了嗎。」
  艾登轉過頭:「沒看見。」
  菲比瞪了他一眼:「我要睡了,你走動輕點。」說完就閉上眼。
  然而菲比的安眠不長,很快就被艾登驚慌的呼聲吵醒。
  「菲比!」他大喊,「頭!」
  菲比本能地低頭,藤蔓在上方擦著毛髮呼嘯而過。
  他抬頭,正想把艾登罵個狗血淋頭,卻看見藤蔓的真身,白金色的髮絲在空中狂舞,豔陽下彷彿刀刃般閃亮,朝他們襲來。
  他們只好落荒而逃。
  「你這個笨蛋!差點殺了我們!」逃出生天後,菲比氣喘吁吁地罵。
  「我倒覺得挺好玩的。」艾登甩甩耳朵,甚是興奮,眼裡好像充滿星星。
  菲比瞇起眼:「不要跟我說你要回去找他,他是比人類還可怕的的怪物。」
  「也許他只是反應過度,說不定我們會成為朋友!」艾登不理他,自顧自地說,「我一直想要個朋友!」
  菲比翻了個白眼:「我們應該殺了他。」
  「你才是個怪物!」艾登誇張地大叫。
  「你沒看見他最近的行為嗎,周圍的生物都快被他吃光了!」
  「好吧好吧,但我還是要試試和他當朋友。」
  「你……」
  「和他接觸的過程說不定也可以找到他的弱點啊。」艾登眨眨眼。
  「……好吧。」菲比不情願地從牙縫擠出這句。

§

  菲比與艾登在這個想把他們吃乾抹淨的敵人面前不得已地開始互相合作。
  白天時,艾登這個大白目會挑釁艾格尼,然後險險躲過攻擊,歡快地跑來跑去,但在艾登眼裡,他不過是在和對方玩。
  菲比則是睡眠不足、脾氣暴躁的要他小心點,時而幫著艾登,直到他玩夠了他們才走到艾格尼的狩獵範圍外休息。
  這是心細的菲比發現的,他發現對方從來不會越過隕石外圍狩獵,他不知道為什麼,猜測也許那個生物害怕故土外的世界。
  夜晚時,菲比可沒心情和艾格尼周旋,直接趴在範圍外的懸崖睥睨他。
  「滾,你是永遠抓不到我的。」有次菲比受不了,用心音傳話進他的腦海,卻見對方瞠目訝然。
  菲比愣一下,好像理解什麼:「哼,小屁孩。」
  後來菲比偶爾會跟艾格尼說話,不管他聽不聽得懂,他只是想找人說說話,當然,是在安全距離外。
  而艾格尼也只是靜靜聽著,面上沒有表情。

§

  「你……討厭,他,對嗎?」
  菲比一如往常在懸崖看著星空,一道沒聽過的聲音在腦內響起,聽起來稚嫩宛如孩童。
  他轉頭,看見艾格尼站在森林暗處的邊緣——隕石的邊緣。
  「……是你在說話?」
  「你討厭,他,嗎?」那個稚嫩的嗓音又響起,不冷不熱,卻令人恐懼。
  菲比皺眉:「討厭誰?」
  他舉起纏繞成藤蔓的頭髮指向艾登:「他。」
  「那又怎樣?」菲比警戒地反問。
  「我幫你除掉他,那光就是你的。」他偏頭,「你不是,想要?」
  「……」
  菲比開始後悔自己老和他抱怨艾登。
  「你為什麼要幫我?」他問,可不覺得對方安什麼好心。
  艾格尼低下頭,好像在思考,良久後他說:「因為你,會跟我說話,只有你。」
  「喜歡,你?」他偏頭。
  菲比可沒料到這樣的答案,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
  他站起身:「少自作多情了,我討厭你。」
  鮮少在睡眠時受到干擾的艾登迷糊地睜開眼,喃喃問菲比在幹嘛。
  菲比又坐回去,哄著:「沒事,你繼續睡。」
  「我討厭,他。」說著,髮絲開始互相纏繞,「你也討厭他,殺掉?」
  一縷縷髮絲纏成葉片般的形狀,一片片圍在艾格尼身邊,邊緣映著月光,看來格外鋒利,令人膽寒。
  「不要。」菲比厲聲。
  他偏頭:「不會痛,我會,麻痺。」
  「不是那個問題。」
  「那是什麼?」
  「……」
  菲比竟答不出來。

§

  「嘿!嘿!」艾登開心地喊,「來玩吧!」
  森林的方向傳來一陣窸窣,接著一條白金色的藤蔓打在艾登面前。
  「你好煩。」
  「哇,原來你會心音!」艾登驚喜,「我想跟你當朋友!你想玩什麼?我知道有個地方開滿了花,很美哦!還可以追蝴蝶!我帶你去?」
  良久後,不耐的氣息收斂了些,腦內傳來一聲回答:「……好啊。」
  艾登哼著歌、踏著小跳步,尾巴翹得老高,一旁的菲比在這種情況下竟睡得著。
  艾格尼跟在後面,髮絲在背後纏成刀刃的形狀。他知道他可以,只要一個瞬間,散發孢子麻痺止血,他保證不會痛,對方甚至不會有任何感覺。
  「你喜歡他嗎?」艾格尼問。
  「什麼?菲比嗎?」艾登停了下來。
  「他呀,可討厭了,講話毒舌,又老是和我唱反調、潑我冷水……」他瞄了一眼菲比,對方還在睡,「但是,他雖然嘴巴很壞,卻還是常常配合我的任性幫著我,真的很討厭!他是最討厭的半身了!」
艾登沒注意到自己不自覺地笑了,看在艾格尼的眼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酸酸的很討厭,卻又下不了手。
  「……哼,我要回去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咦——為什麼——?」艾登跟在後面拉著長音喊。
  「你好吵。」
  「走嘛走嘛~」
  「不要。」
  他們這樣一前一後地走,直到艾格尼受不了一鞭揮向他,才停止艾登惱人的聲音。
  他十分後悔讓艾登知道自己會心音。

§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只看見漫天箭矢朝他們飛來。
  他拔腿往森林狂奔,卻跑不過箭矢的速度,左後腿傳來一陣劇痛,一個踉蹌,差點親吻地面。
  「菲比?」艾登被痛醒,「怎麼了?那些光是什麼?」
  菲比站起身:「我們被攻擊了,那些光是人類,得快點走。」
  聞言,艾登也使上力,兩人第一次這般合作無間。
  他們跑了很久,直到身後的光點越來越小,他們才停下,氣喘吁吁地在一處草叢躲著休息,周圍滿是棘草,一般人不會靠近。
  「為什麼他們會來,不是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嗎?」艾登問。
  「我不知道,艾登,也許是來狩獵神獸,就像上次一樣。」
  「但不是已經嚇跑他們了嗎?」他的聲音透著恐慌。
  「我……噓!」菲比低下頭,艾登也照做,「有什麼在靠近。」
  遠遠的草叢窸窣響起,還有一群人交談的聲音。
  「有嗎?」
  「沒有,連隻兔子都沒有,更別說鹿了,我們這個冬天會餓死的……」
  「可惡,那個怪物太貪婪,我們的獵物都被他吃掉了!」
  菲比與艾登對看一眼,是艾格尼,他們不約而同地在心底說道。
  突然,眼前的草伸出一隻手套,隨著動作,他們與一副護目鏡和防毒面具四目交接。
  「啊…啊啊!」面具人嚇了一跳,舉起槍,「怪……怪物!在這!」
  菲比和艾登站起身,往他的手踢了一腳,子彈碰一聲射進林頂,幾隻鳥被嚇得四散飛逃,頓時槍聲四起,他們趁亂朝反方向一拐一拐地跑去。
  「做得好。」菲比稱讚。
  「嘿嘿,還好我反應快。」
  「少得意,看路。」
  「好好稱讚我不行……」
  還未說完,只見艾登的頭往前癱倒,腿在瞬間失了力。
  「艾登!」
  菲比尖叫,用嘴拉住艾登的耳朵,讓他靠到身上,看見混著亮粉似的血液從艾登的脖子流出。
  「跑……」艾登氣弱游絲。
  菲比使勁力氣站起身,走沒兩步就感到子彈射穿耳朵和頸部,疼痛傳遍全身。

§

  他知道今晚有些動靜,但離他很遠,所以並不是很在意。
  即使那些不速之客靠近,他也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只要任何生物碰觸到他的髮絲,立刻會被捆綁拖來,讓他飽餐一頓。
  才這麼想著,立刻就有生物上鉤,然而隨著獵物越來越近,一股熟悉的芬芳卻讓他感到疑惑,直到他們鮮血淋漓地出現在他面前。
  即使如此不堪,他們身上仍閃著細小的亮光,美麗的同時卻逐漸消逝。
  一股異樣的情感在心中升起,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很難受。
  「你們快死了。」艾格尼的語氣絲毫沒有波動。
  「……殺…殺了我。」菲比哀求,一旁的艾登已經沒有意識。
  「我可以救你。」他誘惑。
  菲比的眼睛轉向他:「若他……死了,即使我…活、活著,我也會……自殺。」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半身。」菲比喘口氣,淚水在眼眶打轉,「雖然很討厭,老是……橫衝直撞,但他是世上唯一……比兄弟姐妹還親的、我的半身。」說完,他閉上眼。
  艾格尼鬆開他們,用頭髮推了一下,沒有動靜。
  這是他一直追逐的獵物,現在到手了卻沒有任何食慾,反倒有種熱流傳遍全身,那是憤怒嗎?
  在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前,他已經釋放了麻痺的孢子,同時把他們包起來止血。
  又有什麼上鉤,他的髮絲纏成刀刃,吊起,斬首。
  「啊啊啊……!」
  慘叫才剛結束,另一波獵物又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