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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內/反芻料理】

*ForkCake設定,凱薩Cake內斯Fork的場合,約9000字
*非監獄世界線的假想設定
*可能出現食肉、支解、病態、監禁,性描寫等劇情。綜合以上,請謹慎食用,不要勉強
*初嘗試這種風格與主題,無相關理論知識,開心就好
*沒問題start


黃昏。

一如既往的晴空午後,一如既往的地點座位——玫瑰枝枒錦簇的牆帷幕中心,此刻是米歇爾・凱撒與亞歷克西斯・內斯兩個孩子的下午茶。於圓桌面對面,一個孩子翹著腳倚額、望一成不變的天空藍色連朵雲都沒有、汗氣蒸騰,另一個則是端坐著像洋娃娃一樣、連半瞇著眼的微笑角度也精緻。

可並不貼合景況,因為微笑的洋娃娃並沒有吃桌上的任何東西,而是擅自提起茶壺,給面前「摯友」空了的茶杯盛茶。紅茶的澄澈夕陽色拉長眼淚,也有似眼淚那樣的童話意象,漣漪於瓷白色杯淺裡以折射劃圓,收尾末了動作輕柔、沒激盪出任一滴淚花。

這副景色被身邊的侍女們瞥見,也只能偷偷皺眉頭。

凱薩幾日下早已經習慣了,內斯總會這副德性、總擅自地替自己「服務」,好像自己身為「飼主」才更為合理,而不是被「圈養」的金絲雀於鳥籠。他咬下一口對方推送至自己面前的司康,有初次嚐的奶油過濃郁香氣闖進口腔,他想自己或許還是算幸運的,至少跟眼前的木偶相較……

「你是都不用吃東西嗎?」

「阿!凱薩、不是的……」

凱薩啜一口剛由對方悉心盛好的茶香,微皺著眉提,自從相識的這幾天下來都是這個樣子,明明兩個都是十初歲孩子的畫面搞得異常僵持。只會笑的木偶在自己刻意表現的情緒之前終於有些反應,至少暗紫酒色的眸顫了些許,接著微笑嘴角抽動將解釋吐吐,對提問者說他應該也明白……

「凱薩應該也明白,Fork就算吃了也沒有感覺。」

所以比起自己吃掉這些東西,看著凱薩吃的話會更開心,面前端坐的孩子這麼解釋道,若由外人看來思慮大概成熟得讓人害怕——可凱撒已經聽這理由兩天了,對眼前人奇怪的執著顯得有些厭煩。

「你還是會覺得餓的吧,更不用說……」

沒把茶杯放回瓷碟中心,他突然前倚了身子,把茶杯裡的「好意」全倒回對方的空杯、八分滿。

「『我在這裡』。」

內斯的表情僵滯了。

甚至沒發現自己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面對眼前新朋友突如其來的舉動,當然還有富含深意的提問句,聽者即使仍舊端坐、沒大幅表現出驚慌,但難得沉默了,盯著液面顫動的波紋終緩靜下來。但心跳脈搏才剛開始顫動,因為米歇爾・凱薩的近距離突襲……

他其實很早就知曉凱薩身處此地的緣由,不是給自己做朋友的。

可孩子還是忍住了,即使感知到有醇芳香前來誘引自己鼻息,些許清甜味裡藏不住嬌豔醉人、在鼻腔裡落吻,但他自詡很擅長忍耐與滿足。他偷偷想那或許是那便是花園玫瑰的味道,他也從未體驗過,但只要想著自己畢生能與這唯一的味道相伴他就足夠滿足、大概吧,年幼不會再去料想未來可能的……

「算了,就當作是我先『代替』你吃掉吧,煩死了。」

見眼前人變得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卡在景色裡,凱薩先一步不耐煩了,伸手去拿內斯盤上遲遲未動的司康放進嘴裡。如果身邊侍女們看著又碎嘴,但想上報自己踰矩就去吧,反正眼前的傢伙會替自己擋著的,凱薩這麼想。

而內斯也確實沒有阻止自己取食,只是仍不明白凱薩那句話要表示些什麼,「代替」自己吃掉究竟是什麼意思呢,他遲疑開口。

「……這是什麼意思,凱撒?」

「我說,由我先『代替』你吃掉,」

他回、先是重複了一次,而後才補充上後句,自己想明示的真義。

「反正『米歇爾・凱撒』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晚餐、午餐……不然下午配茶也不錯……」

難道不是嗎,蠢蛋Fork?

比起一直延續這樣看似友善和平的友情遊戲或扮家家,米歇爾・凱薩明顯認知得更為現實,自從自己踏入亞歷克西斯家莊園、第一場下午茶時他就明瞭了一切,所以眼前人天真的舉動每一個都讓他覺得厭煩。

可認真說起來,他也尚區分不出對方是否「真的天真」,因為對方總是掛著模板笑顏、對自己展現出的也是不理應的忠誠與友善,而這完全不該是身為一個獵者……

洋娃娃標誌的笑容崩塌了,在被「摯友」推倒積木城牆的下個瞬間。

「……你、你突然哭什麼,喂!」

這是凱薩幾天以來第一次見對方沒掛上笑容。

再後來一切都亂糟糟地,圍觀的侍女們終於簇擁上前,親手撕碎對方好意的傢伙才發現面前孩子或許是真的天真,下午茶時光就這樣匆忙地、提早結束了。再後來被支開的凱薩很合理地只得到了口頭勸導,在內斯幫自己求情了好久之後,那是亞歷克西斯先生唯一一次向自己訓話,但一個大人一個小孩面對著對峙時……

內斯那孩子很喜歡你,凱薩。

他後來也只得到這句「告誡」。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

米歇爾・凱撒最近時常會想起來,在自己坐在「王座」上無所事事的時候,而時間通常會是下午,跟記憶裡開玩笑的下午配茶同時。那還真是純真可愛的一份回憶啊,他總會這麼感嘆,仰頭正於「王座」之上只有等同日照耀眼的聚光燈,不會真的有小時記憶裡的晨光和煦。

長大後的內斯也出門工作了,除非休假不會有空和自己吃下午茶。

那還真是可惜,這種悠閒的飯後正適合來點玫瑰花茶,點綴的幾粒苞瓣浮載於清澄液面、顏色是朝晨天空漸層,而僅僅路過則有瑩香於鼻尖,淡淡芳香餘留——不過事實上,內斯就算吃了也不能品嚐到些什麼,除非以「我」作為點心,凱撒邊這麼想邊提杯輕啜一口,要不然那傢伙連手裡香味都無法感知。

亞歷克西斯・內斯是個Fork。

先天性的Fork,自上帝創造之時就被拔除了味覺,當然嗅覺也受其影響漸漸薄弱、失能,像是惡劣的神降於人類的、惡劣的惡作劇。不過相較於部分後天Fork需要梳理、接納改變與失去,誕生為先天Fork或許好多了——他想沒得到過便不會可惜,更不需因此承受罪罰。

不過內斯也是個上流社會的Fork,想想真是讓人稱羨,除卻先天是個Fork所以沒有品嚐美筵的權力以外,小小的內斯根本不用思考未來就能生存。但也不是要什麼都能拿到哦凱撒,可小小的內斯也曾這麼對前者說,被同樣稚幼的後者投以一個「你說什麼呢」的表情,少在那說笑了富家子。

而與之相反的,米歇爾・凱撒是個Cake。

與內斯的身世也大相逕庭,他還記得自己記憶起點的風景就是垃圾堆似的世界,更不用說「貧民窟出生的先天Cake」這張標籤紙,他自己都不明白該把自己擁有「標誌又美味」的軀體這件事當作喜劇或悲劇。總之幼年時期光用想像就覺可怕,都不知為何有辦法沒被隨便一個路過的Fork生吞下肚而活到現在,所以神很惡劣這件事他從小就知道,那些歌頌的愛詞每一個都是笑話。

但那樣玩笑話的人生,在自己或許是十歲時迎來了轉淚點。

記得是某天午後,豔陽多炙都照射不進的城市裏側,睜眼向上是帆布或破袋,七零八落地拼剪成幼年記憶的雲。孩子在不知道幾點入眠,也在不知道幾點晨醒,醒來後有穿著黑壓壓的大人們圍繞著自己指點——

那是凱撒第一次見著高級西裝,當然還有墨鏡,畢竟缺少陽光的地獄不需要那些東西。

可還沒等反應過來,接續場景就變了樣,擅長打架與逃跑的聰穎孩子終究抵不了二三壯漢,到後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被拖上卡車的理由。顛簸路程裡瞥不見外頭,不知道再見天日時會身處何處,孩子其實並不會依戀「故鄉」,只是心中仍存未知忐忑……

車程漫長終過後,凱撒才被幾個背影領著下了車,路徑前頭仍是暗巷,一路前行時眾人都噤聲。什麼都沒有被告知,只有看起來打扮得體的大人們交付耳語,到被強迫換上新衣服裝束、梳理打扮乾淨——那也是他第一次好好洗了次熱水澡,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特地給自己這些。

但再過不久後,他便會明白了。

被「好好交付」之後,嶄新的米歇爾・凱撒坐上轎車,投影於好看藍眸子裡是只有故事書裡有的街景,儘管正繃著表情仍藏不住漸加快的心跳疾馳。再後來,轎車蜿蜒自城鎮邊角拐入了條綠徑,接著盡頭敞開的鐵柵欄之後,一片莊園廣闊便映入眼簾。

轎車於正門停靠,些許遲疑地下了車。

那是他第一次好好看見天空。

也是第一次好好看著一個人。

於精雕豪奢的一幢別墅之前,等待自己的是幾位婦女與中間一個孩子,孩子與自己個子相仿——他猜測那個孩子才是「領頭」,這是靠身姿評判後的結果,也是不久,自己便被大人們推到了對方面前,視線齊平。

眼前的傢伙有一頭顯眼的暗紫色漸層捲髮,與過熱豔陽很相襯的雙頰粉色,外表被打理看起來就嬌貴生活舒適,指頭上大概連一口傷痕都沒有過。米色長袖外套布質平整,內白襯衫布也沒有一絲皺褶,凱薩那時只心裡疑惑突然要讓兩人相識是做什麼,覺得難得陽光開始灼自己白皙皮膚……

他終究還是掃視過面前的傢伙,靦腆的孩子正對自己微笑著,在最後視線終究對上時,交換了名字。

自那天以後,米歇爾・凱撒便不再屬於自己。

而是亞歷克西斯家的「糧食」,更準確說是亞歷克西斯・內斯一人的「糧食」,在自己後來被友好地牽著手介紹環境、逛玫瑰園時他都還不知道,只覺得自己或許是被收養了,那還真是件好事。一直到點心時刻,沉浸好一陣清閒的傢伙才發現怪異,內斯把自己面前的點心全推到凱撒面前,仍舊笑著、笑著……

很標誌的笑容,如展廳裡的油畫定格。

他這才終於知道,自己為何偶爾會對對方的笑容厭煩。

但那份笑容對小凱撒而言是示好,他也沒拒絕那些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精緻馬卡龍,只是在指尖推入最後一個淡紫色之後,他還是開口問了為什麼。內斯還是笑著,光是一下午時間就能把自己一輩子的笑容用完凱撒這麼想,許久才不遮掩地開口,說讓我吃掉的話多浪費阿?

品嚐點心這種事,對Fork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哦?

聰明的小凱撒才知道自己到來的理由了,環繞在自己身側的一圈侍女們正掩著嘴笑,頂上寬闊的天空藍變成深井望上視野,就算面前茶香再甘美他也並無胃口——闡明後的Fork仍舊笑著,連營養的臉頰紅潤都表明了稚嫩,表情看不出對兩人現狀與未來的認知到何種程度,直說著要「新朋友」好好享用,連同豐盛晚餐、所幸被大人們制止……

那也已經是更久之前的事了。



他們很早就學會了接吻。

這不是件怪事,對於一Fork一Cake孩子的相處模式,幼小青澀的吻是安慰,再激烈些的吻則是汲渴。有點像扮家家酒,以食物鏈建構出的簡單供需相處模式,在兩人還未知曉佔有與愛的年紀,本能就把你我束縛。

自那天之後兩人仍是「朋友」,至少內斯可能是這麼認為的,總是像個跟屁蟲一樣黏著自己,凱撒也就沒說什麼。偌大空寂的莊園裡也只有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所以變成這樣或許也正常不過,只是立場有些奇怪……

到底誰才是這個家未來的主人?

剛開始周圍人還會竊竊私語,或是試圖以眼神「規勸」兩個傢伙不正常的下對上關係,畢竟任誰都看出來內斯對凱薩太過「專一」且「歸順」了,這明顯不該是雇主與一介商品之間的關係性、甚至立場對調。在內斯的許可與要求之下,凱薩接著一同過上了與富家子等同地位的生活,甚至連學習都能一起、更甚是「協助」對方做出決定,這是他從未想像過的。

不過內斯總會把一切耳語替自己擋下,凱薩也就享受了對方替自己爭取而來的豁免,撇除掉ForkCake的關係性未來,他想自己或許足夠幸運、能享有衣食無缺又有生存保障(至少現在)的日子——這確實與以前差太多了。

就像此刻,米歇爾・凱薩正佔據了大半亞歷克西斯・內斯的床、仰躺著舒適。

已經沒有惱人煩的侍女會盯著他們,是內斯把他邀請於自己的房間,兩個少年偷偷摸摸地把房門反鎖起來,隨後於門後由凱薩送上短暫一吻、暈呼呼地。接吻這種事有時是做為「摯友」間的相互友好的情趣,也有時作為內斯單方面對自己乖巧服從的「獎賞」,像是今天早晨對方替自己不經意犯的錯向上求情,以一件三秒計價。

這麼做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凱薩想自己還是有些許小時候利益衡量的習性保留下來,內斯卻總在有機會汲取蜜液後對自己反饋更多,像是寵物小狗一樣、滿臉通紅地搖著尾巴。對於Cake來說,這根本難以理解,不過看眼前的傢伙滿臉幸福得升天的樣子、連勾芡嘴邊的透明都想吸舔,也好吧凱薩後來說服自己。

或許對Fork而言光是一個吻就足夠填實味蕾,亞歷克西斯・內斯或許也不是對飲食那麼飢渴的傢伙,剝奪味覺能同時剝奪對方填飽自己胃腹的生理需求,甚至連只維持三秒的吻都足夠青澀膽小——於是再不過幾年他便習慣了、或說是接受了,自己就身為一個Cake,以及將成為亞歷克西斯・內斯餐食的這個未來,或許不會過得太差、至少此刻……

躺在身側睡去的傢伙只是緊緊抱著自己手臂,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更並未伸出獠牙。

凱薩放下了自己看一段落的小說,靜靜地於定格畫面裡看內斯,接著看被囚固於對方嘴側的自己的手臂白皙,那樣緊抓的力道根本沒機會能逃脫呼吸。如果對方在下一秒把口水沾上皮表,如果對方在下一秒用齒列撕下自己一塊肉血,如果內斯有一天終究變得不順從,終究成為一個Fork理應成為的樣子……

這種事,有可能發生嗎?

-

轉調發生於,兩人16、7歲的某一天。

而這一切,也正才要加速前進。

長大後便更為大膽,會在短暫的接吻裡添加咬痕,長大後也更為縱情,一件獎勵三秒的約定總會在依依不捨裡被無止延長。內斯對自己依舊是乖巧依從的,凱薩在諸多變化的時間裡觀察著,只是偶爾會更加大膽躁進,無論是對自己表明「愛意」、或是向自己汲取「賜予」時——

就好像是已經學會了怎麼做能得到獎勵的寵物狗一樣,他想亞歷克西斯・內斯已經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規則,並以此於自己手心起舞,渴求自己的舌吻能更進階一些、更窒息一些也行……

此刻坐在床側的米歇爾・凱薩,看著跪在床邊仰頭正朝自己反覆「道歉示好」的亞歷克西斯・內斯,終於蔓生了不適。

那件事明明跟內斯一點關係都沒有,早晨一位侍女莽莽撞撞地撞上了路過的兩人,連同手上盛的瓷器餐盤全落了一地,也理所當然地碎成拼都拼不回去的樣子。當下他們並未多做理會,當然了這種下人事情不需要他們施捨目光,凱薩原本也是這麼想的、這件事會是過眼雲煙,直到自己的小指,綴下一滴顯眼的暗紅、刺痛的暗紅、誘人的……

內斯先一步慌了,那當下。

後來兩人回到房裡,凱薩拿了手帕給傷口止血,其實痕跡不深就是掀了點皮,對經歷過更多傷痕的自己來說一點痛感也算不上。可這對眼前的傢伙而言明顯不是如此,從事發到進了房整路都緊張兮兮地,再後來畫面就是此刻的突然跪姿,要把侷促過多的道歉全捧起來塞入自己手裡。

凱薩聽不下去再多次道歉,直接掀開了手帕。

他不明白對方現在過浮誇的狀態是不是瘋了,但他想自己或許也不正常,用這種激進的方式要堵上對方的嘴,然後白布印上的斑斕血花之下是冒熱紅泉。自指尖綻開的痕皮之下湧出,滴墜成朝晨葉緣的清露形狀,再用稍稍使力自口、掀開些搖搖欲墜的表皮,就能望見下方泛起嫩紅點、如油花的肉色。

而眼前的人確實沉默了,終於沉默了。

過分緊張被轉換為過分鎮定,內斯變化滿臉的噁心表情也只徒下驚咤,視線被掀開的傷口吸引而去,初次不是在交換愛液的時刻露出通紅雙頰。看看這才是您的本性啊亞歷克西斯家高貴的Fork,僅僅是為我俸上那樣諂媚的愛意又能得到什麼呢,凱薩隨意地把手帕扔到地上去,沒等待內斯因此游移的目光。

下一秒,齒列被掰開了,插入指頭。

就像是狗一樣。

被對方一手扼住下顎,內斯的臉被掰回正對,迷離暗紫色的星辰彷若一腳落入黑洞,下秒拖墜於眼前的暗藍色裡、深夜帷幕裡的夢。只是溫熱灌入入口腔的感觸更甚,讓被服務的Fork根本無法聚焦眼神了,在直探入的纖細擦蹭過齒臼時有香醇味道併散,餘留一線花茶香繞舌尖、像是舔茶杯緣。

過程中,內斯連表情都無法收斂,自嘴縫滿盈而洩下的唾液無法收拾地淌沿凱薩手腕、落至腳側地毯,實在髒得要命。凱薩就這麼看著眼前人品味著如同發情,雙手不捨地捧扣於自己的手腕、指縫,連動作裡順勢摩娑的力道都癢人,把一客甜點品味得如做愛同樣……

居然只是這種程度就收不住理智,真是可怕。

「那個……我可以吃掉那層皮嗎,凱撒?」

再後來,內斯仍叼著指頭,小心渴求。

「只是缺塊肉而已,內斯。」

凱薩卻沒有抽回手,給予權限。

「你很想吃就吃掉吧,畏縮什麼?」

在這一切開始之前,他其實就已經做好準備,也可以說是自好久好久以前就已了然於心,只是到此刻才有「一切真的可能發生」的實感。眼前的傢伙獲得應許後便不甘止於輕舔了,指頭紅痕附近的表皮要被齒列摩擦成皺巴巴的樣子出場,汲啃血管的刺痛感之後侵略者終於嚙拾住縫隙,稍使力後……

些許神經元崩解,脫離末梢軌道的或許不只是米歇爾・凱薩與亞歷克西斯・內斯。

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

可在那天過後,一切都不正常。

就好像,幼年防備的那些可能真的要發生。

跪於身前的少年後來迷離地看指頭被抽離嘴邊,凱薩則拾起了手帕擦拭掉髒水痕,再從抽屜取出醫藥箱處理亂七八糟的傷口裂縫,紅色被白布包覆住之後便看不見了。再後來日子持續前進,他們也如往常沒告訴大人或許已然逾矩的所有事情,只是在晚餐餐桌上凱薩久違地又看見對方不食,把餐盤裡的肉塊全夾進自己盤子裡。

是笑容,記憶裡那樣標誌得滲人的笑容。

明示著要做為補償,為早晨自己缺少的那塊細胞組織做出補償。

凱薩沒刻意理會對方投來的眼神,只低頭清空自己的餐盤,連內斯遞送過來的肉塊都沒有碰,在瞥見自己包紮的缺一塊肉的小指之後。撕裂的傷口與腫痛感會是證明,證明自身確實存在的缺陷——毫無底氣的境遇加上Cake的身分,更知曉自己的張揚一直是依附於內斯順從身上的狐假虎威,沒了內斯依從自己即一無是處……

只要反覆想到脆弱現實裡的米歇爾・凱薩,他就想撕毀聖經。

於是,這種東西不是能用「食物」等價交換的內斯,凱薩在對方過幾天後的詢問後不耐煩地這麼答,對方那時想知道為何凱薩那夜拒絕了自己的善意。凱薩那時走在前頭,說皮肉這種東西再癒合就有了,況且我早就是亞歷克西斯・內斯專屬的Cake了,兩人對上眼。

只是對於「我們」而言,「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畜生阿?

內斯那時顯得特別慌張,連同身後陰沉的雨幕背景,搞得像是寵物要被主人拋棄的前一刻,在聽完凱薩明顯的撒氣語句之後。所以凱薩討厭我了嗎,所以凱薩其實會想逃離這裡嗎,所以凱薩會離我而去嗎,所以說凱薩其實也根本不需要……

「怎麼辦、不,這種事絕對……絕對不行的啊,凱薩!」

雖然長大後的對方已經不會因一句話哭鬧,這確實成長許多,但此刻居然露出那樣廢物的表情,看來內斯對自己確實是病入膏肓了——凱薩想自己應該要為此感到成就感的,因為對方越是忠誠自己破爛的人生故事即越是「幸運」,而在自己的「教導」之下,眼前的傢伙確實成為自己可用的一枚棋。

我並沒有這麼說,可真正那刻凱薩卻笑不出來,而是說比起用這種噁心至極的同情討好我,還不如你直接把我分食掉還痛快些。他討厭對方小心翼翼地為自己的一小枚傷口擺出憐惜,明明實際上兩人都對自己的身分心知肚明,如果你對此真的有愧疚的自覺的話,內斯……

「就別讓我有一天死在你手裡。」

夜晚的走廊只有兩個人,於是在話語被棄下轉身之後空氣便寂靜,內斯被對方遺留的尾句佇於原地,今夜兩人並未一起。接續未來將是放變質了的蘋果,無論是內斯或是凱薩都回不去從前了,此刻被束縛在王座上的裸身的王回憶至此突然大笑起來,反正不會有人聽見這份猖狂。

這或許,才是兩人故事的真正始幕。



自那天以後,米歇爾・凱薩成為了幽靈。

也可以是,囚禁於鐵籠裡的金絲雀,由飼主準時看照投食。

自己幼年所料想的未來仍舊發生了,只是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呈現,在凱薩單方面說開的那夜之後,隔日晨醒後他第一眼對上的是對方笑顏、逆著窗外光比往日顯得更為嚇人。初日凱薩只覺得內斯示愛的方式有所改變,一週後發現對方更不收斂了對自己的執著,一個月後自己的每個步跡都被對方以愛意為理由圈限,對方用過沉甸的皇冠為自己加冕。

不過前者並沒有選擇掙扎,他早就知道有一天兩人的關係會腐敗至此,只是自己尚未真的被分食,反倒是被對方以「愛」端設於展設品的位置、王座之上。對方確實聽話了,沒有再藏匿起自己惡劣的Fork根性,這對Cake而言終於賦予了他想要的尊嚴,只是同時過多貼心的「愛」將由對方之手灌入自己食道。

於是最後,裸身的王承接著人造陽光,玻璃枷鎖連接椅背扼住脖頸纖細的位置,自己像是可笑的寵物被繫上高貴項圈、留有四肢寬限。

這畫面,真的可笑至極。

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眼神裡高貴的王,這些幻象都是內斯一人建構而出的小丑舞台,也明明自己現今擁有的一切都是內斯的愛意施予,只要失去對方依附自己就只能回去跪著求神、是否願意施捨自己些許幸運;他更不明白內斯對自己究竟為何執著,那傢伙從相遇最開始就不正常,但不論理由為何因為這不重要,只要那份忠誠不退卻自己就有資格違逆命運——

所以啊請繼續那樣笑著吧亞歷克西斯・內斯,把米歇爾・凱薩視作你唯一的上帝,我們不合理且病態的關係性會一直延續下去,與此同時……

我會翹腳得猖狂,同時珍惜著戴好王冠的。

內斯從下班回來已是深夜,身為醫師的工作日常繁忙得嚇人——他原本不該是走這條路的,而是往家族的法商領域邁步,這件事卻也在「那天」之後一切變調、未準確說明為什麼。來人將房門鎖上並收好鑰匙,卸下公事包與外衣後便回到自己身邊,往常先是滿盈而顯目的笑容映入眼簾,接著恭敬地跪身。

凱薩今天也過得好嗎?有沒有哪個地方覺得不舒服的呢?任何傷口或症狀我都會幫凱薩好好「復原」的,如果有需要的東西我也能隨時幫忙準備好……

再抬頭後,內斯迎面而來的是醍醐。

艷紅色玫瑰味的,鮮澀的血。

於上聽著的凱薩正翹著腳,手持雪莉酒杯裡原有的鮮液是一點不剩了,全在方才一時興起的叛逆之下沾上對方雪色衣領,還算慈祥地留了些許花瓣路過對方嘴角。內斯的笑容並未崩塌,只是用指尖手掌去盛抹紅色,接著有些依戀地說多可惜啊特意積纂了一整天份的量就這麼浪費了,接著將手指含舔入舌面、齒縫。

生鏽鐵質的味道一點也不好聞,過濃郁地揮發在小空間裡頭,更不用說空氣裡還混雜了過重的藥水味,在自己手臂紗布下缺口被掀開後、仍鮮紅欲滴的啃咬傷痕裡。凱薩不能理解為何會有物種把這種東西視作餐饗,看眼前的傢伙意猶未盡地盡可能品完所剩後,便醉倒攀倚在自己的王座側邊、臉頰貼上大腿,與搔癢不適的硬質髮絲、像未梳開的彈簧。

算了,內斯帶著有些可惜的口氣說,血這種東西之後再好好蒐集就可以了,倒是……

今天能讓我再多吃一些嗎,凱薩?

今天想吃點手臂以外的地方,像是大腿之類的,內斯邊說著邊伸出指尖於上皮膚敏感帶游移,倘若再更深入些就便抵達禁區。他接著又朝上仰起眉眼,於是正發情著的緋紅表情也收錄聚光燈之下了,說凱薩的臉頰雖然看起來也不錯,但因此傷害那樣漂亮的臉蛋的話可不行啊……

我真的餓得忍不住了,我的「王」。

鎖鏈繃緊的響聲顫顫,凱薩俯下身去「臨幸」自己乖順的子民,用一只強蠻的吻賭上對方渴求,是對對方的慾求表示允諾。內斯只望得見頭頂的白熾色刺眼了,以那樣缺氧得過頭的吻作為開胃前菜,舌肉深入至喉入口時他反射性地嘔了空氣,彷若至今食下的所有愛意都要因此反芻而出。

「我果然『需要』凱薩,」內斯在吻後這麼說。

「因為凱薩『需要』我。」

看來這次要添加新上的傷口了,會與眾多傷口的位置不同而特別顯眼,凱薩看著對方準備齊全、手上注麻醉的細針頭陷入大腿皮肉裡,只是沉默著不發一言。這次要添加新的傷口了,內斯戴上洗乾淨的純白手套後低下頭去,專業手法與麻醉效果會消逝掉手術刀下筆瞬間的痛感,肯定也就不會讓漂亮的你露出難看失態的表情。

至於那些暫時消逝不了的傷處,請放心吧我的王……

「我會把它們全都『復原』的。」

當作是在縫補玩偶嗎這傢伙,凱薩在對方的笑容與話語含義之後終於明白,那還真是天真得讓人厭惡呢這樣的想法,可坐椅上滿是缺口的破舊玩偶根本無力掙扎。我需要凱薩,因為凱薩需要我,他在被對方牙痕鑿下一片粉色卻僅有異感時也反芻這件事,然後一手撐著額頭、指尖穿撥過瀏海金色,笑得顫抖。

是啊,你說得沒錯。

一點也沒錯。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確實需要你啊亞歷克西斯・內斯,可這居然會成為你需要我的理由嗎,那我們還真是還真是任一人都無法抽離。不過是嗎,原來你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理解」是這樣的啊內斯,從以前那個只會靦腆笑著的孩子演變成此刻向我俯首稱臣的瘋子,再學會以愛意包裝起飢餓本能與衝動、這還真是……

荒謬至極。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