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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有些星座丟些毫無脈絡的話題或疑問。

既然是直播這種情況無可避免，即使傳遞訊息並非免費，也會有願意消費的閒暇存在出現，於是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在那一刻起便不再是零。而金獨子那一天也不知該說是閒來無事，還是為了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效應便那樣產生。滋滋滋滋。本來只是摩擦，後來生熱，炸出細小碎光。

他翻出那些平時因為不夠重要而沒有仔細過目的訊息，目光鬼使神差停在某一則上。你曾抱著炎上的覺悟說出討厭的事物嗎？螢幕後的設計師如此詢問。金獨子第一次見到這個名號，也沒有在《滅活法》裡看過的印象。

「怎麼？你有嗎？」

身旁突然竄進的聲音嚇了金獨子一跳，他轉過頭，發現翹著二郎腿的韓秀英雙手環胸坐在他身邊。

嬌小的女人似乎被他的反應逗樂，瞇起眼睛，露出虎牙，「你真的該改掉自言自語的習慣。所以，有嗎？」

「偷聽還理直氣壯詢問？」

「該怪自言自語還太大聲的人吧。」韓秀英沒有收回話鋒，因為她不喜歡輸，也樂於在交談之間奪勝。

「妳有嗎？」金獨子反問她。

「我不用抱著那種覺悟也能說，要數給你聽嗎？」

「那不用了。」

「也或許我說了以後根本不會炎上。」

金獨子隱隱約約知道她所指。他們的答案看似平行，實質重疊，完全取於觀看的角度。

「有喔。」

「是為了什麼？」

「妳剛剛只問有沒有，而我回答了。」

呿，狡猾，無趣。韓秀英用金獨子正好能聽到的音量碎唸，後者只當沒聽見。

你曾抱著炎上的覺悟說出討厭的事物嗎？

要與問題如出一轍的話，金獨子的場合或許出局。實際的情況不是抱著覺悟在某種場合說出討厭事物的名詞、定義或者原因，更像是他抄起了火把，就往那個東西砸下，結果燒到了自己。劈哩啪啦。他在野火中丟了第二次與第三次的火把。

——這不是抄襲《在滅亡的世界中存活的三種方法》嗎？

想起曾經鋪天而來的非難和收過的私訊，他忍不住在心裡流了幾滴眼淚。壓倒性的熱門作品和僅僅一位忠心讀者的冷門作品，不用說也知道誰在上風誰處下風，儘管如此，金獨子優先的也從不是滅火。

他點擊訊息右上角的叉，關掉那行白字。

「你覺得那個瘋子會有嗎？」

韓秀英的聲音再度響起，他下意識地順著她伸出的手指方向看去。不可一世的背影，微微飄動的黑色大衣。劉衆赫站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地方，低著頭和李雪花低聲交談。

「……那傢伙可能沒什麼炎上的概念。」

韓秀英咳了一聲，像是嗆到，金獨子瞥見她明顯抬起的嘴角，又補充：我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這些。誓言殺掉星座的人，後來真的把星座踩在腳底下的人，與整個星流為敵的人。

在回歸者經歷的永恆地獄的業火面前，那些言談只是連大衣衣角都燒不掉的小小火苗。

哼——。在韓秀英的輕哼融入末世的空氣之前，金獨子繼續說，「更何況，那傢伙討厭什麼已經眾所皆知。」

他討厭星座。他用手指指向自己。也討厭吵鬧。又用手指指向韓秀英。

本來以為這一番話會換來韓秀英的回擊，然而作家只是一臉微妙，金獨子讀不準她的反應，下一秒手被拍掉。

「你兩個都指著自己還差不多，負負得正知道嗎？金獨子同學。」

「……這要怎麼負負得正？」

「是啊，要怎麼負負得正呢。」

結果，她只留下這一席邏輯不通的話。而金獨子再度抬頭時，劉衆赫也失去了蹤跡。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期間內，有聽見他和韓秀英對話的其他星座發來的訊息：那你現在能抱著炎上的覺悟說出討厭的事物嗎？

金獨子險些失笑。那當然不怕，覺悟也不算什麼，倒不是像回歸者那樣強到能目空一切，只不過是習慣了熱浪，且灰燼的溫度一直都在。無關乎討厭事物，金獨子需要熱度。他的故事必須被注視，被流傳，直到抵達結局。

星座伸手關掉視窗，火光於遠方夜空一閃一滅。



2022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