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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線（陸艾）

*陸艾，瀨瀨點ㄉ文
*大家新年快樂
*如果只想吃甜甜，看到三個米字號出現就關掉視窗吧（？）

風和日麗的早上，陸斯恩踏著輕快的步伐，哼著不成調的旋律，時不時打幾個響指，卡萊茵騎士團總部無趣且乏味的長廊，硬生生被他走出一條花朵盛開的小徑，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陸！斯！恩！！！不要在走廊裡亂開花！！」團長中氣十足的怒吼迴盪在走廊中，眾騎士對此場景早已見怪不怪，然而始作俑者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此時的陸斯恩溜進了一間辦公室，本想小憩一會兒的他，在看見椅背上冒出熟悉的水藍色髮絲時，便改變了主意。
他悄無聲息地從背後伸出手，遮住友人的雙眼，感受掌心被一扇一扇的眼睫毛搔刮，如同蝴蝶的小翅膀撲騰著，讓他突然有些心癢。
「猜猜我是誰？」刻意變化聲調在藍髮騎士的耳邊低語，滿意地發現對方敏感的耳朵紅了一片。
艾德蒙特雖然有注意到門外的混亂與有人開門的聲音，但正全神貫注閱讀書籍的他，並不打算耗費太多心思在這些事上面，也因此在臉龐被有些冰涼的指尖擦過時，他還反應不過來。
視線被黑暗籠罩後，嗅覺變得更加靈敏，身後那人帶著一股怡人的花香，有點像庭院盛開的百合，或是路邊有著頑強生命力的野菊，但味道比起上述兩種都清淡許多，他對這香味稍微有點印象，加上騎士之中敢對他開這種玩笑的，肯定是⋯⋯
「陸斯恩。」手掌無奈地拍了拍對方覆在自己眼前的雙手，「玩夠了就放下來。」
「答對啦～真不愧是艾迪～」
有些依依不捨地放開手，陸斯恩探頭看了下友人正認真閱讀的書籍，視線在書本與水藍色髮絲間來回逡巡，眼神逐漸變得柔軟。
這傢伙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艾德蒙特心中剛冒出這句疑惑，那修長的手臂隨即繞過了他，直接翻閱著書籍，如同擁抱的動作讓艾德蒙特身體瞬間僵直，「基礎魔法理論⋯⋯第二章：如何感應魔力流動的方向⋯⋯你怎麼會想看這本無趣的書？」
「書裡寫的內容很淺顯易懂，裡面講述了各種元素之力的特性與控制魔力的方法。」艾德蒙特看了眼書本，頓了頓，「很適合作為⋯⋯魔法入門的一本書。」他心中嘆了口氣，雖然確實理解字句的涵義，但實際操作又是一回事了，他始終對於自己身上紊亂的魔力流動無計可施。
陸斯恩眨了眨眼，順手將書本闔上，同時腦袋上的燈泡「叮——」的一聲，亮了起來。
「與其紙上談兵，不如實際演練一次？」
「演練⋯⋯？等等、你！！」
感受到男人與他的距離驟然拉近，正困惑著，沒想到對方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忍不住驚喘了聲，陸斯恩骨感的手掌沿著他結實精瘦的手臂線條描繪，力道輕柔的彷彿調情，下一秒耳邊響起低語。
「來，感受到了嗎？」
繾綣的動作與戀人般的絮語，讓他腦中瞬間燒成一團漿糊，明明是有些冰涼的手指，指尖的位置卻像是有團火苗在燃燒，那條不該跨越的分界線逐漸模糊不清。
「魔力就是這樣流動的，再來它們⋯⋯」想忽視也忽視不了的手指繼續向前滑動，輕觸左手背的寶石，順著光滑的切割面緩緩摩挲，「會聚集到⋯⋯這裡。」
「你⋯⋯夠了！」艾德蒙特滿臉通紅地一把揮開友人正準備繼續作怪的手，「這不用你教！！」羞惱地站起身欲離開，手臂卻被一把捉住。
「別別別走啊艾迪！！難得我們都休假，我請你吃甜點好不好不要生氣！！」
「⋯⋯真的？」
艾德蒙特聞言轉過頭，這名露出可憐兮兮眼神的捲髮男人隨即用力點點頭。
「真的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
「那我要吃那家⋯⋯」
後來陸斯恩真的請他吃了王都最有名的甜點店，味道如同預期的一樣好，心中的那股羞窘也隨著吃到美味蛋糕的心情忘得一乾二淨。
艾德蒙特並不知道，在他專心品嚐甜點時，對面的人總是用寵溺且溫和的表情看著他。

***

他這名友人似乎永遠有開不完的話題，特別是講到各地特色美食時，眼睛彷彿在發著光，踏出店門外的艾德蒙特輕笑著搖搖頭，繼續聽著陸斯恩長篇大論的食物經，他們後來又逛了不少店家，平時眼中認為無趣的事物，在同伴的陪伴下似乎都增添不少歡樂的色彩。
艾德蒙特心想，這種不照牌理出牌、隨心所欲的假日，確實比起往常有趣許多。

往常⋯⋯？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嗎？

心中冒出疑惑的同時，身後那人似乎也停下了腳步。
「我該⋯⋯走了。」陸斯恩看著從遙遠的天邊逐漸暈染延伸的橘紅色，晚霞輝映著兩人，散發出一種不太真實的光澤。
「走去哪？我們晚上不是還要去逛祭典嗎？」艾德蒙特一臉困惑，回頭望向突然不繼續前行的友人。
夏末秋初，天氣仍有些悶熱潮濕，但微涼的空氣已悄悄縈繞在四周，陸斯恩的腳邊不知何時長滿了紅色的花朵，艷麗的色彩刺的冰藍色的雙眸有些生疼，那是種花瓣似龍爪般向後開展捲曲的花，邊緣有波浪般的皺摺，可稱為石蒜、龍爪花、相思花，也有人稱作彼岸花，這花時常出現在河邊⋯⋯或是墓地。

他都⋯⋯想起來了。

他們明明還有很多個明天、還有很多想說的話，及那些還沒完成的約定，但陸斯恩的時間卻被永遠凍結在⋯⋯那一日。

艾德蒙特看著眼前散發光暈，身形逐漸變得半透明的友人，呆了半晌後試圖衝向前，發現自己居然被阻擋在彼岸花之外，一排排交錯盛開的火紅色搖曳著，作為亡者與世間殘存聯繫的見證，帶了點殘酷的、最後的溫柔。
他倉皇失措地嘗試許久，仍跨不過那條分界線，最終只能滿臉無助地望向站在花海正中央，露出一臉釋然且哀傷笑容的捲髮男子，艾德蒙特發現自己嘴巴雖然一開一闔，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艾迪，看見你好好的，我很開心。」
不，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搖著頭試圖否認，
剛吃下的甜點逐漸變得苦澀，還帶了點鹹味，眼角好酸好澀，快睜不開了，眨了眨眼，視線一片模糊。
爭氣點啊艾德蒙特，還想、好好地⋯⋯再看一眼啊。
「別再哭了，嗯？」陸斯恩踏過花海，停留在他的面前，與人類體溫截然不同的冰涼手指輕柔拂過臉龐，曾幾何時這名總不苟言笑、有著一頭水藍髮絲的男子早已熱淚盈眶，「你這樣⋯⋯我會捨不得走的。」
「陸斯恩，不要⋯⋯」
「時間到了，艾德蒙特，我——」
強風襲來，曼珠沙華的花瓣直接向上捲起，層層飛舞著遮住了藍髮騎士的視線，漫天飛舞的火紅色與晚霞彷彿融合在一起，天與地之間的交界逐漸模糊不清。

風停了，友人的身影終究跟著彼岸花一同消逝，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艾德蒙特驟然起身，騎士團本部辦公室的椅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倒在地，哐啷一聲。
他眨了眨眼，還沒會意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朝四周看去，周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擺設，特屬於騎士團冷硬配色的牆壁與書櫃，櫃上擺放著零散的書籍，天色已晚，窗戶敞開著，窗簾輕柔隨風飄揚，帶來秋夜微涼的氣息，視線向下望去，木桌上攤開的書籍仍停留在第二章的開頭：如何感應魔力流動的方向⋯⋯。

剛剛發生的事情明明歷歷在目，但一切變動太快，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荒謬感。
手掌上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他輕撫著手背上的寶石，最終仍舊忍不住蹲下身將自己縮成一團，已經到了騎士們換哨的時間，艾德蒙特聽見門外正準備下班的人正歡聲笑語的討論，諸如晚上要去哪裡聚餐的話題。
他感覺這些事都離他好遙遠。

「你這傢伙⋯⋯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混帳⋯⋯」

桌上的書頁被風吹起，唰啦啦地翻頁聲在房間內迴盪著，艾德蒙特並不知道，從書中某頁掉出了小小的花朵。

那是一朵白色的桔梗。

——代表永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