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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高一時的事情。
  聖翔音樂學園接到社區的邀約,希望能夠為地方的孤兒院帶來公益演出。距離聖翔祭尚有一段時間,無論是A班或B班都尚有餘裕,以小型的演出維持熱度也是好事——這麼說著的櫻木老師,便將規劃演出的事情,全權交予99期生。
  「說到小孩子的話,果然還是熱鬧、快樂一點的劇目比較適合吧。」
  也忘記究竟是誰提出了建議,於是劇碼的討論,一路從假面騎士類的怪獸武打劇、歡笑喧鬧的喜劇,最終定案為歌舞劇。並且被特別強調了,不能是單純的典型歌舞,而要更貼近孩子們一些。
  「啊,像是街舞那樣的嗎?」
  「不能只是熱鬧,還要夠吸睛才行。」
  「想做!聽起來很有趣呀!」
  「那麼得從編舞開始構思起呢……」

  那時候,是她推舉西條同學擔任編舞的。
  也確實嚇了對方一跳,用著「天堂真矢怎麼可能放過這種機會?」的表情望著她好一陣子。
  「我的話,果然還是比較擅長標準舞。」真矢當時坐在克洛迪娜的對面,微笑。「況且,我也很期待西條同學能夠編出怎樣的舞步。」
  結果這話被當作下戰帖,反而更激起克洛迪娜的鬥志,卻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經過一番討論後,確認劇本的長度與架構,最終決定由西條主責編舞與教舞,她們開始了密集的排練。

  短短半小時的劇目,穿插了三段純舞的演出,搭以歌曲的演唱。
  說是困難的工作也不然,但確實耗費心神。尋常的舞台劇光是記著台詞、走位、節奏,就已經需要大量的時間;更別提現在還得加上跳舞。
  每次的練習,天堂真矢都會不禁讚嘆克洛迪娜所散發出的光芒與熱情。
  並且因此更為賣命——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正在看著自己,而且互不相讓。
  即使在定期排練的時間之外,教室裡仍然會時不時出現她們的身影。

  那是演出前的假日傍晚。
  大家的狀況都在水準之上,為了給予足夠的休息時間,此日並沒有規劃任何的練習。
  但,克洛迪娜還是在排練室看到了真矢。
  剛練習完,平躺在木質地板,稍微急促但依舊規律的吐息。

  「妳啊,休息也是很重要的。」
  關上排練室的拉門,克洛迪娜邊脫下鞋子邊向前走去,同時伸展著肢體。
  她並沒有穿著排練服——相反的,是一身休閒的連帽T恤,還有稍微寬鬆的棉質長褲,綁著高高的馬尾。
  「謝謝西條同學的關心,」真矢保持著微笑,「不過,演出前再多做點確認是我的習慣。」
  未等克洛迪娜回應,真矢又說了下去:「畢竟是我比較不熟悉的舞蹈。」
  「嗯,妳看起來確實不熟悉。」
  想到真矢最初嘗試抓準拍點的模樣,克洛迪娜點點頭。
  雖說如此,對於音律和肢體的掌握度,還是讓她非常迅速地就習慣了舞蹈。
  「西條同學在編舞和走位調整上,下了不少工夫吧。」真矢支起身子,稍微整理了衣著和微亂的長髮。「注意到每個人的狀態,也發現大家擅長與熟悉的環節,再以此做為調整的基礎。」

  「……妳練到頭昏了嗎?天堂真矢。」
  克洛迪娜啞然失笑,並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此刻接收到稱讚。
  「啊——先不提這個。」她走到牆邊,站在音響旁,嘴角揚起自信的弧度:「我有個東西要送妳。要認真看哦。」
  真矢尚在疑惑,只見克洛迪娜彎腰,切換了音樂。
  前奏一下,真矢便查覺到,那並不是表演中用到的曲目。

  夕陽自排練室的窗戶灑落,映在克洛迪娜亞麻金色的長髮,熠熠閃著光芒。
  或許那就是所謂「閃耀」——真矢不禁如此想著。
  她的肢體隨著音樂舞動,精準地打中每個拍點,俐落而有力。歌曲的A段剛過,她的臉上便已略有汗滴,順著泛紅的面頰滑下,馬尾未能綁起的髮絲,因為汗水貼附著後頸。
  整個排練室似乎都蒸騰起來,跺地時的腳步聲、衣服被動作扯動時的摩擦、隱約的風聲,所有極細的聲響都逐漸縮小,彷彿世界上僅剩心跳在鼓動著,而時間凝止於此。
  真矢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移開視線,不知胸口的躁動究竟是來自於音樂帶來的興奮,或是其他緣故。
  也像是心底被重重打了一拳——所有的情緒、言語、思考,都被震到千里之外,此時此刻,只專注於眼前的人。

  直到結束,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怔怔的望著另一人拾起毛巾擦汗。
  「如何!我用閒暇時候編的。」克洛迪娜打破了沉默:「有些地方還需要調整就是了……」
  「這是……演出的特別曲目嗎?」真矢試圖維持正常的語速。
  克洛迪娜一愣,「不是。就只是覺得……」她的臉頰還因為方才的舞蹈有些紅潤,「覺得可以給妳看看。」

  已經編了三支舞,還肩負起教舞的職責。
  然後,又再自己另外編了一支舞——卻單純只是,想要給她看。
  真矢笑出聲來。

  「真不愧是妳呢,西條同學。」
  「哈啊?什麼意思?」
  「不,沒什麼。」
  「天堂真矢,話給我說清楚啊。」
  「真的沒什麼。時間也差不多了,一起回宿舍去吧。」
  「欸?好,但是——喂,別一個人先跑走啊!天堂真矢!」


  直到很久以後,天堂真矢才向西條克洛迪娜坦白。
  那天,是她此生第一次意識到何謂「心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