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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我起不出来标题啊
*一些后天人神咻和落难神明咪的故事
咻是yamino家族历代以来最有潜力、最精通咒术的族人。因为颇具天赋所以本身为人,但是整个宗族用信仰强行灌注而成的、后天供起来的人神。咪则是普通的山野狐神,原本只是会点小法术、活得比较久的普通狐狸,因为傻乎乎地帮过人而成了小有名头的狐仙,随后被山脚下的村民逐渐供奉成了守山的狐狸神。
刚成狐仙的咪灵力本没多强,只是出于好心帮着山脚下祈过雨(没想过能成功,结果愣是花费了八成灵力小半个月没能爬起身来),还时不时会把瞎跑到山上迷路哭成一团的小崽子叼回山脚下,被咬了尾巴毛也只是对着小孩象征性的嗷嗷两声,事后才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心疼。久而久之在山脚下村民口中的赤狐成了一种传说般的存在,而逐渐学会了人类语言的赤狐咪本人只想着自己这么有名头了还怎么下山偷鸡吃。但困扰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山下的人给咪供起了小小的神龛,除了飘渺的熏香还有苹果和烧鸡。误打误撞成了仙的狐狸咪不懂什么是神龛,但知道里面那尊小小的、尾巴蓬松的狐狸多半指的是自己,也就理直气壮地把小木笼前面的碗碟当作了固定食堂,下山吃的不亦乐乎。村民倒也吓了一跳:神龛的食物会实实在在消失这种事情可闻所未闻,再加上真有人看到过半夜三更下来觅食的小咪,也就坚定了山神狐狸的存在,信仰也就越发强大起来。渐渐小小的神龛发展成了神社,十里八乡口口相传的狐神越发传神——但神像狐狸的尾巴尖尖的毛被改着秃了一点。
狐仙咪就被这么拉扯着进了神的领域,在信仰的加成下灵力越发强大起来,还没搞懂神是什么东西之前有了好大一批信徒。咪懵懵懂懂,大概只知道按照实现耳边听到的那些愿望的话第二天就会有好吃的,也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夸赞自己。于是想要更多食物更多表扬的咪发了疯似的去实现那些愿望。但说到底狐仙,或者说现在的狐狸山神听得懂人话却搞不懂人心,咪只知道实现愿望,像是台输入程序必定会输出相应结果的许愿机,哪分得清什么好人坏人善意恶意。狐狸脉络上多少掌握着些运气的走势,管他杀人放火还是升官发财,小小地拨动一下运势总归能实现。在一次次不分好坏无条件实现愿望后,山脚下的村民终于起了义。「都怪山神大人实现了小人的愿望,我的孩子就因为那贱人死了!」「明明向山神大人祈愿了却没实现,祂是不是偏颇向谁?」从某天起咪的耳边回响的不再是赞扬与肯定,而夹杂起了质疑,听得咪每天脑瓜嗡嗡的,本来就不高的智商雪上加霜。小狐狸搞不懂,为得解决只是更卖命的实现着愿望。然而信徒逐渐消失带来的结果就是灵力的匮乏,咪一点点开始力不从心。最终在一次意外实现想要占据村子土地的奸官的愿望后,村民们彻底对山神失望了。愤怒而恼火的村民一把火烧了神社,只留了最开始那座小小的神龛没被摧毁。失去家乡的人们离开了山,被亲手毁掉的神明也就不复存在。
再说到咻,在整个宗族的供养下咻二十几岁时就成了半人神。比起天然灵所铸就的神明,人神更像是以人的身躯被塞进了神格,所以说是宗族共同铸就的神其实更像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工具。但咻觉得没什么,始终保持着笑容接受着一切——然后在二十四岁生日的宴会上用咒术替身掩耳盗铃的堂堂跑路了。本身就是百年难遇的咒术奇才,再加上被灌输了神明的力量,当时没几个人发现,等到真发现之后咻早跑出八百里开外了。说到底也是费心费力养起来的宗族神明,没人敢真的对他动手,也就放任自由的让他游山玩水了起来。咻那边快乐的不行,过去二十四年一直憋憋屈屈的被关起来,yamino家的宅子再大也有高高的围墙,现在天大地大的想去哪去哪。咻干脆一步错而不休,抛弃了名字自称hikari,一路走走停停,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四处探索着奇闻怪事,时不时的还帮些人解决问题,也多少有了些名气。
某天咻走到了曾经的狐神山,在听了山脚下唯一一间客栈老板那传了几百年已经和原样差距甚远的神明故事后,对山上曾经说啥应啥的神明起了极大的好奇。虽说老板口中的差不多已被传成邪神的狐助纣为虐,但在咻耳里怎么听都是只脑子缺根筋的笨蛋狐狸。于是不顾老板劝阻的咻就这么上了山。狐神山也早已荒废了百年,传说山神神社被烧后整座山燃起了大火,火整整烧了三月有余,本想占据土地的官员只好放弃了念想,那火才终究停下,可是整座山却也寸草不生至今。
咻沿着原本的石阶路慢悠悠往山上爬,过去火烧的焦黑在几百年风吹日晒后基本没什么残余,只有石缝里还有些痕迹。周围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咻却颇有兴致的四处观望着,等到石板走到尽头时,一座小小的、被火燎到漆黑却还完整神龛突兀地闯入视线,一截秃了尖的火红尾巴毛从神龛的小门里面挤出来,随着风飘忽地打转。
咻就这么凑过去,凑过去——直到足够近之后,他看见了只橘红的狐狸正把自己团成一个标志的圆,呼呼地缩在神龛里睡成一坨。



说回mysta,当初村民烧掉神社时mysta也不好过。
对于供奉而诞生的神明来讲,信仰是力量来源,神社是凭依,神像则是获取能力的沟通枢纽。被请来被信仰的神明能够从自家信徒中获得多少的力量往往是根据神像与神明本人的相似程度来决定。有利的同时便也有弊,若神像损毁,往往对应也会受到损伤。
狐狸山神像与其他神明的不同,作为实际存在的狐狸,mysta的神像几乎是百分百按照他的形象铸造的——也正因此,被信仰时神明的灵力被直接灌输给mysta,被抛弃时燃烧的火焰也相当于共感地点燃在他身上。
另一边单纯的山神对于山下的骚乱早有听闻。但人类的奇怪行径在他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近来耳边响起的质疑和耳鸣混合的越发严重,心大的狐狸便窝在山里巢穴结结实实睡大觉企图清净,压根没往心里去。直到要命的灼烧感隔空附加到身上才开始觉得不对。等笨蛋狐狸发现问题所在并慌忙跑下山站稳时气都没来得及喘几口,但映入眼帘的神社连房梁都已经被烧断。mysta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林子里,看着大火中那坍塌的房脊结结实实砸在山神神像上,耳边满是当初不遗余力夸赞自己的那些村民们的谩骂诋毁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无论说出声还是内心想的一起击打着狐狸的鼓膜。
mysta觉得不能理解。尽管对自己的笨蛋脑子很有自知之明,但认出那些面容被愤怒扭曲的人明明与曾经一度熙熙攘攘供奉自己的人别无二致并不是什么难事,对熟悉些的甚至能指得出来是哪家的孩子。对于近乎永生而又被供奉成神的mysta来说,哪怕是长命百岁者的寿命也算不了多长,山下的村民也已经在磕磕绊绊的庇护下换了一代又一代。喜欢观察人类的狐狸一度在数百个日日夜夜摇着大尾巴、爬在自己神社门前的鸟居上看着嬉笑的村民来往,看着平凡的生命们同自己那般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但此刻mysta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认识过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哪怕用上神明的力量也读不透他们的心思,明明这么熟悉但在此刻又陌生到不行。
搞不懂人类情感的狐狸突然觉得好累。
流传的故事里被背叛的山神愤怒地点燃了火焰,那场怒火烧了整三个月,最终烧尽了一切,现实中精疲力竭的狐狸只是用尽最后那丝神力点燃了不灭的狐火。火焰避开活物,堪堪烧尽了满山的草木。被突然燃起的大火吓得不轻的村民最初还叫嚣着山神的邪恶,可当发现那些跳跃的橘色火焰只是围绕着皮肤、甚至连衣角都没点燃后人们又齐齐陷入了沉默。在红色火焰和橘色狐火交织的缝隙里,领头的村民最早看见了不远处林子里的赤狐:那只被人们世世代代所熟知、所尊敬的狐狸站在燃烧的树木之间,光滑的皮毛打了绺还沾满灰烬,但即便灰头土脸,蓝得透彻的眸子映着扑朔的火光,还平静地注视着把他捧上神坛又亲手拽下来的人们。
整个传说故事不变的只有狐神山的子民们的的确确离开了家乡,不过并非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些别的。
点燃尽自己最后神力的mysta大脑空荡荡空白一片,傻掉那样在火中站了整整三个月。即便被信徒所抛弃而不再是神,天地灵气所滋养而成的狐仙也没这么容易丢掉性命,所以一段时间不进食不休息、只是站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点。能燃烧的草木早就被燃烧殆尽,周围只剩下焦土和那跳跃的橘火。狐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地,神社在火焰里一点点噼里啪啦的燃烧殆尽,然后就是风起风止、雨落雨停,等到一个季节甚至都这么过去前任山神最后的那些神力才终于被耗空。等到最后一点火苗噼啪一声消失,发呆的狐狸才恍若梦醒般回过神来,但这时已经四下什么都不留,只剩安静过头的荒野。于是孤身一人的落难神明就这么晃悠着走下山坡,当年的神社已经变成大平地一片,连焦土都不剩,而周遭那些被狐火烧过的土地自然也不会再生长什么植物。但不知为何,最初的那座小小神龛依旧完好无损的伫立在那里,甚至连挂在龛沿上的小狐狸风铃都丝毫未损。mysta搞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搞明白,狐狸不大的那点脑子唯一能搞明白的就是身体变得空荡荡的,真的好困也好累。于是mysta凑近神龛,熟悉的味道与动物的本能让把自己团成一团挤进了进去,阖上眼后昏昏沉沉地预备着再度坠入梦乡。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愚笨的狐狸迷迷糊糊想,用两只脚走路的人类可真是个奇怪的物种,等到再遇到他们,就去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吧。


故事再推回现在,神龛如同字面意义上的那般狭小,里面能容纳事物的空间粗略估计下能塞两只碗碟便是极限。蹲在小小门扉前的shu盯着呼吸起伏相当健康均匀的狐狸团子思考良久,也没搞明白这寸草不生荒郊野岭的哪蹦出来这么只活物。尽管一路至今奇闻怪事见过不少还背了个神的名头,说到底大名鼎鼎的shu yamino只是离家撑死一年的年轻人,上来就完全没把这小动物当成山脚下被老板说成凶神恶煞的狐神。于是shu毫无戒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稍微用些力气地薅了把狐狸露在外面还秃了一小截的尾巴毛——嗷的一声,火红的毛绒团子顺着动作蹿起来,眼都没睁开便把尖尖爪子朝着非得手欠那人的脸糊了过去。
饶是堂堂yamino家族的shu,时至今日也没搞明白当时自己到底被什么妖魔迷惑了心智。经过好一番人狐搏斗,结果就是刚被揪了尾巴的赤狐正被身为暂时胜利方但灰头土脸的咒术师按着爪子塞在怀里嘤嘤地叫个不停。shu不懂狐狸语,也就搞不懂这小动物想朝他表达什么。尽管有咒术可以解决,但本能告诉他怀里这一大坨毛绒绒多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也就没想什么办法去解决语言沟通问题。于是shu就只是坐在地上,半倚着神龛,一下下给狐狸顺着毛。狐狸倒是颇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风范,没几下安静下来,仿佛试探一般嗅嗅鞋身上的气味,又窝在才认识没几分钟的陌生人怀里变回团子。shu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小动物,被这么舒舒服服的一窝整的动都不敢动,腿都快被压麻了也只能好脾气的摸着毛,心里自我安慰着说摸到这么油光顺滑的狐狸毛也算没亏本。
这边shu自我调理好,那边半个钟不到狐狸倒是沉不住气,吱吱歪歪地抬头,尖鼻子直顶鞋的下巴。shu也不躲,微微低头磨蹭着探头的小动物,没一会儿就感觉下巴湿漉漉——被狐狸舌头结结实实的舔了一遍洗了个脸。于是shu低头,用鼻子尖顶顶狐狸支棱着的大耳朵,拖着黏糊的尾音开口说我两天没沐浴啦狐狸大人吃了是不是有点埋汰,允不允许在下洗个澡先呀?小狐狸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默许还是不在意,只是用爪子尖尖扒拉了扒拉shu的衣服下摆,权当磨爪子。于是一人一狐不得已陷入僵持。
摆烂嘛,他shu yamino最擅长。让衣服复原如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术式的功夫,于是不气不恼地继续等着狐狸给反应。狐狸看shu不仅没反应还摆出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安详模样,反倒自顾自的气了起来,方才还是一团的毛绒只是片刻便从怀中滑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到宛若液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咒术师也捧场得很,一边看着狐狸蹿走,一边鼓励似的吹了声口哨。狐狸抖抖耳朵,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偏头看眼起哄的无聊人类,转身又一头扎进神龛里用前爪扒拉着翻找起来,饶是一两分钟过去也没找个明白,整得shu好奇起来。而那破神龛撑死装只毛团子又哪来的地方去藏匿些其他,于是正当他打算凑过去看又赶上狐狸好巧不巧地转身时,湿漉漉的鼻尖就这么顶上咒术师的额头。从未体验过、潮湿而又柔软的怪异触感让shu愣了愣,正好错过狐狸也被吓一惊的奇妙表情,愣完便发现狐狸嘴里叼着的是个小小的木牌,或者说牌位。

摸不着头脑的咒术师从狐狸嘴里接过那小小的木板,从被时间狠狠侵蚀过的沟壑里努力辨别,最终照着念出那个唯一能看清的单音节:“…ミ。”
狐狸“嘤”地回了一声。
shu大受震撼,和膝上的毛团子大眼瞪小眼好一阵,犹豫着又“咪”了一声。狐狸配合,跟着叫回去,咪一声就嘤地回一嗓子。于是童心未泯的幼稚咒术师就这么瞬间起了兴趣,对着狐狸念叨起个没完——结果就是几轮下来狐狸先起了脾气。大尾巴往人脸上扫不停,背对着兴头上的shu团成团,毛茸茸的后脑勺上耳朵一扁,写满了“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咒术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傻逼,于是摸摸被尾巴扫过有些泛痒的鼻子,捏起木牌没话找话,“呃…这在神龛里的应该是神位吧?山神名字叫ミ什么的,还…”
怀里的小动物耳朵抖抖,竖得尖尖好像在听接下来的评价。shu警惕,shu突发敏锐的第六感在尖叫,内容为如果不好好考虑评价到底为何可能就要有损脸面了——当然,是物理层面的有损。于是shu咽回去了那句快到喉咙边上的「幼稚」,非常诚恳地感慨:“还挺可爱。”
狐狸满意地哼唧起来。而有过一瞬紧张的咒术师还没松下那口气,身上的毛团子就行云流水地钻进了他半敞不敞的衣襟,干脆利落的没几下就调整好姿势,只露颗毛脑袋在外面摇晃着耳尖。狐狸看上去安逸的很,化为支架的shu也只好跟着坐在那,背倚神龛晒太阳,看着风吹过狐狸头顶卷起掠过麦田那般的波浪,被晒过的绒毛散发出舒服的好闻气味。尚且年轻的咒术师陷入恍惚,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下半张脸都埋进狐狸毛里闷声开口嘀咕: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开什么玩笑,狐狸怎么会回复我。话音还没落,shu便发觉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到底有多无厘头,激烈地在内心自我吐槽起来。心虚而又尴尬的咒术师刚想装作无事发生转移话题,还埋没在绒毛中的脸便感受到下方动物窸窸窣窣的小动作。狐狸抖着耳朵抬起了头,温暖而又湿润的黑鼻尖就这样抵上shu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行云流水的从双臂间隙站起,抖了抖被shu用脸蹭的乱七八糟的毛发后,便利索叼起还拿在shu手中的木牌,爪子一扒拉就把东西塞到了还在呆愣着的咒术师怀中。
冷不丁的被撩开衣襟用木牌一硌肋侧的软肉,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shu倒是得先处理突发的疼痛。狐狸抬眸,用颇有慈悲为怀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嘶地一声向后倒下,场面十分惨烈。
待被突然袭击的shu缓过劲来,平日自信灵光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于是试探着偏头、再偏头,紫水晶一般的眸子小心翼翼转向眼角,看着面前蹲坐着、尾巴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开始拍击地面的狐狸。狭窄的视野当中,狐狸在倒置的天空下也跟着歪起脑袋,一侧的尖耳朵遵从引力平平倒向地面。
几次眨眼后shu坐起身来,狐狸也相当礼貌的稍后退半步保持了距离。如同最初面对好生睡着的毛绒球出手那般,鬼使神差抑或是鬼迷心窍,shu对着才相识几个时辰都没有的狐狸伸出手,微微笼起的掌心正对着面前的动物,迟疑着确认,“是…可以的意思吗?”
年轻的咒术师在心里嘀咕,这可能是自己随性而又肆意妄为的前半生当中最为没把握没底气的一遭。也许狐狸只是想送他自己的宝物呢!尽管那就是一位已经遗落在过去的神明所曾拥有的牌位,这种解释连自己都觉得离谱,但总归要想些什么缓解沉默的处境。越想越心虚的shu甚至不敢接着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瞳,于是视线尴尬地投向天空——直到狐狸毛茸茸的爪子搭上掌心。
于是shu想:“好吧,无论同意与否,我都要把你带在身边了”

——当然,距离shu知道自己到底捡了个什么款式的祖宗在身边还有好一阵子。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无聊的咒术师揣着橙红的毛绒团子,继续他名义上的游历实际上漫无目的的乱走行为。百无聊赖的人神想着自己和妖怪的寿命也不知道会长到哪去,也就断断续续没多认真地教导着狐狸。但自顾自的任性总有一天还是得结束的,于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岁之后的某个春天、某个樱花要凋落的季节,在shu打算带着狐狸围脖去看他从来没见过满山落樱,而在刚即着到达山峡的时候,属于yamino家小小的纸人式神飘忽着飞到了跑路多年的shu面前,接着便牛皮纸般糊在了狐狸的鼻子尖,愣是让被害狐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都没能掀下来。看不下去的咒术师伸手挽救了可怜的毛团子,趁着狐狸还在不停用爪子尖尖摩挲自己鼻头的当下,把小纸人干脆利索的撕了开来。里面果不其然的是属于家族族长的简讯。

就同最开始提到的那样,shu的身份是家族用尽全宗族的信仰灌注而成的人神。而尽管yamino家算得上前后数百年都赫赫有名的咒术师世家,只凭信仰的力量去供养神明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于是数百年过去,历代的家主们终于研究出最便捷的道路:与其虚无的信仰所无法填补的鸿沟,不如直接去用血肉来充斥空缺。
而这种方法带来的后果就是,尽管咒术师的本质便是运用各种媒介之下的「咒」去破坏去剿灭,存在的本身就背负着诅咒与血债,但像这种从根本上便有悖伦理的方法去实现造神的行为还是直接的违背了天理,于是在一天天的罪行中形成恶性的循环,咒术师的族人为了供养神明去以杀戮的血肉填补,又为掩盖冤魂的诅咒想尽方法供养神明以求庇佑。
于是shu yamino诞生了。血脉之中最具天赋的咒术奇才在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命运,他便是通过这种方式、通过血肉和畸形的信仰所供养起的神明。
shu yamino是yamino家族费尽心思培养出的宝物,是从诞生起就命中注定没有选择权的、人为塑造起的神明。家族没可能就此放弃年轻的神明,包括shu自以为肆意的逃脱,只不过是长辈们对小孩子心性一些微妙的纵容。于是春去秋来、在shu将那纸人撕碎的瞬间,咒术师与狐狸一同被传送到了yamino本家当中。


yamino家的祖宅是老派的日式风格,连廊、庭院甚至竹林水池应有尽有。身为大家,来往的低着头而忙碌的佣人也都一致身着素净的白服。过道是万年亘古不变的回廊,保养良好的木质板块精心上过蜡,是用上几个世纪也不会过时的经典日式款,附加氛围效果幽静、干燥且阴凉。挂在房檐上叮咚作响的风铃上施加了些不费精力的小术式,在感受到带有雨将至湿润气息的微风时会发出与平时稍有差距的响声。
shu记得自己儿时面对高高悬着的风铃有着天然且莫大的兴趣。像纸箱对猫的吸引那样,还无法被称为咒术师的稚子第一次学会新领悟的咒术,幸运的被试体就是风铃。把晴雨铃声稍作对调,看着家中女佣在铃声中慌乱跑去收晾晒的衣物却面对阳光发愣不过,而罪魁祸首负责躲在围柱之后,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那样笑起来。再或者身长稍微拔高些许后,路过时必定会蹦一下企图去触响那个小物件,听到金属咔啦的碰撞声就能让心情莫名好上不少。这个小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成年——甚至在自觉潇洒的离开那天,shu仍然在廊下蹦了蹦,满意地揣度了下自己早已抽条的身高才欣然离去。

几年后的不再稚嫩却依旧年轻的咒术师再度站在相同回廊下,抬头便看到那熟悉至极的绀紫色风铃用相同的音调响个不停。一切安详照旧,当事人却反而察觉到先前从未发觉的、些许没来由的阴冷。
另一边的狐狸被突如其来的传送所伴随的气流惊到死机,握在沉默的咒术师怀中一动不动,等到脑袋缓慢加载重启,终于理解过来尾巴便炸开花。shu顺着已经算得上熟稔的狐狸背脊不轻不重地捋上几把,小动物抖着耳朵冷静了不少,开始试探着从臂弯中抬头打量起四周——从连廊,到风铃,再到早已伫立在二人面前的、面遮白布的侍女。
侍女恭恭敬敬,头埋低低的,如shu记忆当中那般一如既往地挂着垂在面前用以遮挡容颜的白布,不知究竟是肉身还是一介纸人。像是命中注定,仿佛早就预料到此刻继承人即将归家那样做好一切准备,只为及时的迎接。
说是请君入瓮也不为过。回本家而已,这种事也被长辈们整的像是绑架——尽管普通的通知他也不会回来,反而成了一种预判了他的预判。shu被自己脑子里的臆想小剧场搞的有些想笑,怀里的狐狸倒是想不到那些弯弯绕绕,只顾着努力朝无辜侍女哈气。于是被正巧注意到的shu捏住鼻子,本就没多少气势的恐吓一转变成气恼的唔嘤,诚心捣乱的咒术师也喜提湿漉漉舌头洗手大套餐。恶作剧成功,心情倒好了不少,于是便朝被晾在一边的侍女礼仪性的微微鞠躬,前往被引领而去的房间。闻到些许不对劲气味的狐狸抖着鼻子,不安地甩起尾巴,不得人语的结果便是毫无疑问的被无视,只得无奈的在臂弯中探头,不轻不重地咬起咒术师的手指。
作为终点站的房间是位于庭院后侧、常人所去不到的yamino家长者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