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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一次喪禮見到松川一靜這個男人。

一絲不苟的西裝和貼合的黑色手套,表情肅穆的他在一群穿著相似的葬儀社人員裡卻異常惹眼,在你意識到自己的視線總是不自覺的跟著他時,忍不住暗自反省了一番。

雖說今天是陪同家人來給一位關係甚是疏遠的遠房親戚上香,但在這樣莊重的場合老是因為男人而分心也確實不妥,所以你極力的控制著自己不去看向他。直至禮成,男人離開了你的視野範圍,才徹底鬆懈下來。

悄聲告訴媽媽想去外面透透氣後,你像個終於能放風的小孩子一樣,迫不及待地朝外走了出去。在你一邊伸直著手臂舒緩緊繃的身體,一邊尋覓著適合休息片刻的角落時,猝不及防的遇見了高大的男人。

是他。
湊巧偶遇的驚喜和方才猛盯著人家看的羞恥交雜成複雜的情緒,你一時之間組織不出合適的語句打破這片沉默,只能在對方朝著你輕輕點頭的時候予以同樣的回應。

在這僻靜的角落,你和他分別佔據了一左一右的位置。也許是工作結束的緣故,男人的領結鬆散,右手的手套取了下來,指尖捻著還沒燃盡的菸,散發著和方才工作時截然不同的痞氣。

「不好意思,我以為這邊不會有人過來。」松川也有點意外,在喪儀告一段落後能短暫避開人群偷閒片刻的一角會有其他人闖入。在注意到你因為吸入菸味而反射性的皺了鼻頭時,還是從口袋拿出了隨身菸灰缸捻熄了菸,並道了歉。

這個明顯是顧慮到你的舉動讓你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沒關係,我只是不太習慣菸味而已。」

松川瞭然的點點頭,隨後抬手看了下時間:「我差不多該回去工作了,先告辭。」沒想到才跨步,就感覺西裝一角被拉住,回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在你們視線相觸時,那隻手才彷彿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被燙著似的縮了手放開被抓皺的布料。

原先只是想問問他名字的,但話還未說出口,男人要離去的步伐讓你心一緊,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了他。男人挑眉望著你一連串舉動,靜候你開口。

你心一橫,問出了剛剛被堵在喉嚨裡的問題:「可以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你看到男人先是一愣,接著輕笑出聲,搞得你一頭霧水。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無禮,男人收斂了笑意:「抱歉,只是第一次被索取名片,覺得很新奇。」

畢竟他的職業特殊,正常人在一般情形下,都不會想要再「見」到他一面,這般要求說是前所未聞也不為過。

聽懂了男人話中的含意,你倏地用手捂住燒紅的臉,不敢再正視他,只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在你自省何謂男色誤人並希望這件事情趕快揭過時,你掩在臉上的手被微涼的指腹握住,一張白色的名片被放入手心。

松川一靜,他是這麼說的,還沒等你細看名片上的漢字,又拿了一隻筆給你。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寫在背面。」松川說完,還幫你將名片翻了面,示意你寫上。

你趕緊在上頭寫了自己的名字後,有些躊躇不定——這張名片是要自己收著,還是要還給他?正當你還在猶豫,松川將你的名字唸過一遍,把名字記了下來。

他看著你把名片握在手心,覺得真的該走了,朝你揮了揮手:「我得走了,再見。」

轉身離開走了段路後,一陣風吹落了樹上的花,松川驀地想起,剛才花瓣也是像這樣的飄落在那女孩肩頭。

他回頭看向那一隅,女孩還站在樹下沒有離去。

他曾經覺得做著這份職業在和他人道別時,和對方說再見是一種詛咒,因為沒有人會想要再一次見到代表著「離別」的他,可現在卻有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如果真的能再見也不錯,他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