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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情人」,這個詞好像是她第一次聽到。

輪班的時間總算結束了,即便如此,處於社交季的宅邸似乎還會這般繁忙好一陣,梅西算是第一次經歷社交舞會的準備,光是簡單的收拾就讓她感覺到比平常誇張的疲憊。跟瓊一起收拾了用具,回到房中換掉了制服,坐到床上就有點不想起身,但腦中的思緒不停湧動,最後梅西還是從床舖起身,和瓊說了想出去走走,就和瓊分別了。
她出生貧窮,很多字詞都沒能聽過,大家也幾乎不談論愛情,在她來到萊恩哈特家之前,甚至沒能想過世界上會有那麼美麗夢幻的地方,行走於此的每個人都端莊有禮。要不是聽人說,她根本不敢相信那些穿著黑白配色服裝的人們並不是這個家的主人,只不過是普通的僕人而已。

不對,即便是自己身為這個宅邸的一員,梅西仍然有一種不真切的夢幻感,自己怎麼能穿上這麼好看的制服,和這些人們站在一起呢?儘管遇到的人們和善,但偶然聽見某幾位僕役的出身時,梅西還是會嚇的看見人就避著走,她還是沒辦法單純的把他們當作一起共事的夥伴,從出身就完全不同的人,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毫無芥蒂的一同說話呢?
就像是今天少爺向自己搭話,她也很理所當然的就覺得少爺並不是向自己說話,因為,對她來說,那樣高貴的人怎麼可能會和她說話呢?
她還沒能完全的轉換自己的想法,她還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活在鄉村一角,住在屋頂破了洞漏水還沒補的家裡,誰都看不上眼的女孩子。

戀愛這種事,離她這樣人很遠很遠,有時候就連跟其他人說話時,她都要戀愛這種事,離她這樣人很遠很遠,有時候就連跟其他人說話時,她都要試著理解其中聽不懂的單詞,模仿他人說話的模樣,不讓自己透露出半點跟不上的跡象。
為此,她必須多花點時間到圖書館去,借點書回來看,拼拼湊湊的試圖讓自己懂得更多,跟上大家的步伐,努力讓自己融入身為萊恩哈特家的僕役的身分。

dream lover,聽起來像是很簡單的詞,夢境和戀人組合在一起,是指在夢裡的戀人嗎?那是什麼感覺啊?努力回想也湊不出個適合的情境,因為她的夢裡根本不會出現那種不存在於現實的人。
可以理解的,大概是對方很「完美」吧。會讓少爺這樣說的未婚妻,梅西也很想看看,但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失禮了,梅西連忙甩甩頭將這些事扔到腦後。

說起來,她好像是第一次知道少爺和小姐都有未婚夫妻的事。可能因為自己只是女僕,來的時間也短,所以才還沒知道這個消息,沒想到第一次知道,是因為少爺想要他們的意見。
但是,這個年紀就有婚約,原來是很正常的事嗎?記憶中,少爺和小姐的年齡跟自己好像差不多,卻已經在煩惱戀愛的事了啊。
……還真是可愛。跟自己完全不一樣。此刻又感受到強烈的差距感,讓梅西沉默的停下了步伐。

她還沒穿過走廊到宅邸外,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她一個人,腳步聲一停,整個空間就寂靜的可怕,只剩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映照在身上及腳下,被僕役們擦的乾淨的地板漫著細小的光粒。

說到戀愛兩字,她只會想到童話故事。
很小的時候,大姊或大哥會輪流給他們一群孩子念故事,家裡那本唯一的童話故事早就被翻得破破爛爛,翻來覆去也都是那個故事,他們卻很喜歡那段念故事的時光。
故事中的王子和公主經歷了磨難後,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現在要她說這個故事的話,肯定能一字不漏的全部再念一次,以前的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或許是整個家裡最喜歡的也說不定,因為哥哥和弟弟都只喜歡故事裡王子打倒魔龍的部分,只有她會盯著繪本上唯一的插圖,也就是故事中結局的公主王子看,然而從回收場撿來的故事書,插圖頁破破爛爛的,公主王子的臉都模糊不清。
但是,那時候的她,是真的覺得王子和公主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自己不是公主也好,能遇上像王子一樣的人該多好啊。


……啊,對了,自己也是有那樣想的時候啊,說不定那時候她的表情,就跟在談論未婚妻的少爺一樣吧。
什麼時候,自己忘記了那種想法。梅西抬起頭,看向窗外,陽光正好,即便在室內,也依舊稍嫌熱,窗外的花開得正盛,梅西認不太得那是什麼花。

父親說,他和母親只是因為住在同一個村,彼此幫的上忙,就這樣結婚了。
他們甚至連婚禮都沒辦上,就只是母親搬到了父親家來住。
母親說,她不討厭父親,那時候也沒其他人和她求婚,她一個人,家中長輩剛過世,便作主讓她過去了,或許是讓家裡少張嘴吃飯也說不定。

是啊,好像是因為,自己看見的戀愛已經只剩下那個模樣了。
梅西抬起手,稍微遮掩了陽光,往走廊的內側靠去,躲到了陰影處,閃開了刺目的陽光。

她想起了大姊離開家前說的話。
「梅西,妳要過的比誰都好,好嗎?」
眼淚模糊的視線讓她沒能看清那時大姊的表情,但她似乎微笑著,分不清是不是開心的,大姊溫暖的臂彎在梅西的肩膀用力收緊,讓人呼吸不過來。
「帶著我的祝福吧,我珍愛的Maisie。」


戀愛,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她不能理解這份感情在不同人的臉上所譜出的相異表情,究竟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