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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夜幕低垂，而繁華的街道也只剩三三兩兩的醉酒大叔踩著凌亂的步伐踏上歸途之時。

我推開常去酒吧的玻璃門，牆上的掛鐘指針正好走過12點。

「啊，羽鳥先生！」

大概是酒意的緣故，笑得比平常燦爛的玲，臉頰染上淺淡嫣紅。

「玲醬？真難得會在這時候遇到妳。難道說，妳是在等我嗎？」

我像往常那般以輕浮語調與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幾分真意的期待說著，可想而知，玲接下來一定會說「才不是這樣，只是偶然遇到而已」。

「啊哈哈，被發現了嗎？我的確是在等羽鳥先生喔。」

「檜山先生說你可能會在這裡」，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從包包拿出一個仔細包裝的禮物。

「一直以來受到羽鳥先生諸多照顧，真的非常謝謝你。不嫌棄的話請收下這個。」

……啊啊，這麼說來，已經是情人節了呢。原來玲是來送感謝巧克力的，我還以為——

止住自己因對方就為了這點理由，於深夜時分等在這裡而無端產生的遐想，我笑著接下那份禮物，卻也在禮物盒紮紮實實地握在掌中時感到一股不協調的異樣感。

「羽鳥先生，請打開來看看。」

忘了把巧克力放進去就包裝起來什麼的，我想玲應該不可能犯這種基礎錯誤，但還是按對方所說的解開包裝上的緞帶、褪去包裝紙後打開了盒子。

然而，除了做為緩衝包材而塞入的碎紙絲之外，空無一物的盒子證實了我的猜想。

禮物盒裡確實「什麼都沒有」。

只見玲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羽鳥先生，真的很對不起。」

「啊哈哈，沒想到玲醬居然會送空盒子給我呢。」

「那是因為，我想送給羽鳥先生的東西，沒辦法裝進盒子裡。」

「咦？」

「我想羽鳥先生在這天應該會收到很多巧克力吧，就放棄送這個了。而其他物品，無論是用的還是吃的，甚至是酒品，總覺得你應該也不缺這些，苦思到最後，我決定送給羽鳥先生的是——」

玲深呼吸一口氣，表情異常認真，「時間。」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就在我還在組織言語時，她繼續說道：「我可以陪羽鳥先生去想去的地方喔。」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麼說的緣故，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似乎是我笑得太過誇張了，玲有些受傷地垂下眼，小聲嘀咕著「這可是我煩惱很久才想到的欸」。

「抱歉抱歉。話說回來，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約會的邀約嗎？」

「是『健全的』約會喔。」

如此強調的玲表情仍舊相當認真，然紫藤色的眼底卻暈開了我無法解讀的溫柔笑意。

抓不住的、不具實際形體所以沒有重量，也因此無法放入禮物盒，更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時間」。

這可以說是我那還不算長，卻也沒有短到不會留下任何遺憾的人生中，收到最特別的禮物了吧。

「也許我，早就已經輸了呢。」

打從眼前的女孩乾脆俐落地拒絕我的邀約，而我的心情總因對方預料之外的發言而起起伏伏時，就注定會成為輸家了也不一定。

「羽鳥先生剛才說了什麼嗎？」

「……不，什麼都沒有喔。」

我笑著搖了搖頭，同時隱隱感覺到手中的空禮物盒，似乎比剛收到時要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