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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在4時36分以內，尋找任意1人執行野戰——日向翔陽心一涼，絞盡腦汁地想應該怎麼在時限達成指令。

總之，先下床再說。

日向翔陽想，然而腳底板在碰觸到羊毛地毯的瞬間一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痠軟的腰桿使不出力，小腹深處依然存在的異物感提醒了他昨日瘋狂。他的視線不由自主飄到了另一頭的浴室，憶起曾經在那個空間裡有過的纏綿，他的耳根一熱，強忍著痠痛不管不顧地起身拔腿跑開。

他出了寢室來到客廳，不由得再次感嘆套房之大，簡直像極了一間單層公寓，昨日亂成一片的沙發和玻璃茶几已經恢復整潔，看上去像是房務進來清潔過了。玻璃茶几上用手機壓著的一紙米色便條吸引了注意力，他抽起來看，是孤爪研磨的字跡，上頭告知他和黑尾鐵朗出門辦事，忙完了各自回房，讓他先自個兒待著先別亂跑，餓了就打客房服務，報他的名字便好。

說不清是放心了還是該擔心，眼下孤身一人的日向翔陽暫時尋不著執行對象，他仰起脖子再次確認指令內容，這是第二次未事先告知懲罰，多少讓人不安，他抄起桌上的手機，遲來想起昨晚去廁所之後就忘了它，現在螢幕滑開都是滿滿的未接來電和未讀訊息，未接來電屬於孤爪研磨，時間推算回去大約就是碰上影山飛雄沒多久之後的事情。

「讓研磨擔心了……」

日向翔陽嘴裡嘟噥幾聲，手指接著滑動螢幕，未讀訊息裡頭較早的幾封有明暗修吾和來自其他BJ隊友的問候，再來菅原孝支也發過幾次，說他剛好同澤村大地過來玩，晚上說不準有空去找找他。他瞄了眼發送時間，那會似乎第一次進浴室清洗，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他點開了宮侑的頭像，今日上午剛發過來的訊息說他和木兔光太郎幫他請好假了，總之先請了三天，再多沒法了，到時看著辦。

「侑前輩、師傅——」

他接連點開一個個未讀訊息，木兔光太郎發了個意義不明的加油貼圖，佐久早聖臣附上了一張照片，說下午會拿幾樣東西，問他準備這些東西夠不夠，還缺什麼再告訴他。宮治也發了張照片，說是今天試作的新品，晚上給他帶過去。影山飛雄、月島螢都不約而同傳了則：活得好好的吧？呆子沒死吧？不坦率的問候。星海光來不知道哪來的錯誤消息，讓他感冒好了就來比賽。牛島若利倒是簡潔有力，就一句：等我。

想著把未讀訊息都看完了，日向翔陽在準備關上手機前最後一秒又收到一則即時訊息，來自菅原孝支，耳提面命交代他要注意姓宮的，兩個都是，還說要是怎麼了馬上告訴他。

「侑前輩跟治前輩怎麼了嗎？」

姑且回了句知道了。日向翔陽正要收起手機，才慢一拍看見自己兩條光溜溜的腿，連條內褲都不剩，他抬眼見到沙發上頭整齊疊好的幾件褲子，想著總比沒有的強，過去便挑了件能穿的棉褲套上，又從自己的舊褲子裡撈出了錢包。

活到二十有餘了，好像還是頭一次褲子裡頭不穿內褲。

日向翔陽揉了揉痠軟的腰，舉步維艱地靠向了落地窗看向外頭明媚的天光，思索應該怎麼走下一步。先不管指令如何，他想他應該先填填肚子，出去外頭走一趟總會有想法的。

取走了備用房卡，日向翔陽才剛出門緩步到電梯門口便大感不妙，不穿內褲的違和感太過強烈，私密部位不斷被磨擦的感受逼出他渾身疙瘩，他不斷拉扯著衣襬，只覺下半身根本是赤裸的，走起路來彆扭得很。

不幸中的大幸，飯店的地理位置優越，只消走幾步路就能找到百貨公司，日向翔陽下定決心前往，他逕直快步走，沐浴在工作人員好奇的目光下出了飯店大廳。他腳程快，沒多久就到了百貨公司門口，才踏進去玻璃門內幾步，服務台旁邊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喚住了腳步。

「岩泉前輩？」

日向翔陽下意識喚出口，不料對方正巧聽見了，於是順勢抬起臉看過來，狐疑的眼神裡不難猜出心思。

他當然知曉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問題是他應該老實表明身分，還是蒙混過關好呢？

「日向你怎麼縮水了？」

不料岩泉一筆直靠過來便是這句話，日向翔陽一慌，連忙揮手說認錯人了，他倉皇想逃離現場，卻因為用力過猛，腰間一陣刺痛，他腿一軟，岩泉一便眼明手快過來撐住他半邊身子，免去他當場癱坐在地的難堪場面。

「岩泉前輩謝謝、」

啊。話剛說完日向翔陽便驚覺完了，他尷尬地抬眼與岩泉一互看，後者挑高了半邊眉毛，歪斜了嘴角：「你果然是日向吧。」

「呃、是的，不好意思。」

日向翔陽的肩膀縮了縮，站好了用生硬的敬語道歉。岩泉一抱起胸，像是在審視面前的忽然身形縮水的小鬼玩什麼花樣，他抬抬腕錶，瞥了瞥四周似乎是覺著地點不佳，於是開口提議。

「機會難得一起吃早餐吧！」

雖然現在也不早了。岩泉一說，拍了拍日向翔陽的後背便往手扶梯的方向指了指。

日向翔陽連忙跟上逕自邁開腳步的岩泉一：「那個、岩泉前輩我——」

「急什麼，你等等會解釋的吧？」岩泉一側過臉來笑了笑。

日向翔陽摸摸鼻子跟在後頭，他不動聲色地拉扯著衣襬，盡力維持表面稀鬆自然，否則要是被發現了褲子裡頭光溜溜的，他真的不用在排球界立足了。

踩上手扶梯踏階，他們繞過幾個櫃位以後來到了哥吉拉主題早餐店，岩泉一點了哥吉拉造型的舒芙蕾，日向翔陽保守地只點了茶泡飯，只因下體不適的感覺越發明顯，肚子再響也都被磨沒了胃口。

「你說你中了詛咒？」

岩泉一這會面前的碗盤早空了，正用紙巾擦著嘴，一邊微微瞪大眼反問，似乎難以置信。日向翔陽面前的餐點不過碰了幾口，他點著頭，說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詛咒害的，他把大約過程說了一遍，單單隱瞞了一票男友的事情，心裡下意識認為解釋起來太過麻煩，於是省略了。

岩泉一接連後面問了幾個問題，在證實日向翔陽身分不假以後，才支著下巴望向落地窗外的街景，沉思好一會才說：「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我想先去買衣服。」

「買衣服？」岩泉一轉頭過來，看日向翔陽一臉不自在，不禁好奇：「衣服怎麼了？就這件事而已？」

「那個我，」日向翔陽支支吾吾，又搖了搖頭：「沒事。」

岩泉一提起包站起身，懷疑了下仍舊放棄追問：「那走吧。」

他們隨後繞去了別的樓層，岩泉一原本亦步亦趨跟在日向翔陽後邊，後者卻慌慌張張讓他到結帳出口等候，岩泉一不懂他為何反應激烈，仍是依言照做，想著或許真有詛咒那回事吧。人緊張一點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打斷了思緒。

岩泉一翻出包裡的手機，一看清來電者是及川徹就沒好氣：「垃圾川有何貴幹、」

電話一接通，及川徹便大聲嚷嚷：「我惹小翔陽生氣了，我該怎麼辦？幫幫我啦！」

「啊？」岩泉一有聽沒有懂：「在說什麼呢？沒頭沒尾。」

「小岩你現在在哪裡？」及川徹答非所問。

「我不是說我剛到嗎……」岩泉一不耐煩地咂了咂嘴。

「我在PARCO的，嗯？應該是四樓吧。」

岩泉一隨便回答了句，不料電話那頭立刻反駁：「少來！我就在這裡，我根本沒見到小岩啊！」

「哇，垃圾川你是怎樣，裝GPS了？噁心。」

「小岩！」

「好啦，等等。」岩泉一抬起頭尋找樓層指標，一路繞到了手扶梯面前：「喔搞錯了，是六樓。」

「你等我！」及川徹說著便自顧自掛了電話。

「搞什麼啊？」岩泉一悻悻然收起手機，邁開腿插腰站在手扶梯面前準備會會神出鬼沒的及川徹。

另一頭剛結完帳的日向翔陽沒見到岩泉一，他回頭跟店員說了聲再借用一次更衣室，總算解決了沒穿內褲的違和感，他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深刻感悟內褲是人類的偉大發明，正感嘆著抬起眼，空中的倒數計時便只剩下三小時二十二分。

出了連鎖服裝店以後，日向翔陽正煩惱應不應該執行指令，岩泉一顯然不在詛咒對象內，要對方配合也太過莫名其妙。要不他乾脆脖子一伸，隨便詛咒怎麼懲罰算了。

可是他的視線剛撇到轉角兩個正拐過來的人影，他內心的一個聲音告訴他，或許現在決定接受懲罰，還為時過早。

日向翔陽立刻認出了岩泉一身邊的是及川徹，是他昨日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對象，也是他失控親手對他重要部位攻擊的受害者。想來那邊受到的傷害肯定不小，要怎麼讓對方再幫忙自己，說真的他的臉皮沒厚到那種程度。

不如找岩泉前輩商量看看，說不定他有什麼法子。

思及此，日向翔陽也篤定向前邁開步伐，豈知及川徹非但沒有一點萎靡的樣子，反倒雙眼一亮，飛奔過來大聲嚷嚷。

「小翔陽對不起！我不該沒經過你同意就對你做那種事！」

及川徹的聲音響亮，立刻引來周圍逛街人群及櫃位商家的注意力，日向翔陽趕緊噓了聲，滿臉羞紅讓他小點聲，閃過了及川徹張開的雙臂。岩泉一剛靠近兩人，先是看了看日向翔陽，再用懷疑犯人的眼光射向及川徹，他皺緊了眉頭把兩人隔開，最後看著及川徹的眼神只像是望著角落的垃圾堆一樣沒有溫度。

「小岩好過分！」

岩泉一冷冷問：「你對我們國家寶貴的排球選手做什麼了？死外國人。」

「我、我好歹也是土生土長的日本男兒啊。」及川徹不依不撓。

「放棄國籍了就是外人，外人，知道怎麼寫嗎？」

「前輩們別吵了啦。」

及川徹還想著應該怎麼回嘴，日向翔陽便插進來讓他們住手，及川徹往旁邊一瞥，這才察覺高度不對勁，上下端詳了日向翔陽幾眼，才後知後覺驚呼一聲。

「小翔陽你變小了？」

「垃圾川你是瞎了吧。」

「別吵了！」

日向翔陽再次制止，提議大夥應該移動到適合談話的地方。兩人撇撇嘴才歇戰，就跟再日向翔陽後頭走，兩名各自高了一兩個頭的男人跟在一名少年屁股後面的景象挺是吸睛。

抬眼瞧見樓層指標，日向翔陽隨便藉口說要上洗手間，悄悄靠向岩泉一壓低了聲音：「岩泉前輩，我有事情想問你。」

岩泉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隨著日向翔陽的腳步，留下及川徹一人在外頭等候。

等待最後一位使用者出了洗手間，日向翔陽檢查了下隔間確實再無人影以後，招了招手讓岩泉一也一起擠進了最角落的隔間裡。

「日向你到底——」

「岩泉前輩，如果我說我剩三小時要找個人……呃，找個人野戰的話，您有什麼建議嗎？」

岩泉一見了日向翔陽拉上門板剛要問起，日向翔陽接下來的話便讓他瞬間得了失語症。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的詛咒嗎？」好半晌岩泉一才遲疑開口，禁不住懷疑的眼光：「是不是昨天垃圾川亂教你了什麼、」

「不是的！」日向翔陽連忙揮揮手，頗感歉意：「應該說我對不起及川前輩才是。」

岩泉一斟酌了下用詞：「你們兩個之間怎麼了嗎？為什麼垃圾川的態度看起來……挺怪的？」

「這個說來話長……」

見日向翔陽閃爍其詞，岩泉一也不好繼續逼問，撓撓額角認真思考了會。

「不做也不是不行吧？聽起來懲罰也沒有過危及性命的事情不是嗎？」

日向翔陽咬咬唇，左右搖了搖頭，抬起眼直直望向岩泉一：「不、不行，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牽連到岩泉前輩，那怎麼行、」

「牽連了，又怎麼樣？」岩泉一不假思索地答。

這番話令日向翔陽頓時不知所措，眨了眨眼：「不、不行——」

「比起你要去跟莫名奇怪的人發生關係要來得好多吧。」岩泉一伸手彈了彈日向翔陽的額頭。

「多珍惜自己一點，笨蛋。」

日向翔陽摸了摸額頭，不痛，甚至可以說幾乎是無感的。可是岩泉一的話顯然不能無風無浪，他愣愣地盯著他，眼眶有些發痠，忍不住就撲上前抱住了人，整張臉埋進了胸膛裡反覆說著謝謝，心裡邊不禁想著找他商量果然是對的。

「日、日向，你先放開。」

岩泉一說話的聲音忽然有些動搖，日向翔陽驚覺自己失態，趕緊鬆開了手，卻在抬眼的瞬間瞥見了許久不見的數字。

與此同時，身後的門板無預警被掀開，及川徹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撬開了門鎖，眼下正皮肉不笑地瞪著距離過近的兩人。

「哈囉，請問兩位在忙什麼呢？嗯？」

日向翔陽正要開口，岩泉一卻搶在前頭：「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事了，我是小翔陽的男朋友啊！」

及川徹這句回答徹底解釋了岩泉一心中的疑惑，日向翔陽靠了靠一邊的牆面，忍不住想喊出今日份的救命。

岩泉一冷笑：「垃圾川你確定你不是在夢裡跟日向交往的嗎？」

興許是打擊，及川徹頭上的數字忽然往下掉，就只剩下了個三。日向翔陽見著覺得安心許多，回頭見到岩泉一的數字四，他不禁猜測突然出現的數字是否代表主人無意間意識到了自己，一時心情五味雜陳。

日向翔陽最後決定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別在這裡說話了。」

於是兩名男人加一名少年從同一間隔間出來的奇妙場景讓洗手間內的其他使用者瞥見，日向翔陽也顧不著丟臉，只想趕緊離開，至於指令也沒有心思再去摸索了。

「日向，你剛是說三小時吧？」岩泉一問。

這時三人剛出了洗手間，日向翔陽朝岩泉一點點頭，徒留及川徹一人在旁邊一頭霧水。

「你們在說什麼？」

「那既然這樣……不如就暫時待在我旁邊吧，等時間到為止，可以嗎？」

岩泉一臉別到一旁，抹了抹鼻子像是故作不在意的樣子。

「如果說突然有什麼狀況，也好及時幫忙……對吧，垃圾川。」

登時被提名的及川徹一驚，下意識就說好，儘管本人壓根沒明白兩人在說什麼。

日向翔陽頓了頓，很難解釋眼下心中的騷動，他只是悶聲說了好，岩泉一笑了開來，去揉他的頭髮，旁邊的及川徹忿忿拍掉了他的手，兩人又是一陣唇槍舌戰。

「那要在這邊待上三小時嗎？」日向翔陽率直問起。

停下了對及川徹的言語攻擊，岩泉一偏了偏頭想，掏出口袋一把鑰匙：「走吧。我車停在樓下。」

貿然決定搭上岩泉一的車，日向翔陽在出發前給孤爪研磨報告了行蹤，見遲遲沒有回信，他猜想也許正忙著，也就沒有理會，把手機塞進了口袋，就鑽進了汽車後座。

岩泉一妥協了及川徹坐在副駕駛，只因不想見到日向翔陽和岩泉一在面前談天說笑的樣子，岩泉一難得無所謂，只讓他做好一個副駕駛座應該做好的工作，只管多話就行。臨時定好的去處是縣外的水族館，上高速公路以後便是長長一段無聊的風景，怎料及川徹上車以後沒多久就打起呼，岩泉一礙於駕駛中無法動手，日向翔陽就一路陪聊，直到進了水族館停車場為止。

其實日向翔陽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等到汽車終於歇止了引擎以後才恍然回過神。岩泉一揍了旁邊的及川徹一拳就開了車門逕自走出去，日向翔陽剛去拉車門把手，腰間又是一陣刺痛，乍然遲鈍的動作被岩泉一一眼瞧見，就開了車門鑽進後座，用極為羞恥的姿勢把日向翔陽抱出來。

「岩岩岩岩泉前輩放我下來！我很重——」

「不會啊，我都忘了你高一的時候多小隻。」岩泉一朗笑幾聲，故意抱著日向翔陽轉了一圈：「你看，超輕鬆。」

「我知道我個子小，麻煩放我下去……」日向翔陽有些不樂意，嘟噥著聲音說。

「抱歉。」

彷彿是驚覺自己過度了，岩泉一連忙放下了日向翔陽，日向翔陽瞥見他似乎有些刻意避開的眼神，頓時也莫名臊起來。

「小岩好過分，不能溫柔一點叫我起來嗎？」及川徹捧著肚子爬出副駕駛。

岩泉一又回到冷言冷語的模樣：「你連當個聊天機器都辦不到，揍你一拳剛好。」

兩人互相推擠著往前走，日向翔陽就跟在後面，難以言喻目睹面前光景的心情，說到底他們是他校的前輩，除了比賽以外根本毫無牽掛，及川徹或許還有詛咒一層原因，但是他無法明白岩泉一出手相助的理由，而隨意接受救助的自己，也同樣令人無法理解。

也許試圖去理解，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行為。

「日向，這邊。」

渾然不覺日向翔陽思緒糾結，岩泉一只是停下了腳步朝他招手，領著他走進水族館入口。幽暗的館內僅有深藍的海水做燈光，三人的身影被映得發藍，除卻腳下踩的地板，天花板及兩旁牆面都是透明玻璃，他們像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魚缸，大大小小的魚群游過身邊，穿過眼前，一眨眼就不見。

可能今日的煩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將在睜開眼的瞬間忘卻吧。日向翔陽靠近了看海底深處張合呼吸的海星，倒映深藍的眼睛裡似乎沒有雜想。

及川徹扁扁嘴抱怨說又不是國中生了，還來水族館。岩泉一回嘴說你不懂就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及川徹悻悻然錯開臉不說話，看見貼著玻璃看出神的日向翔陽，他悄聲靠近趁機想牽手，卻被岩泉一一掌撇開。

日向翔陽回頭看見兩人又一陣爭吵，看著看著終將忍俊不住，咧開嘴笑。

大概是這兩日以來他難得想笑，沒有負擔的那種。

只是當一抬眼，隨著倒數計時逼近，隨之浮現的另一段文字卻是他不想面對的懲罰。

時間只剩下了一小時五十三分，而未依照時限內執行指令的懲罰則是非在場的詛咒對象將在下次見面時，起始值為九。

然而內心掙扎也不過片刻，日向翔陽憶起了岩泉一曾經說過懲罰不危及性命，何況懲罰生效也是將近兩小時以後的事情，再者也非關現場人員。思及此，他鬆了鬆肩膀。

指令也好、懲罰也罷，都暫時滾邊去吧。

日向翔陽縱身擠入岩泉一和及川徹之間，指了指另一頭說想去看海豚。兩人間的鬥嘴就因為他的介入於不覺間停止，難能可貴地歇戰了一起靜靜看玻璃另一側的世界。

待他們逛完一圈，時間也一溜煙地過了兩小時，日向翔陽平靜地望起空中文字提示著懲罰生效，岩泉一問他還好嗎？他搖搖頭說沒事，這次懲罰輕，不要緊。

這次回程的路上換日向翔陽撐不住了，比及川徹還要早些闔上眼。及川徹懊惱自己沒坐在後座，岩泉一說想趁人之危還早呢。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吵架，有時候問候近況怎麼樣，有時候問候腦袋正不正常，不知不覺就回到了縣內，岩泉一直接把車開到了日向翔陽說過的飯店門口，停在側邊親自下了車去喚醒人。

「我居然睡著了……對不起。」

日向翔陽醒來頭一件事便是低頭道歉，岩泉一根本不在意，向他要來了手機，瀟灑留了一串號碼讓他有事找他，別找垃圾川。

副駕駛的及川徹抗議：「小岩我聽到了！」

「岩泉前輩，今天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

日向翔陽鑽出車門向岩泉一深深彎了下腰，簡短的字句乘載了濃厚的謝意。他想今日遇見岩泉一或許是上天賜予的恩惠，是苦難中難得一遇的清泉。待該死的詛咒結束，他一定要好好感謝岩泉一。

「沒事。」岩泉一伸了伸手，卻頓了下，最後無處安放的手掌只是在空中揮了揮。

「我把垃圾川帶走了，你回去小心點。」

日向翔陽有些困惑，跟著擺擺手道別，他目送岩泉一回到車上，及川徹從副駕駛探出臉大聲嚷了些什麼，但礙於面前有輛車正好按了喇叭，他是一個字也沒聽清楚，就怔怔遠望岩泉一的車尾燈遠去。

翻出口袋裡的手機，日向翔陽不意外地收到了幾則未讀訊息，可是其中沒有一則屬於孤爪研磨，他想他今天也許真的忙碌，也就不好再打擾，揣著飯店房卡準備搭上回到頂樓的電梯。

那該死的詛咒經常慢半拍，說不定距離真正生效還有一會呢？

然而數分鐘以後的日向翔陽將會後悔自己僥倖的想法，他剛刷開房門遇見的第一個人就頂著一個他懼怕的數字，附帶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值。

他愣在門口，緩慢想起昨日一開始是有這麼回事沒錯。約會完以後會附帶覺醒一個像是獎勵的新能力。

可是要他說，與其說是獎勵，倒不如形容為另一個懲罰更為貼切。

－

「喔！小翔陽你去哪了？」

宮侑的聲音將日向翔陽喚回現實，他尷尬地回答去外面晃晃，撓撓後腦別開視線，不去看半裸著上身露出一副精壯胸膛的男人，和他臉側跟著移動的數值7。

將其形容數值有其原因，因為那個羅馬數字後頭還跟了一個%，他想那或許是表現在某種方面的數值，只是此刻的他還不得而知。

日向翔陽走到電視牆面前的一排沙發坐下，若無其事地問起：「侑前輩怎麼一個人？」

「我先來偷偷看小翔陽，不然老是被其他人搶在前面。」

「什麼？」

宮侑的聲音從斜後方穿過耳邊，日向翔陽順勢回頭去看，卻正好被抬了抬下巴，唇上忽地覆蓋一片柔軟，觸感像極了昨日清晨那唐突一吻。

「侑、侑前輩、為什、唔、」

沐浴乳的香氣竄入鼻尖，宮侑脖子上掛著的一條毛巾撩過臉龐，金色的髮梢掛著未散的水氣，日向翔陽恍神去想宮侑應該是剛洗了澡，強勢的親吻就乍然輒止，一雙被陰影覆蓋的金棕色眼睛望過來。

「那隻煩人的貓說要大家配合，可是，」宮侑彎下腰，隔著沙發椅背，一手仍扣著日向翔陽的下頜。

「為什麼非得要照做？很奇怪吧小翔陽。」

「我、我怎麼知道！」

被宮侑的眼睛盯得心慌，日向翔陽飛快推開了宮侑的肩膀，他強作鎮定地走到中島廚房去倒水，視線只敢放在面前的水龍頭。他應該看過無數次的，淋浴間或者更衣室，隊上的大家誰不是個子挺拔又線條精實，或者是因為身體變小了拉拽出了骨子裡的自卑，他站在旁邊只覺自己渺小——好比現在。

當溫熱的鼻息灑在後頸一塊溫涼的皮膚，日向翔陽手裡的水杯便不自覺從手裡逃脫，宮侑從背後伸手扶正了傾斜的杯緣，把水杯重新擱回了他手裡，寬厚的掌心就蓋著他的。

「小心。」他說。

日向翔陽忽然不懂宮侑指的是什麼，他扭動著身體，因為發覺自己與男人體格差異過甚，他像是可以被容易困在懷裡的小鳥，被寬大的臂膀輕輕鬆鬆掩蓋身影。

然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宮侑的另一手由胳肢窩底下往上伸鎖住了下頜，日向翔陽就順著那股力道轉過臉，被動地接受第二次親吻，這次要深得多，宮侑的舌頭猝然伸了進來，用牙齒去把他的給咬出來了又狠狠捲著吸吮，日向翔陽顫抖著依然是一副毫無預備的樣子，被宮侑的每一下啃咬弄得一驚一乍。

他想他可以反抗，但是他沒有。或許是為宮侑那雙獵食中的金棕色眼睛所震攝，日向翔陽的身體放軟了，隨便讓人扳過肩膀轉了個身，他們在動作間都不忘唇瓣相貼，像是連那一點時間也可惜似的。

日向翔陽靠著身後的抬面踮起腳，又抬高了脖子才能搆得著僅僅是微微低頭的宮侑。他被吻得暈暈然，不能去分心防備腰桿上一雙不安分的大手，被微微撩起的衣襬就被大意溜進了進去，冰涼的指尖探向腰腹間溫熱的皮膚，他一驚，腳邊勉強支撐的力道有些垮了，於是便聽見有人低笑了聲，兩手改去托著他的臀，一把使力抬高，他甚至來不及驚訝，轉眼就被擱在了中島廚房的吧台上，兩人的視線高度終於得到平等。

宮侑的雙手依然在腰間徘徊，他靠在日向翔陽的耳邊，張口就含住了圓潤小巧的耳珠，用齒貝細細摩娑。

「小翔陽怎麼辦……我餓了。」

他話裡有幾分委屈的意思，雙手卻循著腰線滑下去，悄悄掐了把臀肉兩把。日向翔陽被弄得渾身泛起一層麻癢，他的肩膀抖動著避開宮侑繼續咬著耳朵，那片濕熱的唇舌就貼上了頸窩，寬鬆的連帽衣衣襬又讓人輕易翻了進去，帶著繭的指尖捏住了前胸的凸起，惡意揉搓。

「侑、侑前輩等、」

「要等什麼？」宮侑笑了聲，回答的時候還咬著鎖骨：「你這裡都這樣了。」

「咿！」

一聲拔高的驚呼不受控地逃出牙關，日向翔陽不敢置信地捂著嘴低頭去看，宮侑不知何時伸進了棉褲裡，隔著一層薄薄的內褲，用指甲去刮蹭了早已聳立的頂端。

「這麼色的身體，還想等什麼？」

日向翔陽還想說點什麼，宮侑便撩高了連帽衣的下襬，不說分說湊到面前要他咬著。他困惑了下，可是宮侑態度強硬，他依言張嘴咬住了衣襬，失去遮掩的前胸就暴露在濃郁的目光中，瑟瑟挺立。

「小翔陽的這裡也變小了？」

宮侑靠近了日向翔陽的胸口一個勁地看，日向翔陽受不住那樣的眼光，別過頭，想要去推阻男人的雙手就被擒住了扣在背後固定。宮侑只消一手，甚至不費吹灰之力便桎梏了面前的少年，空閒下來的另一手就和伸出的舌頭分工去玩弄兩邊乳頭，時而用舌尖逗，時而用指甲縫去夾，直到乳頭上面均勻閃過一層亮澄澄的光芒，才滿意看著終於成熟的艷紅果實。

宮侑接著伸手，寬大的掌心輕易覆蓋了半邊腰腹，指腹些微使力陷進了柔軟的皮肉，日向翔陽的肩膀這時顫動了下，極為明顯的，事實上他始終都停不了發抖，停不住期待有人可以撫平兩腿間的熱流。可是壞心的男人不依他所想，只是從腰側滑摸到了腰窩底下隆起的臀肉，感慨一樣低嘆出聲。

「這裡也好小。」

日向翔陽還咬著衣襬，眼眶讓先前的舔弄逼紅了就要掐出眼淚，熱度彷彿就隨著宮侑帶有輕薄意圖的撫摸一路從發紅的脖子蔓延到下腹，他垂下眼能見到的光景，無非是兩邊翹立的乳首，他無意間瞥見宮侑下身那件運動褲，難以忽視坐落在褲頭裡的小山丘，他清楚裡面有什麼，清楚底層暗藏的滾燙熱液。

男人的那裏不都像是一座火山？

「唔、侑前、」

「我說了可以鬆嘴了嗎？」

宮侑立刻挑起一邊眉毛打住日向翔陽正欲開口的行為，唇邊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蹲低身從底下的冰箱裡撈來了一瓶罐裝鮮奶油，說昨天跟天童要來的，正好用得上。

用得上，要用在哪？

才眨了眨眼，日向翔陽便怔怔看宮侑搖晃了下瓶身，緊接著打開蓋子，把一簇簇乳白的鮮奶油擠在他還閃著水光的乳頭。日向翔陽自然是不能理解，唔唔嗯嗯想反抗，宮侑不理會，掀了掀唇警告似地低聲說鬆嘴了，衣服可就髒了，我是不介意小翔陽想脫個精光。

日向翔陽倒抽一口氣，前胸不意外地再次受到刺激，他咬緊了嘴裡的衣襬，唾液浸濕了衣料變得沉甸甸的，他無暇顧及，雙手只是無力撐在後邊的檯面防止自己腿軟了又要癱坐在地。偶爾帶著刺痛的癢似乎能滾遍每個毛細孔，他的腳趾不禁蜷縮起來，喘著大氣不敢看宮侑埋在胸口的樣子，他是想逃，可是擺脫不了固定在腰側的雙手，滋啾的吸吮聲就從胸口傳出，迴盪在紅透了的耳廓邊。

宮侑撐起上身，舌尖舔過糊了一抹乳白的嘴角，他半瞇著眼看兩顆讓鮮奶油揩得油呼呼的乳頭，彷彿是這時才終於願意停手，笑了笑將兩手平舉在空中：「看，我沒有逼小翔陽。」

「你明明隨時可以喊停的。」

可是你沒有。宮侑笑著說，笑得甚至有些殘忍。日向翔陽顯然不能思考這番話背後的揶揄之意，只是搖搖頭說沒有，浸出一片深色的衣襬從他悵然不得闔上的嘴邊掉落，一些逼急了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然而宮侑不等日向翔陽緩過來，蠻橫地把他又轉了個身，抬高了臀，一手直接摸進了內褲裡頭，毫不避諱地探進了臀縫間的穴口，倏地插進半個指節。

「痛、」

「我說小翔陽，其他人可以，我不行？」

宮侑的聲音忽然很冷，日向翔陽側過臉去看，英挺的眉眼中半點看不出平日裡和他打鬧的模樣，一對眉頭緊緊靠攏，唇線緊繃著，像是痛苦的樣子。他愣了愣，也說不清為什麼，反射性搖了搖頭。

可是一段正常戀愛關係中應該怎麼安慰惱火的另一方，沒有經驗的日向翔陽實在想不出結果，於是抱著試試無妨的心態，他挺起上身，試探性地在宮侑唇角印了個淺淺的吻，用懇切的語氣開口：「侑前輩別生氣了……」

「我、啊、」

似乎聽見宮侑懊惱地咂了咂嘴，日向翔陽下體的東西便在下一秒被驟然掌握，同時間後穴裡的手指蠕動著壓輾前列腺，他禁不住喊出聲，等來久候多時的觸碰沒有想像中的暢快，更多的是令背脊發麻的難耐。他的棉褲在不覺間被褪到小腿肚，不知道是不是肉體的耐受力跟著縮水了，脆弱易感的前端沒多久就狼狽交代出來。

「真快。」

宮侑半調侃地說，就著那些精液做潤滑又加進兩指，撐開肉壁往裡伸，緊密柔軟的穴肉被翻攪得咕唧作響，日向翔陽的下巴抵在冰冷的吧台桌面上，艱難地咬著袖口，至少減去一樣攔不住的聲音。

接下來應該發生什麼事，日向翔陽當然心底明白，他回頭看，不由懷疑自己眼前的是一部老套的色情片，宮侑埋在後穴裡的手指一把抽了出來，接著掰開了他的兩瓣臀肉，粗長的陰莖就從拉開的褲頭裡彈跳出來。

日向翔陽的牙關打顫，連同踮起的腳尖都有肉眼可見的細微抖動，他想著也許宮侑打算直接來，抬眼便瞥見了臉側的數值似乎往上調漲了些，他不明白，只是搖著頭讓他戴套，那數值便在他眼前又掉回了原本的7%。

宮侑妥協般地從褲子後邊口袋翻出保險套急不可待地套上，他用指腹按開穴口邊緣，沉沉吐了口氣，扶著脹痛的陰莖往前頂了頂，碩大的龜頭便和窄小的穴口形成對比。

「好小……」

才想著宮侑是不是說了什麼，日向翔陽來不及問，糾纏了一整日的異物感就在臀肉被撞擊的瞬間煙消雲散。

「啊嗯、慢、慢唔、啊、」

日向翔陽胡亂在桌面揮了一把，那個被宮侑救起來的水杯仍舊免不了倒塌，裡面的水嘩啦啦地流到地板，甚至灑到了臉上，濡濕了袖口。他的兩邊腰側突然被握住了往後拽，響亮的拍擊聲後便是火辣辣的壓迫感，那粗長的肉刃像是要將他切成兩半不成人形。

「治昨天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宮侑說著又重重挺腰：「像是這樣的事？」

「我、呃、慢點、拜託、」

沉重的撞擊一次次粉碎腳邊的支力點，日向翔陽本就有些抓不住桌面，幾乎是趴伏在上面奮力撅高了屁股，然而他踮得發白了的腳趾彌補不了身高差異，宮侑就煩躁地掐著腰側又抬高了些，他的腳尖都快要離地，像個自慰套一樣被握著腰往裡插，過大的力道把臀肉都拍出一波波肉浪。

很難想像少年單薄的身板可以容納得下成年人粗長且腫碩的陰莖。宮侑的眼神從衣襬底下露出的腰窩一路下墜到撐開了的一圈泛白肉環，他每次插到最深，都能感覺到裡面濕軟爛熟的穴肉細密地啃咬自己，接吻似的，他就禁不住要頂開那裡，甘願被那圈緊實的肉結套死。

日向翔陽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念頭，他連聲音都不忍了，打顫的唇不斷吐著短促的單音，偶爾他會像是要溺水了的旱鴨子一般，從喉嚨嗚咽地喊，他的臉側貼在桌面，隨著挺動摩擦著生出一片紅。宮侑當然不曉得，只是接著扛起了他一邊腳迫使他側過身，冠狀溝轉了角度去刮輾過前列腺，差點要把他逼去了。

「老實說，我跟治，誰比較好？」

腳下的立足點只剩下了一邊，日向翔陽依然捏緊著桌沿不敢鬆懈，他其實整個人快要騰空了，只想著千萬不要跌下去了，根本聽不見宮侑問了什麼，是不是問一句就故意插深一些，一次比一次粗蠻。快速晃動的視野裡，他怔怔望向面對自己的大片落地窗，他恍惚地想現在大概過了三點，冬天的太陽只會越來越冷，最後入夜了，就不留下一點餘溫。

「啊、停、要、啊啊、」

日向翔陽弓著腰下腹猛然收縮，酥麻的快感從尾椎爬升至腦門，他半闔著眼，眼眶滲出更多生理性的眼淚，可是宮侑在這裡煞停，使勁去掐緊了他繃緊到極限的陰莖，困住了體內就要衝出柵欄的野獸。

「還想喊停？」

宮侑俯下身去咬了咬白潤的耳珠，半瞇起的金棕色眼睛裡，是為快樂迷濛的少年羔羊，是汁液淋漓的半生蜜桃。他惡魔般的低語又問了一次：「怎麼辦呢？小翔陽不說，我不明白啊？」

放棄了最後的困獸之爭，日向翔陽放開了緊捏著桌沿的雙手，他去勾著宮侑的脖子，啞著聲狼狽請求不要停。下個瞬間，日向翔陽的腿又被抬高了擱在宮侑的肩膀上，沉悶的拍擊聲再次奏響，他兩眼昏花，像是有什麼穿過了身體進到胸口的地方而後一片空白，他終於得以解放的野獸，甚至沒有留下什麼，他沒有射出東西，平坦的小腹只是抽動著發抖。

隔著一層薄膜，宮侑在最後加快的幾下挺動中抵著深處射精。他低下臉去吻日向翔陽還張開著喘氣的唇瓣，放在肩膀上的腿根就被他幾乎對折似的，日向翔陽無力去推他的肩膀，像是抗議體內的東西應該要拔出去的樣子，順便也該放開他。

依言抽出了自己，宮侑隨意把套子打了結就拋到垃圾桶裡，他如約放開了日向翔陽，卻接著又把疲軟的身體攔腰抱起，日向翔陽剛開口就被堵住嘴，他們一路吻到客廳沙發，看上去難分難捨的模樣，兩人的衣服褲子亂七八糟散亂在地，也無人提起。

宮侑最後在沙發又來了一次，從背後把日向翔陽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往上頂，小了幾圈的腰桿輕易讓人握著上下搖晃，毫不憐惜的力度。日向翔陽一開始還有氣勢指責宮侑不戴套的行為，中途便只顧著搖頭說不要，直到操出了哭聲，還可憐兮兮地被射了一肚子精液。

事後的清理宮侑像是回過神一樣不斷道歉，但是日向翔陽已經沒有力氣去計較，原不原諒，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被抱出浴室那會他無意瞥見鏡子中的自己，這才頭一回驚覺自個兒頭上飄著莫名的橫槓，像是遊戲中常用來表示HP或者是MP那類的東西。

日向翔陽閉了閉眼，暫時不願花費心思去揣測那是什麼。

－

電視機裡面重播的新聞說明了眼下時間不過也剛過了三點，日向翔陽從沙發角落拉了顆抱枕過來，剛要伸個懶腰，強烈的痠痛便穿刺過腰桿，他兩手僵硬在空中，改以小幅度地伸展了下，可這回換胸口不慎擦過抱枕的絨質布面，紅腫的乳頭一陣刺癢。

「嘶——」

「小翔陽，我——」宮侑沏來一杯熱茶匆匆擱在茶几，聽見日向翔陽疼出聲來，他連忙半蹲在跟前去查看，前幾刻還桀驁不馴的眼睛裡這會全是歉意。

「我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

這或許是他們出了浴室以後宮侑說的第十次道歉，附帶一個標準的磕頭下跪。日向翔陽搖搖頭，連忙讓宮侑起身，因為下身只圍了件浴巾，他不好動作太大，揮揮手說沒事。

「說到底，侑前輩也是受害者……」他搔搔額角，有些難以啟齒：「就是……應該怎麼說好呢？」

「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明明侑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宮侑一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侑前輩不喜歡我、」日向翔陽偏了偏頭率直地答，驚覺說法令人誤會又忙著補充：「啊我不是說侑前輩討厭我，是另一種意思上的——」

「我喜歡小翔陽啊。」

宮侑的聲音率先蓋過了日向翔陽的，他直直望過去，面光的眼神篤定。

「喜歡……？」日向翔陽眨了眨眼睛。

「現在小翔陽大概不會相信，所以、」宮侑別過頭去抹了把臉，「等一切結束以後，我會再說一次的。」

難以想像平日厚臉皮要人安慰的關西人也有害臊的一天，連帶著日向翔陽也不禁紅了耳根，他含糊應了幾聲當作回答，剛要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馬克杯，渾身便是抽筋剝骨的疼。宮侑彷彿是難以原諒自己，起身就跑去廚房說要弄點吃的給他。

日向翔陽縮了縮肩膀有些畏寒，上衣和褲子因為隨意扔在地板的關係，髒了，這會衣服全讓宮侑送去給飯店快洗，想著晚些時候佐久早聖臣就會拿來換洗衣物，他不介意暫時光著身體——只是胸口不時的搔癢感實在令人困擾，他低頭望了望胸口，思考是否有其他法子暫緩痛癢。

然而就在他抬眼的瞬間，門板刷開的電子音響起，他往門口看，眨了眨眼和孤爪研磨對到視線。

「翔陽你、」孤爪研磨望了望坐在沙發上的只圍了一件浴巾的日向翔陽，頓時咋舌。

「研磨！」日向翔陽彷彿是忘了自己現在的模樣，抬起手打了招呼，偏過頭就瞧見孤爪研磨後邊還有另一道人影：「嗯？還有誰也來了？」

回應他疑問的，是帶著微笑的菅原孝支，和他手裡莫名拎著的球棒。

「菅原前輩！」日向翔陽喜出望外，許久不見故人的歡喜瞬間令他遺忘了詛咒、指令、懲罰，和他那具回到少年時期的肉體。

他想起昨日菅原孝支發來的訊息，困惑問起：「菅原前輩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嗯，本來是打算跟大地早點回宮城的，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菅原孝支走到日向翔陽面前，揉亂了那頭橘髮，目光掃過頸窩一處淺紫斑痕。

「沒想到日向真的變小了。」

日向翔陽像是被提醒了一樣跳了跳肩膀：「啊，菅原前輩！那個我、」

「沒關係，我都聽說了。」菅原孝支淺淺笑了笑，抬眼望向遊蕩在中島廚房裝作若無其事的宮侑，眼裡的和善蕩然無存。

「倒是宮侑先生應該好好解釋一下……對吧？」

宮侑靠了靠身後的牆，乾笑幾聲：「那個，有話好好說——」

日向翔陽這才看清楚菅原孝支手裡的木製球棒釘滿了鐵釘，他連忙拽住菅原孝支的衣角：「菅原前輩等等！」

宮侑也瞧見了那根要人命的東西，貼在牆上不敢動彈：「等一下！殺人犯法啊！」

「沒關係，結束之後我會向大地自首的。」菅原孝支開始甩動手中的狼牙棒。

「研磨！」日向翔陽勉強抱住菅原孝支封住了行動，朝孤爪研磨拋去求救的眼神。

孤爪研磨大概是忙碌了一整日，各種層面上早已瀕臨崩潰，這下語無倫次地開始建議菅原孝支要不要幫忙綁住宮侑。日向翔陽忙著應付菅原孝支，就只好看著孤爪研磨履行所言，也不知道從哪湧出幾名黑衣大漢，進門就把來不及逃生的宮侑五花大綁在房裡的一根柱子上。

後來黑尾鐵朗進門了，來不及釐清菅原孝支怎麼忽然出現，就看見孤爪研磨搬了張椅子坐下，審問起慘白到幾乎要和柱子化為一體的宮侑。他轉頭看見半掛在菅原孝支身上的日向翔陽一臉試圖力挽狂瀾，像是自己才是肇事者一樣，一時間他竟也找不出受害者。

瞥見菅原孝支手裡的凶器，黑尾鐵朗雖然保持中立，但也不願見到舊識登上社會版頭條，花費好大工夫才安撫好菅原孝支，至於從哪來弄來的狼牙棒，他沒想過要問，有些事情還是無知的好。

菅原孝支坐在一旁唸起經，日向翔陽有一句沒一句應著，不時打著哈欠，菅原孝支犯起職業病，碎念一句上課沒在聽，可終究是不忍心，由著他打起盹，身上的風衣就脫下來蓋在肩膀掖好，回頭接力去審問宮侑。

當門鈴響起的時候已經恍恍惚惚過了半小時，孤爪研磨看向宮侑的目光始終冷冽，不留情戳破一個個拙劣的謊言，菅原孝支更不用說了，黑尾鐵朗好不容易才藏起了作案工具，只要不動手，隨便他要怎麼罵個不停。

於是門鈴又響了一回，見無人反應，黑尾鐵朗只好再次充當門僮的角色去應門，卻沒想到這回造訪的客人令人意外。

「赤葦？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木兔前輩約我來這裡找他。」赤葦京治探了探頭，「他到了嗎？」

然而面前的光景著實令他一愣，被綁在柱子上的宮侑讓孤爪研磨和菅原孝支輪番拷問，他才踏進門口就想著該不該先離開，瞥見沙發那角正好眠的日向翔陽，他忍不住靠近，好奇地數了數他身上蓋了幾件外套。

最後赤葦京治也入鄉隨俗脫了外套進貢給日向翔陽。或許他和房裡所有人都一樣，看著那張睡臉便毫無原因地安心許多。

－

耳邊隱約拾獲窸窸窣窣的聲響，日向翔陽緩緩撐開眼皮，他先是見到早已被關閉電源的電視機，再來是依舊擱在茶几上的馬克杯。他抬眼望了望四周，原先吵吵鬧鬧的房不知不覺空了，只剩下他一人——更正，是只剩下了兩個人。

「大家去哪了？」他揉著眼睛問。

赤葦京治拎著一個紙袋從門口走回來：「他們先去吃晚餐的樣子，我還要等木兔前輩，所以就順便留下來等日向醒來。」

他從口袋裡抽出手機滑了滑，將螢幕轉向日向翔陽，畫面中的直播頻道充滿一整片彈幕卻安靜無聲，大大的標題寫著排球選手聽訊NOW。

日向翔陽定睛了看，看見一張桌子圍了五個人，孤爪研磨在最旁邊的一角支著下巴滑手機，大概是在確認直播狀況的樣子。正中央是菅原孝支和澤村大地一人一邊架著滿面愁容的宮侑，他們似乎同時間也在進行視訊通話，只見宮侑雙手合十像是不斷朝著另一邊懺悔的樣子。他才剛想著他們和誰視訊通話，彈幕裡便有人神出來對象是北信介。

日向翔陽瞇了瞇眼睛去看彈幕評論，如實唸了幾句：KOZUKEN居然不是中年肥宅、這桌顏值會不會太高一點、遺憾的帥哥、宮治的缺點、除了排球一無是處的男人……

想起來孤爪研磨似乎說過這個月直播時數不夠的樣子。日向翔陽瞬間清醒了，心裡明白他們談論的對象大約是自己，他尷尬地將手機轉了個方向，赤葦京治顯然未曾知曉事情來龍去脈，只是收起手機，將紙袋遞到日向翔陽面前。

「飯店剛剛送上來的。」

「啊，謝謝。」日向翔陽接過紙袋往裏頭一瞥，是快洗送回的衣服，忍不住驚呼：「也太快了吧？」

「日向要不要先去換衣服？」赤葦京治提議。

「說的也是。」日向翔陽有些困惑地拉了拉身上莫名多出來的幾件外套，猜測其中一件卡其色大衣屬於赤葦京治，他直接掀開了遞出去，也不明白赤葦京治為何舉動一頓，匆匆就別開臉。

「日向你，你不去裡面換嗎？」

「一下子就好了，沒差。」

彼此都是男人，日向翔陽不覺有什麼好避諱的地方，更何況赤葦京治的數字不過是人畜無害的二。他拉開浴巾套上內褲，接著連帽衣和棉褲，三兩下就換好衣服。他站起身扭扭脖子不禁慶幸，體力雖然差了一些，但他還是那個精力旺盛的日向翔陽，不過是腰痠了點、屁股裡面依然有些異物感……除了胸口那仍舊紅腫的兩點。

當上衣的布料摩擦，日向翔陽不免輕輕唉了一聲，赤葦京治問他是不是哪裡受傷了，他猶豫了下，最終選擇避重就輕，只是敷衍了句：「有地方好像……破皮了吧？」

不料赤葦京治掏了掏公事包，從裡面變出一條軟膏，說是他剛買新鞋那會磨腳，用到現在也沒用完。日向翔陽點了點頭道謝，伸出雙手必恭必敬地接過來，赤葦京治似乎錯以為他擦破皮的地方無傷大雅，就盯著他看。

這下換日向翔陽為難起來，他不得不轉過身，芒刺在背地飛快抹了抹就把軟膏還給赤葦京治，清涼感暫且舒緩了原本揮之不去的熱辣麻癢，可是摩擦的問題依舊沒能得到解決，他不假思索地喃喃。

「要是有東西能隔開就好了……」

「是衣服會擦到的地方嗎？」然而赤葦京治讀心一樣指出問題，接連又掏了掏公事包：「要不要用OK繃？」

大概是過去照料木兔光太郎照料出習慣，赤葦京治身邊總會備好一些緊急備用品，家庭常備藥和濕紙巾於他而言是基本配備。日向翔陽只覺赤葦京治有些過分善解人意，一番掙扎過後仍是接下了他遞來的好意，這回打算進房裡偷偷貼上。

他望了望手裡那片OK繃，緊接著意識到一個問題。

「赤葦前輩，非常抱歉……請問能再多要一片嗎？」

問出口的當下日向翔陽羞愧難耐，面部表情都要皺成一片。赤葦京治以為他太疼了，匆忙又掏出另一片OK繃，目光飽含歉意。

「還好嗎？」

日向翔陽擺擺手，只想著趕緊奔進房裡，可是當他的視線往空中一飄，那些暫拋腦後的指令便微笑著朝他招手，他愣愣望向赤葦京治的臉側，果不其然又多出了一串數值。

他憶起了在浴室清理那會匆匆一瞥，他頭上冒出來的橫槓，說不準就是因為這串數值搞的鬼。

「日向？」

然而赤葦京治擔憂的聲音並未給予多餘的思考時間，日向翔陽抿緊唇，他往前湊近了些，決心不再拖泥帶水，反正照做也沒有損失，比起前幾次的內容，這回下的指令根本像是兒戲了。

——想辦法使面前對象答應躺大腿。

可是躺大腿……躺大腿？

日向翔陽頓了頓，登時不知應該如何開口，指令內容簡單歸簡單，可憑他們之間的關係，貿然要求肯定不成，何況赤葦京治根本也不在詛咒對象內。

「怎麼了？」赤葦京治又問，拍了拍日向翔陽的肩膀：「還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日向翔陽嚥了嚥口水，抬眼再次確認了赤葦京治臉側的數值：2%，回想起宮侑當時的數值，他心想也許是難易度，既然只有2%，那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他試探性地問：「……什麼都可以嗎？」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當然可以。」赤葦京治回答得乾脆。

日向翔陽深吸了口氣：「那，先麻煩赤葦前輩坐下……」

「坐下？」赤葦京治依言往沙發上一坐，「這樣就好了？」

「呃……」

日向翔陽咬著下唇，強忍住羞恥，聲音顫顫巍巍：「我、我、我可以躺一下……躺一下赤葦前輩的大腿嗎？」

赤葦京治一愣，像是懷疑自己聽見的：「什麼？」

「拜託，一下子就好！」

「這……」

日向翔陽雙手合十著一邊彎下腰，他偷偷瞄了眼赤葦京治，後者捂著嘴，側臉看上去有一抹淡紅。

赤葦京治沉吟了下：「這跟日向變小，有關係？」

日向翔陽歪了歪頭：「有一點、啊不，是蠻有關係的。」

「我知道很勉強赤葦前輩，但、」

赤葦京治抬手打斷了日向翔陽，像是顧慮著什麼，最後又嘆了嘆氣。

「不勉強的。」

日向的話，不勉強。赤葦京治說，說的時候直視著日向翔陽，一邊往腿上拍了拍。那就打擾了。日向翔陽囁嚅似地說，動作僵硬地坐到赤葦京治旁邊，極其緩慢地躺過去，他的臉不敢向著赤葦京治，只好盯著電視牆，看黑漆漆的螢幕中倒映他們的身影。

空中的指令在日向翔陽的臉碰到赤葦京治的膝蓋時消散不見。日向翔陽鬆了口氣，下意識就回頭看赤葦京治，無意間瞥見的數字在這時變化，但也僅僅是數字三，這樣小幅度的變化使他安心，一時也就忘了收斂目光。

「日向……我的臉怎麼了嗎？」赤葦京治大概是被看得不自在，輕輕扭過臉問。

「啊對不起、」

日向翔陽猛然起身想要道歉，可卻因為動作過大，頭頂就和赤葦京治的下顎撞到一起，他聽見吃痛的聲音，反射性貼上前查看，半點也沒意識到他們的距離過近，只是反覆說著對不起，用手去揉了揉那片冒了點鬍碴的下巴。

不經意抬眼一看，除了半空中再次浮現的文字以外，日向翔陽的視野中便只剩下了一雙梟的眼睛，藍色的，安靜的，同時散發掠食者的光芒。

這或許是日向翔陽第一次如此貼近了看赤葦京治，他的眼睛像一池湖水，遠看覺著清澈，實則深不見底，他經常半闔著眼，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總讓人忘了他是球場上的梟，只在必需的時候釋放銳利的眼光。

所以當赤葦京治用同樣的眼神注視自己，日向翔陽只能是怔怔地任由肩膀被大力攬進胸膛，任由滾燙的鼻息打在頸窩的皮膚，那些打滾在毛細孔裏的疼就忽然蒸發了，只剩下了深刻的擁抱。

赤葦京治的鼻樑輕輕蹭過了日向翔陽的脖子，頃刻深呼吸以後又將他推離開。

「抱歉。」他說，語氣裡的細微顫動彷彿隱忍一般。

「赤葦前輩、」

日向翔陽不自覺喊出口，然而他忘了這時指令再次浮現，他必須選擇進一步，或者退後，等候另一個未知的地獄。

——想辦法索吻並且維持十五秒，不得主動離開。

他應該再次開口嗎？

然而身體搶在腦袋前面行動，甚至也來不及確認臉側的數值。日向翔陽在伸長了胳膊的當下不禁想，也許自己也因為詛咒不正常了，昨日百般不願的他，到了今日居然願意主動去做，甚至是——期待。他圈住了赤葦京治的脖子正面迎擊他驚詫的目光，他咬了咬唇說了聲對不起，緊接著下一秒就迅速把臉湊過去，顫抖著唇去貼著赤葦京治微微張開的唇瓣。

十五秒不過眨眼間的工夫，可卻在此時此刻無止境地拉長了，日向翔陽閉著眼倒數，倒數過了二十秒也不見唇上有任何動靜，他悄悄睜開眼就猛然跌進了湖藍的眼睛裡，赤葦京治恐怕從未闔過眼，直直瞅著他，就像是伺機而動的夜行性動物，在白天裡收攏羽毛不願貿然出手。

這可怎麼辦？

日向翔陽有些慌了，以至於他稀哩糊塗地咬了下赤葦京治的下唇，後者一頓，微微拉開了距離，困惑的眼神。於是指令便在赤葦京治後退的霎時間消失不見，想來無厘頭的法子最終達成目的，日向翔陽忍不住暗暗叫好，抬抬眼，就見到了一個慢慢轉動的數字，最後停止變換。

盯著赤葦京治頭上的數字六，日向翔陽不禁一愣，他輾轉往下游移的視線撇到了一個微微隆起的地方，熱度就登時竄進了腦門，連脖子都感到一陣熱。

「日向……」

忽然一股溫度壟罩在臉側，日向翔陽縮了縮肩膀，不必看也曉得是赤葦京治的手，修長的指節貼在了微涼的皮膚，帶著試探與確認的觸碰。他握緊了手裡的OK繃，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過予取予求了，他已經得到太多，無所謂關係深淺，所有人都願意幫助他，那麼他自己呢？又能為他人做什麼？

於是當下一段指令映入眼簾之前，日向翔陽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導火線。

「……如果赤葦前輩想要的話，可以的喔……隨便你想怎麼對我都是可以的。」

赤葦京治驀地撐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置信又禁不住期盼的樣子，看上去彷彿有千言萬語在他的腦海裡打轉。

「我只想要日向開心，所以日向……想要我做什麼呢？」

最後赤葦京治選擇回應的話語只有他一貫的溫柔含蓄，即便是獵物送到了嘴邊也含著遲遲不下口，半點沒有掠食者的樣子。日向翔陽直來直往慣了，反而對這樣的內斂的類型無所適從，不禁急躁起來，猛地湊上前給了大剌剌的啄吻。

「我想要赤葦前輩想要的。」

日向翔陽說完用鼻尖去蹭了蹭赤葦京治的，半挑釁般挑了挑眼皮看他，他想他說得足夠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裝蒜下去就沒意思了。於是赤葦京治符合期待地抓住了日向翔陽的肩膀，他們倒在沙發上，那件挎在肩上的卡其色大衣就往旁邊跌落在地板，電視牆中可見到兩對彷彿熨燙在一塊的身影，白色襯衫疊壓著紅色連帽衣，逐漸失控的信號。

接下來的親吻深了好幾個度，嬉戲般的點水轉為混攪不清的泥濘，日向翔陽明顯小看了赤葦京治，他的唇角被磨得發紅、唇肉被壓得變形，些微冰涼的舌頭沿著開合的牙關長驅直入，口腔堵滿了兩片糾纏的溼滑軟肉。

糟了。日向翔陽想，可這總歸是他自己挑起的事端，儘管再喘不過氣，雙手也不過是輕輕抵在赤葦京治的胸口，分不清是想推開，還是要去聽那鼓噪的心跳，怎麼一下下動搖他的矜持。

矜持，男人要什麼矜持？

於是自尊心作祟，日向翔陽不甘示弱，就顫抖著去解開赤葦京治領口的釦子。他忘了自己是少年模樣，腰桿可以被輕易掌握，身體亦然。赤葦京治勉強拽著命懸一線的理智又問了一次，即使他已經一手探進了上衣下襬，另一手更搭在了日向翔陽微微抬頭的地方。

日向翔陽半睜著蒙上一層水氣的眼睛，踏進赤葦京治湖藍的眸色裡，他看見裡頭不容得喊停的慾望，也看見了那個即將漲到最高點的數字，視線再往旁一溜，半空中的指令就提醒了他應該如何選擇。

所以他輕輕點了點頭，把自己送出去。

－

赤葦京治幾乎是昨日剛碰到木兔光太郎不久就被拱去打了場三對三，預期外的比賽中遇上了預期外的日向翔陽，曾經合宿裡大家口中的那個小不點成長許多，當然不只是肉體上的，那一場對上AD的比賽赤葦京治也去了，曾經眼中的雛鳥長出了足夠翱翔於天際的翅膀，再也不是羽翼未豐的樣子。

對於日向翔陽的好奇與探究心在得知他的交友關係之後變得難以形容，赤葦京治本來勉強說服了自己，木兔光太郎和他是隊友，走得過近了，關係變質了也不是不能理解。高中時期的短暫交會，赤葦京治總當日向翔陽不過是來自宮城的旅客，稍稍停留便不再駐足，所以他也俐落地別開了即將過度的眼光，就讓小烏鴉飛遠了。

然而昨晚一通電話輕易晃動了赤葦京治懸在線上的某種東西。木兔光太郎告訴他詛咒的事情，說他們交往其實是錯覺，他的語氣蠻不在乎，像是不覺得被詛咒了，只是頻頻唸著怎麼讓變小了的徒弟變回來……開玩笑吧。他想。可是當他如約來到飯店頂樓，門板後安睡在沙發一角的日向翔陽便狠狠打醒他，木兔光太郎說的詛咒是真的，日向翔陽的確變成了高中時期的模樣。

那一秒起，彷彿有什麼也跟著回到了當年。

赤葦京治瞇細眼睛去看底下意亂情迷的琥珀色眼眸，他忍不住又想，大概此刻亂七八糟的感情也是真的。

「嗯、」

日向翔陽悶哼一聲的時候赤葦京治剛撩起了衣襬，他覆在褲襠上的手就一頓，看日向翔陽抿緊了唇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似的微微顫抖。他的視線從那片被吻腫了的唇往下挪，從撩高衣襬底下露面的是一對發紅且微微腫脹的乳頭，憶起先前那不自然討要兩片OK繃的舉動，他瞬間明白了不尋常的原因，順著好奇心用指腹摁了摁一邊的乳頭，刻意沿著外緣。

「是這裡需要幫忙嗎？」赤葦京治問，瞥了瞥落在地板上的兩片OK繃。

不知道等一會光是貼OK繃夠不夠。

「不要、不要碰那裡、」

日向翔陽扭動著身體閃避赤葦京治的手，他原本紅腫的乳頭儘管在軟膏的作用下舒緩許多，但並不代表能夠承受得起刻意的撩撥。他含著水氣的眼睛偷覷了一眼空中的指令，忽然覺著赤葦京治眼下側臉的數值更像是難易度了——13%，而指令是不准在赤葦京治之前射精，成功可隨數值成長，失敗即懲罰。

先不管隨數值成長是什麼意思，眼下的問題是，他應該怎麼用這具易感的身體挺過去？

可是赤葦京治顯然是用完了最後的溫柔，他不再慈悲等候，很快探進了褲頭裡握住了日向翔陽抬頭的陰莖，只聽他輕輕咂了咂嘴，一把扯下了褲頭連同內裡，淺色體毛底下勃起的陰莖就彈了出來，映入深邃的湖藍色眼睛裡。

親手脫下衣物的過程像是拆開禮物上的緞帶，這對赤葦京治來說是一個擱在了內心角落裡多時的禮物盒，上面有一層歲月的灰塵，他要大手一揮，眼睛眨都不眨，要將裡面裸露的寶貝死死烙印在腦海裡。

日向翔陽自然不會甘於被動，他被剝去衣物的同時也拉扯了白色的襯衫，從開倘的領口呼吸的鎖骨與肩膀頗有一種越線的背德感，他倏地意識到自己即將和高中一起合宿過的他校前輩做起不得了的事情，耳尖和脖子都泛紅了，好像正在脫人衣服的自己才是被欺負的一方。

可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赤葦京治大概是得到了允許的吸血鬼，張嘴就咬住了紅腫敏感的乳頭，吸吮的力道彷彿試圖從中榨取著什麼，他掌握的弱點不只一處，日向翔陽的陰莖被他帶繭的指尖掐住了上下套弄，曾經屬於舉球員的雙手，依然擁有支配一切的魔力。

日向翔陽想逃開，但恰恰容納身體的沙發不夠寬敞，他光是想動，就快要從旁邊滾下去，於是赤葦京治一腿跨在沙發邊緣，嘴巴還在胸口周圍徘迴，日向翔陽頓時被困得難以動彈，只好伸手抱住赤葦京治的脖子，後頸微微沁出的汗水沾溼了指尖，就滑進了黑色的頭髮。

或許是這樣意味默許的動作適度挑動了赤葦京治，他手裡的力度加大了，速度也快上幾分，日向翔陽可悲地頻頻發抖，弓著腰感知到所有血液正往下體衝。

做好了指令失敗的心理準備，日向翔陽雙眼一閉隨便空白壟罩了所有思緒，他的小腹抽動著，肚皮打鼓似地跳，良久以後他終於緩過來，睜開眼就對到赤葦京治既訝異又讚嘆的複雜眼神。

「日向你……沒有射？」

目光銳利的男人用著含蓄的語氣斟酌字句，這樣的景象有些詭異，然而更應該質疑的是空中的文字這時消失，日向翔陽迷迷糊糊地想或許他真的成功了，畢竟按字面意思來說，他的確不算違反，不過是不帶副產物的高潮，恰好躲過了懲罰。

「別問了赤葦前輩。」

可是射不出東西這件事對於男人的自尊來說是不小的打擊，日向翔陽難堪地別開臉，善解人意的赤葦京治也不再追問，更不多加調侃，他只是俯下臉去吻了吻日向翔陽滲出淚水的眼角，反覆揉了揉鬢髮的手指有幾分安撫的意思。

「現在說這個也許太晚了，不過日向……」

我們沒有保險套。赤葦京治說，說著一邊撐起上身解開褲頭，不參雜疑問的話語，說明了沒有退路可選。日向翔陽茫然地盯著褲頭裡面膨脹的地方，他這兩日來看過太多次類似的場面，也許是麻痺了，又或者是難得被磨光了耐性，他不自覺想著按赤葦京治的性子，即便是不慎射在了裡面也會妥善清理乾淨。於是他便搖搖頭，順口就說赤葦前輩的話，沒有套子也不要緊。

眨眨眼，日向翔陽說完才驚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不妥當，他怯怯抬起眼，卻沒有收穫預期中的錯愕，只是看赤葦京治側過臉沉重吐了口氣，頭上的數字正式漲到最高點。那代表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他也許有幾分期待，期待能見到面前總是不掀波瀾的前輩脫韁的表現，臀縫間的地方便有了自我意識似的收縮了下。

這一收縮，日向翔陽的肩膀便驚動似地顫了顫，他咬緊下唇，忍耐著黏稠液體緩慢淌出穴口的濕濡感。由於他的兩腿在去了的瞬間張開了，現在是半條腿掛在赤葦京治肩膀上的狀態，乃至於赤葦京治是看見了他臀縫間流出的東西，赤裸裸地。

「雖然是猜到了日向可能被……」赤葦京治頓了頓，抬眼與日向翔陽對視：「是因為詛咒的關係，對嗎？」

日向翔陽連連點頭，儘管他內心明白，時至今日，他似乎也不能將過錯全數怪罪在詛咒身上。

「那麼沒有被詛咒的我，能被允許做這種事情……」赤葦京治的視線跟著手指慢慢從日向翔陽的胸口往下滑動，最後停在了肚臍底下幾吋的地方。

「會讓我誤會的。」

他說著抬抬眼，喑啞的嗓音配合那雙面光而顯得波光粼粼的湖藍眼睛，說實在日向翔陽險些就要說出口，給出符合男人期盼的答案。他抿緊了唇害怕自己胡言亂語，為情慾攪亂的思考能力，只能央求著別問，現在的他什麼也不能拒絕。

「包括我嗎？」

赤葦京治難得有些咄咄逼人，他看著日向翔陽像是逼急了的樣子覺得有趣，揚揚嘴角說抱歉。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知道。」

赤葦京治這話就說得讓日向翔陽困惑了，所以他不禁凝視的目光就順勢瞥見了再次於半空浮現的新指令——在落地窗前做愛。赤葦京治自然不會參透日向翔陽此刻內心糾結，他只是解放了褲頭裡面硬得發疼的陰莖，指腹探向臀縫間按了按，出奇柔軟的穴口張合著歡迎的樣子實在令人難捱，所以他就往前了輕輕抵在了微微浮腫的一圈肉色圓環，像個初嘗情事而急不可待的毛小子。

「等、等等、」

日向翔陽伸手揪住了赤葦京治的袖子，牙一咬：「我、我想和赤葦前輩在那裡做——」

被忽然喊停的赤葦京治微微蹙了眉頭，他順著日向翔陽顫抖的指尖看去，只見到套房裡招牌的大片落地窗，透過玻璃看出去了的是一片高樓林立的市景。

「調皮。」

赤葦京治笑了笑說，胳膊伸到日向翔陽的腰桿底下就將他攔腰抱起。

－

讓赤葦京治抱著放到了落地窗邊，忽然明亮的視野拉拽出更深處的羞恥心，日向翔陽大約是直至此刻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樣的決定，遲疑著將掌心貼在玻璃上。可是火燙的身體早就等不及，從身後握住腰側的赤葦京治也不容拒絕，他只能是騎虎難下地撅高了屁股，感受另一股溫度挾帶富有存在感的質量抵在了穴口。

「痛嗎？」

赤葦京治緩緩推進的同時問起，日向翔陽搖了搖頭，聲音顫抖著說沒事，不用顧慮。也許是赤葦京治的力道過於輕柔，習慣了大力度的身體便不知所措，赤葦京治每推深一分，他就不由渾身泛起一層疙瘩，像是繞著癢處撓，不夠直接俐落。

幾乎到達肚臍下方的深度堵得日向翔陽說不出話，赤葦京治只是半褪下褲頭，於是上頭的金屬拉鍊便隨著緩慢的律動自然磨蹭會陰處的私密肌膚，日向翔陽的手肘接著貼上落地窗的玻璃擋住視線，他不敢望外看出去，即便是心裡清楚頂樓的風景讓人難以捕捉，他依然有種在廣場上公然性愛的羞辱感。

日向翔陽看見了玻璃中隱約的倒影，蹙緊眉頭的男人鈕扣全開，裸露的一邊肩頭能清楚觀看到用力間伸展開來的肌肉線條，難以想像脫離運動員生涯的身體依然保持良好的體態，所以他一時看得出神，才在下一秒被粗硬體毛磨得叫出聲，遲來發覺是這一刻起，赤葦京治才插到了最底。

彷彿以此為信號，赤葦京治的動作快了些，可能是捱不住濕軟穴肉的緊密包覆，他本能地衝前，抓著腰側也不禁使勁。日向翔陽踮起的腳尖踉蹌了下，一下子撲在了冰涼的玻璃，半條手臂和臉側，甚至是他依舊紅腫的乳頭也貼伏在上頭，視線猛然對到面前的大樓，他禁不住似地閉上眼睛，就聽見在身後挺胯的赤葦京治喊出一聲，旋即熱燙的鼻息湊到耳廓旁。

「好像被人看見了。」

赤葦京治壓低聲音又補了這麼一句，日向翔陽頓時就僵硬著身子，用面前的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他朝後看，打著哆嗦問真的？赤葦京治微微挑了挑眉，不由愛慘了像是小鳥受驚般的反應，他靠前俯低上身，慢慢咬著字好心解答：騙你的。

「赤葦前、輩、」

對於惡作劇的譴責未能脫口，日向翔陽倏地又被撞了下，不輕不重的力度，於是滋啾的水聲也帶著慢條斯理的節奏，緩慢且深重地拍打在臀肉，他猜想這應該是屬於赤葦京治克制的溫柔，想放開了，又懸崖勒馬，他總在即將瀕臨邊緣的前夕被拽了回來，無處宣洩的快意就一次次積累，他不小心便去了一次，重蹈覆轍的一次。

再次乾性高潮的身體沒能緩緩，日向翔陽繃著肩膀，用發白的指尖去攀著毫無抓附力的玻璃表面，實在抓不住了，赤葦京治便扳過他的身體，臂彎夾著一邊腿，浮著青筋的陰莖就在打開的臀縫間進進出出。他們不知道做了多久，偶爾親吻也偶爾擁抱的性愛有那麼點情人間甜蜜的味道，日向翔陽只是忿恨地想自己大概又要到了，赤葦京治居然比他想得還要遲漏一些。

「……日向，你的手機好像一直在響。」

赤葦京治抬手抹了抹額角的汗水，目光鎖在發顫的小腹肚皮，他知道易感的小鳥睜著迷濛的眼睛再次登上了頂點，他扶在腰側的一手慢慢去按揉肚臍底下的肌肉，好像以為這麼做可以幫助放鬆緊繃的身體，卻不料日向翔陽就低泣著要他別碰，穴肉一顫一顫地似乎說明快樂還未放過這具肉體。

赤葦京治索性放開日向翔陽，他倏地抽出原本深埋在體內的陰莖，轉身去取來了棉褲口袋裡不斷震動的手機，他往螢幕一瞥，一連串轟炸般的未讀訊息，作為社會人他想也許對方有急事，思索之際手機又震動起來，這回是連續且不停歇的來電提示，來電者名稱顯而易見，是BJ的群組電話。

回頭見到挨著身後落地窗的日向翔陽仍不住喘息，赤葦京治走到面前吻了吻汗濕的眉心，他抬高了疲軟無力的半邊腿又插進去，推深的同時聽見溺水一樣的嗚咽，日向翔陽連忙去拉著袖子，像是把他當成了救命浮板。

於是赤葦京治滑開了接聽的綠色圓點，轉到擴音模式的電話極度嘈雜，赤葦京治不至於熟稔BJ每位成員的聲音，只見律動間的日向翔陽刷白了臉勉強抽出一手摀住嘴，朝他瘋狂搖頭。

只聽電話那端緊接著傳來：「——日向？」

「日向你還好嗎？」

閉了閉眼，日向翔陽彷彿是覺悟了赤葦京治沒有掛斷電話的打算，他接過手機，兩瓣唇直發抖。

「隊、嗯、隊長我、我沒、沒事……！」

「日向你病得很重嗎？聲音聽起來不大妙啊？」

隨即另一道聲音搶過話筒似地：「日向？你聽得見嗎？」

「犬鳴、前輩？」

「你三天以後能歸隊嗎？木兔沒有你又更瘋了！」

「唔、應、應該……可、以？啊嗯、」

「日向你在——」

「是徒弟嗎？臣臣過來！」

這次赤葦京治終於能辨認出是誰的聲音，這會也不禁一頓。然而停頓也僅僅是一瞬，他接著加快了速度，日向翔陽狠狠倒抽一口氣，貼在臉側的手機便良好接收到了忽地拔高的聲音，電話那端似乎安靜了會，只剩渾然不覺的木兔光太郎仍耿直地問候道：徒弟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喘？

最後支撐不住的手機從指縫間滑落，只因主人被乾脆堵住了嘴，再也喊不出聲音，落地窗外逐漸暗下的天光描繪兩道再次交融的身影，似乎也無人在意起通話何時結束，無止盡的情事還要持續多久。

他們可能只是沉溺在了彼此的眼裡，無論是否長久。

－

「還好嗎？」

隔著門板傳遞過來的關心屬於赤葦京治的聲音，日向翔陽揚聲答了句很好，赤葦京治便告訴他到外頭去等他，並不多做打擾。短暫的獨處終於能夠喘息，日向翔陽這會剛沖完澡，他湊到鏡子面前摸了摸脖子一處淡紅的斑點，正煩惱著應該怎麼遮掩，頭頂上的微微成長的橫槓便攫住他所有注意力。

透過鏡中倒映的天色得知夜晚即將到來，日向翔陽想起天還亮著那會被宮侑抱進浴室清洗，依稀記得無意瞥見的橫槓只像是即將見了底的HP條，他不由想橫槓成長也許和他在兩個男人臉側見到的數值有關，緊接著他便有種突兀的抽痛感，自膝蓋下方穿刺而過。

並非是宮侑或者赤葦京治的錯。當然他們也脫不了關係，只是作用在其他地方，腰脊或者兩腿之間，附帶事後煎熬的清洗過程。赤葦京治在最後幾下抽送掐著臀肉及時拔了出來，炙熱黏稠的精液就從腰窩滾落到底下的肉縫，他粗喘著攏起眉心說很抱歉弄髒了，手勁也跟著鬆開來。

日向翔陽搖搖頭，臊紅著臉想拿面紙隨意揩一揩，但是謹慎的赤葦京治不肯，非要讓他去洗洗身子，語氣難得有些強硬。

「希望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

大概是工作性質帶來的書卷氣息影響，這番話從赤葦京治嘴裡說出來有些電影或是小說台詞的錯覺，日向翔陽當下匆匆奔進浴室並未正面回應，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無法面對。

揉了揉膝蓋，日向翔陽偏了偏頭想起國中的生長痛也是同樣的痛法，可他早就不是長個子的年紀了，無論是實際年齡的二十二歲，抑或是目前這具肉體的十六歲。連同頭上多出的橫槓，他覺著實在頭疼，不清不楚的東西太多了，他都快要不記得自己是誰，詛咒還能怎麼解……

嘆著氣日向翔陽穿好衣服，他剛踏進客廳就見到戴起眼鏡的赤葦京治坐在沙發，聚精會神地閱讀手裡的稿件，連他走近了都未發覺，早已理好的衣領甚至看不出曾經凌亂。日向翔陽不意外，連接客廳另一頭似乎還有另外一間衛浴，只是剛起床那時讓限時的指令擾亂，匆匆就出了門。他放輕了腳步，瞧著覺得新鮮，才想起來自己對於赤葦京治的了解甚少，大概率也是因為如此，才容易看得一愣一愣的。

耐不住安靜的日向翔陽終於開口：「工作嗎？」

赤葦京治微微一驚，摘下眼鏡放下手裡的文稿，選擇優先了日向翔陽。

「嗯，簽了新的作家，第一次拿稿也順便打招呼。」

「赤葦前輩同時還要負責其他人的嗎？」日向翔陽問。

「這個業界基本上是這樣的。」

赤葦京治微笑了下答，有些避重就輕地帶過，日向翔陽總感覺那話裡有話，好奇想問下去，門口那處便響起了門板刷開的聲響，兩人順勢抬頭就與鑽進門口的三人對到眼。

其中兩名同隊隊友換下了隊服，各自是輕便的外出服，他們率先走進客廳，最後由套房的登記者帶上門。佐久早聖臣肩膀上掛著日向翔陽經常用來打包過夜的行李袋，他剛要拉開口罩似乎要說什麼，身旁的木兔光太郎就幾個大跨步，與同樣高舉雙手歡迎師傅的日向翔陽抱在一起。

「徒弟！剛電話怎麼斷了？」

該來的總歸是逃不過。直率的木兔光太郎當然不會忘記那通詭異的電話，日向翔陽咬了咬下唇，暗暗在心底編織一個像樣的藉口，赤葦京治就起身插入他們之間，用他一貫冷淡的口氣詢問。

「木兔前輩是忘了約我來這裡？」

「沒、沒忘！只是剛好大家說要去吃串燒的嘛！」木兔光太郎的臉皺到一起。

他接著將眼神拋向佐久早聖臣：「對吧臣臣！」

佐久早聖臣不留情地扭過臉去，只是接著挪動了腳步，把行李袋交到日向翔陽手中。

「應該是沒漏什麼東西，缺了再說。」

「謝謝臣前輩！」

日向翔陽把行李袋抱在身前大大彎了個腰道謝，挺起上身時輕輕唉了聲。佐久早聖臣頓了頓，很快搭把手拉了拉日向翔陽，口罩底下的唇線彷彿緊繃著。旁觀的孤爪研磨原本滑著手機回覆訊息，抬起頭就目睹了赤葦京治去扶過腰桿的景象，聽他低聲關心日向翔陽是不是哪裡痛。

「徒弟？你的脖子被蟲咬了？」

木兔光太郎過份率直的問題再次讓赤葦京治化解，佐久早聖臣默不吭聲，大約心底早有個明白。

孤爪研磨手裡拎著兩三個紙袋，看上去膨脹鼓滿的樣子。他默默走到中島廚房擱下紙袋，並不訝異見到師徒兩人擁抱，因為電視裡加之實際瞧見的次數甚多，早麻痺了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

但是赤葦京治不同。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孤爪研磨假意歛下眼，眼角餘光卻撇到了赤葦京治看日向翔陽的眼神，心下一個預感告訴他，這兩人遲遲不來會面的理由或許要複雜得多。

他暫且不願多想：「翔陽，你有不吃的嗎？雖然都是打包回來的東西。」

「都吃！謝謝研磨！」瞥見孤爪研磨身前幾個鼓滿的袋子，日向翔陽眨了眨眼頓時兩眼發光：「啊，先等我去放個東西！」

提著行李袋的橘髮少年一溜煙地不見身影，孤爪研磨拿了幾個盤子，張羅食物的同時淡淡掃了眼這會後背陷進沙發裡的赤葦京治，他身邊的木兔光太郎似乎絞盡腦汁要解釋日向翔陽詛咒的事情，臉又皺在一塊。

他嘆了嘆氣收回目光，轉過身打開冰箱的背影也一併遺忘了消失的不只一人。

日向翔陽剛回到寢室擱下行李，他忽地膝蓋又發疼了，就進了浴室順便撩起褲管查看，可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什麼玩意，他滿頭霧水地打開門，不曾想遇上佐久早聖臣，唐突被擁了個滿懷，一股力道抬起下頜，把口罩底下的呼吸送進他嘴裡。

「臣、臣前輩？」

這個吻不深，所以日向翔陽還能擁有困惑的空間，可是剛問出口，他的額髮被撥了撥旋即烙下一個至淺的印記。他繃著肩膀，遲遲憶起了那個限時指令的懲罰——詛咒對象將於下回見面時，性慾起始值為九。怯怯抬眼確認，他不禁腦子發暈，只因佐久早聖臣頭頂的數字的確是九，大概木兔光太郎也是。

可是襲擊並未如預想中地到來，佐久早聖臣似乎明白日向翔陽經歷過什麼，同時他心裏清楚那極有可能並非本人所願，無非是為了早日脫離詛咒罷了。他也許不甘，也許吃味，可最後他選擇抱緊了人，讓他今晚好好休息。

日向翔陽溫吞點著頭，一點也不明白眼下突然在胸口泛開的，該算是疼呢，還是癢？

趕在氣氛一發不可收拾之前他們一同出了寢室，日向翔陽大概率是尷尬，視線不敢再放到佐久早聖臣身上，只是小跑步靠近中島廚房幫忙端盤子。他接著困惑的對象換了人，也不知怎地孤爪研磨臉上要比平時更加冷漠，像是疲憊、可更多的是無力的模樣。

跟他有關嗎？

「日向，跟孤爪說說吧。安慰一下？」

趁日向翔陽整理茶几的機會，赤葦京治壓低了聲說，日向翔陽這下證實心中猜想終於不再疑惑，可他性子直，從不迂迴，直接貼到孤爪研磨面前，張開雙手就給了個莫名其妙的擁抱。

赤葦京治才暗自喊了糟糕，豈知孤爪研磨就吃這套，頓時表情也柔和許多，無可奈何地揚揚嘴角，伸出手拍了拍日向翔陽的背：「等等來想想有什麼策略吧。」

「翔陽今天有什麼新發現嗎？」

聽見這句話，赤葦京治沒來由地想大概沒事了，他往後靠了靠沙發，與一旁不明所以的木兔光太郎對到眼，心想這人也總是一副不要緊的樣子。

眼裡明明緊盯著不放，還以為他不知道嗎？

「開動啦——！」

日向翔陽和木兔光太郎不約而同地雙手合十，下一秒就扒起食物，孤爪研磨不知是不是離開之際多點了幾樣，有幾份賣相明顯過於完整，沒點吃到一半就打包的樣子。赤葦京治搖搖頭吐槽木兔前輩不是才吃過串燒過來的，有點職業操守行不行？他說完視線就停在日向翔陽身上，立刻自打嘴巴：「但是日向可以吃多一點。」

「赤葦雙重標準！」木兔光太郎忿忿叫道。

佐久早聖臣不做回應，孤爪研磨倒是不置可否，朝日向翔陽招招手，拉住人往自己腿上帶，而後敏銳地察覺他身體的異樣。

「翔陽……你是不是變重了？」

「欸？我才剛開始吃——」日向翔陽歪了歪頭，像是豁然開朗：「啊！是這個意思！」

四人齊聲問道：「什麼？」

將今天得到的所有指令、懲罰及新增的橫槓一五一十更新給孤爪研磨，日向翔陽滔滔不絕，除了木兔光太郎以外的兩人都沉了臉色，支著下巴看向別處。孤爪研磨盡力維持平靜，分析出來的結論是橫槓代表了目前累積的經驗值，而日向翔陽執行指令成功那次的獎勵，即為肉體隨著經驗值成長，也就是長大了13%，完美解釋了生長痛出現的理由。

孤爪研磨乾咳幾聲：「大概是動作越難，得到的經驗值就更多。」

日向翔陽點點頭又皺了皺眉，似乎沒能完全明白。在場所有人大概只有木兔光太郎和他是同一陣線，剩下的皆是滿臉不自在的明白人。有師徒二人，這頓飯不愁能剩下骨頭，佐久早聖臣和孤爪研磨基本沒動口，赤葦京治說晚一點約了人喝酒，只是吃了幾口墊墊肚子的程度。

木兔光太郎的手機震動了下，是宮侑發來訊息哀號被架回宿舍今日不得進出飯店，他眨眨眼問侑侑怎麼了？知情人士包括當事者只是顧左右而言他，最後讓赤葦京治截斷他繼續追問的動力。孤爪研磨說自己多開了另外的房間做直播用，有台筆電擱在那裡，等等開台的時間一到，他得暫時消失一會。

日向翔陽不假思索地問：「另外的房間……研磨不睡這裡嗎？」

他問完驚覺話裡暗藏另一個意思容易招惹誤會，揮揮手說不是這個意思，孤爪研磨自然不會為難他，只說他和小黑就睡在樓下，有事情好照料。

抬起腕錶的赤葦京治這時說他該走了，拎起公事包和大衣就站起身，木兔光太郎舉高手揮了揮道別，日向翔陽跟著站起來說送他一程，孤爪研磨遲疑了下，毫無理由的挽留不過是顯得場面難堪，於是他只能淡淡提醒了聲：早點回來。

通往飯店大門的一路上日向翔陽和赤葦京治像是回到了普通的前後輩關係，普通寒暄，普通對話。一直到真正出了門口，夜風掃過髮尾的涼意才提醒了現實，他們不可能回去了，至少赤葦京治不會甘於現狀。

「等你變回100%的你，我會讓你見識到我全心全意的120%。」

捏著發燙的耳朵，日向翔陽目送赤葦京治逐漸遠去的背影，他有些不敢相信方才聽見了什麼，就盯著早就不見人影的路口發怔，好一會口袋的手機的震動才將他喚回，木兔光太郎發來訊息問他帶沒帶錢包，帶了的話順便買點啤酒回來。

不禁也想吐槽木兔光太郎該有點職業操守，日向翔陽從口袋掏出錢包揣著，慢悠悠回了句等等。他接著打開地圖找出最近的超商，披著夜色就邁開腳步，把連帽衣的帽兜拉好了，多少擋去一點寒意。

仰高了脖子能見到的月亮只有一半，另一半去哪了，要用時間才能看得明白。日向翔陽拐了幾個彎，地圖上的最近路線指了條暗路，周圍沒有人，他耳邊聽不見城市喧囂，就莫名賞起月，莫名賞起了心得。

星星就坦白得多了。起碼肉眼可見的，從來就不只是一半。即便它可能閃爍一時，卻是用盡一世的力氣發光。

「日向翔陽？」

循著聲音，日向翔陽驀然回首，那顆星星就站在了街角，比他頭頂的街燈還要刺眼。只見星星朝著此處靠近，縮短的距離黯淡些許光芒，他終於能摸清楚的輪廓，是星海光來。

－

手機螢幕即將暗下之前顯示的時間剛過了六點。日向翔陽剛要開口，星海光來就湊上前，挑高一邊眉毛狐疑地直盯著他瞧。

「日向翔陽，我又長高了！看！又比你高了半個頭！」

日向翔陽同樣介意身高，聽見這話就像是被戳中痛點，下意識反駁出口。

「不是星海前輩長高了！是我變小了才對！」

「啊？你在說什麼？」星海光來又貼近了些，上下打量著日向翔陽：「嗯？變小了？」

日向翔陽被盯得不自在，往後退了幾步，蓋在頭上的帽兜就順勢垮塌，一張青澀稚氣的面容便暴露於月光中。他瞥見星海光來頭上的數字三，多少鬆了口氣，起碼不是昨日在排球場上見到的九，於是他倔強迎上星海光來的目光，過分貼近的距離都能看見瞳仁淡淡散出橄欖色的邊緣，頭頂幾簇白色的短髮翹得高高的，同主人一樣難以駕馭。

漂浮在夜空中的文字有些難以讀取，日向翔陽仍是憑藉著街燈獲知接下來的指令又開始了它一貫不按牌理的方式出牌——一起穿著附帶熊耳朵的連帽外套，想辦法讓對方揹著自己走回飯店並邀請對方一起喝酒。

這都什麼跟什麼？熊耳朵？

日向翔陽正摸不著頭腦，視線輾轉走過星海光來身上那件深棕色的羊毛連帽外套，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摸了摸，心血來潮的好奇心作祟，就拉高了帽兜一看，沒想過上頭居然縫了對半圓的布料，看上去就像是熊耳朵似的。

「星海前輩的外套——」

「喔，這件是粉絲送的！超保暖的！」星海光來自豪似地拉了拉毛茸茸的袖子，又實際演示給日向翔陽看看帽兜戴上去的樣子，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看起來像隻熊。

「很適合星海前輩！好看！」

日向翔陽大概是不經腦袋就說出口，星海光來也欣然接受他的讚美，像一隻海鳥仰高了傲氣的前喙，滿臉得意。

星海光來的目光掃過日向翔陽身上單薄的連帽衣：「倒是你不冷嗎？」

「臨時要出門買東西所以——啊，對了還要買酒。」

經這一問，日向翔陽想起了本來的目的，他伸長脖子往不遠處的轉角看見了超商招牌的燈光，往那處指了指說出自己買酒的任務。星海光來就跟隨日向翔陽去了一趟，也還好有他跟著，日向翔陽頂著那張臉扛了一籃啤酒結帳，店員當然是敬業地要了身分證明，他還在翻錢包裡的駕照，星海光來就上前解圍。

大約是兩人都長了副娃娃臉，店員明顯遲疑了一下，日向翔陽這會終於翻出駕照擺到面前，店員取來一看更困惑了，似乎是不能相信面前的少年已是二十有餘的年紀。

最後順利結完帳，他們各自拎著兩大袋啤酒走出超商，日向翔陽的手機震動了幾回，他掏出來看才知道孤爪研磨先離開了房間，只剩木兔光太郎和佐久早聖臣，佐久早聖臣讓他盡早回來，字面上藏不住的求救訊號。

「說起來，星海前輩怎麼會在這裡？」

星海光來抬手比了個方向：「AD住的飯店在附近。」

日向翔陽把手機收回口袋：「這樣的話……星海前輩要來嗎？喝幾杯？」

邀請的方式或許有些生硬，但日向翔陽只是記起孤爪研磨提醒過指令不必咬文嚼字，按字面上意思做，別想得太複雜。如此一來指令大半部分已經執行完畢，剩下的就是一起穿熊耳朵外套還有揹著回飯店……

「發什麼呆呢？走啊。」

星海光來出聲催促，日向翔陽想這也許就是回答，可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

於是身體再次搶在腦袋發出命令前擅自行動，日向翔陽走到星海光來身旁：「星海前輩不是說我變小了嗎？」

「那……要不要試試看重量有沒有改變呢？」

仰望月色底下的星星有種不切實際的錯覺，日向翔陽說話的語速沒有平時的俐落，空閒的一手就伸向星海光來，指尖帶著緩慢而拖沓的節奏爬上小臂，抬起的目光說是挑釁，卻更像是挑逗，失敗的激將法。

見星海光來沒有反應，僅僅是睜著他招牌的銅鈴大眼，日向翔陽才抽回手想著放棄，他的腰間便登時讓一股勁道拐去，身體忽然懸空了，尚未成熟的雛鳥恍然間納入了成年海鳥的攻擊範圍，被那吞食一般的眼光震懾得半晌說不出話。

「星星星海前輩！不是這樣——」

意識到自己被攔腰抱起，日向翔陽窘迫地大喊，他把裝滿了啤酒的塑膠袋揣緊在懷裡，依稀感知到墊在臀部的手也拎著同樣的東西，說明了星海光來不只是輕鬆抱起他，兩大袋沉甸甸的啤酒也綽綽有餘。

日向翔陽驚覺自己忘了一件事情，面前的男人其實一直都有種反差感，事實上他能做到的遠遠不只如此。

「那個……星海前輩，我們這樣會不會看起來不大好？」

日向翔陽戳了戳星海光來環過腰桿的手臂，又去指了指天空，試圖暗示他們眼下所處的是公共場合，儘管不是熱鬧的商業街，周圍也並非罕無人煙，這不，剛補習下課的兩名女高中生迎面走來，就看著他們指指點點的憋笑。

星海光來歪了歪頭，剎那的困惑很快從他臉上消散，日向翔陽的雙腳如願碰地，以為他終於明白了，豈知他們倆電波不對頻，日向翔陽還好奇著星海光來怎麼把塑膠袋放在地上了，就在下一秒被握住兩邊腰側往上一抬。

「哇、等、」

俯瞰星海光來的體驗實屬難能可貴，然而日向翔陽無暇細細品味，只是忙不迭開口讓他放開自己，怎麼曉得星海光來躍躍欲試，又一個使勁將他整個人往空中拋，騰空以後失重感接踵而至，日向翔陽胡亂地揮了一把，手裡的塑膠袋也鬆開了，啤酒罐頓時砸在地上，和他們滾成一片的狼狽模樣如出一轍。

哪有人自顧自把人丟起來還沒接好的？

「痛痛痛痛——星海前輩你倒是接好啊！」

日向翔陽摸著鼻子爬起身，星海光來半坐在地也磕到了後腦只是蠻不在乎地聳聳肩，幸好撞上的力道不重。他們對看了下覺著眼下的情景太過有趣，不約而同地大笑出聲，不懂的路人見到了，還以為是兩名醉漢鬧酒瘋，扭曲的啤酒罐歪七扭八地落在他們周圍的柏油路面。

起初因為星海光來誤判了位置，導致日向翔陽是整張臉撞進胸口，後者揉著眼眶抬起臉，鼻尖就蹭過下顎，他定睛一瞧，能見到殘留的笑意仍掛在彎起的眼角，兩排潔白的牙齒在月光底下耀眼。

星海光來想起來，其實太陽也是一顆星星。

「日向翔陽，你太近了。」

「對、對不起！」

慌忙跳開來，日向翔陽尷尬地揀拾起地面上東倒西歪的啤酒罐，想來婉轉的暗示對於直來直往的男人不管用，他握著最後一個啤酒罐拋入塑膠袋裡，趁其不備丟出一句。

「星海前輩，我累了——」

背我。日向翔陽說，最後二字帶了點微乎其微的疑問語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星海光來的反應，不料星海光來歪歪嘴角，抱起胸反問。

「背你的話，你會給我什麼好處嗎？」

聲音裡幾分玩笑的味道，日向翔陽也就不當回事，只顧著要執行指令，點頭如搗蒜。

「嗯——」

從鼻腔裡拉長了聲音，星海光來半瞇了眼笑了笑：「好吧。」

「我會好好期待的。」

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暗藏弦外之音，只是日向翔陽不得細想，星海光來就背對著他蹲低身，大拇指往自個背後一比：「上來。」

「啊等等！」他又抬手喊停，脫下了身上的羊毛連帽外套丟給日向翔陽：「給你穿。」

「那星海前輩怎麼辦？」日向翔陽愣愣接過外套。

「反正你會當我的外套。」星海光來又朝背後比了一次，示意日向翔陽趕快跳上來。

匆匆穿起星海光來的外套，日向翔陽沒想到前一刻的苦惱竟如此簡單化解，依言湊上前貼近，星海光來便揚聲提醒他抓緊點，下一秒就起身背負他整個人的重量外加兩大袋啤酒，又說還好嘛？變小了還是挺重的啊。

「難為星海前輩了。」

「是啊，你要給我很多好處。」

「……星海前輩意外的挺貪心的嘛。」

「是嗎？」

一路上兩人閒聊，話題偶爾脫離排球，偶爾咯咯地笑，像是忘了他們的樣子格外引人注目，像兩顆無畏他人眼光的星星，於夜色中漫步。其實日向翔陽本就體溫高於一般人，儘管連帽衣是薄了點，縮縮肩膀倒也不至於太冷，反觀星海光來的鼻尖已經有些發紅，臉色幾乎要同髮色一樣蒼白，夜風捲過的時候更微微顫抖，他有些過意不去，只好抱緊了星海光來的脖子，履行作為一件外套的職責。

星海光來側過臉奇怪地瞥他一眼，頓下腳步去喬了喬姿勢，讓過於垮下的日向翔陽挨得更緊一些，也算是方便他正確出力。日向翔陽偷偷將雙手抽出外套袖子外，讓那件遮風性良好的外套披在肩膀，而他披在星海光來身上，突發奇想地認為這樣也許勉強稱得上是一起穿著同一件外套。

「是那一棟嗎？」星海光來問起身後兼任導航的日向翔陽。

「啊，對的。」

抬起頭見到飯店來到眼前，短短的路程在閒談間無意縮得更短，他們的身影就和飯店差不了幾步，兩邊路樹上綴滿了樹燈，也像是無數顆殞落的星星，日向翔陽屏息著仰望，半空中的文字在他們踩上飯店門前的地磚後慢慢消失，可惆悵仍舊如影隨形。

他會不會就這樣變不回去，幾年汗水光陰說不見就不見了？

星海光來蹲低身體放下日向翔陽，後者回過神便要趕緊幫忙提東西，伸長的胳膊中途被打斷。

「日向翔陽，你在想什麼呢？發呆？」星海光來叉起腰，有些審問般的語氣，兩大袋啤酒依舊攥在手裡。

日向翔陽頓了頓：「沒什麼。」

「跟你變小了有關？」星海光來一針見血。

「有一點……」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到底是哪種？」

星海光來強勢的追問倒也符合他的個性，日向翔陽並不是太意外，點著頭默認，若有所思的目光往旁一撇，總是明亮的神情彷彿有人關了燈，於是他便理所當然地黯淡下來。

「我在想……我是不是又要回到原點了。排球的事情。」

「啊？」星海光來眨眨眼睛：「什麼意思？」

「就是……身體變小了。雖然有長大了一點點——啊不是，請忘了我剛剛說的！」

日向翔陽說得忸怩，後頭更是語無倫次，他頓時臉上一熱，忙揮起手讓星海光來別在意。

然而星海光來摸了摸下巴：「變小了，所以？」

這樣的回答顯然令日向翔陽糊塗起來：「欸？」

只是他沒想過星海光來接下來開口的，更加令人不明所以。

「你知道鷗台在長野嗎？」

「嗯，知道。」

「長野不靠海。」

「喔……知道。」

「你不覺得不靠海的地方用海鳥的名字當校名很奇怪嗎？」

「是有點奇怪。」

「所以就是這樣。」

「這樣？」

日向翔陽愣愣看了眼飯店門口待機中的門僮，心底打算著該不該趁機鑽進門裡，結束掉莫名其妙的對話。可是他們似乎電波又錯頻了，星海光來愣是忽略了他比著門口的手勢，逕自就開口說起來。

「日本距離海最遠的地方就在長野。」

他伸出食指比向天空。

「可是你看，我已經飛到了比海更遠的地方，你不也一樣嗎？」

那你怕什麼。星海光來笑了笑說，說著一邊遞出另一袋啤酒又說接好，半強硬塞進日向翔陽手裡。

於是胸口那團黑線忽然就被星海光來一把扯斷了，只剩下他此刻耀眼如星辰般的眼睛。

「星海前輩，果然很厲害呢。」

提好東西後他們擠進大門內，日向翔陽不由低嘆，星海光來撇頭問了問頂樓？日向翔陽答覆以後才得到了海鳥自信揚起的嘴角。

「那還用說嗎。」

日向翔陽一怔，這時才注意到星海光來頭上的數字，已經是不容輕忽的七。

－

孤爪研磨前腳走後沒多久，佐久早聖臣就被木兔光太郎頻頻丟來的問題搞得心煩意亂，至於對象自然是他們共同產生戀人錯覺的日向翔陽。下午那通電話其實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串燒店裡的成員大概只剩明暗修吾揉著額角還在催眠自己，犬鳴詩音直接告訴托馬斯不要管太多，他勉強阻止了木兔光太郎意圖重撥的舉動，卻不料進了飯店以後還得繼續被打擾。

「對。他們就是你想的那樣。」

所以仍未整理好心情的佐久早聖臣乾脆放棄閃爍其詞，直接挑明了說。他自己也在開門的瞬間感到意外，他是猜到了電話那頭進行的事情，卻遠遠不曾想過對象會是赤葦京治，一個甚至不在詛咒對象內的——過客。

對於佐久早聖臣來說，昨日那場三對三裡唐突加入的赤葦京治的確是過客一般的存在，甚至更精準些說是路人也不為過。壓緊口罩，佐久早聖臣把自己按進了沙發角落，眼尾掃過木兔光太郎，他難得安靜了，靠在沙發扶手支著下巴像是終於動起腦袋思考的樣子。

此時門板刷開的電子音響起，佐久早聖臣原以為是孤爪研磨忘了東西，宮侑就提著一個Subway的紙袋朝他大喊：「臣臣你也偷跑！還有阿木！」

木兔光太郎傷口撒鹽地問：「侑侑你不是被菅原還有澤村綁回宿舍了嗎？」

「還敢問我！你們都沒有人要來救我！」宮侑忿忿大罵，滿臉感慨：「危難的時候果然還是要靠真正的家人。」

跟在後面帶上門的宮治不屑地扯扯嘴角：「你只有這時候才當我是家人吧。」

宮侑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宮治的肩膀：「不提小翔陽的話，臭治不管怎麼說是還是我弟——」

「還說呢，是誰偷吃掉試作品的，那不是給你的蠢豬。」宮治搖搖頭。

宮侑心虛起來：「所以才買了別的東西嘛。」

「亡羊補牢。」

「有意見喔？」

「你還是離日向遠點好了。」

「臭治我還沒跟你算帳，想打架嗎臭小子！」

見雙胞胎大腳踏進門口不久便打起來，佐久早聖臣懶得介入，木兔光太郎站起身遲疑著靠近，看上去像是姑且要勸架的意思。但是兩隻狐狸間的爭鬥意外動起真格，宮侑原本揪著宮治衣領的動作一揮，還掛在手腕的紙袋就拋飛出去，啪嗒一聲重重摔落在地，裂開的紙袋縫隙裡頭清晰可見同樣肚破腸流的食物和灑了滿地的飲料混在一塊。

木兔光太郎適時地替兩人發聲：「哎呀。」

宮治眼前一花，靠向一邊的牆沉痛低喊：「我的火雞酪梨三明治蜂蜜起司生菜泡菜橄欖多放不要洋蔥葡萄酒醋還有羅勒馬鈴薯和無糖可樂套餐……！」

「咒語嗎！」宮侑禁不住吐槽，隨即驚覺自己闖了大禍：「等、治我去幫你重買一份！你先別——」

「我跟你勢不兩立。」滿心期待Subway的宮治憤怒到連名字都不喊了。

木兔光太郎提議：「好了好了，不然侑侑代替治治吃掉打翻的食物？」

「打翻我的晚餐還要吃掉……？」宮治的雙眼空洞。

「阿木你是故意的嗎？故意的吧！」宮侑欲哭無淚。

試圖緩解氣氛木兔光太郎不慎火上加油，只好在兩隻狐狸旁邊瞎兜轉，像一隻盤旋在空中無從下手的梟，最後依舊垂首放棄了回到巢穴中，在沙發低頭抱起膝蓋皺著臉，辜負他猛禽類的美名。

佐久早聖臣不禁皺緊眉，也難得想吐槽這三人到底演哪齣。然而門板再次被刷開，他抬眼見到頓時被嚇愣了的日向翔陽，仔細一瞧他身後還跟著一名白髮青年，正是昨日一同比了場三對三的星海光來——又一個不在詛咒對象內的過客。

佐久早聖臣只覺那令人討厭的預感再次浮上了心頭。

「侑前輩……還有治前輩？你們在做什麼？」

只見宮侑半蹲著清理一片狼藉的地板，他面前的是冷眼看著他的宮治。走近雙胞胎的日向翔陽忍不住發問，後頭的星海光來倒是不介意，只讚歎著頂樓套房太猛了吧？誰開的房間？

但是日向翔陽接著望向半空中愣了愣，只因竄入眼裡的文字這麼寫著：讓此時在場的每個人親一下，親的部位不可相同。失敗則懲罰人體盛。

在場每個人？

「多的啤酒要放哪？」

星海光來走到旁邊問起，晃了晃手裡沉重的塑膠袋。日向翔陽怔怔看著他發呆了下，登時忘了面前的鬧劇，心裡面開始糾結該從誰開始，而親吻的位置該如何安排……？

字面上沒有提到必須是對方主動，那麼他只要輕輕過去碰一下，也算數吧？

提著啤酒和星海光來一起來到中島廚房的雙門冰箱面前，他們決定把賣相差的幾罐啤酒先解決掉，完好無缺的就丟進冰箱裡，日向翔陽回頭見到似乎切到了沮喪模式的木兔光太郎，就悄悄走到身前蹲下，戳了戳他的膝蓋。

「師傅看起來沒精神，給你施個打起精神的魔法？」

聽來突兀的開頭詞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只會得到狐疑的眼神，日向翔陽憑藉多年交情，自然是不會錯估了木兔光太郎。

於是木兔光太郎便從一對彎起的膝蓋中抬起頭問：「真的？」

「嗯，真的喔。」日向翔陽點點頭，巡視了下各自忙碌的其他人：「那師傅，你先把眼睛閉起來。」

木兔光太郎不疑有他地閉起眼睛，日向翔陽站起身準備伺機而動，他想著只要偷偷親一下額頭就好，可周圍的人來來去去，實在不好下手，何況這幫陣容裡頭還有個不知詛咒全貌的星海光來。

「洗手間在哪裡？」星海光來問。

佐久早聖臣給他比了個方向，宮侑這會還在清理地板，宮治滑著手機嘴裡唸著要吃什麼，所有人的注意力恰好都不在日向翔陽身上，絕妙的時機。

說時遲那時快，日向翔陽正要俯下臉，木兔光太郎大概是因為等得太久了，恰恰抬起臉來準備詢問他的徒弟打算做什麼，兩人的唇瓣就碰到一起，彼此都瞬間張大了眼睛。

糟糕。

日向翔陽想，可是他卻不得動彈，只因後腦讓木兔光太郎扣住了，伸手將他攬進懷裡，動作一氣呵成。日向翔陽嗚嗚嗯嗯幾聲，推不開木兔光太郎的肩膀，逐漸加深的親吻中一片濕軟的舌頭滑進來，野獸甦醒一般的金黃眼睛就直直鎖住他，恨不得要拆吃入腹似地。

如果說人的情緒能夠實體化，日向翔陽現在頭上肯定浮起一堆問號。

關於親吻，在萬聖節以前的日向翔陽並非沒有經驗，額頭或者手背，熱情的國度裡人們更是親暱地蹭臉頰，非關性別的招呼，令他多少更習慣了沒有距離感的相處方式，特別是木兔光太郎本就和他關係好，他們經常不自覺肩並肩挨在一起，有時候擊掌，有時候擁抱，回過神來就整個人跳上去抱住木兔光太郎的事情時有發生。

然而唇碰唇的交流是前所未有的，木兔光太郎突變的神情更是素昧平生，所以日向翔陽一時禁不住渾身泛起顫慄，就猛然使勁推開了，再也無法直視熠熠發光的雙眼，那頭上不小的數字七更是加深一層恐懼，這下他別開臉，似乎真心害怕自己將被吞食一般。

師徒倆接吻的畫面恰好讓佐久早聖臣和宮治捕捉，兩人一頓，本能要去阻止，就見到日向翔陽自己掙脫開來，剛收拾好的宮侑一臉無知地靠向沙發直問：「小翔陽怎麼了？」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日向翔陽無措地拉了拉衣襬，隨便扯了個藉口說去廁所，倉皇逃離的理由，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事，抑或是人。

「哇！」

險些在轉角撞上人，日向翔陽往後踉蹌了下，愣愣盯著面前的星海光來瞧了會，憶起指令蠻不講理的懲罰，他似乎仍是得照辦，儘管心如亂麻。

「慌慌張張的怎麼了？」星海光來湊近了看：「臉怎麼有點紅？」

「星海前輩那、那個、」

日向翔陽面紅耳赤地說不全話，目光在左右游移半晌後終於鼓起勇氣看向星海光來。

「我……我可以跟你要求一個吻嗎？」

見星海光來明顯一愣，日向翔陽忙不迭解釋：「不用嘴對嘴的！隨便一個地方就好！脖子之類的——」

完了。日向翔陽心想這下鐵定要失敗了，混亂的腦子開始全力運轉懲罰應該怎麼捱過，可星海光來忽地揚揚眉毛說了句好啊，接著就像是要直接往嘴的方向啃過來，他縮起肩膀閉上眼，瞬間忘了重複親吻位置也算是執行失敗。

然而星海光來從來難以預料，他繞過了面前那片發顫的唇瓣，只是在靠近臉頰的地方啄吻一口，緊接著輕咬了下，帶了抹挑釁的意味。

「記得好處給我加一倍喔。」

「……星海前輩真的很貪心欸。」

日向翔陽扭過臉嘟噥，星海光來蠻不在乎咧嘴一笑，轉頭就逕自走回客廳。日向翔陽吐了一口氣，進了廁所洗把臉，這是他頭一回進到套房另一側的衛浴，空間一樣大得驚人，只差了一片落地窗。他望向鏡中的自己，赫然發覺頭上的橫槓似乎隱隱約約成長了，只是幅度極小，幾乎難以察覺。

才剛這麼一想，日向翔陽瞇了瞇眼，貼近了鏡子一瞧，橫槓裏頭有個極其不明顯的數字顯示為49%。他歪著頭在腦裡做起算數，想來親吻的確算不上高難度動作，能獲得到的經驗值低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日向翔陽用力拍了拍臉頰，暗暗發誓一定要盡早回到100%的自己。

回到客廳以後，除了佐久早聖臣的口罩還壓得緊緊的，剩下四個男人已經聚在一起開喝，日向翔陽緩緩靠近，一番猶豫後仍是選擇全盤托出，木兔光太郎站到面前皺著臉道歉，他嘆了嘆氣，心想他的師傅大約也不是故意的，就踮了踮腳去摸了摸那顆貓頭鷹腦袋。

「忘了說，徒弟的魔法很有效喔。」

在日向翔陽準備加入酒會之前木兔光太郎補充了一句，他回頭正好撞進了他半瞇起的金黃色眼睛，相似的神情像是ㄧ道電流順著脊梁骨爬上去，他匆匆答了句有效就好，一屁股坐進沙發裡，裝作若無其事地開了罐啤酒。

向星海光來解釋詛咒的事情花費了一番工夫，大部分得歸功於宮治和佐久早聖臣。宮侑講了幾個冷笑話，關西人的幽默感多少起到了炒熱場子的作用，前一刻的尷尬氣氛早已蕩然無存，宮治啃著他失而復得的晚餐，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了許多，輕易被食物左右情緒的男人。趁著宮侑去廁所的期間，他悄悄說拿了宮侑的信用卡結帳，食指比在面前讓大家保密。

日向翔陽自知酒量奇差，不似其他人幾杯黃湯下肚，還能對著電視牆裡撥放的賽事重播一番品頭論足，所以他手裡那罐啤酒充其量不過是混了點酒精的果汁，偶爾被嫌棄不夠意思，就只好碰了幾口酒精度數高一些的，兒戲一樣。

可即便如此日向翔陽也有些飄飄然了，恍恍惚惚記得指令還未執行完成，他貼過去宮侑旁邊，軟綿綿的雙手就隨便一攬。

「侑前輩，換你了……」

無視宮侑身子霎時ㄧ僵，日向翔陽隨即想起位置不得重複，他歪了歪頭，隨意側過臉用耳朵去貼了下宮侑的唇，然後咧開嘴笑。

「嗯……這樣就沒問題了。」

「小翔陽，你在誘惑我？」

宮侑咬著日向翔陽的耳珠問，炙熱的呼吸弄得耳根癢了起來，日向翔陽猛然顫抖了下，還沒能掙扎便聽見宮侑唉了一聲，他半抬眼回頭瞥見是木兔光太郎，手裡握著不知道哪時多出來的鞋拔。

「痛欸阿木！」

收起佐久早聖臣提供的刑具，木兔光太郎毫不留情的ㄧ敲，敲醒了正要下嘴的狡詐狐狸，他緊接著一手撈過日向翔陽的腰桿往後拐，眼角餘光裡微微發紅的耳珠上頭有淺淺的牙印，他嚥了嚥口水，不禁也想烙下一樣的，覆蓋上去，或者刻下全新的。

「唔啊、」

一聲拔尖了的呻吟喚醒所有人，大概木兔光太郎自己也未曾料到，只是愣愣鬆開嘴看著日向翔陽另一邊耳垂的一排牙印，比宮侑留下的更深了些。他怔怔地看日向翔陽緩緩轉頭過來，濕潤的眼睛裡說是怪罪，卻更像是迷惘。

「師傅為什麼咬我……？」

宮侑悻悻然撇撇嘴，晃了晃手裡的啤酒罐：「阿木你喝多了吧。」

「才沒有！我——」

「我也來咬看看。」

木兔光太郎正準備解釋，宮治便忽然搖搖晃晃來到日向翔陽面前，俯身張嘴咬住了喉嚨，日向翔陽這次沒叫出聲，倒是把脖子仰高了，看上去彷彿是難耐，卻在無意間方便了宮治伸出舌尖，繞著少年淺淺凸出的喉結打轉。

「治前輩、等、」

感知到吸住喉嚨的力道重了些，日向翔陽的肩膀直打顫，可是伸出的雙手發軟摁不動逼到面前的肩膀，宮治幾乎是整張臉貼在了脖子，噴出的鼻息揉了點酒氣，他想他或許有些醉了，旋即宮侑就來一把扯住宮治的後衣領拽離開來，沒好氣地開口斥責。

「夠了，悶騷色狼。」

「……可是，」宮治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理了理被扯歪了的領口：「日向看起來很好吃。」

醉了。日向翔陽不禁想，只覺驟然射來的銀灰色眸光有種刀鋒一樣的森冷，他胡亂用袖口去擦脖子上殘留的唾液，好像以為這樣可以順便擦掉皮膚上揮之不去的熱度。

「有點熱……」

於是不覺間脫口而出的低喃竄入佐久早聖臣耳裡，他放下手裡那罐早前被宮侑硬塞的啤酒，慢條斯理來到日向翔陽面前，蹲下來抬頭再次詢問：「熱嗎？」

「欸？」

日向翔陽茫茫然地眨了眨眼，其他四人也被佐久早聖臣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得滿頭霧水，豈知向來人前嚴謹的佐久早聖臣盯著日向翔陽那見棉褲沉思了下，伸手就抓住兩邊褲管，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便飛快往下一拉。

「臣前輩！」

日向翔陽來不及拉回褲子，佐久早聖臣眉心一攏，像是嫌棄他多此一舉，這回便用力一扒，整件棉褲便脫離了日向翔陽的身體，緊接著就抬起兩腿擱在肩膀，兩人一同倒向沙發另一側。

「不要、嗯、啊、」

忽地膝蓋被強硬打開，佐久早聖臣的唇就貼在一邊大腿，內側細密的皮膚被齒貝刮蹭著、唇舌吮吸著，日向翔陽冷不防倒抽一口氣，全身打起哆嗦，關不住的短促單音就掉落下來，讓在場的其他四個男人盡數拾獲。

都是男人，日向翔陽其實也不在意只剩一條四角褲，被人抓住大腿啃咬或者喊出不像樣的聲音，迷迷糊糊的腦子已經分不清哪個更羞人一點，只是望著半空中緩緩消失的文字感到安心。

宮侑扶額：「醉鬼二號是臣臣嗎，天啊。」

「你倒是阻止啊。」宮治冷笑了下，順便打了個酒嗝。

「……臭治不也一樣。」DNA相同的兩兄弟交會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相撲嗎！」醉鬼三號星海光來看了眼電視轉播的相撲比賽，站起身的時候還差點跌倒。

或許酒精麻痺了太多東西，似乎沒有人意識到應該制止，唯有一人滿臉躁鬱地灌起悶酒。

終於肯放過人的佐久早聖臣挺起上身，饜足地數著大腿兩邊內側的戰績，似乎不覺底下的日向翔陽已經凌亂不能自理，燒紅著臉彷彿喝了幾大罈酒似的。茶几上面的啤酒罐東倒西歪，一些充當下酒菜的零嘴嘔出了碎屑或在退冰流出的水漬裡，弄得桌面一蹋糊塗。

然而荒腔走板的酒會持續進行，喝得半醉的雙胞胎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又要打起來，星海光來半靠在沙發扶手打起哈欠，佐久早聖臣去了廁所，去了半晌仍不見人影，得到片刻安寧的日向翔陽終於得以喘息，一個不慎喝了口高度數的啤酒，這下靠著懷裡不知何時攢來的抱枕發暈。

曾幾何時木兔光太郎面前已經堆了些空了的啤酒罐，這會眼眶發紅地說去洗把臉，身形搖晃地消失在另一側的廊道。

逐漸發燙的身體連帶腦袋一同熱得無法思考，開了暖氣的房頓時無比燠熱，日向翔陽也顧不著自己那條棉褲還躺在地上，就掙扎著起身想尋個涼快，他皺著眉抬眼瞥向半空，不請自來的指令便寫著：找尋任意對象一起洗澡，失敗則懲罰多P。

洗個澡有什麼難的。他不自覺哼笑了聲。

腦子根本分不清方向，於是日向翔陽便一路跌跌撞撞地撲進了廊道，順理成章地在下一秒撲向正從廁所出來的木兔光太郎，他沒想太多，無所謂對象是誰，就無賴地拉著面前的男人央求道。

「好熱……身體好黏……想洗澡……」

他扯開了連帽衣的領口給自己搧風。

「可以帶我去浴室嗎……？」他抬起臉最後問：「或者……你幫我洗？」

只聽不加稱呼的日向翔陽似乎並未察覺到自己是誰，木兔光太郎彷彿瞬間酒醒了些，微微撐大眼睛，視線從拉開的領口中隱約撇見若有似無的吻痕，才讓冷水潑過的臉頰不由一熱，不禁想著那會不會是一種邀請。

日向翔陽的手指趁著木兔光太郎走神之際爬到了他的胸口，又沿著脖子攀到下顎，偏了偏頭仰望著他嘟噥：「……師傅？」

「什麼啊……是師傅……太好了……」

「徒弟你——」

算了。木兔光太郎抹著臉沉聲說，他吐了吐氣，日向翔陽又拉起他的衣襬撒野，於是他最終無法抵抗親愛的徒弟糾纏，硬是頂著昏沉的腦袋半扛了人去浴室。聽說另一邊的浴室還有一片能看夜景的落地窗，木兔光太郎有些好奇，可礙於距離，他仍是帶人回到前一刻自己去過的，把渾身發軟的日向翔陽帶到淋浴間，匆匆瞥了眼就準備離開。

「啊、對不起——」

日向翔陽一個不留心揮到了水龍頭，蓮蓬頭便刷地噴出水柱，冷的，頃刻浸濕了兩人的衣衫，他一陣手忙腳亂想去關水龍頭，卻因為視線模糊偏了方向，手便胡亂抓了一把，恰恰碰到了某個不可言喻的地方。

「這是哪裡……？」

日向翔陽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問，他的臉上全是水柱沖刷下來的水珠，柑橘色碎髮貼伏在前額，他打了個寒顫，像是覺得冷，所以就自然而然縮進了木兔光太郎的胸口裡，掌心覆在微微膨脹的地方收緊了下。

「師傅……硬了……」

蓮蓬頭依舊失控地往他們身上沖冷水，也許是寒冷適時澆醒了酒意，木兔光太郎想起了很多視而不見的事情，比如賽場上汗水淋漓的對視一笑，比如巴士裡睡眼惺忪的溫軟擁抱，他更想起了赤葦京治，那雙靜謐的藍色眼睛裡面，久違地出現了和自己一樣的倒影。

所以木兔光太郎再也無法充耳未聞，他扣住了日向翔陽的肩膀壓到磁磚牆面上，趁驚呼尚未落地，抬起了下頜就吻上去，放棄所有不確定因素，只想著要抓緊面前的，別再讓他飛走了。

醉了吧？肯定是醉了。

即便直面冰冷的水流，頭髮和衣服吸飽了水分變得沉重，木兔光太郎應該清醒的腦袋卻不斷怪罪於酒精，否則他怎麼可能貿然出手，在確定得到了100%的心之前。

醉的人才發酒瘋。

然而木兔光太郎繼續加深親吻，他們密合幾乎沒有縫隙的唇舌像片泥地，眉眼都滲進了過多的水分，睜不全、放不開，就只好閉上眼，隨便突來的大雨怎麼淋濕身體。

或許不是醉了，只是他們都瘋了。

可是他們倆本來就是瘋子，誰在春天裡游泳，夏天裡吃火鍋，現在又冬天裡沖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