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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辛（過往）

冷冽的寒風呼嘯不止，吹響了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馬兒的嘶叫聲劃過黑夜，打破悠悠寂靜。

我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母親驚慌的面龐。
還沒來的及開口，我便被母親摀住嘴巴。
母親以急促的氣音說道：「不要說話，不要發出聲音，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我嚇到了，只能點點頭回應，並看著母親頭也不回的跑出帳篷。

此時，逐漸清醒的感官察覺到了異常。
地面雜亂地震動，耳朵聽到此起彼落的呼喊聲、吆喝聲、叫罵聲、慘叫聲，以及頻頻傳來的巨大轟鳴聲。
陣陣聲響瘋狂地敲打著我心中的恐懼與不安。


「是盜賊團嗎？還是遇到了野獸呢？」
我內心胡亂的猜想著，並在帳篷內拚命的祈禱著，希望父親、母親以及隨行的護衛叔叔們都能夠平安無事。
我摀住弟弟小米的耳朵，將小米攬在懷中，持續不斷的祈禱著。

不久後，夜晚回歸寂靜，只剩下細微說話聲響傳來。
聽不清楚說話的內容，但是我不曾聽過的聲音。

我好奇地偷偷掀起帳篷的一角，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光景。
遠處躺在地上的護衛們，從其身下流出汩汩血泊，浸染了地面，匯聚成流。
「父親......？」我看到了地上躺著熟悉的身影，不自覺輕聲呼喚。
接著，一名陌生男子倏然轉過頭，與我四目相對。
他有著淡金色的頭髮，金黃色雙眼詭異的閃爍著如同寶石般的光輝。
那光芒深深刺入我的內心，刺激著我的恐懼。

那是誰？

金髮男子看見我後，逕直向我走來。
「不要!!!」母親的尖叫聲響起，並試圖撲向金髮男人，卻立刻被一旁的黑髮男子壓制在地。

金髮男子悠然走到我的面前，我發現他全身沾染著鮮血，但卻有部分染血處如同撒了鱗粉般閃耀。

我與弟弟被拖出帳篷、粗魯地丟在地面上，下方地面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什麼啊.....都是小鬼頭阿。」金髮男子嫌棄地說，並隨手抹去臉上沾染著的紅色液體。

我不知所措，只能將小米緊緊地抱在懷中。


金髮男子端詳起我，然後又看著我胸前的弟弟。
「恩...就當作備用的糧食吧」語畢，吸血鬼的雙眼發出光芒。

我眼中的世界瞬間被全彩的景色給渲染。

視野朦朧中，我看見父親來接我們了。
剛剛的都是噩夢嗎？好可怕。
我撲向身旁母親的懷中，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
一切都是夢嗎？......太好了。
父親還活著，之後我們仍然會一同回到城鎮，一如往常的生活。

然而，母親輕微的哭泣聲傳入我的耳中。
母親，妳為什麼要哭呢？
我疑惑的抬起頭，卻只見母親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到最後，母親的身影定格在了遠處，身體顫抖的趴在地面，泣不成聲。
我回過神來，發現小米早已經不在懷中。

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慌亂地左右找尋著小米的身影，然後我立刻發現了不遠處的小米的身姿，錯愕的臉龐，以及胸前血淋淋的空洞。
弟弟死了，被人殺死了。
我心中感到錯愕、憤怒、自責，但更加濃重的恐懼卻令我無法動彈。
或許，我仍然拒絕理解眼前的事實。

明明不久前還一起吃過晚餐的護衛叔叔們，不久前還笑著幫我慶生的父親、不久前還和我一起在母親懷中安眠的弟弟，一轉眼便都被殺死了。

母親仍然被黑髮男子壓制在地，卻仍抬起頭向著金髮男子苦苦哀求道。
「懇求您、懇求您大發慈悲，我變成怎麼樣都可以，請留我女兒一命吧。」母親哭喊著。

然而，金髮男子卻並未多看我們一眼，逕自轉頭走向父親的車輛。

我與母親則被黑髮男子以不似人類般的怪力，如同貨物般裝進了後車廂內，載往了某處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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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母親雙腳被銬上鐵製的枷鎖，被軟禁在一棟豪宅的某處臥房內，並定期被抽取血液。
此外，一個月中總有幾天的晚上，母親都會被帶離臥房，直到隔天早上才會回來。
母親每每都會擁抱我、笑著對我說「放心吧，媽媽沒事的。」、「媽媽一定會保護妳的。」
但是，我知道發現母親的身體正逐漸虛弱、且身上也有著許多藏不住的傷痕。
我想幫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持續的貪求著母親懷中的溫暖。

那一天的畫面久久不散，恐懼感幾乎要將我壓垮。
自責感如影隨形般在我的耳邊低語、腦中盤旋著。
悲傷的情緒如長浪般連綿不斷地拍打著我的胸口。
我只能持續著向神明祈禱，祈禱著祂能拯救我與母親。

直到某一天夜裡，宅邸特別喧鬧，我心頭也感覺到了不祥的預感，久久無法入眠。
隔天，我頂著深沉的黑眼圈在房內靜靜地等候，卻直到傍晚仍未見到母親的身姿。
我靜靜的祈禱並守候著。

又過數天，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用力敲打房門並大聲叫喚。
母親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之後，黑髮男子出現。
我被解開了限制行動的枷鎖，並被帶到一處房間內。

我怯生生地看著眼前坐在椅子上的金髮男子，深呼吸後鼓起勇氣詢問「我母親呢？」
金髮男子冷冷的回答，「死了。」

我的大腦如同被萬雷轟頂般灼燒發麻並停止運轉，雙腳也再無力氣支撐，只能任由身體跌坐在地。

我有想過、有猜測過，但是我不願意這樣去想。
我曾抱有過微乎其微的期望，或許母親只是被送去病院這種妄想。
我曾想過要將猜想繼續持續下去，裝做不知情般的繼續生活下去，因為這樣至少，我還留有一絲希望。
母親已經是我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我又怎麼能不去向神明祈求、懇求、哀求著奇蹟的出現呢？

但我卻仍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知道真相，而採取了行動。
而現實也如預期般無情的襲捲而來，使我體無完膚。

金髮男子不理會我，繼續說道「昨天夜裡，大家都興致高昂，一個不小心就喝太多，死了。」

我無法理解上面的話所代表的意思。

「不過，既然死了，我們也沒浪費一丁點的血，都喝乾淨了。」

大門被開啟，一個由布袋包裹的物體被黑髮男子抬入房內。
繩索解開，布袋中出現的，是母親。
蠟白而乾癟的肌膚上四處印有齒痕，扭曲的四肢、猙獰的表情也表示著臨終前的巨大痛苦，模樣慘不忍睹。

我不明白母親為何會變成這樣，只知道金髮男子是刻意讓我看見母親淒慘的模樣。
或許只因為他的一點突發奇想，又或是他以此為樂。
無論如何，對他來說，我們甚至只能當成他娛樂的物品。

終於，憎恨戰勝了恐懼。
事發當天的光景再度浮現眼前，化作激浪席捲而來。
心中噴湧而出的怒火延燒至喉嚨，令我發出了如同野獸般的怒吼。
此刻的我彷彿不再是我。

我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哈哈哈！這聲音聽著真是悅耳啊！」
然後，我被輕而易舉的扳倒，被壓在地上，並且我發現我被咬了，血液逆流而出。
我激烈的反抗著，被金髮男子抓住的雙手卻不為所動，瘋狂扭動的身軀只是徒增脖子傷口的出血，血液如花般四散點綴了地毯。

之後，我被金髮男子粗魯的扔開。
倒地的我雖然試圖起身撲上前，卻被身後的黑髮男子束縛，雙手及雙腳再度銬上了枷鎖。
「帶走吧。」金髮男子擦了擦嘴，擺手隨意下令，便如同失去興趣般地起身離開，全然無視身後持續嘶吼的我。

最終，我被扛回了臥房內。
數天過去，我無心飲食，靜靜地坐在床鋪上，感覺不到脖子上的傷口，只是沉浸在悲傷之海中。
自責感斥責著我的天真與無力，燃起星星火種；
仇恨心鞭笞著我的恐懼與怯懦，捲起滔滔烈焰；
最終，隨著淚水流盡乾枯，只剩下復仇之火以燎原之勢蔓延於我的心中。

我努力壓抑住自己復仇的衝動，維持著理智。
我已經知道他們不是人類，金髮男子曾稱呼我為糧食，而且人類不可能會去吸血。
我記起他們曾經對我使用過的幻術。
我想起他們像打磨過般閃爍的雙眼、尖銳的利齒。

我將繼續針對他們的一切去觀察、去思考、去設想、去計劃、去謀害。
我不再浪費時間去祈禱，因為我已經被神所拋棄。
我不再浪費心神去悲傷，因為我已經被仇恨蒙蔽。

我一定會竭盡自身所能，耗盡手中資源、使盡一切手段，甚至是要以性命做籌碼，也一定要讓那怪物付出哪怕更多一分的痛苦代價，直至死亡前他們都不能有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