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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ay like today〉


　　葛葉暈暈呼呼，目光呆滯的坐在座位上，腦袋被迫塞入過多資訊量宣告停機。周遭是因為清晨而放低音量的旅客小聲交談的聲音，他的脖子被一雙手抬起，柔軟的U型枕填滿脖頸與椅背間的空虛。

　　他緩慢的移動視線，叶正往架子上努力堆著他倆的行李，感覺到他看過來，還低頭軟綿綿對葛葉笑。

　　輕微的搖晃感伴隨廣播的聲音傳來。

　　『親愛的旅客們好，歡迎搭乘由東京前往京都的新幹線──』

　　凌晨四點。

　　結束直播的葛葉剛看完一集Netflix影集，感覺到睡意上頭，確認明天沒有工作預定可以睡到自然醒，他刷牙洗梳完便躺上床，正當快要完全陷入睡眠之際，手機卻惱人地響了起來。

　　努力睜開沉重眼皮，葛葉模糊看見上方屬於「叶」的來電顯示，雖然嘟囔著「要是接起來叶敢說是什麼人體拱橋就衝去他家跟他同歸於盡」，葛葉最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もしもし～』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電話那頭的人聽上去神清氣爽、精神飽滿，回話牛頭不對馬嘴：『葛葉明後天都沒有行程對吧！』

　　「是沒錯……」昏沉腦袋沒法跟上跳躍的話題節奏，「所以呢？」

　　『我們來去京都旅行吧──我現在在你家門口喔──』

　　「は？？？」搭檔兼戀人投下LV.10000的原子彈，把葛葉炸得頭昏眼花。不可置信地打開自家家門，叶大喇喇地坐在行李箱上，身上明顯是套外出服，邊晃著腿還邊跟他打招呼。

　　「葛葉，Let’s gooooooo───」
　　「你神經病啊───」

　　回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順著叶的話整理好了行李，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著他來到了車站，列車晃動帶來輕微暈眩感，葛葉坐在通往京都的新幹線上，內心一片茫然。他手上拿著瓶烏龍茶，嘴裡機械嚼著叶剛剛遞來的三角梅子飯糰。

　　等解決完早餐，叶收走他手中的垃圾，又往他右耳塞了支airpods，輕快的音樂流入耳中，葛葉瞄了眼，另一支耳機在叶左耳上，那人隨著節奏微微晃頭，嘴角是彎起的弧度。

　　算了。葛葉放棄理清今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把腦袋砸到叶肩上。

　　看他這麼開心的樣子，這次就不跟他計較了。

　　「恩？暈車嗎？」知道葛葉對氣味敏感進而對運輸工具感到苦手，叶又從包包掏出一袋酸梅，拆開包裝送到他嘴裡，還調整坐姿讓葛葉能靠的更舒服些，低聲安撫：「如果頭暈的話就睡一覺吧，很快就到了。」

　　準備的還挺周全。葛葉用舌頭頂弄嘴裡的酸梅，在熟悉的氣味環繞中閉上了眼。

　　到了下榻的飯店時正好是中午，叶對吃喝玩樂向來頗有研究，訂的飯店也是高檔日式旅館，葛葉不知道怎麼形容，按他的話來說，就是空氣中都飄散著金錢的味道。

　　負責帶路的是位身著和服的婦女，他們走在木製地板上，穿過長長的走道，最後拉開一道和式拉門。葛葉看著與高樓大廈迥異的建築風格，這才有了自己來到京都、正在旅行中的實感。

　　「午餐已經為兩位先生送上，房間裡的設備都可以免費使用，請享受您們的假期，有需要都可以呼喚敝人。」領路的服務人員禮貌退開，順帶闔上房門。

　　被留下的倆人沉默對看一眼，下一秒不約而同的撲到地板上。

　　「哇、是榻榻米──」
　　「好香的味道──」
　　「外面有溫泉、是溫泉欸葛葉──」
　　「喔喔喔喔喔──」

　　兩個人一通亂吼亂叫，興奮地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叶訂的房間鋪著大片榻榻米，木製矮桌上放滿看上去就很美味的食物，從窗戶往外望去則是一片白霧繚繞，溫泉透出的暖和溫度湧入房內。

　　鬧了好半天，他們才坐下來享用午餐。叶喀嚓喀嚓拍了一堆相片，又要忙著阻止葛葉吃掉自己那份。

　　「這才是人活著的意義──」把炸蝦塞進嘴裡，叶不住讚嘆：「我現在死而無憾了。」

　　「別死啊。」葛葉笑著回。

　　他們又開了桌上一瓶飲料，葛葉喝了一小口，斷言那是瓶放了兩百五十年的梅子醋，然後仰頭故作瀟灑的灌完，差點沒成為第一個被嗆死的吸血鬼。叶就在旁邊撐著頭看他，眼神滿是笑意。

　　「葛葉。」叶突然叫他。

　　沒有多說些別的，他們自然而然地靠近，然後交換了一個梅子味的吻。叶輕輕含住葛葉的唇，那雙唇形狀偏薄，又加上吸血鬼的體質，總是顯得冰涼，叶喜歡在上頭摩娑，直到全部染上自己的體溫。

　　葛葉發出幾聲哼哼，被叶全數封入口中，舌尖與舌尖互相糾纏。這個吻不帶情慾色彩，只是兩個相愛的人表達愛意的方式。

　　結束一吻，叶沒有退開，而是貼在葛葉唇上，含糊不清的低笑著問：「你確定剛剛那是梅子醋，怎麼我嚐起來像是酒。」

　　因為那確實是瓶梅酒。

　　缺氧和酒精帶來的刺激讓葛葉有些頭暈目眩，扶著差點栽到地上的人，叶無奈的在他臉頰邊扇風，「你真的要鍛鍊一下身體了，健康也很重要……嘛、要不要去沖個涼水澡？」

　　暈頭轉向的被推進浴室，葛葉憑著身體記憶胡亂洗了澡，腦海裡除了叶和五彩斑斕的色塊外沒有任何東西。他本來就不擅長喝酒，加上長途跋涉的疲憊，這才放大了酒精帶來的影響。

　　關掉蓮蓬頭，隨意套上件浴袍，葛葉推開門的同時聽見叶在和誰說話的聲音。見他出來，叶看過來一眼，然後笑著對筆電說了些什麼。

　　葛葉坐過去時正好聽見最後幾句話。

　　「恩，既然葛葉洗完澡了，那直播就結束囉。大家再見～」

　　無視聊天室刷過一排「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蜜月たすかる」的留言，叶切掉了直播畫面。雖然在推特上已經請過假，但他還是決定抽出時間做了個雜談配信。

　　但顯然目前來說，還是戀人跟旅行比較重要一些。

　　兩個人靠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愜意享受難得的休閒時光，叶小聲哼著某段不知名的旋律，他今天一直這樣，心情很好的樣子。

　　洗澡後就犯睏的葛葉把臉埋進對方肩窩，打了個呵欠，「你心情也太好。」

　　「因為這是第一次和葛葉一起出門旅行嘛！」

　　「有嗎？我們也算去過不少地方了吧。」

　　「那不一樣！」叶的眼睛閃閃發亮的，彷彿能從中看見整片絢爛的宇宙，「去那些地方是因為工作！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只有我和你、是只有叶和葛葉的旅行！」

　　「對我而言，只要跟葛葉一起就可以。」

　　直面叶鋪天蓋地湧來的喜悅，葛葉愣了一下，難得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像想掩飾什麼般清了清喉嚨，試圖轉移話題：「喔……溫泉、要試試看嗎？」

　　剛說出口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對上叶亮的嚇人的眼睛，他更確信了這點。

　　然而貓科動物可不會輕易放過到手的獵物。

　　雖然太陽還高掛著，蒸騰白霧卻隱藏了裡頭的景象。葛葉思索著剛剛那個澡算是白洗了，又被背後貼上的熱度吸引走注意力。

　　溫泉水很熱，但叶的手碰觸到的地方似乎升起更高的溫度，那雙手順著線條漂亮的肩胛骨向下，搔癢般撫過腰窩，引起敏感的吸血鬼一陣顫慄，吻跟著落在脖頸和背部，留下一個個曖昧痕跡。

　　「……好癢。」

　　「做愛的時候不行抱怨。」叶笑著回應，溫柔的撫摸伴隨水波晃蕩。

　　葛葉還是不太習慣乳尖被碰觸的感覺，但叶堅持，他也就沒有阻止，吸血鬼蒼白的皮膚在溫泉映照下顯得極為誘人。叶喜歡戀人在自己面前展現出與平時不同的樣貌，葛葉不是善於言語表達的類型，但叶能從其他地方感知到。

　　這段感情中沒有誰走在單行道上。

　　還想著再讓葛葉放鬆點，手指卻被抓住，紅寶石般璀璨的眼眸直直看著叶，裡頭像是燃燒著無數跳躍的火焰，「慢吞吞的。」手指被帶往臀縫，微瞇著眼的吸血鬼看上去誘惑無比。

　　「動作快點。」

　　「……你一定是醉了。」

　　放棄和醉鬼溝通，叶被催促著拿起放在岸邊的罐狀物，沾染些許於指尖，放輕動作緩緩探入。

　　手指和溫熱的泉水一同湧入身體，葛葉皺眉，不管經歷多少次，被撐開的感覺還是怪異，但又伴隨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像一條無形的繩子，將他和叶緊緊繫住。

　　他想要擁抱這個人、也想被這個人擁抱。

　　於是他放縱叶的所作所為，任由他越過那道界線，身體被迫舒展，接受另一個人的入侵。

　　「進房間做？」叶湊到他耳邊，含住耳珠柔聲詢問：「這裡太熱，我怕你醉倒在溫泉裡面。」

　　葛葉卻搖搖頭，伸手環抱住叶的脖頸，將自己埋到他懷中，他的耳根很紅，說出的話模糊不清，但叶聽得很清楚。

　　「……其實也沒有這麼醉。」
　　「……太狡猾了，剛剛的話。」

　　葛葉靠在溫泉邊，叶正面環抱住他，輕柔卻不容拒絕的進入，這個過程緩慢且折磨，直到被完全填滿，葛葉才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

　　「還好嗎？」叶停下動作詢問，唯有滾動的喉結顯示他也不像表面那麼雲淡風清。

　　葛葉沒回答，只是更用力攀上叶的脖子，給了他一個近似於啃咬的吻。

　　連綿撞擊揚起層層漣漪，水中的性事帶來隨時可能溺斃的錯覺，意識如同倘佯在溫柔海洋中，載浮載沉。葛葉忍不住嗚咽出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

　　「叶、叶……」
　　「我在，葛葉，我在這裡。」

　　叶將他抱得很緊，於是他也拚盡全力回擁，兩具身體緊密貼合，直至再也沒有一絲縫隙。

　　兩人淹沒在氤氳情潮中，肉體乃至靈魂都在相擁，似乎也預告了未來。

　　沒有寂寞、沒有苦痛，只有彼此。

　　如今日一般，沒有誰能再讓他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