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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 see you in my dreams
3.
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十五分鐘，一些同學已經去了下一堂課的專科教室，教室裡稀稀落落只剩幾個人。也許是週五的緣故，總是充滿了壓抑感的三年級教室難得有了幾分閒散。臨近夏日的午後，微風從敞開的窗戶溜了進來，一絲暖意更薰得人昏昏欲睡。

黃美嬡的課桌上散亂地擺著一些文具和書本，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會兒一本筆記本被攤了開來，微風似是饒有興致地讀著筆記，輕輕地一頁翻過一頁。上頭方正整齊的字跡，不似出自女孩之手。

金哲呆坐在座位上，手撐著頭對著她的座位望得出神，就算眼皮沉得快要閉上。

自上午去了保健室後，黃美嬡便沒有再回來了。雖然金哲想去探探她，卻被保健室老師擋了下來，說什麼快考試了被傳染就不好了之類的，明顯是被班導交代過了。

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感冒？身體不舒服為什麼還來學校？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徐智修臉紅成那樣是什麼意思？老師拍我一下又是什麼意思？
自從那堂課之後這些問題就不停在腦袋打轉，在思索上一個問題前，下一個問題就冒出頭來，一個接著一個，不可能有答案。總是挺直背脊的男孩無力地攤在桌上，將臉埋進了自己的臂彎，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為什麼偏偏在我不能在妳身旁的時候……

「喀啦——」
教室的門被拉了開來，有誰走進了教室，踩著的輕巧的步伐。可以聽到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而後被拖動的椅子弄出好一陣動靜。金哲疑惑地抬起頭，看到黃美嬡坐在自己身旁，趴在桌上閉著雙眼似是睡著了。擔心同學們會無聊地起鬨，他有些緊張地看著周圍，卻發現教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大家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安靜的午後與睡著的女孩，一股懷念之情油然而生，明明換位置只是不久前的事情。男孩看著又坐錯位置的女孩，捨不得叫醒她。

“…嗚……”
睡得平靜的她突然哼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擔心女孩還在發燒，他輕輕地將手掌貼在她的額頭上。女孩小小的臉蛋幾乎埋進了男孩的掌中，那令同齡孩子們畏懼的大掌，此刻有著無限的溫柔。

太好了，沒有發燒。
掌心感受到女孩眉頭漸漸舒緩，打算收回的手眷眷不捨，又將垂落在她頰邊的幾縷髮絲別到耳後。他凝視著幾日未見的臉龐，視線牽著手指徘徊在她眼下淺淺的青黑。看來為了兩人之間的賭約，黃美嬡努力過頭了，把自己累倒了。

真是夠傻了。
他嘆了口氣，面對著女孩懶懶地趴回在桌上，望著她閉著雙眼睡得深沉的樣子，那些困擾了他一個早上的疑問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如果不舒服就別勉強了，回家休息吧。”

似乎聽到他的話語，女孩慢慢睜開了雙眼，眼睛眨巴掙扎著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誰。雙眼的焦距總算對上他的視線，趴在桌上的兩人彼此對望。眼神相接的瞬間，笑意點亮了她惺忪的睡眼，彎月般的雙眼裡流轉著光。彷彿秘密怕別人聽見，她用唇語無聲地唸著他的名字，一字一頓地顯得有些浮誇。

“阿哲。”
他聽到了她無聲的呼喚。

大魔王也好問題轉學生也罷，自從出事以後他聽過許多加注恐懼和敵意的稱呼。只有她是始終如此，從小時候到現在，會開心地叫著自己名字。在所有人遠遠地躲著他的時候，只有她願意踏進自己的世界。

突然，一隻小手覆在了男孩的手背上，女孩越過了書桌的分界將臉蛋湊近，她的表情認真眼神卻透露著一絲絲渴望。
望著她略帶濕潤的雙唇，他的嘴唇回憶起曾經相觸的柔軟。感受著她的吐息輕撫過面頰，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次他不再閃躲，決心回應一直溫柔呼喚他的那一雙唇。


「金哲，該起來了，等等要去專科教室上課了。」
「…嗯…黃美嬡呢…啊，不…不對！」
被坐在後面的吳英秀叫醒，還沈浸在夢中餘韻的金哲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隨即意識到情況不對，慌慌張張地想要收回自己的問題。

「剛剛被家人接走了喔。」
面對這個個可能掀起再一波哲與美嬡熱潮的問題，吳英秀沒有太多表示，只是老實地回答黃美嬡的動向。要是讓班上那幫多管閒事的知道足球笨蛋讓他們錯過了什麼，興許直到末日降臨也不會原諒他。

「咦，金哲你臉好紅喔，是中暑了嗎？」
「我沒事……」
面對吳英秀的關心，金哲只是敷衍地擺了擺手。正想從座位上站起，卻被強硬地按回座位上。

「別勉強了，身體不舒服就休息一下。我去跟老師說一下，等等跟你去保健室。」
還來不及阻止，足球小將就邁著步伐離開了教室，只留下金哲呆坐在位置上。

真的有紅成那樣嗎？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臉頰，手上熱燙燙的溫度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有些猶豫地按向自己的胸口，心臟正跳得飛快。嘗試著回想方才短暫的夢境，鼓動果然變得越發強烈。

我果然也感冒了吧？
一定是被夢中的黃美嬡傳染的。

他嘗試著用奇怪的謬論來說服自己。

《Lips that once were mine》
《Tender eyes that shine》

4.
整理完最後一個英文單字後阿，金哲慣性地抬起頭望向窗外。對面公寓的窗簾緊緊拉上，縫隙間透出的幽微燈光，看起來像是床頭點著的小夜燈，也許房間的主人早就睡著了。書桌前的男孩嘆了口氣，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抬頭，想看看對面的黃美嬡了。

‘哎呀，還特地打打電話來，阿哲真關心我們美嬡。’
本來藉著考試範圍的藉口打電話過去關心，阿姨的話聽在耳裡卻有些陰陽怪氣，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會是下午那場奇怪的夢害的嗎？

僅僅是想起，熱度便從脖子燒上了臉頰，他想大概自己耳根也紅了，有些懊惱地把臉埋進手掌裡。

不管是插手她和毛鎮燮的約會，還是回應徐智修的挑釁，他替自己的每個行為都安上了理由——在現實生活中他以「哥哥」自居，趕走「妹妹」身邊不安份的臭蟲是他身為「哥哥」的義務。
意識是座冰山，平時能看感知的不過是露出的一角，只有深眠時能下潛到識海深處，一窺平時察覺不到的念想。在夢裡那個不受限制的世界裡，褪去了哥哥身分的束縛，潛藏已久的慾念赤裸裸坦露在眼前。夢醒之後他總覺得羞愧難當，但羞愧中卻有著等同的幸福感，咀嚼著這份幸福感的同時，又感到一點不安。

想到了今日的黃美嬡和徐智修的親密，他不禁擔心那樣的她是否只存於夢中。那個為了兩人的賭約努力過頭、只會對自己笑的她。

他抬起頭再次望向窗外，發現對面公寓的窗戶邊上不知何時放了張橘紅的色紙。看來即便身體不適，黃美嬡也是努力地守護彼此的約定。忽然，一個模糊的影子攪動了房間裡幽微的燈光，晃悠悠的光影最終在窗簾上剪出了一個小小的身形。他注意到拉緊的窗簾被掀開了一角，是否窗簾後的人也掛心著自己呢？

金哲隨手抓過兩張白紙寫下了幾個大字，對著對面公寓舉著。他儘量裝作一臉鄙視的樣子，但嘴角的笑意卻讓他憋得面頰發酸。

‘別偷看了，你是變態嗎？’
被粗魯拍動的窗簾不停晃動，簾上的光影再次被打散，窗簾後的人激動地表達自己的不滿。金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著一邊抽去寫著控訴的白紙。

‘今天早點休息吧，別太拼命把自己累壞了。’
不管考試結果怎麼樣，我都會陪妳面對。
沒有寫在紙上的後半句話，被男孩放在心裡。

滿意地看到對面熄燈之後，金哲也關上電燈躺回床上，嘴角依舊帶著笑意。

面對現在的窘境，他毋需煩惱。因為就算不能見面，女孩也會擅自闖入夢中，用燦爛的笑容照亮16歲青春的夜晚。
隨著夜色漸深，睡意也濃重了起來。在進入夢境與女孩相會之前，男孩思量著一個小小的疑問。

是否自己也曾走入女孩的夢中？

《They will light my way tonight》
《I'll see you in my dreams》

end


小廢話：

上下兩篇加起來5000字，我上一次這麼努力的寫些什麼還是我的畢業論文🥹
老實說我覺得悶騷如金哲，是不可能做一場夢就認清自己心意的，他可是在校園戀愛漫畫實現物理追女，還差點做球給情敵的木頭系寶寶。
總之，媽媽我會帶著看兒子在女生面前耍笨的心情，注視著我們阿哲寶寶的（像這樣🥹
自己吐槽一下為什麼明明是哲嬡文但是智修的福利卻超多的……

完結撒花，感謝看到這裡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