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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她說,他說還有她們說:她說》

麥倫的母親是來自南方的暗精靈,每逢滿月,潔白如玉的皮膚會像焦炭一樣漆黑,如海澄澈的碧眼會變成紫色並帶濁雜著緋紅。
有記憶起,麥倫頭一次在滿月下見識到母親的蛻變,年幼的他被嚇得逃離了母親的懷抱。
女人在住宅周邊的田野找到了摔跤而抽氣的么兒,她輕輕抱起,哼唱:「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的疼痛消弭移至我身,夜已深,帶著倦意與月光結伴入夢鄉。」

待麥倫轉醒,膝蓋的傷也早已痊癒,彷彿未曾存在過,她下樓發現母親恢復原樣,正當他認為昨晚的境遇只是一場夢時,母親的膝上卻出現了一個未知的傷疤。
「麥倫寶貝早安,今天吃的是你喜歡的三明治和熱可可哦!」母親溫柔的撫摸麥倫的軟髮,似乎昨晚的一切真的是一場夢。

麥倫一直不曉得母親的魔法是什麼,只明白每當她開始唱起歌謠,歌謠裡的所有的事情都會成真,本以為母親是預知,最後才從父親的口中得知「預言」才是她的魔法。
繼承如此強大魔法的代價,正是女人的自由。

某日,麥倫與兄長翻閱父親的冒險日誌時得知,自從母親實行繼承儀式後無法站立、無法行走,成日像個缺件的人偶哪也不能去。逆天的魔力伴隨而來的是,同村的精靈們的覬覦,她被族人囚於神龕供俸,盯著一成不變的景色,聆聽族人的請求,唱出如願的垂憐,自己的心聲卻乏人問津。
她像隻被折去雙翼的籠中鳥,無法展翅飛翔,也無處可去。

直到「溫爾德」帶著狂風與烈陽破壞了她的囚籠。
「沒事了,我來幫妳了!」
那年嚴冬,村里的雪下的比以往都還厚,可溫爾德所致之處積雪消融,生機勃勃。

於是他背著她開始旅行,溫爾德動用人脈替女人做了義肢使她能夠重獲自由。
興許是久違地踩著草地,興奮地拉著溫爾德在春意盎然的草原奔跑,男人笑著微握女人的手,他們一同執手迎接了無數個曙光和春秋。
女人不曉得這一牽就是一輩子,懷裡抱著的綠髮精靈也由一個增加成五個,又是好幾個年歲過去,小溫爾德們逐漸成年,她又與她的溫爾德再次踏上了旅途。

某年平安夜,一家六口團聚,一家之主被四個孩子灌得酩酊大醉,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依偎在妻子的懷裡。
「克莉絲多,妳幸福嗎?」他說,充滿酒氣的碎語,令這句話難以聽清,可陪伴了他好幾個世紀的女人還是聽懂了。
「打從見到你起,我就找到了幸福。」克莉絲多撥開丈夫的瀏海,落下一吻,「盧斯恩,你是我的光,是我的幸福。」

×××

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未來平安又順遂。

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前途光明沒有黑暗。

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的天真燦漫成為他人的明燈。

在溫爾德家的後山中,有一個住著風精靈的山谷,川流清澈,鳥語花香,樹林蓊鬱,是個美麗的地方,溫爾德家專用的繼承祭壇便在那裡。

越是美麗的地方就潛藏著危險。
棲息於此的妖精們性惡,嗜血,好殺戮,每當有人誤闖入山遭到打擾的妖精們便會施以「惡作劇」,除了與他們簽定契約的溫爾德外,無人生還。
春季落石,夏季漲潮,秋季狂風,冬季雪崩,最終壯麗的山谷成了坊間傳聞的斷魂禁地,冒險對開拓好的入山的步道,如今長滿青苔和蕨類,紮營的地點隨著河水沖刷也漸漸淡出眾人的記憶。

麥倫十歲時,為了繼承家族魔法,跟著一家六口來到此處。
父母捎上治療用的魔藥和紗布,而三個年長孩子輪流抱著老么和他心愛的玩具。

祭壇位於山崖上,崖上設有一座石椅,當溫爾德們落地,發著微光地石椅吸引了年幼的麥倫,他從哥哥姐姐們手中取回玩具,一蹦一跳地跑到椅子上就坐,他晃著腿,和懷裡的泰迪熊一同分享著山川壯闊。
沒一會兒,一陣風帶來了數名妖精,他們訕笑,盤旋在精靈男孩周圍,天真的小溫爾德露出驚奇的笑容,正當他欲伸手觸碰時,有隻精靈發出刺耳的鳴聲,並奪走了男孩玩具熊,麥倫伸出右手試圖搶回寶貝時,無數的妖精附著到了他的手臂上,玩具熊也被撕裂並投入山谷中。

此時,又有妖精發出駭人的叫聲,所有停在麥倫右手上的妖精開始啃咬他的手臂,發著綠色微光的風之妖精們頓時染上暴戾的緋紅。

麥倫和妖精一同發出尖聲,草色的雙眼盡是焦慮與恐懼,這是男孩首次瞭解名為不安的情緒,他不斷地求饒仍無法阻止飢的餓妖精進食。
「爸爸媽媽快救我——哥哥、姐姐——」
平時只是跌倒就會圍上來安撫他的家人們,此刻站在妖精們設下的魔力結界外面有難色地別過頭,甚至有人轉身,麥倫頭一次感受到了何為絕望。
男孩的哭喊未曾停歇,而妖精的訕笑仍舊盪在六人耳邊,妖精們無視男孩的悲鳴,將飲血啖肉,碎骨飽食,領頭的妖精更是帶著節奏喊著:「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

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

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

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奉獻珍重之物,以子嗣血肉豢養,魔力無窮無盡!

直到男孩的右手被啃食殆盡多失去意識後,精靈們的騷動才有所停止,可他們依舊不滿足,盯著年幼精靈的血肉垂涎。可尚未繼承魔法的麥倫不僅無法還手,還因重傷倒在石椅上失去意識。
風妖精們見機,覬覦起男孩僅存的的左手,打算再飽餐一頓時,溫爾德們打破了結界,精靈們也無處可躲,最終在悲鳴中失去形體,轉化為魔力與麥倫和而為一。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對不起……」盧斯恩上前擁抱么子,並將魔藥塗抹在遭到撕咬的傷口上,克莉絲多接過兒子並用紗布包紮傷處。

「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一覺醒來疼痛不再。」克莉絲多的歌聲化為白光包覆在了么兒身上,「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願你一覺醒來依舊善良燦漫。」

幾日後,麥倫在家中轉醒,他發現家人們圍在他的床前,僅剩的左手被五雙大手緊緊攛著,本想抬起右手撫摸他們的頭,卻在看見右半邊空無一物時想起了山谷的遭遇,於是他哭了,也哭醒了守候在床邊的家人。



魔法需要代價,代價讓繼承者嚐盡苦痛;願你將這些苦痛轉為力量,化做春風,歡聲笑語帶給他人。
麥倫,麥倫,我的小寶貝,請你謹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