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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曜日の約束》
（下）


　　等到兩人離開電影廳，已經是播完片尾曲和工作人員名單，被影廳的打掃人員以需要清潔為由勸離之後。
　　剛哭完的寧寧眼眶有些泛紅，她坐在板凳上看著在不遠處、買甜甜圈的普，回想起早些時候自己在打掃人員出現時推開對方的舉動，寧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再怎麼說，普也是好心出借了他的肩膀讓她有個暫時的依靠。
　　至於現在，為什麼他們會身處於購物中心頂樓的小型遊樂園，就要從幾小時前講起了……
　　「免費的摩天輪搭乘抵用券？」
　　「是喔！」負責收拾垃圾的清掃人員看他們打算丟掉電影票根，女子在印有特殊圖樣的紙片進到垃圾桶前好心提醒了下，「購物中心的頂樓最近開了新的遊樂場，雖然摩天輪是在建構時本身就有的設備，但上頭其餘的遊樂設施則是最近新安裝好的裝置。」
　　「廠商為了熱絡氣氛特別跟影廳這邊合作，只要是雙人票券，就可以免費搭乘頂樓的摩天輪一次呢。」有些年紀的清掃大嬸笑呵呵地看著他們，說到最後，還稍稍壓低了聲音：「聽說，在摩天輪升到最頂時接吻，就能夠和喜歡的人一直在一起喔！」
　　寧寧和普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笑容中所包含的情緒，愣了幾秒，他們轉頭互看了對方一眼後才明白，原來清潔大嬸將他們當作一對情侶了！
　　這也難怪，在電影院中相擁、安撫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怎麼想也只有情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並不會做出這樣的親密行為。
　　「八尋……會想要去頂樓的遊樂園看看嗎？」走出影廳，普的視線放在沒能丟進垃圾桶的票根上，耳尖的紅暈則出賣了他的心思。
　　「咦？」被普的提案嚇了一跳，寧寧原先平復許多的思緒再次被提了起來，小心臟因為男孩的話語而撲通撲通地加快速度。
　　 ——難、難道普君打算跟我在摩天輪上接吻嗎？
　　充滿粉色泡泡的幻想一時間大量地湧入寧寧的腦海中，女孩沒能搞懂對方在想些什麼，只能眨著眼，愣愣地等著對方回應。
　　「雖然不在原先的計畫內，但機會難得，八尋也不討厭的吧？遊樂園。」普笑著揮了揮手上的電影票根，「有些可惜沒有帶望遠鏡出來，但晚間的摩天輪也是一個接近星星的機會呢！」
　　「星、星星？」
　　「對呀。」下意識地揮舞起雙手，只要一講到那高掛於夜晚中的星子，柚木普的雙眼總能出現比漫天星辰還耀眼的光芒，「一直以來市區都不是很好的觀星點，因為光害太多，但如果像是摩天輪這種、高於普通大樓的設施，說不定會別有一番風味呢！」
　　看著普笑得燦爛單純的模樣，寧寧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原先的粉紅泡泡變成了空氣中的水沫，回想起方才普擁抱自己的溫度，細小的尖叫聲迴盪在寧寧心底，女孩紅著臉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瓜，試圖將記憶中的畫面扔出腦海。
　　「八尋？」彎下腰往寧寧的方向湊近了些，普站在一旁自然是把女孩精采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眼角微彎、勾起嘴角，認識寧寧也不是幾天的事情了，他當然猜的到對方心底的小情緒。
　　「咦——八尋是想到了跟我接吻的畫面嗎？」普的語調中染上了笑意，「八尋想要跟我接吻嗎？」
　　「才、才沒有！」八尋將靠得過近的男孩推開，「我剛剛是在想之後要跟男朋友一起來的畫面！」
　　「但是八尋不是說了喜歡我嗎？」
　　「那、那是……！」
　　說不出反駁的話，寧寧不習慣對他人說謊，更何況對象是柚木普。八尋寧寧捫心自問，問自己喜不喜歡這名麻煩的男孩，女孩可以說出柚木普的缺點，道出許許多多不在自己理想清單上的選項，但她也不會否認，比起缺點，這名男孩的優點多到自己無法一一列舉。
　　知道再逗弄下去會起反效果，柚木普也是知道「見好就收」該怎麼寫的人。拉過寧寧掩著表情的手，他笑著向女孩提出了自己的請求：「算是一點我的小任性，八尋願意陪我看看摩天輪上的星星嗎？」
　　沉默半晌，寧寧紅著臉，目光胡亂飄移就是不敢聚焦在男孩的臉上，小小聲地回答：「怎麼可能拒絕……」
　　是啊，八尋寧寧總沒能拒絕柚木普揚著笑、一臉期盼的請求——這也造就了女孩坐在長凳上等著對方買甜甜圈的局面。
　　寧寧喜歡聽恐怖傳說，也喜歡聽奇異怪談，但當真正與鬼怪們打面招時她最後總會忍不住哭出來……因為鬼屋裡面的音樂和氣氛真的都太可怕了啊！雖然知道那是工作人員假扮的！但不管是誰看到滿臉是血的女人跑出來都會被嚇到的吧！
　　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澀的眼角，今天已經是寧寧第二次落下眼淚，哭泣被當作減肥妙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哭泣的同時每分鐘不只會燃燒掉一點三卡路里，也會讓人的精神漸漸走向疲憊，變得昏昏欲睡。
　　看完電影、吃完午餐後，兩人來到清潔大嬸推薦的遊樂園玩了幾項遊樂設施，這間新開的遊樂園也比他們想像中的要熱鬧許多，似乎是受到了電影院宣傳的幫忙，再加上購物中心本身就位於鬧區，不只有家長帶著小孩在裡頭嬉戲，走在一塊的情侶、朋友組合也不在少數。
　　回想起方才搭乘的雲霄飛車，寧寧還是會忍不住顫抖幾下……那一部分脫離建築物、懸在半空的軌道讓她有些沒有安全感。
　　「八尋？妳還好嗎……？」普的聲音有些擔憂，男孩將手上的甜甜圈遞給寧寧，隨後坐到女孩身邊的空位。
　　「沒、沒事的！」寧寧趕緊笑著接過甜甜圈，她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張嘴咬下手中還帶著熱度的甜甜圈，被炸得剛好的麵團散發出誘人的麥香，紮實的口感在女孩的齒間跳躍，而那撒在上頭、晶瑩剔透的糖粉則為這份簡單的甜食增添了不同的層次感。
　　一直觀察著寧寧的舉動，女孩那昏昏欲睡的模樣自然是被柚木普看在眼底。咀嚼著口中的甜甜圈，他將視線轉到天邊那正漸漸消失在高樓間的夕陽，不久後感覺到有一個重量靠在自己身側和肩膀上。
　　轉過頭，普有些驚訝地睜大雙眼，女孩在風中飄動的髮絲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搔著癢。
　　兩人的距離近到柚木普可以聽見寧寧平穩勻稱的呼吸聲，看見眼睫毛在女孩皮膚上形成的陰影，以及……對方那沾在嘴邊的糖粉。
　　用拇指為寧寧擦去沾在嘴邊的粉末，男孩小小聲地咕噥了句：「……笨蛋，累成這樣也不會說。」
　　就著麼靜靜地陪寧寧坐著，讓女孩依靠在自己身邊，普接過寧寧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甜甜圈，以免對方在睡著時不小心讓食物掉到地上，浪費食物可不是件好事。
　　睡著之後會醒來，醒著的時候會哭、會笑、會生氣，這些都是八尋寧寧「活著」的證明。女孩溫暖的體溫即便隔著衣物也能傳遞到普的身上，只要能夠感受到這份溫暖，男孩心中的不安便能夠一掃而空。
　　自從遇見這名任性卻也勇敢、堅強的女孩之後，柚木普對那冰冷的溫度產生了恐懼，如果不是寧寧，普大概還是那名將脆弱的自我捧在掌心、小心包裹起來的男孩。
　　是在遇見寧寧之後，他開始學會坦然，開始拾回身為「花子」時不得不壓抑在心底深處的自我，開始坦率地祈禱，祈禱自己心愛的女孩可以再多笑一些、再活久一點，再多喊幾次他的名字。
　　看著天空的色彩從漂亮的橘紅漸漸染上黑夜的藍，愈加深沉，屬於夜晚的星空一點一點地出現在人們視線中，遊樂園內的LED燈也在黑夜降臨時被點亮。
　　當寧寧再次睜開眼睛，不同於自然光的人造光讓她的眼睛有些刺痛，適應了下不同於白天的環境，女孩這才發現太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了！
　　趕緊坐直身子，寧寧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摸摸自己的嘴角，確定自己沒有流口水後才轉頭看向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男孩。「普、普君……！非常抱歉！我居然不小心睡著了！」
　　「八尋睡了好久啊——」普站起身子伸個懶腰、活動下有些僵硬的筋骨，「還以為妳會一路睡到明天呢。」
　　「……咦？」
　　看著女孩呆愣的模樣，普忍不住笑了出來，「沒事的，就算妳真的打算睡到隔天，我也不會讓妳在這種地方吹風著涼。」
　　向寧寧伸出手，普將女孩從長椅上拉起，從口袋中拿出那份被自己妥善保管的電影票票根，交到對方手上。「走吧，說好的星星還沒看到呢！」
　　柚木普有一雙能在不同的環境下折射著各種光芒的淺棕色的雙眼，隨著周遭的燈光變化，各式各樣的顏色進入到男孩的眼中，可寧寧發現，在這對眼睛的中心處，有一抹漂亮的玫瑰紅是不曾消失過的、屬於自己的位置。
　　摩天輪車廂中的空間並不大，兩人面對面坐著，膝蓋時不時會輕輕地碰撞在一起。他們的雙眼都看著窗外，看著距離地面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車輛與行人，看著自己距離星空越來越近。
　　寧寧默默地往普的方向偷看幾眼，在這樣安靜且獨處的空間裡，許許多多的疑問在女孩心底盤旋、翻騰。對於自己和普的關係，她一直沒能為這份交情訂立一個準確的名詞。
　　他們不是戀人，但又比平常朋友要親密，在另一方沒有確切明說的情況下，寧寧也不敢擅自妄想……就怕自己又誤會了什麼。
　　「八尋……我能直接喊妳的名字嗎？」視線回到寧寧身上，普將寧寧原先方在膝蓋上的雙手攏進自己的指尖把玩，表情看上去有些侷促不安，「像赤根一樣，我也想直接喊妳的名字……可以嗎？」
　　寧寧愣愣地眨了眨眼，歪著頭問了個在旁人眼裡看來有些傻的問題：「……普君是喜歡我嗎？」
　　「沒、沒有人會約自己不喜歡的女生出來約會吧！」這下換普傻住了，他以為自己對女孩的在意和親暱表現的很明顯了！
　　「但、但是你沒有告白過啊！喜、喜歡什麼的也從來沒有……！」沒有說過啊！
　　狹小的摩天輪內兩人都紅著張臉，雙手明明就牽在一塊但視線終究沒有交集。
　　深吸口氣，柚木普微微站起身子、伸出手，掌心放在女孩的後腦勺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兩人之間縮短到足以感覺到彼此呼吸的距離，普將與寧寧相握的手改為十指緊扣，另一只則滑過女孩的耳邊，輕貼上臉頰，拇指撫過她的下唇。
　　雙眼直視眼前的女孩，柚木普能看見，看見對方雙眼中有些狼狽的自己的倒影——
　　「寧寧，我喜歡妳，和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