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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人的選擇可能趨於後者,亦或是決定待在安全的地方打電話報警。 可是,對於早已習慣跟著某位警方顧問出入命案現場的我來說,先保護自己的選項卻在當下被直接拋到了腦後。 不自量力的想出手幫忙,得到的卻是糟糕的果。 也許我的故事可以作為一個警惕告訴眾人,但在那個男人出手介入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當晚歸的若宮潤一騎著機車行經最近臭名昭彰的A隧道時,他還帶著餐後微微的興奮。 和許久未見的前輩一起吃飯,這讓若宮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學生時代邊打工邊讀書的記憶,那時的日子雖然辛苦卻過得非常充實── 突然,黑夜裡傳來的一聲巨響吸引了若宮潤一的注意。 他沿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瞧見的正是一名男子把刀插入女子背後的場景。 騙人的吧!? 若宮潤一若宮潤一緊急剎車,身體因為突如其來的阻力往前傾了一下,但還是勘勘停住;他打算回頭幫忙,甚至連手機都拿出來準備報警了,可在定神想了想後,卻陷入了苦思。 方才那一撇閃得實在太快,快到連若宮潤一都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忍不住想都這麼晚了自己剛剛見到的是真的嗎?如果是假的呢? 遲疑間女子倒地的景象如同慢動作般回放在若宮潤一的腦海裡,他握了握拳,幾經思考後,最終還是決定回去一趟,至少確定真的沒事,再走也不遲。 就算是被騙也好,看走眼也罷,抱持著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心態,若宮潤一騎著機車在隧道裡來了個大迴轉,又一次回到剛剛行經的路上。 沿途他仔細觀察,想找到任何兇案曾發生在這裡的蛛絲馬跡,可惜的是除了隧道內昏黃的燈光和牆上的鐵門,他什麼也沒瞧見。 就在這時,一小塊落在地上的白色碎布吸引了若宮潤一的注意,他停好車拿下安全帽,正準備俯身查看時,一震劇痛忽地從後腦勺傳來。 若宮潤一連呼救都來不及,雙眼直接陷入了黑暗。 在意識完全被奪走前,不知怎麼搞的,他腦中閃過的竟是家中同居人身穿黑色長風衣的身影…… 如果讓那傢伙知道自己被人襲擊了會是什麼反應呢?若宮潤一想。 ──八成會很高興吧。 畢竟,又有新的命案了…… ※ ──吶吶,你們知道嗎?最近A隧道那個有名的怪談。 ──怪談? ──KWSK*!(詳細希望) ──就是那個啊,據說在隧道裡出現了一名女性地縛靈,因為被人殺了,所以一直反覆出現。 ──www故事看太多了你們。 ──不不不,這是真的!我還拍到了照片! ──喔喔喔喔喔喔喔wwwww ──真的有幽靈啊…… 「所以呢?」 看著特意遞到自個兒面前的手機螢幕,身為警方特殊犯罪顧問的譽獅子雄挑了挑眉,淡淡地問道。 現在正好晚上十一點整,比起眼前這個男人帶過來的手機,譽獅子雄更想知道為什麼對方要挑在這個時候過來叨擾自己。 「別這麼冷漠嘛,你也知道我們警察的工作量本來就很大了,要是在讓這個消息繼續傳下去,難保哪天上面就把我叫去問話了。」聳了聳肩滑去螢幕上的社群軟體網站,搜查一課系長江藤禮二討好的笑了笑,他當然知道晚上來打擾別人不是件好事──話說回來獅子雄在乎這個嗎?嘛,算了──但對於這個詭異的案子,他能找的也只有這個人了。 「現在的年輕人老愛在網路上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管是真是假,到最後要承受民眾抱怨的還是我們警方呀……」江藤禮二無奈地說:「怎麼樣,不去現場看看嗎?說不定有機會見到真的幽靈喔。」 他向正在擺弄焊接版的譽獅子雄提出了自己設想已久的邀請,費盡口舌地想把這個腦袋聰明的男人帶到傳說現場。 憑著對方那顆與常人不同卻又冷靜到可怕的頭腦,江藤禮二完全能想像出等破案後自己再一次受到上層表揚後的景象。 「所謂幽靈這種東西,大多是因為人們太過緊張或害怕而透過刺激所大腦產生的聯想。」譽獅子雄看向江藤禮二,停下擺弄焊接版的手:「在醫學上又可稱為臆想症,只是多數人都是因為身旁環境或心理因素而產生短暫的影響,這方面你應該問問若宮醬,雖然是個假醫師,但好歹也是他的專長。」 「不是,我要問的不是這個。」面對對方冷淡地回答,江藤禮二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到底去不去,獅子雄?」 「不‧去。」譽獅子雄語調輕快的說道,上揚的嘴角十分討打。 沒想到會在對方那兒碰了一鼻子灰,江藤禮二張了張嘴,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稍稍抬起頭看了下四周,顧問和前醫生合租地公寓依舊那麼亂,房內有一半空間都被某人的研究器材和紙本資料全面佔領。 江藤禮二已經從若宮潤一那裡聽過好幾次譽獅子雄不隨便讓人碰自己東西的抱怨了,說什麼會弄亂他的順序,江藤禮二記得在對方還未搬過來這裡之前,上一間屋子自己也曾被這麼要求過,那時屋內雜亂的景象可比現在還要嚴重了好幾倍……只能說就算被限制了不能隨便亂動,若宮醬還是能找到整治屋內環境的方法,真不知該稱讚那個男人厲害還是該對這樣的堅持搖頭── 「嗯?若宮醬呢?」直至這時,江藤禮二才忽然發現平時總是能見到兩人身影的狹小公寓內少了一個人。 該不會真的被氣走了吧?江藤禮二打趣地想。 「很可惜你沒有猜對,他只是和前輩出去吃飯了。」重新把焊接版翻過來繼續組裝的動作,譽獅子雄低頭道,注意力又重新放回了自己手中的東西,大有要無視江藤禮二的意思在。 不過要是那麼容易就打退堂鼓,江藤禮二就不會是一課系長了,怎麼誘人說話這點他還是有些技巧。 「前輩?醫院還是學生時期的啊?」 望著對方一副淡漠的模樣,江藤禮二笑了笑:「不是吧,連這個都不知道?虧你和若宮醬同居那麼久,竟然連對方有什麼朋友都不曉得。」 他在賭,賭這個理性大過感性的男人是不是會有那麼點唯一的關係人突然被搶走的醋意。 可惜,事實證明江藤禮二想多了。 「別套話,這招對我沒用。」毫不留情的拆穿對方慣用的伎倆,在譽獅子雄的面前江藤禮二這種偵訊手法根本擺不上檯面──再說了他確實對若宮醬口中那群打工時的前輩沒什麼興趣。 「與其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你不如自己去現場看看。」 「別命令我啊!」 瞧那人又一次沉浸回研究理的模樣,江藤禮二也有點沉不住氣。 真虧若宮受的住這傢伙的脾氣,他想……不行不行,自己可是個成熟的大人。 為了保持一名警部該有的良好形象,江藤禮二拍了拍臉快步走到廚房,熟練的拿過馬克杯和咖啡壺,打算替自己倒上一杯。 就算獅子雄真的想把他無視到底也無所謂,反正自己也不急著回局裡,等會兒若宮醬回來搞不好他們兩人還可以再次聯手── 忽然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打斷了江藤禮二的思緒。 江藤禮二放下杯子,不耐煩的接起手機,本想隨口打發幾句掛上電話,卻在聽清楚另一頭傳來的消息時驀然變了臉色。 「你是說真的?」他抬起頭望了還在和研究奮鬥的譽獅子雄一眼,一下子竟然有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猶豫。 「……我知道了。」 收起電話後,江藤禮二一改平時輕鬆隨便的模樣,嚴肅的走到對方身旁,制止了那人進行到一半的實驗。 「這下你不去都不行了……」他說。 「若宮君出事了。」 ※ 夜晚的隧道溫度寒冷,當譽獅子雄和江藤禮二到達A隧道時,已經是半夜一點過後。 「沒想到啊,你會這麼無情。」跟在譽獅子雄的身旁,江藤禮二半是感慨半是諷刺地開口:「竟然不是先去醫院看看若宮醬的傷勢,而是先來這裡。」 江藤禮二望了望四周全是昏黃燈光的隧道,不知怎麼地覺得溫度似乎又驟降了幾分。 「從你接到電話開始算起是晚上十一點左右,若宮醬做了緊急手術,手術時間加上麻醉最多也要睡上三四個小時,現在過去也沒有事情能做。」譽獅子雄頭也不抬的說,目光卻一直未從地上離開過。 「就算是這樣,你難道不會擔心嗎?」江藤禮二問。 對江藤禮二來說,有時他真的很好奇譽獅子雄對於若宮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雖是早已將這兩人歸類在一起,可事實上兩人相處間卻還是處處充斥著閃躲及逗弄,並非外人所想的那般親近。 「是啊,我好擔心、擔心的不得了。」 「不要捧讀啊!」 聽著那人近乎毫無起伏的語調,就連因身為老警部早已看慣人性的江藤禮二都有點為若宮感到寒心。 他想,或許獅子雄真的只是被挑起了興趣才會想來A隧看看的吧,以為對方是刻意要來幫若宮醬破案的自己,果然還是弄不懂這位天才的心思──天才?不,怪人才對。 瞧著那人高瘦的背影,江藤禮二熟練的從口袋中掏出菸盒,正想打算從中抽出一根緩解緩解疲憊時,菸盒卻被人直接拿走。 「你幹什麼──」 「別抽菸。」譽獅子雄說。 他往前幾步推開了隧道內的鐵門。 「打擾了……」低沉的聲音迴盪在空無一人的屋內,隧道中的鐵門打開後,裡頭有的不過是一套桌椅和一些破爛的報紙。 他們又往裡頭走了一段距離,直到停在最裡面的桌子前,譽獅子雄蹲下身從風衣內掏出了一條白色手帕拾起了地上的東西,又轉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報紙與散落在地上的鐵條,腦中逐漸有想法成形。 「怎麼樣?」他說。 「什麼怎麼樣?」突然被詢問的江藤禮二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笑得十分詭異的譽獅子雄,一下子沒跟上對方的節奏。 「想不想再被表揚一次?」朝對方拋出了一個極為有吸引的誘餌,此刻譽獅子雄的笑容宛如頭追捕獵物的雄獅,正等著他的獵物上鉤。 望著眼前向自己提出邀約的顧問,江藤禮二也勾起嘴角,他們之間的關係向來簡單,如果能取得雙贏的局面自己說什麼也不會錯過── 「有這麼好的事,我怎麼可能拒絕呢。」江藤禮二說。 此時隧道裡的燈光穿過鐵門照亮了漆黑的屋內,彷彿暗示著這場襲擊即將迎來最終的結局…… ※ 痛。 這是若宮潤一在恢復意識後的第一個感覺。 他有些勉強的睜開了雙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圍繞在身邊,這股味道十分熟悉,在還未從市內醫院離職之前,他幾乎天天能聞到。 「醒了?」 一旁坐了小半個晚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刑法書,隨手替若宮潤一打開了病床前的小燈,現在正好是落於日出與夜晚的交界時分,雖然外頭隱約已有了些亮光,可天空還是灰濛濛的讓室內的溫度有些寒冷。 若宮潤一愣愣的望著對方,半天搭不上話,他疑惑的看著將自己的病床往上調整至半坐起的男人,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話語來詢問自己現在的狀況。 好比說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兇手抓到了嗎? 「對了,兇手……」 終於想起自己該問些什麼的若宮,還來不及說完一句話就讓忽然遞到自己手中的水杯及黃白兩色藥片打斷,止痛劑和消炎藥混雜著溫水散發著微微的苦味,若宮潤一皺了皺眉,逼著自己把那些藥物吞入肚中。 「再睡一下。」譽獅子雄把病床調回了一開始的位置,又再次拿起了刑法書,大有要繼續看下去的意味。 「等一下,犯人呢?」 若宮潤一掙扎著坐起,卻被譽獅子雄一把按住了肩膀。 「我看見了,在A隧道裡有人──嘶!」 額前猛然傳來的疼痛令若宮潤一不自覺的低下頭,他揮開在自己後頸作怪的右手,眼裡滿是被人阻撓的不悅。 「真幸運啊,若宮醬,只是後腦杓被人敲出了一個包。」譽獅子雄揶揄地說道,可按住對方肩膀的那隻手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不過,也算是倒楣了,把額頭撞成這樣。」 他抬手輕輕碰了一下助手額前那塊不小的紗布,不意外收到對方吃痛的輕呼。 白色布塊上沾染了黃色的藥劑,當中甚至還參雜了一點頭髮上未清乾淨的血跡,譽獅子雄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把心裡隱約出現的一點不悅感壓了下去。 若宮醬……比他想像中傷的還要重一些,撇去傷口不談,醫生交代了至少要住院三天觀察有無腦震盪等其他後遺症。 「很痛啊,別亂碰別人傷口!」若宮潤一難耐的扭動身體,盡可能躲避眼前這人的動作;他想,也就只有像譽獅子雄這樣沒常識的混蛋才會去碰傷者的患處吧,真是夠了!自己怎麼就攤上一個連照顧人都不會的室友呢? 望著那傢伙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模樣,若宮潤一不滿地躺回了枕頭上,睜著眼看向醫院裡的天花板。 此刻的若宮潤一有滿腹的疑問,卻問不出口半句,他知道譽獅子雄是故意打斷自己的提問,但同時這也讓他更加困惑自己被襲擊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殺人事件? 若宮潤一默默地想道。 會特地為了一個一閃而過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畫面特地回去的人,簡單來說,不就是個笨蛋嗎? 一般人明明會選擇離開,到安全的地方再報警的吧。 傷口持續傳來的不適,讓若宮潤一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他轉過頭刻意不去看同居人此時的表情,卻在腦海裡反覆的回想當時發生的情況。 「如果該休息的時候不休息,傷口是不會好的。」譽獅子雄壓低聲音說:「若宮醬應該要比我更清楚才對啊,好歹你也是個醫生吧……啊,雖然是假的。」 「吵死了。」 他似乎聽見了譽獅子坐回椅子上的聲音,可此時的若宮潤一已經不想再和對方爭論什麼,他很累,累到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知道這整件事情的真相。 「……所謂的謀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喔。」 忽然,譽獅子雄低沉的聲音傳來,帶來的是這次突發事件的謎底:「你看到的是單純使用假人製造出的謀殺景象;現場沒有血,也沒有半點掙扎打鬥過的痕跡,更別說是屍體,兇手的目的只是為了吸引經過的人停下腳步罷了。」 「……為什麼?」若宮潤一悶悶的問。 「沒有理由。」譽獅子雄坐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繼續說下去,可思緒卻回到了一個半小時前。 那時他還沒有到醫院,而是和江藤禮二一起先去見了某個人…… ※ 松下大石,年僅二十二歲,是一名在附近以飆車鬧事聞名的小混混。 在江藤禮二出示警方證件後,他和譽獅子雄被松下大石的父母禮貌地請進屋。 松下大石的父母似乎對於半夜有警察上門這事見怪不怪,開口直接就是:「這次需要多少錢?」 江藤禮二聽了後微微愣住,譽獅子雄挑了挑眉,兩人對於松下夫妻倆提出的問題一同保持了沉默,過了會兒,江藤禮二才又主動開口說只是要見見他們的兒子。 當松下大石被母親從溫暖的被窩中喚醒緩緩從二樓的樓梯走下時,還打著哈欠一臉未睡飽的樣子,譽獅子雄淺淺的皺了下眉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 「你們找我什麼事啊?先說好,我今天沒去飆車,英杜他們要是又幹了什麼的話,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松下大石不耐煩的說道,一旁的母親也趕緊聲稱自己是看著兒子上樓進房間的,自己的兒子雖然有時會惹些小麻煩,但從不會說謊。 「喔……那就奇怪了啊。」譽獅子雄低聲說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在一旁的江藤禮二眼裡,那抹笑容並不像往常那般是因為追求到了真相而感到興奮的愉悅,相反更像是一隻肉食動物找到目標後露出的嗜血衝動;他很少在對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儘管只維持了斷短暫幾秒,但也足以讓人印象深刻。 面對眼前這個連自己幹了什麼壞事還一點反省都沒有的小鬼來說,其實江藤禮二也挺樂於看到這傢伙被獅子雄狠狠扒下那張所謂乖寶寶的假面具。 如果之前那些飆車鬧事都還只是小問題的話……那差點把人殺了,又該算在那一塊呢? 江藤禮二望向在旁不願開口的父親,無聲地嘆了口氣。 「有什麼好奇怪的?」 「當然奇怪了!」譽獅子雄邊說邊站起身,大步走向門口,猛的推開了門:「如果你今天晚上都是在家裡好好睡覺的話,為何輪胎會有泥巴的痕跡?啊,這也許是前幾天出門時弄到的你想這麼說對吧?可是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前幾天弄到的話……那麼,泥巴為什麼會沒有乾?」 譽獅子雄做出了慣用的手勢──彎起無名指和小指,讓剩下的三指在空中飛快地比劃。 「答案很簡單。」他說:「因為你是今天半夜才騎車回來的,從A隧道到C街的路上有個公園,今天深夜剛好下了場小雨,機車行經在濕透的泥地上自然會沾到不少泥土,也就證明了你今晚確實出去過。」 譽獅子雄猛地回身,走到對方面前,朝松下大石冷冷一笑:「我的助手受你照顧了啊。」 「你、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本來還一直很不耐煩的少年此刻終於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他拉住母親的手臂,死命地搖頭:「我根本就沒有去過什麼A隧道對吧?媽,你快跟他們說啊──」 「是、是啊,這一定是誤會。」身為母親的松下夫人此時趕緊把比自己還要高壯的兒子拉到了身後,就算身材嬌小也毫不猶豫的擋在比她高的兩個男人之間:「我的兒子才不會去什麼A隧道呢,最近那裡一點也不安全,我怎麼可能會讓他去……再說了你是誰啊?憑什麼這樣懷疑我兒子!」 女人激動的話語迴盪在清冷的屋內,江藤禮二依舊看著保持沉默的父親,反常地沒有開口介紹對方。 他在等譽獅子雄繼續揭開一項項的證據,畢竟單泥土痕跡還不足以定下一個人的罪。 「犯罪顧問,譽獅子雄。」淺淺一笑,譽獅子雄將”犯罪顧問”這四個字說得極其簡單,可在場的人除了他和江藤禮二外全都變了臉色。 這次,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打架鬧事賠錢可以了事的了,或許這對夫婦直到這時才真正察覺到自己的兒子闖下了什麼大禍……江藤禮二想。 「為什麼你要來找我!我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 「是啊,我想也是呢。」譽獅子雄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對方:「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將所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期待著每次都有父母替自己收拾善後,所以膽子越來越大玩的鬧笑的界線也逐漸分不清,連帶因為害怕事跡敗露所以把停下車察看的人拿鐵條打成重傷……我的助手現在人還在醫院做緊急手術喔,松下先生。」 他冷漠地瞧著松下大石,既不覺得這次的案子有趣也不覺得嚐到了尋找到真相的快感……不過他還是替若宮醬抓出了隧道內真正的”幽靈”。 「如果你要證據的話,警方手裡有你在等待時間躲在廢棄的休息室內抽的菸蒂,相信之後只要比對一下DNA就能證實……又或者,你還想要別項證據?拿來打人的鐵條怎麼樣,還是謠言最初的來源IP?」 「不是──我只是,英杜說那只是一個玩笑!」 松下大石崩潰了。 他邊哭邊搖頭說自己沒想殺人,他打了那個男人真的只是因為太過緊張,不想被當場抓住自己正是這次謠言的散播者,這不是他的錯,錯的是其他人! 「為什麼你們都要來怪我!有問題的難道不是那個自以為有正義感的傢伙嗎?」松下大石哭著吼道,事已至此,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清白”與”無罪”:「明明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還偏要裝什麼好人多管閒事──」 「夠了!」 此時在旁沉默已久的松下父親終於出聲,他狠狠的喝斥了兒子,轉頭朝江藤禮二和譽獅子雄深深一鞠躬。 「關於您助手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相關醫療費用我肯定會負起全責……還請、還請──」他哽咽了一下,最終還是咬著牙說道:「請您,不要把我的兒子送進警局,他還年輕,將來還有很多的可能,我之後一定會好好嚴加管教……請您原諒他吧。」 男人低著頭眼淚滑過了臉龐,一滴滴地落在衣領上,讓人看了不免感到一陣淒涼。 「爸爸!」 「老公!」 「松下先生。」江藤禮二主動走上前,也朝對方微微一鞠躬:「您的難處我很了解。」 他說:「可是這次已經不是簡單的事件了,請恕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 江藤禮二越過了那對還在落淚的夫妻,抓住松下大石的雙手,堅定的說道:「松下大石,現在我要以網絡謠言編造、蓄意傷害等罪名請你跟我到警局裡走一趟。」 少年哭的幾乎不能自己,一開始死不認錯的氣焰也減去不少。 譽獅子雄就那麼站在一旁,淡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直至現在,他還是無法對這次的案子產生任何共感,腦中充斥的只有現在得回醫院去看看若宮醬怎麼樣了的想法…… 希望手術已經結束了啊。 ※ 「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場惡作劇?」 在聽完譽獅子雄的陳述後若宮潤一勉強坐了起來,儘管他現在頭還很暈,可還是想再跟眼前的男人確定一次:「沒有什麼殺人案?」 譽獅子雄搖了搖頭,有些擔心他的助手會在知道真相後暴怒。 畢竟這人現在的狀況可是一點也不適合發火的,本來自己是想等對方好一點再把這件是完完整整的說出來,可還是拗不過一個在自個兒面前生悶氣的傷患──真是怪了,他什麼時候變的那麼不堅定了? 譽獅子雄忍不住在心中反問道,但在還未思索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前,若宮潤一的反應倒是讓他感到了幾分驚訝。 「──太好了!」 他的助手,他的醫生,此刻大大的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半點預期中的怒氣也沒有發作,譽獅子雄就這麼靜靜的望著對方,本還煩躁的情緒隨著若宮潤一的這一句話逐漸消失,甚至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笑什麼?」若宮潤一坐在病床上,朝他的顧問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在放下心後不適感似乎馬上又隨之而來,若宮潤一難受的用手掌按著未受傷的另邊額頭,暈眩感近乎吞噬了他現在的所有感知。 果然不該突然坐起來啊……頭好暈。 「就說了要好好躺著了吧。」 忽然一隻溫暖的臂膀攬住了自己的後背,在若宮潤一還未來的及弄清發生什麼事前,他已經被一旁的譽獅子雄扶著半強制性的躺回了床上。 那人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笑意和若有似無的無奈,聽起來和以往不同,可卻讓若宮潤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像他可以完全把自己的背後交給這個男人,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想辦法把自己護在伸手可及的範圍裡──別傻了,怎麼可能呢。 若宮潤一為自己突然出現的想法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和譽獅子雄的關係遠沒有這麼親密,雖然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合租人”,可在很多地方他還是遠不了解這位犯罪顧問。 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些微的情緒變化,向來總是少將關心情緒表現出來的顧問,難得伸手拍了拍助手的肩膀。 「做得不錯呀。」他說。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若宮潤一苦笑,眼角泛紅,驀然間一股委屈感襲上心頭。 「我只是個笨蛋吧……」哽咽的聲音在清晨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清晰,若宮潤一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事情都已經真相大白了,可現在他卻覺得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那種時候就應該直接打電話報警才對,我真是傻了才會衝回去。」 譽獅子雄收回手,頓了頓後才用贊同的語氣說道:「的確很笨啊,若宮醬。」 「……吵死了。」若宮潤一幾乎要氣笑了,他逃避似的用沒注射點滴的那隻手遮住了眼睛,把自己的情緒藏在一片小小的陰影下,不願讓譽獅子雄看到脆弱的一面。 不得不承認,雖然那人的態度還是一樣的討人厭,可是安慰自己的手卻意外的冰涼;他不難想像對方為了等自己清醒,在這溫度略低的病房裡坐了有多久……明明大可不必這樣的。 「天要亮了。」 他聽見譽獅子雄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的聲響,清晨特有的涼爽氣息帶走了房內低沉的氣息。 微弱的陽光照著那人的背影,若宮潤一放下手微微瞇起雙眼,刺眼的陽光使他瞧不清處於背光處的譽獅子雄有著怎樣的表情,可從剛剛的語調聽起來,這人肯定是在笑的吧。 若宮潤一不自覺得跟著淺淺彎了下嘴角,本還有些難受的心情一瞬間好上不少,他放軟了一直緊繃的肩膀,讓自己沉入不算柔軟可還算舒服的枕頭上。迷迷糊糊地睡著前,他似乎聽見了某個人開門的聲音。 譽獅子雄迅速地走了過去,兩人交談了許久,熟悉的風衣與聲音不難讓人猜出來人是誰,可對方刻意壓低的聲調和譽獅子雄那沒完沒了的話語實在讓若宮潤一無法繼續保持清醒,他只隱約聽到了幾個詞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什麼勇氣、少見、一般人什麼的,長篇大論和案子無關的譽果然還是有那麼點煩人啊…… 在旁瞧著助手入睡後回歸於平靜的臉龐,譽獅子雄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就著"一個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會願意去幫助絲毫不相關的人"的話題敘述了很久,久到江藤禮二都忍不住吐槽:「想誇若宮醬很棒就直說啊。」 「不。」譽獅子雄轉身一屁股坐到床沿,揮動的衣襬半蓋在了若宮潤一的腿上:「我只是就事論事。」 他淡淡地陳述著,可看在江藤禮二眼中,這人的每個舉動不過是在欲蓋彌彰,啊,獅子不都有那麼什麼來著,領地意識嗎……現在獅子雄那傢伙把衣服蓋在若宮醬身上,看起來就是滿滿的保護欲呢,江藤禮二想。 「知道啦。」他一副理解模樣的拍拍對方肩膀,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欣慰倒不如稱呼為讀懂了更為正確。 也許這也正是為什麼他們兩人能彼此合作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因為江藤禮二總能理解譽獅子雄意思並從中獲得對彼此來說最有利的東西──說是互相利用也不違過。 「剩下的交給我了。」 他拍拍胸膛,承諾道。 ※ 待若宮潤一出院,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他才剛進家門沒多久,遠在北海道的母親電話便馬上追來追問他為什麼受傷的前因始末,若宮潤一好聲好氣的解釋著,眼睛不自覺地往譽獅子雄的方向漂去。 「沒事,我真的沒事……妳不用特地過來……好,我知道……對了,媽妳怎麼會知道我受傷這件事情的?」 他看著譽獅子雄頭也不回地鑽進工作間裡大有不到晚上不出來的氣勢在,若宮潤一抿起嘴,臉上是怎麼也止不住的笑意。 掛斷電話後,若宮潤一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中,頭上的傷口雖然還有些疼,可是已經不會對生活造成任何影響了。 他用抱枕遮起自己抑制不住的嘴角,回想起剛剛母親的話,若宮潤一感受到了”合租人”沒說出口的關心。 「哎呀,恭喜你出院啊若宮醬!」拿著水果籃,江藤禮二同往常一樣莫名出現在他與譽獅子雄合租家中。 本來還有些開心的心情瞬間消散,若宮潤一從床上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大門把又一次被顧問遺忘的大門牢牢鎖上。 「就跟你說了走在最後要關門!關門!聽見了嗎!」他猛地推開工作室的大門,瞪著正在裡頭搗鼓實驗的譽獅子雄。 「嘛嘛,才剛出院就不要生那麼大的氣了。」江藤禮二湊了過來,好聲勸道。 他現在對這個家的熟悉度堪比每天進出的警局,什麼東西該放哪裡,現在可以做些什麼全都摸的一清二楚。 「這可是感謝狀喔,真好啊我也想要一張,看著就很棒對吧?」他邊說邊把一張薄薄的東西塞到了若宮潤一手裡,笑得有些得意。 「印著自己名字的感謝狀嗎?」若宮潤一瞄了一眼手中的東西,上頭的刑事課第一課系長的幾個字被打印的特別顯眼,一時間讓他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起才好。 再說了,這案子根本也不是自己協助破案的啊,感謝狀根本就不應該── 「真是太好了,大功一件呢,若宮醬。」本還沉浸在實驗中的譽獅子雄忽然抬頭:「果然頭上那一棍果然沒有白挨啊。」 他半是揶揄半是真心地說道,可嘴角勾起的弧度怎麼看怎麼欠揍。 「你們串通好了是不是?」若宮潤一瞇起雙眼,冷靜地開口:「破案的明明是獅子雄。」 「啊,啊哈哈……哈哈哈,是這樣啊,可是你也有幫上忙啊若宮醬。」 「認真的?」 「呀──我突然想起局裡還有點事,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拜訪啦。」 本來還念個不停的江藤禮二閉嘴了,謊稱警局有事腳底抹油先離開現場,連杯咖啡也來不及討,他轉身離開前朝譽獅子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該辦的事一樣也沒落下,記得之後把說好的案子線索發給自己。 等江藤禮二離開後,剩下的兩人沉默著,譽獅子雄無所謂的繼續手中的動作,洗耳恭聽他的助手這次會朝自己吼些什麼不一樣的話。 可預想中的怒吼沒有傳來,若宮潤一就只是捏著那張感謝狀安靜地站在原地,末了才小聲地開口:「……謝謝啊。」 「……」 「你真的很厲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若宮潤一感謝的同時嘴角還伴隨著一抹微笑。 與預期中完全相反的回答讓譽獅子雄愣了愣,他忽地起身大步往前把若宮逼得連連後退最後停在工作室的門口,把對方困在門板和自己兩手之間。 「再說一次。」 「啊?」 一時間氣氛詭異起來,若宮潤一不解地望著譽獅子雄。 下一刻譽獅子雄卻直起腰背,笑著說了句:「騙你的~」,就好像初次見面時常耍的那些把戲一樣,又一次把別人給耍得團團轉。 他沒遺漏對方臉色由正常至泛紅的變化,收回手的瞬間也同時把再次火大起來的助手扔在了身後。 譽獅子雄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室,坐回椅子上雙手合十放在下巴下擺出了沉思的姿勢。 他回想起剛剛若宮的笑容和自己反常的逼近。 「真奇怪啊。」 最終,譽獅子雄對自己下了結論。 ……可嘴角掛著的卻是一抹屬於獅子饜足的笑容。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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