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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隔離

　　與確診個案有接觸者必須居家隔離14天，聽到Dell需要居家隔離的消息，Shane心裡就有種不妙的感覺。不是害怕自己或Dell確診，而是想到對方會整整336個小時待在家裡，期間不曉得會做出什麼讓他難以招架的事情。但擔心過後，他還是仔細地確認了注意事項，並買了很多瓶消毒水和酒精放在家裡備用。

　　「沒事就別出房間了。」Shane隔著一段社交距離，把Dell趕回房間。

　　「寶貝這麼冷漠，哥哥好傷心。」Dell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一踏進房門，就故意回頭還朝著Shane拋了個飛吻。「不過為了寶貝的健康，哥哥會好好忍耐的。」

　　第一天，Dell還能乖乖待在自己房間裡，透過敞開的房門看著Shane用稀釋過的漂白水消毒地板。雖然現今社會科技發達，即使關在房間裡依舊有充足的娛樂，但比起冰冷的螢幕，Dell更喜歡充滿未知數的活物。他直勾勾地盯著Shane忙碌的身影，直到對方進入浴室清洗打掃用具，從他的房間不管怎麼換角度都無法看見浴室。

　　「親愛的──你在做什麼？」Dell倚著門框大喊著，他停在那裡彷彿門有一道結界讓他無法跨出。

　　「洗抹布。」Shane一開始還能耐心地回答，但每隔幾分鐘就傳來Dell的呼喚聲，簡直像隻不停撓門討關注的寵物。即使Shane沉默也無法讓Dell停止，到最後他煩躁地想把抹布塞進對方嘴裡。

　　身為家裡唯二的活物，Shane自然成了Dell騷擾的對象。明明Dell待在房間裡沒有靠近，卻感覺更黏人了，灼熱的視線和三不五時的呼喊聲讓Shane連在睡夢中都會有種對方就在身邊的錯覺。

　　時間宛若露珠凝聚在葉片上，緩慢得彷彿靜止不動。Dell把房間裡的小東西翻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被Shane視為小垃圾的雜物堆滿了地板，讓人寸步難行，但他本人卻毫不在乎。但不管多喜愛的東西，也沒辦法讓他輕易度過居家隔離的日子，每一天都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

　　Dell房間的窗戶能看到一條小巷子，以前經常有人聚集，他喜歡待在窗邊觀察別人。但疫情爆發後，半封閉的小巷弄成了乏人問津之地，連流浪貓的蹤影都看不到。這對喜歡熱鬧和人群的他來說無疑是種絕望，待在窗邊發呆了好一會，回神看了下時間竟然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只好跑到房門口。

　　「人家好無聊。」

　　「手機、電腦、睡覺。」Shane無奈地回答，每天這樣的對話大概要重複數十次。

　　「啊──」Dell無聊地在房間裡亂喊，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這裡住了位聲樂家。

　　到了第五天，Shane被煩得頭痛，不得不放寬對Dell的限制。查詢了規定，只要戴上口罩且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居家隔離者可以在房子裡正常活動。雖然事後得用漂白水消毒地板和家具，不過Shane至少能讓Dell坐在客廳的窗台邊看路人，而不是一直騷擾他。

　　煮飯、打掃、消毒、買菜……Shane每天的時間都被家事給填滿，相較之下Dell就悠閒多了，甚至可以說除了無聊還是無聊。他開始想念賭場的工作和酒吧裡鬧事的客人，雖然他也很喜歡Shane，但不能有肢體接觸實在太難受了。而且Shane有時也得出門，他一個人窩在家裡充分地體驗了「孤單寂寞覺得冷」。

　　那不只是種誇飾法，而是Dell不小心倚在窗台邊睡著的實際感受。他感覺有些冷，打了個噴嚏。這時Shane剛好回到家，聽見那充滿了細菌病毒的聲音，他拿起玄關的酒精噴霧，像是在拿槍的氣勢對準了Dell的方向。隔離還沒結束，消毒都快成了Shane的反射動作了。

　　手機響起的聲音拯救了差點被當成細菌的Dell，電話是打來例行詢問體溫和身體狀況，不過被他當成了閒聊的好機會。Shane趁著這時候把買回來的東西擦拭一遍外包裝，再整理歸類，接著又將Dell坐過的位置重新消毒一遍。

　　第十天中午，從原本在各自的房間裡吃飯，變成隔了一段距離在能夠看到對方的位置用餐。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習慣居家隔離的生活，Shane反而有些懷念和Dell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吵鬧的吃飯時間。

　　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廚房，房子裡只有細微的咀嚼聲，安靜得彷彿兩人是陌生人。但隔了一段距離，提高音量聊天又顯得有些彆扭。Dell突發奇想，從房間裡拉出一條藍色的毯子鋪在地上，然後將靠枕立起擺在毯子旁。Shane不明白對方在做什麼，眼底滿滿的困惑。

　　這時Dell又從房間裡拿出一些擺設的小物品，陶瓷的綠頭鴨放在藍色毯子上宛若在池塘裡悠游，還有幾個看起來傻呼呼的玩偶鑰匙圈放在靠枕上。乍看之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擺設卻馬上讓Shane想起了先前和Dell到某個湖泊野餐的回憶，湖泊裡有野鴨，旁邊還有塊巨石，許多人喜歡爬到石頭上眺望整個湖面。

　　水藍色的湖泊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瀲灩，微風吹來還能嗅聞到周圍樹木的芬芳，是個讓人放鬆的好去處。對比現在只能在家裡隔離的壓抑，聞到的只有漂白水和酒精，那時候的日常生活美得像是夢境。Shane突然很想去湖邊曬太陽，讓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肌膚上，不用隔著口罩感受清新的空氣，即使Dell在旁邊吵鬧也無所謂。

　　Dell彷彿能感知到對方在想什麼，他揚起嘴角笑了，露出可愛的鯊魚牙說道：「等疫情結束，我們一起去野餐。」

　　Shane點點頭當作回應，表面上看似平淡，但其實他心裡已經在計畫野餐時該準備什麼食物了。畢竟經過居家隔離的摧殘，湖邊那樣美好的景象怎能不讓人期待。

　　整整14天的居家隔離在Dell最後一次核酸檢測結果出來後正式結束，兩個人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Dell久違地踏出家門，雖然必須隔著口罩感受自由的空氣，但他已經很滿足了。Shane也不必繼續每天消毒三次的麻煩生活，他們乾脆到街上逛逛買些外食回家慶祝。

　　原以為恢復了平靜的日常，但老天總愛捉弄人。不到一個月，就換Shane與確診個案有接觸，必須居家隔離。

　　「親愛的別擔心，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Dell看起來很興奮。

　　但Shane只要一想到Dell接下來14天會負責家裡的清潔，他就一陣不安。他想了想與其關在家裡14天，看著Dell把環境弄亂。他不如拎著行李箱到防疫旅館，等待隔離結束後再來面對混亂的家裡。

　　於是，他們又開始了一輪漫長的1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