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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所主臥的氣息與往常不同。檀香底韻裡添了一絲米香。
Tony窩在床的最裡側,聲音悶悶的:
「我不是說了不想吃嗎…你知道我不是亞洲胃…,這是幼稚園嗎?」

Stephen端著一碗粥走來,動作穩定:
「你今天是什麼胃都撐不起。幾歲了吃起司漢堡後在我面前吐了一地。這是急診室?」

Tony翻了個白眼、聲音明顯虛弱:
「……你叫王教你煮的?」

Stephen挑了下眉把粥放到床邊小桌上:
「王不讓我碰火爐。我幫他切了些配菜。」

「你還能切菜?我還以為你的手只會招換武器和開傳送門。」
Tony努力坐直,但腹部抽痛讓他臉色發白。
坐到床沿的Stephen挑眉,小心翼翼地舉起湯匙遞到他唇邊
「我也能餵嘴硬的病人。」

Tony哼了一聲還是張口吃下。溫粥滑進喉嚨、胃終於不是一片空蕩寒涼,讓他閉了閉眼。
Tony嘴角微微上揚:「意外地還不錯。」

Stephen沒說話,只是靜靜舀起下一口。
Tony望著他,忽然問:
「你小時候,有人會這樣照顧你嗎?」

Stephen看了他一眼,語氣如常:「沒有。」

「他們走了之後……我也是。」
Tony嗤笑一下,聲音卻慢了下來。
Stephen動作輕了一點,粥從湯匙沿邊微微滴下、他伸手接住。
Tony看著那滴粥落在Stephen掌心,低聲道:
「我很久沒有……被誰這樣對待了。」

沉默數秒,Stephen才緩聲開口:「你現在有。」

Tony笑了笑,仰頭看向他:
「那是因為你傻,才會願意照顧我這種自作孽的成年人。」

「不,我是高估了你的消化系統。」

「喂,這就是你法師式的安慰方式?真有夠溫柔的。」

Stephen微微一笑將最後一口粥餵完,順手拿起紙巾替Tony擦嘴角,
手指順著滑到Tony的臉頰邊輕輕撫了一下,聲音淡淡的:
「你這副嘲諷人的語氣,在虛弱的時候特別沒殺傷力。」

「……我會記住這筆帳的。」

「你可以躺著記。」

Tony眼皮慢慢下垂,像隻被餵飽的貓,還要擺出兇巴巴的模樣:
「……我不會那麼容易睡著的。」

Stephen讓Tony躺平、蓋好被子,手指順著他前額亂翹的髮絲撫過。

Tony低聲問:「你會一直在嗎?」
Stephen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在。一直都在。」
Tony沒再說話只是握住Stephen的手,過了一會呼吸平穩地沈入夢中。

床頭燈被Stephen關上,房間陷入一片溫暖的寂靜。
Tony的呼吸慢慢緩和下來、在Stephen身旁熟睡。
Stephen留在床邊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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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聲織成細碎的呢喃如搖籃曲般。
Stephen坐在床邊一手輕覆在Tony的手背。那手曾經操作過無數機械與戰甲,此刻卻靜靜躺著、掌心微暖、指尖微曲。

他沒有離開,只是坐著、守著。
偶爾俯下身確認Tony的呼吸依然平穩。

那張剛才還嘴硬不肯認輸的臉,現在沉靜地埋在枕頭間、前額髮絲稍微有些濕潤,眉頭微蹙,像陷入了什麼不願回去的夢境。

Stephen看了他很久,像在翻閱一本捨不得合上的書。

——Tony喃喃低語了。
「……不要…Mom…我不要再一個人了……」

聲音低微又模糊,幾近呢喃,像從極深的夢裡流出來。

Stephen心口像是被揪了一下。他低頭、輕觸Tony的前額,鼻息間是暖暖的體香與薄汗混合的氣味,不是戰場上的火藥味──只是屬於Tony Stark這個活生生的人類,脆弱卻強韌的氣味。

他低聲回應,在Tony耳邊輕語:「你不是一個人了,Tony。」
語氣一如往常平靜,比任何魔法都要安定。

Tony輕輕顫了下,似乎聽見了。他的呼吸像波浪一樣平息了下來,唇邊浮起一點點安穩的弧度。
Stephen終於伸手替他把被子拉得更上來些,而後再輕輕躺上床、側身將Tony攬進懷裡。

Tony的身體自然而然往他懷裡靠去。
像貓。 像終於找到了溫暖的心。

Stephen抱得更緊些、貼著Tony的頭、呼吸與心跳在安靜的夜裡同步。
他閉上眼,感覺懷裡這個天才、這個花花公子、這個一身刺的男人終於願意安心地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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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聖所靜謐如水,陽光從窗櫺間偷溜進來落在床沿。Tony緩緩睜開眼,頭還有點昏沉,鼻音濃濃地哼了一聲,抬手擋住光。

「……FRIDAY,把房間調暗一點……」
他嘟囔著,下一秒才想起這不是史塔克大樓。

「你醒了。」

Stephen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Tony轉過頭看見他半坐在床沿,一手正拿著水杯,顯然守了整夜。
「你該不會一整晚都沒睡吧?」

Stephen將水杯遞給他,Tony咕噥地喝了幾口水,然後小小皺了皺眉,把杯子還回去。
「我現在是不是看起來很可憐?」

Stephen接過杯子放回床頭「你一直都很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Tony嘴角動了動,想反駁,結果剛一動身就發現身體竟輕飄飄、使不上力。
試圖坐起來之後結果只撐到一半就又無聲倒回床上,像隻四腳朝天的無助貓。

「……我昨天是跑去打一場外星人拳擊賽嗎?」他喃喃地抱怨、臉上帶著難得的困窘。

Stephen低笑出聲,手掌穩穩落在Tony背上,輕柔地扶他重新靠好:
「你昨晚在我面前吐了一整個晚餐的份量,現在能動就算奇蹟。」

Tony撇嘴,耳尖微微泛紅:「謝謝你的粥。」

「我只負責切食材。是王煮的。」Stephen語氣一本正經,
「你要謝謝他。」

Tony哼了一聲像是要鬧、又像沒了力氣,最後只是悶悶地靠在Stephen肩上,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才小聲道:
「……我媽離開後,就沒人這樣管我吃藥、喝水、蓋被子了。」

Stephen沒出聲、只是靜靜地讓Tony靠著一下一下撫著他的背,像摸一隻終於安靜下來的頑皮貓咪。Tony眨了眨眼,想把多出來的情緒往喉嚨裡吞,卻不小心蹭到Stephen頸側、發現他皮膚涼得剛剛好、氣息穩重得剛剛好,一下就找不到倔強的語氣了。

Stephen只是看著Tony,重新將被子蓋好,把整個人攬進臂彎裡,低聲道:「再睡一會,藥效還沒過。」
Tony回應了一個輕輕的「嗯」,像貓在晨光裡打了個盹、縮進對他而言最安全的那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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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已經完全灑進主臥。
Tony伸了個懶腰剛想下床,腳一落地整個人往前跌。
「——操……!」

才剛驚呼出口,下一秒被一雙穩重的手臂牢牢接住。

「我就知道。」Stephen在他身後,一手撐住他的背、一手扣住手臂,把他扶回了床沿。Tony嘴硬地咕噥:「我只是低血糖……站太快……」雖這樣說,他自己都知道力氣不濟虛得像洩了氣的氣球。

Tony被Stephen一把撈起。

「欸、欸——你在幹嘛?!不用公主抱我去洗澡吧!」

「我不確定你是否連牙膏跟漱口水會不會混著喝。」
Stephen抱起他一步不偏地朝浴室走去:「這是體力訓練。」

Tony羞惱地紅著臉撐在他胸口,小聲嘀咕:
「我發誓等我好了要在你書房地板上安裝反重力陷阱……」

「可以,記得寫三份申請表,我會交給王審核。」

「…你根本就很享受現在這樣抱著我吧。」
Stephen嘴角微微一彎,沒說話只是抱得更穩一點。

浴室裡水氣微熱、光線柔和。
Stephen將Tony放在浴缸邊坐好,細細替他調水溫、備好毛巾與衣物,一切舉止從容不迫、動作俐落、極其溫柔,就像多年以來早已習慣照顧這樣的Tony。

——Tony知道自己會被照顧到完全康復為止。知道這世界還有人在他最沒防備的時候、最脆弱的時候也從未嫌棄,甚至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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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en早已在洗手台邊準備好乾淨衣物,先替Tony擦乾頭髮、又幫他換上寬鬆舒適的上衣和休閒褲,動作輕柔得幾乎像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古文物。

「你現在是想當家庭主夫了嗎?」
Tony靠在牆上被擦頭髮,眼神半睜半閉、氣力未復。

Stephen扶著他回到床邊坐下遞來藥與水:「來,把這喝了。」
Tony看了眼膠囊、皺眉:「不要。」

「你五歲嗎?」

「不,我是個嘴巴挑的天才發明家,還擁有一間全世界最高科技的公司。」

「然後連吞個藥都要我哄。」Stephen嘆口氣、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語氣平靜又略帶無奈:
「如果你不吞我就親自餵,Tony。」

Tony一愣。
Stephen看了他一眼後慢條斯理地將水杯放回床頭櫃,接著竟然將那膠囊放進自己嘴裡。
Tony瞪大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Stephen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

下一秒,他被Stephen輕輕地扳開嘴,吻了上去。

那不是平常那些牽引著情欲的吻,而是濕潤又溫柔的接觸,溫熱、濃密,連帶一口氣都變得順了些。

Tony睜著眼,不敢動。他從沒想過,Stephen會用這種方式哄他吃藥。
Stephen退開時Tony紅著臉,還在消化剛剛發生的事,眼神慌亂又故作鎮定:
「這……這算醫療嗎?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說呢?」
Stephen淡淡地問,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但眼神帶著微笑。
Tony別過頭、面紅耳赤地咕噥道:「這種餵法,以後不准對別人用……只能對我。」

「我也沒打算對別人。」Stephen輕聲說,指尖輕輕替Tony順過髮絲,
「你是我唯一需要親手照顧的人。」

Tony心一跳、沒回話,只悶悶地將臉埋進被子裡。
Stephen將掌心貼在對方額上確認溫度,唸出一段藏在呼吸之間的咒語,低喃。

「Somnum pacis.」

微光閃爍而逝,Tony眉頭放鬆了些、呼吸變得均勻進入深眠。
Stephen確認他不再發抖才悄悄起身,走出主臥時回頭望了一眼,Tony靜靜地躺著像是回到某個夢中最安穩的角落。而Stephen只留下書本般的神情朝樓下而去。

另一日,又這樣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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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所的廚房中空氣仍帶著昨夜殘留的淡淡米香。王坐在餐桌前喝茶、聽見樓梯有腳步聲,不需回頭便知道來者是誰。

「他好多了。」Stephen開口,語氣平穩,彷彿只是在敘述某個預期中的結果,
「謝謝你昨晚幫忙煮粥。」

就在這時一道紅色身影從牆邊的掛鉤掙脫,啪地一聲往樓梯方向飛衝
──是魔浮斗篷,急著要往主臥去。

Stephen眼也不抬,一抬手就把它準確無誤地攔截下來、順手把它披回自己肩上。
斗篷用衣領搧了幾下Stephen臉龐一下像是在控訴「你這個壞心眼竟然不讓我看Tony」。

Stephen毫不動搖,反而微微低頭像是與它低語:
「現在不是他需要你撲上去的時候,他才剛睡著別吵他。」

魔浮斗篷扭了一下試圖掙脫,Stephen抬手輕輕順著它的領緣:
「等他醒了會找你的。」

斗篷終於安分下來緩緩地貼合在Stephen的肩上。王看著這一幕,喝了口茶說:
「我一直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讓一件不聽任何人指揮的斗篷聽話。」

並且搖了搖頭:「你現在越來越像個凡人丈夫了。」

Stephen沒有反駁,只是沉默地拉開椅子坐下、端起茶杯、望向窗外清晨的陽光,光影透過窗格落在他肩上,連帶那紅色披風也泛著一層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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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hen還未喝完手中那杯茶,身上的魔浮斗篷便開始不安分起來。
他低頭看了斗篷一眼語氣像哄著一隻等不及出門散步的寵物:

「等Tony醒了再去也不晚。」

斗篷抖了抖好像在示意「我會很安靜、很溫柔」,尾端還畫了一個類似愛心的弧度。
Stephen終於嘆了口氣將它從肩上卸下:
「去吧,不過小聲點。如果吵醒他……你今晚就別想待在房間了。」

毯毯瞬間像接獲指令一般飛奔離去,卻又在臥房門前自動放慢速度、輕巧地穿過門縫,飄入光線柔和的空間。此時的Tony仍靜靜沉睡著,呼吸平穩、眉頭不再緊皺,身上蓋著被子,雙手卻空空的像是缺了什麼。

魔浮斗篷輕輕俯身,像一層額外的溫柔覆蓋上他身體的一角,彷彿小心地不想驚動夢中人。
Tony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感受到那熟悉的觸感,迷迷糊糊間把斗篷摟進懷裡。

就像抱著一條被曬過太陽的、帶著魔力香氣的「小毯毯」。

Stephen走上樓時正巧看到這一幕,魔浮斗篷靜靜蜷在Tony懷裡,尾端小小地、緩慢地擺了兩下,彷彿一隻終於回到主人懷抱的小狗搖著尾巴。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沒說話。只是站在門口、靠著門框,看著那兩個身影靜靜依偎。沉默良久,最後只是低聲呢喃一句:

「……真可愛。」


誰說的是誰,其實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