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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青春伊始事件紀錄報告>

神子五x高中生夏
私設如山的初相識,兩人都還沒進高專
還沒學會撒嬌的15五和還沒被打碎的15夏


1.
十五歲的夏油傑此時此刻感到很困擾。
今年春天升上高中的他心底其實埋藏著一個秘密。自從五歲在幼稚園見到其他小孩都看不到的怪物,甚至發現自己能將怪物吞掉並使喚它們後,夏油便知道己身存在異於常人。
但沒關係,電視上的動畫主角總說擁有特別能力的人要保護世界,從小學開始,夏油便時常順手處理掉學校或街上的一些怪物,做個獨行正義的超級英雄。
他逐漸長大,力量也隨吞入的怪物增加而變強。國中校園裡的怪物被他吞個七七八八,到後來太弱的甚至不需要夏油應戰,招招手便能收服吃下。他好笑於那些怪物化成的圓球模樣,吞入味道難以言喻的黑珠時,還能分神思忖自己是不是黑暗版的寶可夢大師。
升入高中換了一個環境,走進新學校的第一天,夏油傑便對眼前妖魔鬼怪橫行的景象深深嘆了一口氣。又要重頭清掃了,這一瞬間黑髮少年眼神死得不能再死,甚至想逃避現實留級回去再讀一年國三,至少那所國中已經被他處理得乾淨。
但能怎麼辦呢?日子還是得過,怪物還是得收拾,不然神明給予他這樣的力量是為什麼?夏油傑白天跟班上同學說笑應對,晚上便摸出家門跑到學校打擊怪物,還先從混熟的學長姐手上拿到校園七大不可思議名單,打算把作祟到出名的幾隻先清理掉。
然後,現在這一秒,他半夜站在學校其中一間男廁中──廁所普普通通但至少打掃得整潔──跟一個半夜不睡覺的白頭髮男同學大眼瞪小眼。

2.
五條悟看到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平民時,第一個反應是:好奇怪的瀏海。想摸。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深黑轎車車駕停在一間學校門口,他無趣看了從駕駛座小跑來給他開車門的輔助監督一眼,從口袋中摸出一顆糖果,慢條斯理剝開彩色包裝紙扔進嘴,才施施然邁腿下車。
「少爺,」另一邊,家族裡跟來的人在他身旁低臉垂手,輕聲道:「從忌庫記載看來,那咒物十分狡猾,還請您多加──」
「啊?」五條悟睨向他,如電的霽藍六眼隱含鋒利與不悅:「你現在是在提醒我嗎?」
五條家隨從立刻低下頭,溫順安靜地迴避到旁。。
在神子面前,即使開口警醒,也或可成一分藐視。而這位的力量無與倫比,自然沒有誰敢多嘴。
白髮少年懶得再將注意力分給旁人,他又從口袋摸出一顆糖吃掉,牙口健康將硬糖咬得喀喀響。
「不過是要借我這雙眼睛,抓隻飛鳥而已。」他無趣哼了聲:「煩死人了。」
忌庫在咒術高專結界之下,掌責保管咒術界的咒物與咒具。但畢竟管理的仍是人類,偶爾便會或因疏漏或因貪念,有一兩樣流了出來。一般來講,這種事情會由咒術連的咒術師處理,這次請託上了五條家,實在是因為回報遺失的咒物中有一項太過特別,需要能見清一切的六眼盡速找出收回。
家族裡收了不少好處吧。這回要讓他們做什麼好呢?弄一個新泳池?遊戲房感覺也可以再闢一間……五條悟漫不經心想,他看著帳緩慢落下,也拿掉掛在鼻樑上的墨鏡,摺疊塞在胸前口袋。
「──這任務簡單到我要打瞌睡了。」
走進校園二十分鐘後,他手提咒術連預備好的咒籠,站在這間他連名字都沒記的學校某處男廁,向躲在洗手台下的咒物嘲諷一笑。
信步走了幾層樓,捕捉閃逝而過的咒力痕跡對他來說再輕鬆不過。現在咒物已在五條悟面前,鳥兒模樣羽毛瑟瑟發抖、可憐兮兮。但六眼神子鐵石心腸毫不動搖,伸出手便把咒籠附上的結界啟動,籠罩了整間廁所,以免這咒物逃了出去。
墨水畫般的飛鳥在結界光影間竄上竄下了幾回,大概也知道自己無法逃脫,縮成一團躲在深處。五條嗤笑一聲,伸手就要把咒物抓進籠中──
廁所門卻在這時突然打開,有人心不在焉跨步進來。
罩住男廁空間的結界開了一條細縫。
十五歲的五條悟終究年歲較小,動作頓了一瞬,那原本發抖瑟縮的咒物就倏地炸開。五條悟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撞了一下,穿透過去,好似不受他無下限隔絕所限。他猛地轉過臉,穿過自己胸前的影子同樣從進來那人身上閃現而過,跳出大門逃之夭夭。
外面有放帳,總歸那咒物跑不出這校地。
比起那個,誰把這人放進來了?還是對方在下帳前就已經在學校裡頭?看來下面那群人辦事能力一天比一天糟糕了呢。
然後一股奇妙的驚慌感從心底冒了出來。
這驚慌自然不屬於五條悟自己,他不禁愣了一愣。


3.
打開廁所門,想要處理怪談傳說的夏油傑還沒從剛才不知被什麼撞到、又在半夜看到一般學生的困擾狀況中回神,便瞳孔一縮。
在他視線裡,白髮男同學身後出現了一隻身穿校服的人型怪物,手指長而蒼白,五指就要掐住彷彿一無所知、動也不動的普通學生脖子上。
他反射性一個箭步上前,右掌握住對方手臂把人先抓到身後,另一手握緊帶來的武器便往怪物身上砸。


4.
白髮少年被一把拉到後面時,大概猜出了對方誤以為他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所以打算保護他。剛才那股驚慌失措正是對方看見他後頭的咒靈,才一時緊張產生出的情緒。
咒物能力那一欄寫著『通心』,原來是這個意思。五條想。
那隻搞鬼的臭鳥在自己跟這人之間建立起了一道橋,可說是種無形的關係性。
所以是東京校或是京都校的學生嗎?竟然不知道他有無下限術式,咒靈根本無法傷害他。神子在心中哼笑,咒術界裡還有不認識他的人啊?這傢伙看起來像不良少年,平常沒好好上學吧?躲在廁所的這隻咒靈力量只接近三級,他主要目標是遺失的咒物,這種雜魚連理都懶得理。但既然是咒專學生,再怎麼弱也應該可以祓除得掉三級咒靈……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術式。
五條悟氣定神閒,已經做好看戲的準備了。
接著,他就這麼看著黑髮少年抽出了一根普通球棒,用肉體把三級咒靈揍了個半死。
……哈啊?


5.
按老方法把怪物打得奄奄一息,夏油傑用手臂擦去臉上的汗水,頗有幾分清爽感。
國中時期他揍附近的不良少年也是這種表情,在某些人竊竊私語中被稱為『爽朗清道夫』,但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
他又往趴在地面的怪物補上一腳,將鞋尖沾到的紫黑鮮血擦掉,才想起後面有個陌生學生。
──糟糕。
他慢慢轉頭看去,背後那個擁有奇異白髮的男同學還站在原地,一雙藍眼睛直直盯著他。
夏油傑心裡一抽。
完了。這個人會不會覺得拿球棒在空中亂揮的他腦袋有問題?如果他報警怎麼辦?自己是不是該先放出那隻能夠讓人昏迷的怪物──話說回來,這所高中居然有這樣的學生?外國人嗎?好特別的髮色跟瞳色……
「你手上拿的是一般棒球棍?」五條指著那沾染咒靈深紫鮮血的球棒。
「嗯?對啊。」夏油回答,還在思索藉口,不知道說自己懷抱甲子園夢想,所以半夜跑來揮棒練習這理由能不能糊弄過去:「鋁製的,很輕很好用。」
「沒術式?沒咒符?你拿一根棒球棍打咒靈?」五條悟用微妙的眼神看對方。
「咒靈?那是什麼?」夏油因為未曾聽過的名詞一愣,突然目光緊盯白髮少年:「……等一下,你也看得到……這個?」
他指指地上那怪物。
白髮少年天藍眼睛滿是鄙視,他不耐卻準確地瞥一眼地面還手指抽搐的咒靈,又抬起臉來看他。
「當然看得到,當老子是誰呢?」
夏油傑用了三秒鐘才將這句話反應過來。
他不禁深吸一口氣。

6.
一股解脫與狂喜自五條悟心中爆裂開來。
他呆了呆,被胸口那洶湧而現的喜悅砸了個不知所措。這種情緒從未出現在他心中,因此陌生到六眼瞬間便能判定這剛才的驚慌一樣不屬於自己,是〝另一邊〞流過來的事物。
神子降生以來,無怒亦無歡,只養成了傲慢與狷介張狂。他沒嘗過這樣的感情。
鮮活、明亮、欣喜、純粹又激烈。
五條終於明白資料上寫的〝通心〞為什麼讓上面如臨大敵請出自己,那咒物的作用還真難以抵擋。
他剛剛說了什麼嗎?這怪瀏海怎麼能夠開心成這樣啊?
五條睜著眼睛想,卻聽對方開口。
「我就知道。」
「什麼?」他回問。
與他身高相近的黑髮少年握著球棒抬起眼來,注視他,像是此時站在此處的五條悟,是他所追尋的答案。
「我就知道,不是只有我一個。」



7.
「──所以,你不知道咒靈?」
黑髮少年搖頭。
「也不知道咒術師?」
黑髮少年再搖頭。
「更不知道老子是誰?沒聽過五條悟這名字?」
黑髮少年這次沒搖頭,只用一種困惑又有點懷疑他腦袋有問題的眼神看來。
「業餘菜鳥。」五條下了定論,思索起該如何處理這個情形,順腳踢踢地上被打倒的咒靈:「這傢伙長得真奇怪。」
「喔,它是校園七大不可思議之一。」夏油傑看了身穿男學生制服的怪物──呃不,是咒靈一眼。終於知道這些年來自己吃了什麼東西的他心情挺愉快,連口氣都比平時輕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四樓男廁的花太同學。」
「……一般來說不是女廁的花子嗎?」好歹也翻過一些常見都市傳說的五條悟很是狐疑。
「五條同學,」剛才互詢了姓氏,夏油微笑看他:「現在社會主張男女平等與多元主義。」
他前兩天剛揍過半夜奔跑的保健室人體模型,那模型還無視出廠製造結構,堅持自己是女孩呢。

8.
夏油手一招,花太同學就化作了黑球,被他一口吞掉。黑髮少年眉毛皺了皺,表面如常,轉頭就發現白髮少年盯著他肚子看。
「怎麼了?」
「我第一次見到咒靈操術的迴路。」五條又打量兩眼道。
「咒靈操術?」夏油眨眨眼:「是我能力的名字嗎?」
「不然呢?現在只有兩個人在場,難道是我的術式?」五條用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看過來。
夏油傑忽地發現這人似乎很欠揍。

9.
「說到咒靈操使,雖然在古籍裡看過記錄,不過你們比一般式神使少見一點,我還沒遇過活人。」五條悟問:「所以,你吞下去的咒靈有什麼用處?」
「呃。我可以把它們叫出來?雖然不知道它們待的空間是什麼。」夏油揮了揮手,一隻爪子就從打開的空間裂縫探出來:「它們還挺聽話,各自有不同的功能,很好用。像這隻可以當眼睛、這隻可以載著我跑很快、這隻可以飛……」
黑髮少年一邊數一邊召喚,咒靈又體積不小,召個五、六隻就快把整間男廁擠得滿滿當當。
「……看來比一般式神使的式神數目還多一點。」五條悟看了看周遭,開口問:「你是什麼寶可夢大師嗎?」
夏油傑突然感到一股惺惺相惜。


10.
「所以說,每個人的術都不一樣──?」
「術式,不是術。那是由血脈決定的,不同家族有不同家系能力,但一個家族也可能有多種術式。」
「就像漫畫裡,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超能力。」夏油眼神認真:「理解。」
「……你要這樣想也是可以啦。」五條悟懶得多說。
他忽然抬手出拳,卻被對方眼明手快擋下。夏油架住他拳頭的瞬間覺得不對勁,原本因被攻擊乍然產生的慍怒轉化為驚訝。
他竟然碰不到白髮少年的拳頭與手臂,彷彿有一層無法跨越的空間阻隔了自己。
「無下限,這是我的術式。」五條悟抽回拳,只有一點點驚訝於自己沒能打中對方。他懶散中帶上一分倨傲,將手掌插進口袋:「絕對防禦,雜魚碰都不用想碰到我。再搭配上這雙四百年才有一個的六眼,老子天下無敵。」
夏油正放下剛才摸不著對方的手,聞言忍不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又看他一眼。
「怎樣?」五條被看得感到幾分不快和古怪。
「沒有啦,只是……」夏油傑慢吞吞說:「幾百年一個的能力什麼的……這設定聽起來很老土啊。」
現在每套漫畫或電玩都會有幾個這種角色,這位同學竟然拿來形容自己的能力,真中二呢。


11.
「總而言之!」五條悟強調:「老子很強,你記著就好。」
「是是是。」夏油隨口打發他:「那你今天來學校,是跟我一樣,為了收拾這隻咒靈?」
「我難得出來,怎麼可能是為了這種雜魚?」五條悟面色不善,精緻還帶點少年樣的臉面沉如水:「你剛才開門時,沒感覺有東西跑出去?」
「啊……聽你這麼一講,的確有。」夏油恍然:「我還以為是錯覺,原來是真的有什麼撞到我?」
「那是遺失的咒物。」五條翻了個白眼說:「我本來把它困住了,結果拜你所賜又讓它逃跑。更麻煩的是,那咒物的能力叫做心通,它把我跟你連上了……嘖,必須趕快把那隻臭鳥抓回來!」
「心通?意思是……?」夏油一愣。
「現階段是情緒共感。」五條不耐煩說:「老子可不想跟你連太久,要快點把這條連線處理掉。」
「原來如此。」黑髮高一生點點頭:「難怪我從剛才開始就特別煩躁、特別想打你的頭,原因應該就是你說的心通吧?這股心情是從你那邊傳來給我的。」
「……你剛剛說了想要打我的頭嗎?」
「感覺又神奇又麻煩呢,」夏油傑感嘆,拎起鋁製球棒:「原來除了咒靈,還有這樣的存在啊?我們趕快去抓你說的小鳥咒物吧?」
「你這傢伙是想轉移話題,對吧?喂,別自顧自走掉啊,我在跟你說話!」
夏油轉頭,萬分誠懇。
「不出來到走廊說嗎?我不喜歡在廁所裡聊天。」


12.
「那麼,我們要怎麼抓你所說的咒物?」夏油靠在牆上問,走道兩邊教室窗戶探出無數多眼咒靈,他習以為常,反而對白髮少年所說的那隻特殊咒物興致勃勃,還在今夜得到眾多訊息的新鮮感裡:「分頭去找?」
「你是業餘平民,走開點,讓專業的來處理。」五條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他抱著手臂哼聲:「連咒術界都不知道的傢伙,窗也是瞎了,放你一個在外面亂竄這麼多年都沒發現。」
「窗又是什麼?咒術界是什麼意思?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嗎?」
夏油發問時,滿心好奇又隨著連結透了過來,惹得五條被影響得心有不快,幸好情緒量沒有像剛剛那樣龐大。如果夏油剛得知咒術師存在的喜悅是夾帶豪雨的颱風,現在的好心情跟好奇心合起來大概像一場春日細雨,聲響淺淺碎碎,雖然綿密持續,但還在五條可以容忍的範圍內。
「沒有另一個世界,你漫畫看太多了嗎?」他嗤的一聲:「咒術師們跟非術師生活交疊在一起,警視廳之前也有幾次來求我幫他們一把。窗是一些只能觀察咒靈的弱者,我懶得解釋。」
「咒術師們?一些?」夏油敏銳抓住重點,驚奇問:「所以我們這樣的同伴,有很多?」
「比起非術師算少,但全日本幾百個還是有的吧。」五條悟隨口道,然後感覺胸前又是一股暖流刷過。
這傢伙哪來這麼多情緒?五條想,胸口陌生的、屬於另一人的愉快和軟暖讓他有些躁動。六眼神子轉頭去瞪那人在月色下的笑意。
笑什麼啊?煩死了。這樣不行,得快點斷開聯繫。
「喂。」他直接問:「你知道這裡最高的地方怎麼走嗎?」




13.
「你想到頂樓做什麼?」夏油當先一步帶路,問他:「不是要抓藏起來的咒物嗎?」
「不關菜鳥的事,你做好導遊就行。」五條悟不理他。
「咒物都長得像鳥一樣?」夏油的好奇心還在蠢蠢欲動:「或是有其他樣子,例如老虎、獅子……」
「怎麼可能只長得像普通動物?你太天真了。」五條悟做了個鬼臉:「奇形怪狀多得是,眼睛啦、手指啦、胚胎啦,慶幸你第一次遇上咒物是看到一隻鳥吧。」他哼一聲,還是回答了前一個問題:「我到頂樓去,是要好好看清楚這所學校。」
「看清楚?」高一生帶著人向前走,又問。
「喂,夏油。」五條悟說:「你沒發現老子的眼睛特別好看嗎?」
夏油傑腳一滑,差點跌倒。
「什麼?」他看向後頭的人,一臉彬彬有禮的質疑。
「我說過了吧,」白髮少年肆意笑開:「我這雙眼睛,四百年才有一雙。三百六十度視角、能分析其他人看不見的咒力痕跡、控制咒力輸出的無上技巧與生俱來。六眼和無下限術式可是很珍貴的,老子註定會成為最強。」
「……五條同學,你的口氣真的太中二了,一般人不會這麼說話。」夏油傑給予真心的關懷:「少看一點漫畫會不會好一點?」
「──你這人是不是想打架?」


14.
「五條同學,不要生氣啊。再兩層樓就到頂樓了。」
「哼。」
「等等抓到咒物之後。」夏油問,帶了點躊躇:「你能告訴我,像我們這樣的人,要去哪裡才找得到嗎?」
「你是說咒術界?夏油,你可別對咒術界或咒術連抱有什麼期待,那裡不過就是一堆老橘子和弱者上竄下跳的地方。」五條悟嘖了聲說,樓梯只有一個方向,索性越過夏油的步伐,自己走在前面:「每天就是學習卷籍、祓除咒靈、參研術式,時不時還要出來做任務,以免哪個非術師被咒殺。無聊死了。」
「咒殺?」夏油看向他的背影。
「日本社會每年都有超過一萬人失蹤。」五條悟回頭看他,月下他唇角的笑意銳利而嘲諷:「你以為他們都跑到哪裡去了?」
突然停下腳步,人在前頭的五條往樓梯上方比了比。夏油傑看去,一隻巨大的咒靈盤據了整個轉角處,無數吸盤和眼睛在粗糙表皮上收縮和眨眼。
「除了那些意外和謀殺,失蹤的非術師有一大堆,其實都是被這樣的咒靈啃掉了。」五條悟看著眼前詛咒冷笑:「喂,夏油,你沒說樓梯有這東西啊?」
「白天沒見過,大概晚上才出來的吧?」夏油傑皺眉,身後空間探出一隻咒靈握刀的手,卻被五條擺手制止。
「咒術師的工作就像這樣,看到咒靈,我們就得祓除──」五條伸直手臂,手指彎起:「──『赫』。」
紅光乍現。
假想質量在巨大咒靈蠕動身軀上轟出了一個大洞,或許在學校怪談中曾經吞吃了學生、增加失蹤人口的詛咒化作一攤紫血,空出兩人面前樓梯道路。
「──麻煩得要命。」五條把話說完,放下剛才結印的手。
他驕傲回過頭望對方,夏油傑卻看向他,一臉佩服。
「你真強啊,五條。」


15.
從兒時以來,無數人讚頌與拜服於他的強大。六眼神子知道自己生來便是強者,站在最靠近天花板的尖頂。
但胸前這情感又是怎麼一回事?找到同伴的愉悅?看到新事物的新奇?不對,跟剛剛不一樣,這種輕盈又綻放開來的……
五條悟黑著臉,想著要不要叫對方冷靜一點,一堆正面情緒都傳過來了,有夠噁心。
「有能力的人,就該做相應的事。」夏油繼續說:「以前沒跟別人說起過,但我覺得……強者是為了保護弱者存在的。」
「哈啊?」御三家的六眼神子瞬間忘了自己想講什麼,看傻瓜一樣看他:「你這是什麼大道理?現在連我們家的老頭子們都不會說這種正論了。」
「因為一般人沒辦法看見,也沒辦法保護自己,才需要我們這樣的人誕生在世界上吧?」黑髮少年認真說。
五條悟剛想諷刺他,卻又因對方望過來的眼神停住。
「五條同學,」夏油傑看著他,突然拍拍白髮少年肩膀(雖然因為開著無下限而沒碰到),真心實意稱讚:「你做著很厲害的事啊。」
──原來現在流入胸口的感情,是讚賞嗎?
五條悟動作頓了頓,熟悉的不耐煩再次升了起來,這個他習以為常。
但連帶的,還有一點羞燥和奇異的浮動情緒。這股衝動讓他想要狠狠踢牆壁發洩,同時又想躲到什麼隱密之處,將什麼奇怪的心情藏起來──
這個連結真的不能留。
他憤憤然轉身,大步踏過那攤紫色咒靈血泊,跑完最後幾層樓梯,腳步邁得飛快,最後砰的一聲踢開頂樓大門。
然後雙腿一軟,往前趴倒在頂樓的水泥地板上。


16.
「五條!」
一陣暈眩裡,他感覺自己身體被翻過來,有一隻手膽大妄為拍了他臉好幾下。
有夠丟臉。五條悟想掩住臉。明明才被對方稱讚很強──不對,他在意這個做什麼?
六眼神子一手控制不住顫抖地摸向口袋,嘖了一聲。消耗比計畫中多,備用的糖都吃完了,早知道剛才不該使出那發『赫』。
他勉強睜眼,蔚藍雙眸聚焦在上頭那人面孔。
瀏海一晃一晃的,還是很想抓啊……
「夏油。」他掀動嘴唇:「你身上的糖果或餅乾,交出來。」
「……當然沒有啊。」對方的神情從緊張轉而無言:「哪個高中男生會在身上帶糖啊?」
我又沒讀過學校,怎麼知道你們非術師高中生不會在口袋裡帶糖?
五條悟想,深吸一口氣。
「我的術式耗費能量大。」他面無表情:「所以我血糖現在八成很低。」
「……血糖低?」對方一呆:「我記得血糖太低,應該會休克的吧?」
「嗯,對。」五條悟冷靜看他:「所以老子現在要昏倒了,快找糖給我吃。」
然後他便在夏油肩膀上一個閉眼,態度坦蕩失去意識。
──這傢伙是笨蛋嗎?!
摟著人的夏油傑目瞪口呆。


17.
五條悟醒來時,滿嘴都是甜膩。包含但不止於汽水、沒化乾淨的砂糖粒、至少三團以上的軟糖。他再次張開眼睛,正好跟往他嘴裡塞方糖的夏油傑大眼對上小眼(字面上意思也相同)。
「你醒了。」夏油鎮定看他,把自己推入對方口中一半的手指與方糖往外拿了點,想了想,還是又推進去:「多吃點,別嚇人。」
六眼神子側靠在對方肩膀上,花了將近半分鐘才把嘴裡東西全部吞下去。他不確定自己暈了多久,總之手不抖了,但自認仍處於虛弱狀態的五條悟還是理所當然張嘴,讓對方把餅乾包裝拆開,捏著送到自己嘴邊咀嚼。
這傢伙是那種會照顧人的類型嗎?
五條悟邊吃邊閃神想,又過了一陣子才看向周遭環境。
「我們在哪?看起來不像教室。」他邊嚼碳水化合物邊問。
「……」夏油沉默三秒,好似心虛:「教師辦公室,我撬開門鎖進來的。」
黑髮少年嘆氣。自從國中那些年少輕狂日子過去,他有一陣子沒做這種事了,剛才還有點手生。
「給老師送作業本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這裡有個抽屜,專門放學生們上課被沒收的零食……還好櫃子沒上鎖,不然我還得砸壞它。」
「剛剛講了那一堆大道理,我以為你是好學生呢。」五條悟眼神奇妙看他。
「我功課還不錯喔。」夏油傑努力給自己找回形象。
「但你不是好學生。嘖嘖。」五條悟咬著餅乾笑起來:「裝乖的傢伙。」
「閉嘴,吃你的。」夏油又拆了一包咖啡附贈的砂糖,直接倒進那個號稱血糖低的人嘴裡。



18.
「話說回來,」五條悟瞇起眼:「剛剛在頂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笨蛋。」
「沒有。」夏油面不改色。
「你有。」五條篤定道,他皺起眉:「原本只傳遞情緒而已,現在連強烈一點的心聲都聽得到了。嘖,看來這咒物的力量會讓連結不斷加深,我們必須快點找到那隻可惡的笨鳥。」
「你還是再休息一下吧。」夏油傑瞥他一眼,搖頭時瀏海晃動,掃過五條眼前:「突然就低血糖發作,五條你也太嚇人了。是糖尿病還是──」
五條悟忽地抬高手,一把抓住那撮半長的瀏海。
黑髮少年僵在原地,像被抓著後頸的黑貓。六眼神子被他瞪大眼看著,手掌自己又自動握緊,捏了掌中黑髮兩下。
夏油傑瞬間一巴掌過去,拍在他後腦上。
這一掌下去,兩個人都愣了。夏油傑是沒想到對方沒開那所謂的術式,真被他打中,五條悟驚訝的是另一方面。
「你竟然真的打我頭!」他摀住腦袋,不可置信:「而且、為什麼打我時,你一點情緒轉變都沒有?」
只要有一點變化,五條都能察覺躲開,但夏油卻打得無比自然,反而讓他無從發現。這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看看自己手掌,猶猶豫豫道:「可能是本能吧。」
「你本能這麼暴力?不過腦子就打人,你是暴力猩猩嗎!唉唷!」
「不好意思,手又自己動了呢。」
被巴了第二下的五條悟瞪著一雙蔚藍雙瞳,還沒還手,就聽到胸口有道聲音藉著連結傳來。
──隨便摸別人頭髮,真是沒禮貌的笨蛋。
「……你現在是故意在心裡罵我嗎?」五條悟震驚看他。
「怎麼會呢?」夏油向他一笑:「你想多了。」
──笨蛋想多也是笨蛋。
「你真的有罵我!」
五條悟發火同時有點無所適從。這個傢伙真是膽大包天,六眼神子長那麼大,從沒有人敢這樣當著他面罵他。
他只好也用力凝聚思緒,在心裡大聲喊回去。
──怪瀏海!奇怪瀏海!假好學生瀏海怪!
大概接收到了他的訊息,夏油頓了頓。
接著,五條悟就被一種憐憫般的眼神看著。
「……不擅長罵人,就別罵了。」夏油開口寬慰對方。
這人說出來的話,比他心裡想的還討人厭!五條悟差點又放一發赫在夏油臉上。



19.
「你怎麼把我從頂樓帶下來的?」
「公主抱啊。」
「……」
「男生的手腳果然比較長,我剛剛不小心撞到幾次。抱歉喔。」
「難怪在痛。你的道歉可以有點誠意嗎?」五條悟無語睨他,終於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開了一罐保久乳。
「有力氣走路嗎?」夏油保持體貼和對於病人的包容問他:「我等等再把你抱上去?」
「不用!」五條惡狠狠吸著鋁箔包說:「老子現在滿血復活了!」
看來不只血糖升回來,連血壓都很高啊。
夏油傑在心中偷忖,又不敢想得太明顯以免被對方聽到,於是低眼把注意力又一次放在糖果外包裝上,拆開了塞進對方嘴中。


20.
再次(靠自己的腳)上到頂樓,五條悟終於可以在對方面前大展身手。
他站在這所學校最高之處,白髮紛飛如雪絲,蒼色天空般的眼瞳注視周遭,放大如無機質人偶。
他的眼睛確實很特別。夏油站在旁邊想,光看就明白,對方現在的視角絕非一般人所謂的〝視覺〞。
有那麼一瞬間,白髮少年彷彿只是一尊盛放那雙六眼的名貴器皿,沒一點人樣。
但那些脫離規則的傲慢和意氣風發很快又回來了,五條瞳孔仍深幽,但嘴角笑起。
「──找到了。」

21.
「現在只剩一個問題──我們要怎麼抓住那隻鳥?」五條悟說,目光仍穿透水泥和空間直直凝視某一個夏油看不見的點:「咒籠上的結界剛才被我用掉了,現在沒有東西可以拿來封禁它的動作。」
「……這種事不是該一開始就設想好嗎?」夏油有點無奈。
「問題一個一個解決啊。沒送到我眼前來的,我基本上不會想。」仗著自己天資聰穎,在很多事情上一向見機行事、臨機應變的五條悟理直氣壯。他歪歪頭,沒有移開盯緊咒物的視線:「看來我們只能盡速往那裡趕,能抓到就算好運。」
「如果沒抓到呢?」夏油問。
「……那就再上頂樓一次。」五條悟說,搖了搖手上袋子:「雖然六眼耗能,但還好你們老師沒收了一大堆零食,大概夠用,試個五六次沒問題。今晚一定能抓住那隻擅長逃跑的臭鳥。」
「你是想低血糖幾次啊……」夏油傑無言以對。他覺得今天遇到的這位同伴真的有點瘋,難道咒術師都是這種人?
黑髮少年撓過耳尖,突然開口問。
「要把它完全困住……包圍起來是嗎?剛才它可以穿透過你跟我的身體,代表人體擋不住。」他停頓了一下:「但如果是我的咒靈……可以嗎?」
「咒靈是咒力的集合體。」五條悟保持對咒物的注視,卻仍能分出心神分析:「如果夠密集,應該可以,但這樣需要面積很大的咒靈去包住那塊空間。」
「不一定要大吧?」夏油說:「夠多也可以?」
他猶豫看了五條悟一眼,後者能夠藉六眼感覺到這個小動作。五條感到奇怪,算來還是今天第一次,有一股寒涼空氣般的情緒竄入他胸口。
「我可能有辦法抓住它。」
他聽見夏油的聲音如此說。



22.
五條悟剛才稍稍看過夏油的術式迴路。
但他沒放心思在當時的對方身上,所以並沒注意他體內的咒靈。更何況那些詛咒原本就如墨水般黑,層層疊疊的,一時也看不清數量。
而一般式神使戰鬥,因需使用媒介與自己咒力支撐式神存在,除非是單一生物且指令簡單,使用的數目幾乎在十隻以下。世家古老教育之中,愈強的式神使愈不會花費時間在修習體術上,所以即便是趁他低血糖且不備之時,能夠打到他後腦的夏油,在五條悟心中很自然地被歸類到式神不強的那一類術師範圍內。
但仔細想想,咒靈與式神是兩回事。
夏油傑問了他咒物的位置,然後便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
數秒之後,五條悟忍不住將盯著咒物的目光收回來,看向月光之間,那個身穿居家T恤與長褲的高中生。
夏油身後的裂縫不斷地、不斷地爬出各式咒靈。巨大的、渺小的、醜惡的、美麗的、人形的、獸貌的,無窮無盡聽從他命令湧現,數目已然破百。
原來一開始在男廁裡,他召喚出來給自己看的,只是對方特別中意的那幾個。
術式在夏油傑這個人身體中持續運轉。
但跟式神使不同,咒靈操術的迴路並不需要使用己身咒力。
不需媒介,亦不需咒力耗損,而是僅僅以收服的咒靈本身咒力,便使其現世。
若自己的術式為無下限──那麼,夏油的術式,大概便是召喚的無上限吧?只看他未來能吞食下多少咒靈以供驅使……
鋪天蓋地的黑暗浪潮之央,五條悟看到夏油傑快速望了他一眼,琥珀色眼瞳帶有一絲不確定。
──他會怕我嗎?
那一定不是刻意問的,五條悟心知肚明,是細微心聲從愈發緊密的連結洩出一絲,流竄到自己胸前。
夏油傑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六眼的神子想,他怎麼可能會怕。
他明明暢快得不得了。
五條悟朝夏油咧開一口白牙,在咒靈傾流而出的黑海中大笑出聲。他擁有無下限術式,咒靈碰不到他,但即使沒有,五條知道夏油傑咒靈操術控制下的咒靈不會碰到他一片皮膚,所有怨恨與負面情緒聚合而成的百鬼都在夏油傑掌控之下,俯首稱臣。
夏油傑很強。
五條悟在此時高興極了,在這一秒,他覺得自己不知為何,也感受到了更早一點、夏油初次聽見他提及咒術界時產生的喜悅心情。


23.
飛鳥模樣的咒物爪子蹲踞在角落不動。
它沒有太多神智,逃跑和使用能力都僅僅是本能,生前死後的記憶一概缺失。
但它仍能感應到危機。
有什麼來了。
那是漆黑海潮,同樣散發咒力的無數咒靈密密麻麻包圍而來。前後左右皆無出路,它即便想向上竄飛,也被上方穿透水泥天花板的咒靈壓迫而下。
咒物被捲進漩渦,發出非術師無法聽到的啾啾叫聲,死命掙扎,最後還是被包裹於合攏的圓球。
昏暗之中,它猛然見到一小道縫隙透進一絲光線。求生念頭讓咒物毫不猶豫抓住了這個機會,硬是飛起脫離咒靈們牙爪,翅膀一振向外箭影而出──
──而後正正落入了五條悟手上那方失去吸引之力,但仍有禁錮之能的咒籠。
「抓到你了,臭鳥!」



24.
咒物被封後,前胸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夏油傑旁望還在對籠內咒物大肆嘲笑的白髮少年,想了想,專注心思在心中刻意挑釁對方好幾句,沒見五條回頭反言相譏,就知道剛才兩人中間那道橋樑是真的隨咒物被捉而斷開了。沒人喜歡自己的思想被窺探,他當然也鬆了口氣,但又有一丁點奇妙的失落,很快被夏油扔到腦後去。
「抓到這鳥了,再來呢?」他問。
「啊?」五條悟嘴角還帶一點得意笑容,轉頭看他,突然發現自己剛才幼稚行徑被這人看得一清二楚,又黑下臉:「任務結束,等等帳就會被解開了,老子的車在門口。」
「這樣啊。」夏油心頭空落落的感受更重。
「你在想什麼?」五條瞇眼看他:「喂,你可別想跑啊。任務出了你這個意外,那群人還不煩死我?你是罪魁禍首,要負責去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為什麼是我去解釋?」夏油震驚於對方理所當然、氣勢囂張的口氣:「剛剛沒有我幫忙,你還躺在頂樓地板上!怎麼現在說得像是我的錯一樣──五條!」
「而且你也不想當一輩子野生術師吧?」五條悟哼聲,往樓下走:「正好,讓輔助監督那邊給你登記,免得哪天突然就被上面那群老頭通緝了。」
「咦?登記?」夏油這次一愣,追在他後頭:「意思是我也能成為咒術師?五條,先跟我說清楚!」
五條把玩手上那被咒籠封印又陷入沉睡的咒物。他回眼看一下,夏油傑急切間帶著期待的臉在他目光中,彷彿一條終於找到了群體的魚,因要準備游入同伴隊列而又憂又喜。
神子心裡奇異產生了些零碎念頭,像是如果聯繫還在,自己應該可以感受到胸口又是一片溫暖;又或是夏油天真的表情真笨,這傢伙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己會掉進什麼火坑裡。
咒物的效果消失了,還真有點可惜。
五條家少主想著,心不在焉又轉了個念。
……沒關係,這東西到時還是會放回忌庫吧。下次再拿出來玩玩,似乎也不錯。


25.
輔助監督在五條聯絡後,很快解除了帳。
他們兩人走到校門口,眾人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學生感到驚疑不定。五條家的代表首先上來圍住五條悟,確認他的──或說是六眼的安好無損。五條厭煩回了兩句話,藍眸不住向另一邊被輔助監督接觸的夏油身上跑。
那傢伙又戴上了好學生偽裝,但眼中的欣喜是作假不了的,大概因為能夠接觸到咒術界的那一面,所以現在很高興吧。
他會加入咒術連嗎?不對,應該是先去讀高專。東京校和京都校,不知道會是哪裡?如果是京都的話,說不定還有可能碰上他?可是旁邊有家族的人在,御三家少主跟高專的人接觸,又要被老東西們囉哩囉嗦半天。他雖然不怕,但也覺得麻煩。
五條皺皺眉,突然帶著點自己也沒發現的情緒,逕自從圍繞著自己的五條家成員之間走出來,自然拉住了夏油的手。
「喂,夏油。」他說:「來五條家吧。」


26.
夏油傑還沒回應,一邊的輔助監督就先苦惱插口了。
「五條大人,您也知道規定的。我們有將未發現的術師報告上去的義務,通常這樣的非家系術師都會進到咒術高專就讀……」
「那又怎樣──」
「你們還有高專?」夏油傑又驚又喜:「我們這樣的人,有專門的學校?」
五條悟無法理解地看他。
「學校是要讀書考試的,普通人不是很討厭嗎──我從剛才就想問了,你幹嘛隨便聽到什麼都開心成這樣啊?」


27.
五條家族的神子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善心大發。
「別去讀高專啦,那裏無聊得要命,也沒多少東西可以教你。」他鍥而不捨說,挖角的認真模樣讓一旁輔助監督慘白一張臉左右張望:「你來我們家,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家裡有幾個還過得去的教師,書庫也比高專大,想研究術式很方便的。另外也不像高專學生還要出任務祓除咒靈,浪費時間,你來我家的話,可以專心變得更強喔。」
「高專學生也要出任務嗎?」夏油的重點詭異地立刻偏離:「就跟你之前說的咒術連一樣,會去拯救非術師,避免咒靈與咒殺,減少死於非命的人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五條悟產生了疑問。
「如果可以從學生時期開始幫助人,那也不錯啊。」夏油高興說:「跟我現在做的沒什麼差別嘛。」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五條悟愈發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他剛剛說的還是日語對吧?
「而且依照五條同學的年紀,你也在讀書?」夏油傑笑著問:「我跟五條讀一樣的學校,聽起來也不錯。」
連我也要讀咒專?開什麼玩笑!
本來想這麼說的,但黑髮少年微笑期待看著他。
一直以來都在家自學的六眼神子自己也不知為何,噤聲了一秒。


28.
一邊知道真相的輔助監督抖了抖嘴唇,正想開口圓話,卻被五條悟快速看了一眼。
「京都……不對,京都太遠。我是讀東京校。」五條大言不慚、信口開河,順便想著讀東京校比較好,離家族那群老東西遠一些:「如果你要讀的話,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啦。夏油你是高一吧?」
「嗯。」夏油傑笑瞇瞇說:「剛過十五歲生日沒多久。反正這所高中我才剛入學,轉學也沒什麼關係……啊,不過,咒術高專學費很貴嗎?」
完全不是學生的五條又看輔助監督一眼,後者非常擅長察言觀色,立刻解說起來。
「高專對外是以宗教學校名義設立,對特殊家庭學生有提供補助。因為學生會分派任務,所以也有薪資,您不需要擔心經濟面向。」
「這樣剛好,還可以減輕我父母的負擔呢。」夏油轉向輔助監督,有禮一笑:「如果可以入學,我可能需要提前跟家人談這件事。另外還有幾個問題,像是……」
五條悟手插口袋,看著夏油傑跟輔助監督談論起來。今日滿月,明透月光落在對方眉眼上,帶起一派鮮活明快的模樣。
他是真的很開心。五條想。即使沒了咒物的連結,他也能從對方臉上清楚看見那些笑意。
囉嗦、愛說教、偽裝成乖孩子、又會毫不猶豫地闖進辦公室和打人。
但好像很有意思啊。如果跟對方一起到高專讀書,那日子會更有意思嗎?
夏油傑跟輔助監督似乎說到一半,突然回過頭看他,笑了起來。
五條悟胸口下意識泛起了曾屬於對方的欣喜,而那種快樂現在彷彿歸屬於他。
六眼的神子撇過臉,扁扁嘴,卻又瞬時嘴角上勾一下。
春日的櫻花飄飛於夜色。
他們的青春才剛要拉開序幕。


Fin

p.s
1.就讀高專後,夏油傑成了會在口袋放糖果的男高中生
2.五條悟一開始就想得沒錯,夏油傑不知道自己進的是什麼火坑
3.夏油這篇因為剛得知咒術師,特別有親和力。簡單來說就是茫茫人海終於找到同伴,有點飄。另外也還執著在救人/幫助弱者=自己存在意義的思考模式中。
4.原本自己一人一班清閒日子,之後突然轉學來兩個男同--學--的家入硝子(15):嘖。
5.鳥樣的咒靈:七夕鵲鳥、鵲橋,小小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