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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勘海邊連隊戰場地之名的約會


結束昨天的夜貓班，並且執行對自己規定的散步三十分鐘作為健身日課之後，當我回到本丸這裡時便撞見蓄勢待發的近侍——身穿暗藍色的素色浴衣、靛色髮絲以黑繩綁成長度落在腰隙的低馬尾、背後扛著登山包的三日月宗近佇立於本丸的大門口，注意我的身影立刻高興得上前撲抱。
「歡迎回來。」
「唔哇、還真的跟昨天說的那樣，馬上動身啊？」感到錯愕得以左手掌輕拍對方的側肩暗喻有些燥熱，明白行為的男性宛如依依不捨般拉開彼此的間距，眼瞼瞇起的角度倒是有增無減。
「是呀，兩人約會的時光愈多愈好嘛。」
救命，這個人的思考邏輯我真的是吐嘈點過多又吐嘈到心累。
「不是探勘即將開始的海邊連隊戰的場地嗎……話說回來，歐吉桑要怎麼帶我去啊？」
「爺爺用了點小手段，不過需要保密。」語畢，他放下墨綠色的背包且劃開拉鍊，從內部取出一個貓咪闔眼圖案的眼罩且遞向自己。
「得麻煩小孫女戴上，爺爺會牽著妳的。」
「……聽起來像是非法偷渡欸，我的錯覺嗎？」
「錯覺，是錯覺唷。」比起打哈哈敷衍話題的答覆，我則是盯往拖著腮幫子邊淺笑的對方，以示我的質疑。
「不用擔心哪，爺爺可是要傾盡餘生來寵愛疼溺小孫女，不會把妳引領至所謂的人口販子。」
不等我的腦袋試圖消化方才的發言，他逕自操弄著眼罩並擺在我的眼眶，導致視野瞬間由蘊含情意的笑容化為漆黑。
——與此同時，嘴唇接受到某種柔軟和溫熱的氣息，後腦杓也傳來寬大的掌心往前方觸壓，甚至感受到因唐突發展而茫然的舌尖被外來物刻意為之得挑逗。
「……！」
待對方終於鬆口並放開束縛，只能倚靠聽覺的當下也深知臉龐絕對是一片緋紅，然而右側耳畔飄盪的幽柔音色更讓夏季的炙熱環境比不及自身的體溫。
「唔呼呼，之後的晚點再繼續，妻、子、大、人。」
「噫！」
縮起雙肩得下意識想轉身落跑的霎那，對方眼明手快地牽緊我的左手，語氣立刻轉換至童心未泯的開朗道：
「那麼，出發囉。」


＊ 　＊


不曉得行走了多久，待旁人願意鬆開牽握的橋樑且移除掩蓋光源的眼布，我才得以重見光明、巡視周遭的環境變化。
——此處是一片人山人海、商店林立的黃金沙灘，不遠處的碧藍色海水因烈日而閃閃發光，偶爾夾雜著呼嘯的狂風掀起數層樓高的波浪，甚至能瞥見幾名渺小的人影划動著疑似衝浪板的物體開始乘風破浪；前方各自成群的人們笑語交錯，其中也有參雜不少動物特徵的陌生人；雖然有孩童、有青少年、有成年人的體型，看起來是家庭出遊或朋友玩樂，甚至是不少情侶的消遣好去處。整體帶給我的第一印象與其說是即將成為干戈相迎的戰場，倒不如說……
「這裡怎麼看都是什麼觀光勝地耶。」，我滿臉問號得轉望旁人，「真的假的……到時候這裡會變成到處打架射水炮的戰場？歐吉桑你有走錯路嗎？」
托著腮幫子、微笑不語的付喪神沉吟片刻，爾後露出開悟似的以拳敲掌：
「啊，走錯了，下意識選擇彼端的約會聖地之一。嗯——無妨，這裡也挺好的。」
「……太會帶路了吧，我要笑死。」


待他興沖沖地將自己帶入一間轉角處的衣服量販店，以「孫女這身的正職審神者衣服太厚重悶熱了，不適合海岸風情」的理由，替我挑選了青藍色布料為基底、大量純白雪花圖案佔據的浴衣和柔黃色綁帶，礙於我不熟悉所謂的和服穿法，他找來擁有灰黑鼠耳特徵的高挑女店員協助自己，並將我原本在這世界作為正職服裝的狩衣收進登山包內。及腰的碧色長髮因店員好心提供的翡翠髮圈而紮成清涼的馬尾，鞋子的部分也被同行者要求換成方便在沙灘上移動的銀色塑膠涼鞋了。
「呃，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有些困窘不已得瞄往拾取包包內的小判付帳、再度牽住手掌心領我離店的付喪神。原本只是想提前探勘從未體驗過的海邊合宿名義的連隊戰地點，怎麼就變成這幅局面了？
「當然囉，話說一路過來流了不少汗，要不要先找一間冰店涼快？」
炎炎夏日聽見有冰可吃，渾沌難解的思緒馬上被拋到九霄雲外。「好耶！那就去吃冰吧！」


找到一間尚有餘位的冰品店且由店員招待入座至角落的並排位置，最後我點選芒果牛奶口味的挫冰，歐吉桑則是指名荔枝口味的枝仔冰。
出乎預料的是，這間冰店的挫冰份量異常得多，竟然是用超過我兩個手掌大的碗公裝盛堆成山丘的沁涼食物。
「沒想到這麼大份……」看向旁人咬下邊角的餐點就是一枝名符其實的……冰棒，對比起來我這是什麼挑戰大胃王等級的菜單嗎。「但感覺我會吃不完，要不要一人一半？」
聞言的對方先是咀嚼、吞入嘴裡的冰棒殘塊，隨即浮現笑意得搖頭否決我的提案。
「爺爺的冰也分妳一半，互相嘗鮮吧。」
「啊，原來是想要兩種各一半的意思嗎，好喔。」
於是兩人各自拾取店家提供的銀製湯匙開始挖取淋滿煉乳和芒果塊滿布的冰山，偶爾穿插著他向我遞前的冰品，不過自己礙於敏感性牙齒的緣故無法一口咬碎，只能舔幾口品嘗店家標榜的人氣冰品之一，挫冰部分更是得運用湯匙送入嘴裡、緩慢得使其至相近的溫度後才可嚥下。
彼此合力解決枝仔冰、剩下碗內的最後一匙冰料時，已經是半刻鐘的時候了——雖然有四分之三是進到旁人的胃裡，我的速度實在太慢，若全數交給自己的話大概融化了還不見得吃得完。
話又說回來，我的確也有些撐了，而且牙齒也因短期連續的刺骨冰涼而有些不適，更拖延我的進食效率。
「歐吉桑，最後能交給你吃嗎？」愧疚得將碗公推往單手撐著左臉的旁人，見狀的他輕微挑動眉間。
「還是太冰了嗎？」
「嗯。」
「這樣哪。」
視野角落捕捉到湯匙遭受不屬於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捏握、舀起僅存的乳白冰晶至旁人的口腔內，腦海默默浮現出至少沒有浪費店家用心製作的食物這股念頭試圖擺脫罪惡感。
——下顎突然被小心翼翼地兩手捧起，眼簾瞬間映滿那雙湛藍湖面的柔黃彎月之眸。
同一時刻，緊貼的嘴唇傳來伴隨煉乳滋味的、甜蜜又溫暖的液體渡來，身體甚至反射性動作得入喉。
似乎是確認到我的吞嚥行為，緩緩拉開面容間距的旁人才放開手心，如同意猶未盡的輕舔上唇更讓斷裂的理智線頓時著火。
「小孫女真是害臊，明明都水乳交融多次了，還會因為被爺爺用嘴餵食而臉紅，唔呼呼。」
「你、你、你……」不敢置信得目睹旁人竟敢在公共場合說這種毫無節操的言行舉止，我抽取桌面上擺放的衛生紙盒進行擦嘴之餘，利用紙巾的面積企圖掩蓋血管沸騰的面龐。
「你的羞恥心到底找回來了沒啦！這種地方說、說這些話跟做、做這種事情，都、都不會感到尷尬嗎！」
「哈哈哈哈——甚善甚善。」
男性毫無反省之意，更讓我的吐嘈功能短暫失靈似的，僅能單手摀住下半臉部邊喃喃自語道：「善你個頭。」
「諸如此類的善舉當然是多多益善，增進爺孫倆的感情囉。」
聞言的目光忍不住漂往聲源，然而當視網膜呈現對方的笑靨參雜著熟悉的妖嬈邪魅感，顧不得周遭到底有沒有人關注這裡的我瞬間起身並拉扯對方的浴衣一角。
「不需要，請停止你的大膽想法！趕緊結帳後出去啦！」


＊ 　＊


「既然吃完冰了，接著要幹嘛？」
話一說完，躍躍欲試的對方隨即從登山包掏出一個極具殺傷力的武器——盛滿清水的玩具槍。
我的吐嘈功能好了又壞，壞了又好，不曉得是第幾次。「你已經想要事先演練即將開始的水砲兵大戰了喔？」
「是呀。」
好，我決定還是暫時關閉腦內的吐嘈功能吧，否則努力花心思修復也是挺疲累的。
「那……那有我的水槍嗎？」語畢，他宛如變魔術的再從登山包裡領取另一副相同造型的玩具槍。
幸好有決定放棄吐嘈，我為自己的判斷感到明智。
「看來是抱持著想玩水槍的打算……好啦，玩，都玩！水槍戰嗨起來！」


玩到兩人的玩具槍子彈耗盡、最後由我方進行偷襲的行動被他察覺而提早發動攻擊而畫下句點。
「可惡！原本想要偷襲成功的。」
「哈哈哈——幸好爺爺提早發現呢。」
「嘁，我的隱蔽能力看來有待修練……話說衣服都濕了，就站在太陽下自然乾吧。」
「爺爺其實有帶兩人的泳裝唷，要不要晾乾期間下水消暑？」
「……我保險起見問一下，你給我帶了什麼樣的？」
「呵呵，很普通的連身泳裝，別擔心哪。」
「啊，那、那就好，不過天氣真的好熱，加上到處都是人也沒啥位置……還是算了吧。」
「有道理呢，姑且作罷。」

＊ 　＊


待兩人的衣物因炙熱的陽光而晾乾、移動至罕有人煙的一座石製涼亭休憩，同行者朝我說聲「爺爺去附近買個小玩具」便將登山包交付自己得匆匆離開。
五分鐘後，歸來的友人將仿造某種人物圖案的粉紅橡膠殼拿給我，並示意自己轉開最上端的瓶蓋。
聽從的自己扭轉開來，發現瓶蓋下方設計成一根塑膠棒，棒狀物的尖端下方則有幾個缺口。
「這是……泡泡水？」
「嗯，在這兒休息一下、讓妳玩玩這個吧。」
「原來剛才是跑去買這個給我嗎？謝謝。」
將塑膠棒沾滿充滿泡液後靠近嘴前幾公分，深吸口氣後以小幅度的持穩力道吐出，令泡泡逐漸成形、紛飛。


彼此凝視著眾多反射光彩的泡沫飄揚風中、昂首飛翔，直到湊近海平面得無聲破裂。


＊ 　＊


體力恢復完畢後，兩人再度來到人來人往的沙灘。
「那邊有打西瓜遊戲的攤販耶，要試試嗎？」我往歐吉桑的食指方向眺望，確實有一家較大面積的店家在門口擺了好幾箱西瓜，樣貌大約是老年人的駝背男性正在吆喝著，因此也有不少湧起興致的人群在周遭尋覓適宜的空處準備打西瓜。
「是可以啦，你還吃得下喔？」老實說，我的胃袋宛如充斥著稍早前的挫冰跟枝仔冰，即使不是正餐仍感到飽足感。
「小孫女的食慾又衰退了？嗯……爺爺之後會弄些開胃的給妳吃。所以現在來玩玩看吧！」
「那就我指揮，歐吉桑來敲？」
「可是爺爺更想看孫女敲西瓜呢。」
「欸？」


結果就變成採買西瓜完成後的彼此到無人使用的空地後，自己戴上出發前的眼罩並手持店家好心提供的木刀。
「孫女加油唷——爺爺會指引妳的！」耳膜接收到與其稱作是熱情如火的加油聲，我認為更適當的形容詞是隔岸觀火的看戲起鬨。
「總而言之，要自行轉圈轉十次才能開始唷。」
「喔、喔。」畢竟所謂的敲西瓜遊戲只有在日本國內比較流行，我那邊的國家自然是沒有這個海灘傳統遊戲，還是照著有相關知識的對方所言吧。摸黑得字體旋轉邊默默數了十秒，平衡感偏差的我頓時有股天旋地轉的暈眩感。
「轉、轉完了……有點暈……」
「小孫女——往前走兩步——」
朦朦朧朧得試圖邁進，「往左邊五步——」收到命令的步伐默默轉向自認的左方邊心中計算著步數。
「啊、右邊！右邊三步！」
「走過頭了，還要後面一步。」
「左邊四步、不對，再前進一點！這裡這裡！」
午後的高溫、沙灘的移動困難加上自轉的眩暈，快分不出東西南北的我索性往聲源的方向湊近，察覺現況的對方頓時失笑出聲得大嚷：
「噗哈哈哈——傻孫女，為何朝爺爺走過來？雖然知道妳心儀爺爺，但放下那比凶器會更好唷。」
「唔唔……又暈又黑，反正也不知道西瓜在哪，乾脆趁這機會一刀敲醒歐吉桑，看看你的黑洞鬼畜性格會不會開竅漂白些！」
「嘿——既然如此，妳已經走到囉？」
「真的嗎？喝呀！」
使力揮下，但什麼都沒敲中的墜地感令思緒產生被唬弄的字眼，頃刻間身軀連同揮落的雙臂遭到外人擁緊，同時陰暗的視野被樸素的暗藍布料給取代。
愕然得仰頭一望，僅能撞見喜悅之顏的三日月。
「抓到妳了。」


「唔、肯定是走路前的轉圈圈，讓頭太暈了！歐吉桑要不要換你打西瓜？」
「呵呵，爺爺不用了。」
「……你是不是只想看我的糗樣？」
「啊啦？被發現了。」
「……所以，西瓜咧？」
「在孫女左後方七步唷。待會爺爺敲開西瓜後去分發給別人，傻孫女休息一會兒吧。」


＊ 　＊


兩人再度回到先前的石製涼亭，或許是將近日落時分的緣故，海灘上的人潮逐漸變少，此起彼落的喧嘩聲和白日相比變得些許寂寥。
沒有說話的彼此只是凝視著隨風逐浪的景色，伴隨著殷紅溫煦的天體正以亙古不變的定律緩緩沉落於遙遠的海平線。
頭頂無預警地傳來柔和的撫觸，令困惑的視線不禁隨之仰望。
「今天玩得開心嗎？」
眨動數次眼皮，思緒逐漸追憶今日的種種——揚起唇角的我點頭附和：
「嗯，很開心。」
「這樣哪，如此甚好。」

「那麼，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說得也是，哈啊……整天下來感覺體力耗盡……有點累。」
「唔呼呼，要爺爺揹妳嗎？倘若睏了，睡著無妨。」
「姆……好，謝謝歐吉桑。」


＊ 　＊


入夜，本丸門口。
由銀髮馬尾的時空政府公務員領頭所有刀士，直挺挺得站在油紙製的大燈籠所照耀的門側、隨時觀望任何的風吹草動，儘管手中沒有手持凶器，但顯現的氣勢卻足以化成冰霜利刃。
「發現他們了！」


待靛髮男性揹負著睡沉的碧髮女性步步邁前，注意到眾人的焦點後先是游移眼神片刻，最後決定故作開朗得扯動聲帶。
「啊哈哈哈，大夥們一副血氣方剛的樣子，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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