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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思念 （中秋節、時事）

午後的雷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快，剛為適應烈日而沁出汗液的皮膚轉眼即被大雨淋了個透，並順著黏膩的脖頸一路往下，爭先恐後地竄入表皮與衣著間的空隙，自顧自地刷洗過稍早才被氨味附著上的軀體。

等踏入騎樓下、跑進家門後，外頭的滂沱大雨已轉為稀疏且毫無威脅性的雨點，溫暖的陽光正半遮半掩地躲在位於西北方的雲層間，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唉，就說會下雨，怎麼不帶把傘。」一條帶有皂香，柔軟又乾燥的毛巾從頂端覆了上來，吸取潮氣的同時也截去一小部分的視野。

「我怎麼知道二十趴的降雨機率這麼高。」冰涼的雨水在髮尾凝成球、落成珠，一點一滴地打進因暴雨侵襲而變得有些冰涼的背脊。

「算了，你趕快去換身衣服，晚點大家就要到了。」常年握柄的手揉亂了毛巾底下服貼的造型，也阻斷了由頸部開始不斷落下的液態珍珠。

「好啦，真囉唆。」從外面帶回來的液體經髮旋淌入領口，四肢百骸無一不落地全沾黏上了，野生的氣味使人焦躁，也因此引出更多不安。

每踏上一階冰涼的石面，即會在地面留下一攤水痕，拖著滿身的濕氣，我狼狽地闖入狹窄的盥洗空間。

鄰近夜晚的鄉下總是特別吵，不管是人還是鳥，待換好一身乾淨清爽的衣著後，迎接我的是徘徊在門口的燒烤香氣。

「『中秋節快樂！』」

今年的月亮很滿、很圓，架在門前的火也同樣燒得旺，而朋友遞來的肉上更滿是臭火焦的痕跡，我像往年一樣拿起一旁的烤肉醬，刷上厚厚一層掩蓋朋友的愛心，並配著又白又軟的吐司大口啖咽。

當我努力咀嚼著重鹹又帶有炭香的肉片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磨沙般的音效催促著我，解開待機畫面後，閃著霓虹光的重機上頭跳出了一則訊息──頭像全黑的友人發了一則新貼文。

「咁多位中秋節快樂，唔抵呢度睇唔月娘。」

灰黑色的煙塵在嘈雜的人群中擴散，覆面的人們爭相奔走，艷紅的色澤出現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旁，而被人們恣意點燃的火苗仍持續燃燒，在黑警的棍棒未停止落下前，抗爭只會不停地被傳承及延續。

和臺灣朋友約定的日子隨著疫情的擴散而逐步往後推延，曾經的自由變得稀薄，連本該象徵團圓的中秋也見不到月娘，唯有黑煙、火花以及不曾間斷的煙硝正提醒著我們，很多事情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今天是中秋節，卻是個無法與故人再會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