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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帶無法同時播放兩面。

諮商師Eddy

他獨自坐在諮商室內,看著那把屬於訪客的椅子上躺的企鵝娃娃,所有來訪個案在知道它的名字後總是莞爾一笑—「Sibelius!好奇怪的名字...哈哈!」
所有事物裡最昂貴的是別人的願望—為了母親而放棄了自己的音樂之夢,手指上的繭也消失無蹤,小提琴早已塵封許久,只能在連續假期中拿出來重溫舊夢,早已不復當年水準,夢在自己身上了無痕跡,他無數次思考如果自己選擇音樂之路人生會如何—也許一開始會有很多爭執,但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一定開心的多。
身為諮商師他自認為在傾聽上尚稱稱職,但要消除煩惱何止需要傾聽呢?人們因焦慮而夜不能寐、因憂鬱而哭泣到換氣過度這些身心症狀尚有藥物可以緩解,但改善自身需要踏出第一步的勇氣並不是人人皆有—就像自己對這份工作沒有特別的感想,卻還是一畢業就待到現在,活的越久改變需要放棄的東西愈多,但太清楚自己已經無法接受一無所有的風險,過往的夢徹底變成一個句號,再也不會醒來,他起身稍微整理一下諮商室後熄燈鎖門離開診所,覺得自己像具準時上下班的骷髏。

獨奏家Brett

他為每一位聽眾簽名,有帶著三個小孩的年輕夫妻、國高中生,也有年過六旬的長者,排隊簽名的人龍似乎沒有盡頭,人們遞給他的東西一個換過一個—名牌包、手機殼、皮夾克、琴盒、身上穿的Tshirt、自己繪製的畫作...他微笑著接過這些物件,一個個簽名,附上自己的笑臉與對方合照,聽著那些恭維,心裡想的是三小時後台北某高檔酒店的宵夜時間和飯店柔軟的大床。
頂著神童的光環、毫無阻礙的一路向前,承載著周遭人的期望與豔羨(還有嫉妒)年紀輕輕名利雙收,說自己不滿足似乎太不知足,但他覺得自己想要的不只是這樣—不只是站在舞台上單向的向聽眾表現自己,他想要為大家表現更多,具體該怎麼做他有些茫然,但現在的自己沒有時間思考,作為一顆明日之星正處在滿足各方需求的狀態,五年後的行程也大致底定—更多的巡演、錄音、大師班邀約...再過一天就要飛離台北前往美國巡迴演出,生活完全被移動、表演與練琴塞滿,覺得自己是無法停止轉動的陀螺。

Eddy&Brett

兩人並肩戴上耳機按下隨身聽播放鍵,磁帶轉動,聽著錄音帶內童年的Eddy開始自我介紹。
「哇...你小時候就想當獨奏家啊?」Brett轉向聲音的主人,Eddy不好意思的笑笑,「結果我們現在在做youtuber,世事難料啊...」
「也沒什麼不好,我已經不會執著於成為LingLing了...我們也有我們的幸福啊!你覺得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每天都做自己喜歡的事又在世界各地表演?」
「說的也是...」
沉默悄悄溜進他們之間,Brett橋了個舒服的角度倚在Eddy肩頭,
「我在想...我們多容易錯過彼此,如果你沒有堅持要繼續上音樂學院、如果你沒有接受2SET的點子、如果我們沒有堅持一直拍影片,現在這些可能不會存在,就像錄音帶的兩面,我永遠無法同時知道內容...接下來的人生會如何我沒辦法想像...」
Eddy笑著爬梳柔軟的黑髮,「我覺得你應該會繼續當首席,畢竟你的技術還是比我好太多了,我應該會去當牙醫搶救你的蛀牙吧!」
Brett笑著鎚了Eddy一拳,「我才不要,你可能會忘了幫我麻醉,這個未來真糟。」
「我覺更糟的應該是沒有你的未來...如果我沒有告白、你沒有接受,我們會在哪裡?」
Brett看著他的眼睛,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如果Eddy沒有告白、如果自己沒有勇氣接住,兩人應該會牽著各自的女孩走向禮堂,照著別人給的劇本走完一生,也許看上去是幸福的...「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共用腦細胞、繼續做瘋狂的事情,接受你的告白絕對是我做過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