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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他先是聽到身旁傳來一聲驚呼,接著來不及回頭,眼前一道黑影掠過,他手中的麵包就這麼消失了蹤影。 「什麼?」他錯愕地大喊,只見他的麵包就這麼飛上了天空——正確地說,是被「抓」上天空,而偷走他麵包,從半空中莫名給他一種鄙視感的,是一隻在大城市內基本上不會出現的老鷹。 「等等!」,景瑚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一探想要搶回自己的麵包,卻不幸忘了自己是在河堤上——想當然爾,他一個踩空順著草波滑了下去。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在滑入河中前重新找回了平衡,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沒有變成最狼狽的狀態。 「哇,你運動神經不錯嘛。」景瑚的頭頂上一個聲音說。 景瑚從跌坐在地的姿勢直起身,抬頭向上看去,對上了一雙狐狸似的眼睛。 說是狐狸好像也不太對,景瑚暗暗心想,大概是對方給人的氣質太陽光了,雖然眼角生得優越,但一旦配上對方的笑容,卻又讓人想到薩摩耶。 「你沒事嗎?」對方似乎不介意景瑚遲遲沒有回話,很自然地伸出一隻手要拉他起來。 景瑚真心誠意地道了謝,握住對方散發著熱度的手重新站了起來,也回給對方一個笑容;同時他也注意到對方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手上還拿著一個大袋子和長柄垃圾夾。 「你在做什麼?」景瑚好奇地問。 「啊,這個啊。」對方將手往後揮了揮示意河道中三三兩兩彎著腰的人說:「這是我們學校發起的自願清理鴨川活動,剛好活動有認識的人就來幫忙了。」 「話說回來,」對方雙手環胸,瞇起眼來上下打量了下景瑚,然後突然一手搭上了他的肩:「我覺得你的體格不錯,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啊,順便問一下,你現在有參加社團嗎?」 老實說,景瑚原本是打算拒絕的,但是看到對方真誠的雙眼,話不知怎麼的只剩下了「好啊」兩個字。 可能是中暑了吧,景瑚心想,暗暗抱怨當天的陽光。 *** 「咦,原來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啊。」純喜——是的,景瑚問了對方的名字——正帶著他在自己的校園內走來走去,繞過許多棟爬著常春藤的紅磚建築,最後來到校舍後方一區有著許多灰撲撲水泥建築的小角落,「抱歉,這裡有點破舊。」 景瑚視線掠過了水泥灰的建築、牆上有點雜亂的塗鴉,以及歪歪斜斜停著的腳踏車們後,重新聚焦在純喜有些不好意思的臉上,最後說:「我覺得挺好的。」 「是這樣嗎!」看來景瑚說對話了——純喜的表情一瞬間亮了起來,帶著他往內走,「太好了,因為這裡除了社團的人以外很少有人來,久了大家也就懶得整理,只怕會嚇到第一次見到的人。」 景瑚嗯嗯嗯地附和,跟著對方推開一扇略為沉重的門,在他進到室內前,發現門口擺了塊木板,上面用已經快要剝落的墨跡寫著「鳥人研究社」。 甫一進入室內,景瑚首先注意到的,是無數的齒輪和器械,牆上也掛著三三兩兩的、不知從哪裡拆下來的零組件,從腳踏車把手到摩托車坐墊都有。 「哇!」而等景瑚繞過一台發動機,看到室內最中央擺放的機器時,忍不住驚嘆出聲——那是一台巨大的機械,機械的中間是純白的駕駛艙,從駕駛艙兩側有機翼向旁延伸,就這麼靜靜地出現在這個略為昏暗的空間內。 「這種東西,真的是可以做出來的嗎?」景瑚讚嘆地問。 「厲害吧!」純喜微微抬起頭來看他,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這可是我們社團令人驕傲的成品,打算今年夏天用來參加琵琶湖的鳥人大賽。」 還未等景瑚問出鳥人大賽究竟是什麼,眼前的一個雜物堆突然動了動,一個戴著厚框眼鏡的人影突然從各種書籍、工具箱的後方鑽了出來,抱著一台筆電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喲,純喜。這是誰啊?」 「啊,在河邊遇到的。」純喜介紹著:「這位是佐藤景瑚。我們不是缺一個駕駛員嗎?我覺得他蠻適合的。」 「嗯?我看看。」對方的雙眼似乎是亮了一下,湊近景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時不時發出滿意地咕噥,「不錯嘛!身高剛好,還很瘦。看上去可以進去駕駛艙卻又能支撐飛行器的重量——很好,就決定是你了!」 景瑚發出一個疑惑地單音,但對方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就這麼興高采烈地抱著筆電又衝回那一堆雜物堆,嘴中念念有辭,似乎是在說要調整數據什麼的。 「抱歉,我們的社員都有點奇怪。」純喜無奈地說,替景瑚在一堆雜物中找了張椅子,順帶幫他從角落的小冰箱拿了瓶綠茶。 景瑚搖頭表示不用在意後坐了下來,接過飲料打算聽純喜說明。 「如你所見,我們是鳥人研究社。」純喜拇指比向不遠處的飛行器說明著:「那台是美奈子號,是我們打算用來參加大賽的飛行器。但我們設計圖畫好後,原本預定的駕駛員卻臨時不能參加了,剩下的人身形也不符合,然後我就遇到了你。」 純喜揉了揉眉心,最後雙手合十看著景瑚說:「我知道這麼說很突兀,不過你願意當我們的駕駛員嗎?美奈子號是台人力機,它一定需要有個人駕駛才行——你不用立即回覆我,但請你好好考慮一下,拜託了!」 景瑚點了點頭,答應會想想,接著好奇地問:「純喜也參與做出那台厲害的飛行器嗎?」 「不,我只是社團經理。」純喜不知為何有些怨念的說。 要是經理有女生可以當就好了——從雜物堆深處飄出一句碎念,顯然是方才出現的厚框眼鏡;純喜扔了個空瓶過去,然後朝空氣翻了個白眼說:「池田你閉嘴。不然你就自己來管帳,或是在忘記買晚餐的時候自己煮飯。」 雜物堆中傳來告饒的聲音,純喜果斷忽略對方的聲音,定定地看著他說:「那麼,就麻煩你好好考慮一下了。我很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駕駛員。」 *** 回到租屋處的佐藤景瑚立馬上網查了琵琶湖鳥人大賽的相關資訊,了解到這是個每年夏天辦於琵琶瑚的飛行大賽,參賽者必須運用自己的創意打造飛行器一決勝負,重點:有全國轉播。 好像會很帥。景瑚心想,並在那一瞬間心動了。 稍早之前,純喜是這麼說的:「鳥人比賽的駕駛,比起技術或是體能,其實更重要的是成為笨蛋的勇氣。」 在那個有點灰塵的社辦裡,純喜攤著手說:「我得承認我們在做的事情從別人的角度看起來,就是在做沒有用的事情:做了那麼久的飛行器只能用一次,辛苦了一年的成果只集中在跳下去的一瞬間,快的話不用一分鐘就結束了。」 「但是,」純喜笑著說,眼睛仿佛有光:「如果當個笨蛋有趣點,不如偶爾當個笨蛋吧。」 自己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不是沒有被叫過笨蛋,善意的、惡意的都有,他也得承認自己有時是有點不合時宜,但像鳥人大賽這樣有意識地成為笨蛋,對他而言還是挺新鮮的。 「我事後或許會後悔也說不定。」景瑚吐了吐舌頭想,但仍然拿出了手機,傳了答應參加的訊息給純喜 然而現實追上理想的速度總是驚人的快。 「等等,你肌肉也太多了吧!」眼前據說是社長的人一臉崩潰的大喊。 「咦?一直都有啊?」景瑚不解地說,一臉無辜。 今天因為天氣太熱,景瑚穿了件無袖的衣服,並在約好的時間來到了鳥人研究社的社辦;殊不知他才踏進去,注意到他的人一個個都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 「你平常穿上衣服的時候很瘦,根本看不出來這麼有肌肉啊。」社長一臉生無可戀,看起來快哭了,「這可怎麼辦,我們的飛行器載的人不能太壯,不然飛不起來啊。」 景瑚看著周遭的愁雲慘霧,覺得被打擊到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默默地離開才剛踏進的社辦。 「等等!」景瑚停了下來,發現追上來的是一臉愧疚的純喜,「我、我很抱歉。」 「沒關係啦。」景瑚反過來安慰對方,「只是這樣你們又要重新找駕駛員了,抱歉。」 「這才不是你的錯!反倒是我們,都讓你抱有期待了⋯⋯」純喜看起來正對自己生氣,啪地拍上自己的臉頰,深深呼出一口氣後堅定地看向他:「我問你,你還會想飛嗎?」 「咦?」景瑚一愣,「但我太重了應該無法吧。」 純喜沒有移開視線,一臉下定決心的表情:「社內初代的原型機應該是能讓你用,但因為發現可能飛不遠所以後來被放棄了,如果你不介意沒辦法滯空太久,我們就來飛吧。」 該怎麼說呢,其實若是不能出場全國大賽,事到如今再來飛行也沒有多大意義,但就連景瑚也出乎自己預料地熱血了起來。 「好,來飛吧!」景瑚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 「人因為沒有翅膀,才想找尋飛行的方法。」景瑚曾在少年漫畫裡看過這句話,因為被那句話的熱血感動到了,所以記到了現在。 所以即使最終是要掉到水裡,他還是要來挑戰飛行。 「你等等進去後,這裡是可以踩的踏板,可以幫你加速和維持滯空時間。」一旁在幫他做最後檢查的純喜說。 星期天一大早,他和純喜在認識的人幫助下將人力機運到了琵琶湖西岸,這裡有許多私人經營的露營場和水上活動空間,在鳥人社的社長打過招呼後,答應臨時借他們一小塊空間讓他們飛行。 「好,這下就準備完成了!」純喜呼出一口氣,拍上他的肩,「來吧!」 「啊,自己果然是笨蛋吧」將腳放上踏板時,佐藤景瑚心想。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假日,沒有去逛街,也沒有把握休假好好睡一覺,反而是在天剛亮時就出門,跑到一個有點距離的地方,而這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跳進水裡。 「準備——」駕駛窗外,純喜高舉著雙手,笑容在陽光下明亮又燦爛。 「嘛,反正都已經是笨蛋了,接下來就只是想飛的決心了。」景瑚這麼告訴自己。 啊,這麼說來,他其實一直有事情沒有告訴純喜。景瑚在踩動踏板的時候想。 從鴨川旁邊的初遇到現在不過經過了短短的一個禮拜,但景瑚很喜歡純喜的笑容,以及容易為了他人高漲的情緒。 雖然有時候有點吵,卻熱鬧了他的生活。 「純喜!」在接近跳台邊緣,藍天越來越近的時候景瑚大喊出聲。 「怎麼了?」景瑚眼角餘光看到純喜的表情從錯愕轉為擔心,應該是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 但景瑚來不及解釋了,跳台的邊緣越來越近,陽光灑落的湖面充滿了視野,在那一瞬間,他覺得好像自己所有的任性都可以被實現。 「我喜歡你!」景瑚在跳下看台的一瞬間大喊。 「啊?」純喜一愣後大喊了回去:「你說什麼?」 而落水那一瞬間過大的水花聲掩蓋了兩人的聲音。 「你、你剛剛說了些什麼嗎?」在岸上接他的純喜結結巴巴地說,視線猶疑著。 景瑚看著純喜微微發紅的耳朵,偷偷在心裡笑了起來。 「什麼啊,純喜根本有聽到吧。」景瑚抓住對方拉他上岸的手說。 「我沒有!」純喜一臉慌張,音量卻不自覺地放大。 「沒關係,我可以再說一次。」景瑚全身都在滴水,髮型因為入水的關係全塌了,衣服也發皺整個貼在身上,但他還是堅持著說了下去:「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 笨蛋就笨蛋吧,景瑚笑了起來,當個笨蛋也挺不錯的。 END 有的沒有的小備註: *鴨川的老鷹:其實是鳶的樣子。 *鴨川等間法則:鴨川河堤因為風景不錯,所以會坐了一對對情侶,而依照生物性(?)等之類的原因,每對情侶間的間隔差不多都是相等間隔的。 *姑且設定過的住宅資訊 景瑚的家:京都左京區淨土寺東田町>>左京區感覺貴貴的覺得就會景瑚會住的地方(咳 純喜:京都伏見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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