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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色 ]

　　那是不久前才下完雨的午後。儘管走得很小心，坑坑窪窪的崎嶇小路仍然讓靴子濺上不少泥水。

　　他有一對像龍的雙翼，本可以用飛的避開這些，但他的妹妹可不像他有雙翅膀。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他轉頭，看到總是表情平淡的她微微瞪大眼睛、望著天空的畫面。

　　「埃莉恩。」他看了一眼那個方向的天空，沒什麼異狀。他走向她：「走了。」

　　他淡漠的妹妹輕甩著長尾巴，手從斗篷下伸出、指著半空。

　　「彩虹。」
　　「……」他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天邊隱約有數道微妙的深淺光影。而旁邊屏息眺望的她灰色眼睛閃閃發亮，表情認真而專注。
　　鬼使神差的他問道：「好看嗎？」
　　「嗯。」
　　「是什麼樣子？」

　　埃莉恩收回目光，盯著他看了幾秒又轉回去。兩人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後，她才開口：「那邊是紅色。」

　　「跟火一樣是溫暖的顏色。」

　　他依言望向天邊，所見只不過是深淺不一的灰暗色調。

　　在他看來「紅色」一點都不像火的顏色。火對他來說應是有些刺目的淺色，是帶著扎人的溫度、能感覺到生命力般不斷躍動的事物。

　　他們站在路肩再次安靜了一陣，然後在他張口打算催促啟程時，埃莉恩先說話了：「還要聽嗎？」她的語氣很淡、聲音很平靜，彷彿終於找到能描述景象的說法。

　　「嗯。」

　　她說夕落金雲的橘是蓬鬆綿軟的狐狸毛皮；向陽花海柔和的擺盪搖曳在視界之中，與燦黃的色彩相比是淺淡的花香；藤棚翠葉的嫩綠是鮮活，針茂葉林的鬱綠是沉寂；藍有各種風貌，從輕巧的艷麗冰蝶到刺骨的寒涼溪水。

　　她嘗試用感覺而非所見來說明這一切。烏瑟皺著眉頭盡力憑埃莉恩的說法用其他感官想像色彩的概念，但終究在腦海裡成像不了未見過的東西。

　　紫色很難。

　　她忽然停下來思索。烏瑟便側頭看她，耐心的等待妹妹繼續述說他所不能見的風景。

　　「大概是這個。」
　　
　　埃莉恩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礦石放在他手上。迎上烏瑟不解的目光，不躲不閃，彷彿他就是她想看清楚好來形容比喻的範本：「跟你很像。」

　　「是什麼？」烏瑟盯著掌心裡的礦，它在不同角度折射忽明忽暗的光。

　　埃莉恩也看著它。它在夕陽落下而顯得昏暗的此刻散發幽紫的色澤，那一指節長的小礦石像是直面星空伸手摘下的星雲結晶。她承認自己長年的疑問：「我也不知道。」

　　所以才跟你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