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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足跡X聖誕節

修道院裡面外面最近總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晚上的時候這種微小的聲音比起大聲的噪音還要惱人，因此院長已經收到了不少院中其他修女的抱怨。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有老鼠在院內孳生，索性以靠近聖誕節為由要求所有院內修女一起進行整個修道院的大掃除。修女們當然是不會怨聲載道的──雖然偶爾能從她們一時沒管好的表情上看出來。只是聖誕節的時候本來就要開放修道院給旁邊的村民們參加聖誕彌撒，根本沒有任何除了麻煩以外的理由可以不打掃，也因此修女們還是在聖誕夜前將修道院裡裡外外打掃了一番。
深夜修女們大多都已經休息了，院長還在倉庫裡做最後的檢查。正當她準備關燈離開的時候，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今天不都提了好幾籠的老鼠出去了，她這麼想著，平常還真沒想到修道院裡這麼多老鼠。她悄聲的挪動腳步，將手上的紀錄本捲成紙筒狀，緩緩地往聲音來源前進。
聲音卻倏的沒了。
院長眉頭一皺，決定先往最有可能出現老鼠的廚房靠近。然而就在她終於進到廚房、要靠近廚房裡的大桌邊的時候，一陣乒乒乓乓打翻東西的聲音傳來，接著她就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竄到了窗邊。那瞬間她制止了自己發出尖叫聲，卻沒辦法制止自己把手上的東西甩向那個黑影，紀錄本飛出去砸到那團東西發出了一個沉悶的撞擊聲，那團東西縮了起來，像是害怕或是一些別的什麼，連滾帶爬的從窗戶翻了出去。反應過來的院長提著沒丟出去的燈跑到窗邊，只在窗外的雪地上看到一串看似行走不便的人留下的腳印。這波動靜的聲響不小，靠近廚房和倉庫旁邊房間的修女們很快就睡眼惺忪的提著燈一個一個的過來了。
「我剛剛看到老鼠，把帳本丟出去砸牠了。」院長皺著眉頭凶狠的解釋道。
「......您辛苦了？院長也請早點休息。」修女們一臉不滿，卻又因為院長表情太過嚴峻不敢多說些什麼，在院長面帶威脅的微笑中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
院長迅速的收拾好現場，踱著步回到自己房間。躺上床之前想了一下，又爬起來把窗戶給鎖緊了。

＊
聖誕彌撒一如往常平安的結束了。只是散場後修女們仍然不能休息，還不如說正是她們工作的開始。在修道院的大食堂裡有著為了平安夜準備的熱食，修女們不是在廚房忙進忙出，就是在大食堂裡招呼來吃飯的村民。確認兩邊都沒有什麼狀況後，院長回到了禮拜堂。
她提著抹布和掃把想來先整理一下，卻在穿過迴廊的時候看見還有一個人坐在第一排的座位。她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平安。聖誕夜快樂。」
那個人沒有回應，但是拉緊了自己的帽兜讓臉更不清楚了。院長也沒有很想理他，這幾天一堆事情已經把她累得半死，臉上掛著職業的笑容轉過身開始做自己的整理工作。一邊整理的同時院長感受到那個人的視線一直黏在自己背上，也沒過很久她就受不了了正要轉頭再次問候對方的時候，對方卻先開口了。
「妳現在看不見了嗎？」
「！」
儘管對方沒有起身，甚至語氣有點畏縮，但是院長反射性的掄起了手上的掃把──就算第六感告訴她那沒用。對方看見她這樣的動作反而站了起來，拉開了一點把自己的臉幾乎都遮住的圍巾和帽子。在那下面的是有點過度蒼白的臉、微微突出的犬齒還有一眼就能看出並非人類的妖異的眼眸。
──我是看不見，但我還記得啊。院長舉著掃把又退後一步，心裡這麼想到。
她記得雪地上一排踉蹌的腳印、夾雜在裡面的血跡，還有那個因為被她「看見」所以被神父廢了一條腿倉皇在風雪中逃走的吸血鬼。那時候的她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吸血鬼的真貌，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很美所以親近，也樂於調戲他的木訥。而當時的院長從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描述中發覺不對勁，才發現她能夠看見吸血鬼隱藏起來的真身；教會原本想使用她的能力對吸血鬼做出後續的獵殺，但是院長以她飽受衝擊並自己封印了那份能力為由拒絕了教會。實際上是院長對她做了點什麼，她也不太清楚，總之在那之後她就再也不會在人群中看見一些特別美麗的非人妖物了。
對方顯然連隱藏真身都沒有才會被自己看見──意識到這點院長丟下了掃把把男人的帽兜圍巾全拉了回去。
「你來幹嘛啦！那之後都沒出現的人就不要出現了啦！」
「聖誕節......可以混在人群裡，沒那麼危險吧。可是又等不及所以晚上會跑來，結果被打了......」吸血鬼拽著自己的帽沿，貌似很委屈：「而且，那個，我想說應該差不多了，妳之前說過──」
後面的聲音埋在一堆布料裡，院長極度不耐煩的又抓開他臉上的布：「大聲一點？」
「妳說長大要做我的新娘ㄗ──嗚噗！」
沒有想到吸血鬼突然不知道哪來開關打開大喊，院長想也沒想就一掌堵住他嘴巴。
「你小聲一點！」她先這麼警告道，隨後有點底氣不足的問：「可是我是修女耶？」
「那不是很好嗎？代表妳都沒有別的男ㄖ──」才剛被放開的嘴巴這次被院長用他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塞住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年、當年差點殺了你──以後我不知道──」
吸血鬼伸出手，像對待小時候的她一樣揉了揉她的臉頰。
「沒事。這些年我也不是只乾等著你長大喔──」
他語氣輕柔但卻有些嚴肅，眷戀對方體溫似的將自己的臉向對方貼近。
「所以只要妳不想，我就不會死。」

*
聖誕節過後院長的房間多了一隻彬彬有禮的貓。
說是彬彬有禮，大概是因為他只親近院長。呼喚他仍然會應聲，也會給其他修女摸摸頭或是握手。但是只會回應院長所做出的抱抱的手勢，也只會在院長的腳邊磨蹭。
「好像我那天打到的不是老鼠，是這個傢伙。嘛，讓他來抓老鼠也不錯啦。」
院長這麼說道的時候，貓在她懷裡好像露出了一點委屈的表情──
大概是錯覺吧，一眾修女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