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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根菸捲】

對櫻井和巳來說，菸的味道稱不上有多吸引人。神社禁菸，卻總不乏癮君子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非得在參拜之時偷吸一把。每當他輪到社內的掃地工作，時不時就能在花圃的角落、或林園造景的某處，發現被人隨手丟棄的菸屁股。

它們皺巴巴地躺在落葉堆間，或草叢裡，或是石板路中間的縫隙，有些末端甚至滲出了褐黃色的焦油，帶著微微刺鼻地焦苦氣味。這並不是什麼教人喜愛的一幕，至少對他而言不是，說真的，誰會沒事喜歡替陌生人清理菸蒂呢？

正如同某種思緒上的連結，一旦有菸味飄散在空氣中，他便會想起那被遺落在某處的菸屁股，它們並沒有帶給他什麼良好的印象，自然也無法令他對菸產生半點念頭，更遑論旁人吸菸的樂趣。

便是如此，當裸著上身的有栖川安世正在吸吮手上的半根菸捲，爾後又緩緩吐出白色的煙氣時，櫻井和巳還是覺得，菸味也沒有記憶中地那般惹人嫌。將近成年的臂膀雖不雄岸，卻也可謂精實，只見對方指尖收攏，捏住菸頭，緩緩抽離兩唇間，下臂稍有垂動，上臂的肌肉亦隨之拉扯，展現出了發育期尾聲的半成熟姿態。

他的死黨有一雙漂亮的眼睛，睫毛濃而纖長，眼尾向上勾起，在噘起的唇瓣吐出薄薄白煙時，蔥翠的綠色眼眸也同時向他的方向瞥來，半挑的眉頭帶著幾分慵懶，更襯得那對微翹的嘴唇既像勾引，又像嘲弄。

只見對方又重新將菸尾送進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不一會兒，略帶沙啞嗓音響起，就像是在他的耳道裡撓癢，低沉而性感：「怎麼，你在發呆啊？」

在有栖川安世開口的這會兒，濃厚的白霧自對方口中呼出，好比被推散的雲靄，足以迷濛雙目。可事實上，那並不是什麼雲靄，只不過是伴隨吸菸所產生白霧，於是櫻井和巳決定讓他的死黨停下這吞雲吐霧的行為，免得自己又產生了負向連結。

他傾身上前，在對方漂亮的嘴唇按上自己的嘴，輕輕地含住對方柔韌的唇瓣。舌尖首先嘗到的是淡淡的焦苦味，以及濃郁的嗆鼻氣息，但是櫻井和巳卻意外地發現，自己並沒有記憶中裡那般在意菸的氣味，彷彿透過這樣的碰觸，連嘴裡的味道都化成了甜美，於吞沫之時，能在喉間回甘。

許是他的襲擊來得太過突然，對方先是愣了小半秒，才終於回過神來回應他的親吻。有栖川安世喜歡啃咬，因此在當事人的蓄意為之下，櫻井和巳只覺得自己的唇瓣傳來麻癢癢的刺疼，雖然尚且稱不上痛楚，卻還是教他下意識發出一聲嗚咽，用以反對這樣的行為。

也許是因為喜歡這樣的反應吧，只見他的死黨非但沒有減輕親吻的力度，反倒動起牙齒，囓得更重，吮得更狠，甚至把他的淺吟都給吞了進去。他又豈是那種任對方操弄而不會反擊的人？故櫻井和巳想也沒想，便將手臂搭上對方的後頸，帶了些挑逗意味地，以拇指摩挲起對方的後頸。

果不其然，有栖川安世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拱起肩膀，其模樣就像一隻受驚的貓。饒是如此，他們的嘴唇也沒有分開，依然牢牢地吮咬彼此，就好像他們為此而生。櫻井和巳已經嘗不到焦苦味了，餘下只有那股屬於對方的熟稔氣息，正如他們交換的每一個親吻過後，必然流連於舌尖的甘美甜味。

這就彷彿一個變相的鼓舞，提醒他還可以再做更多，所以他放任自己的拇指在對方頸肌上遊走，指尖擦過對方特意上推的髮尾，隱約碰觸到藏在髮間的小片肌膚，惹得他的死黨不住顫慄。

還沒來得及品嘗這份小小的勝利，一陣鈍痛伴著啪地一脆響，他的臀瓣頓時只有熱辣辣地疼。櫻井和巳的屁股被打了，罪魁禍首就是剛才那個被摸脖子就拱起身體的傢伙。與此同時，他們相接的唇瓣傳來了細細地顫抖，他抬起眼，果不其然地對上了好友惡作劇成功時的得意表情，翠綠色的眼眸裡除了他的身影，更有著幾分占了上風的得意光芒，就像是在宣告『你以為自己贏了？門都沒有』。

他本以為對方的攻勢已經告個段落，未想對方還有別的手段，緊接著，他的股肉便被人給狠狠掐住了。有栖川安世的手是練過鋼琴的手，它們修長卻飽含力道，指節彎曲的時候總有比看起來更強勁的力量，捏著櫻井和巳的肌膚的方式，彷彿他的攻擊壓根兒不算什麼。

這回他決定不再手下留情了，他撓著對方的肌膚，並愈發吮弄著好友的嘴唇，逼得眼前之人不得不發出細微的鼻哼聲，甚至收緊了掐著他屁股的手──好吧，準確來說，誰也不算贏。

夾在對方指頭上的那根菸，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灰，待他們想起來必需要換氣的時候，那根菸早已燒到了接近尾端的部份。

「安世，」放開對方嘴唇的那會兒，櫻井和巳還在平復自己的呼吸，他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撲打在對方的面頰上，翻起幾絲劉海，也回彈到他的臉上，「你啊，既然沒有特別喜歡吸菸，幹嘛又要吸呢？」

「我哪知道，」對於他的疑問，有栖川安世僅僅是舉起手來，將那根沒吸到多少的菸按在可樂灌上，直至最後一點星火徹底沉落。被捏得皺巴巴的菸頭歪歪斜斜地立在那裡，除了飄散在空氣中的一點菸味兒，似乎再也沒了它亦曾經完整過的證明，「想吸就吸罷了。」

窗外西傾的殘陽斜斜灑落進來，橘紅色的光線如同烈火，映照在對方的身上，彷彿剛才掐滅的不是那半根菸，而是某個人逐漸沉下來的心。他的死黨半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彷彿鍍了層金，像是吸菸之時，跳躍於燃端的火光。

櫻井和巳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想法。他們高三了，很快就會各奔東西，他想要留在老家，而有栖川安世打算去東京，雖然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但面對即將到來的劇變時，但凡是個人，都會感到焦慮不安。

「那你繼續吸吧。」最終他只憋出了這麼一句話。櫻井和巳從來就不擅長安慰人，何況這個人還是有栖川安世，他更情願讓對方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這能讓他的死黨好過一點就成。不過他還是沒忍住補上一句話，畢竟他總是忍不住話：「反正你抽菸的樣子還挺性感的。」

下一秒，有栖川安世湊了過來，朝他的嘴唇又親了一下。放開之時，對方的嘴角微微揚起，鼻子輕輕輾在他的鼻尖上，以某種半是作弄地口吻說道：「不吸菸了，我們來吸點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