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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鬼與紅花] 感想回饋
粉粿December 10, 2024


哇雖然沒有深坑排球，不過第一章節還沒讀完，就已經忍不住在內心宣布這一定是今年的委託裡第一喜歡/好看的一篇了！各方面都超級驚豔，雖然是架空故事，但完全能看到作者用著很深的愛意去解讀雙子北在原作的關係，也超級喜歡這樣的詮釋。



整個故事最喜歡的是第一章。從宮雙子跨越鳥居由鬼形化為人形、借道取水時的幽玄氣息與慎重熟練，展開了幽冥和風世界觀迷幻特殊的氛圍。而回到隱世神社，沐浴進食的分工，三人的淡靜、親密、殘酷與理所當然，又讓故事驟然切入正題，無論是身上開滿紅花的落難神明北信介、還是冷靜地切割料理、本能地跟從慾望卻又服從神明制約的惡鬼所化的神使宮兄弟，豔麗又妖異，食慾與性慾混雜倒錯的用餐場景，畫面感鮮明得讓人興奮屏息，腦補了無數漫畫化的光景之餘，故事也從最初取水場景時有些冒險感、活潑跳脫的節奏，也在此時變得悠遠、綺麗而意味深長。



隨著故事展開，也揭露三人的前塵因緣，最初是相殺相生，後來發展出超越共生關係的愛與欲，北從狐狸到擁有神格、失去神格到隱世長居、渡劫重生的過程與歷史戰禍息息相關，從狐狸化為人形，既是慈悲清潔的稻荷神，又是以肉身吞吐凡塵欲願的荼吉尼，而雙子從狐妖到吞噬人魂一分為二，逐漸衍生各自的性格、好惡與欲念，終至化為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卻皆是於與北的漫長相處之中攝取的養分。如果說北信介從自由生靈化為神性是來自人世滋養，那麼宮雙子就實實在在是由北餵養所成的。



作者的文筆極適合描寫這樣的故事，淡漠又熱烈，困於隱世的神明眼中的糾葛，像是低飽和度的世界，降低了相噬相食、瀆神、戰爭等一切殘酷的本質所帶來的衝擊，反而能細細品味那些無常與永不飽足的關係中衍生的情感與妖異的美感。文中有很多美麗的排比句和精準的映襯句，用字的詩意和節奏感，讀的時候都很想畫重點讚嘆一番，雖然有些後悔校稿當下沒能逐一標出當下受到觸動的句子，不過特別感受深刻的場景是隱世裡鬼娶新娘的兩次描寫，第一次像是啟蒙般歡脫、入洞房的聯想是很直覺很形象的，而至戰爭後期，劫數未卜的殘破時刻，被不祥的白無垢裹著被雙子抬回居處的北，既不盛裝華美也不含羞帶怯，甚至三人是哀戚沉鬱且絕望的，眾鬼瘋癲的歌唱隊列更像譏諷取笑，卻也昭示了「永遠」的祝念，無論是聽到新娘子一詞而得意起來的宮侑、堅定地抱著北的宮治、餘燼般的北，在荒謬的迎親畫面裡滑稽中卻又是莊嚴的氣氛，在這時閃過的關於十字架的念頭，又將三人的關係昇華到了下一個層面。



在這多層糾結的關係中，特別喜歡的是時常跳出極為鋒銳的文字，描寫三人各有天真無邪的無情、狡猾與殘忍之處，妖毒中千萬次盛開的卻也是純粹溫熱且逐漸清晰的情感。是宮治宮侑的存在讓北再找回自身、突破囹圄；而北與其所相牽連的人世，也是讓宮侑宮治分辨與生具來的、黑洞般的慾念、分辨彼此差異、甚至足以成為與北對等個體的力量來源。三人互相牽連、從似孽似禍的相殺、危險的依存相生，到珍視救贖，最終超脫一切，瞭解到一切皆有「選擇」之後，卻似乎也暗示了讀者認識他們的原初世界，以稻荷崎排球校隊成員登場的他們，可能也是神與神使、狐與惡鬼所做的選擇之一。領悟到這其中聯繫後，不禁有種萬物生滅無常，開闊又蒼茫的惆悵感，而細緻幽微的情感、鮮美的肉欲流淌其中，或許也像石膽水，要開鑿許久才能得到一滴，看來透澈平淡，卻也是精純飽和的一滴。



讀完後除了文稿的校潤外，實在沒有太多關於結構或者劇情安排上的建議，少數比較主觀的感受，是關於後半段的。



在故事的四個章節中，屬於開場的第一章、交代前塵的第二章都有自身在全文中的明確定位和必須帶出的資訊，而第三章之後，雖然也陸續有事件發生、挾帶著情感與自我意識的升變，但是讀來卻較為發散，像是以角色意念為主幹，意識流的效果，且情感糾葛與三人對於自己、彼此的認同，又在最後的兩章纏繞不休，不斷地試探、進退或者推翻稍早的想法，章節分段的界線也較為模糊，讀起來是較為吃力的。



關於章節分段，如前面所說，前兩章的斷點與標題呼應相當明確，但第三、四章從標題看來屬於一個大章節的上下半、故事分界也有些不平均，第三章承載的劇情量與轉折更多，而第四章份量則是四章裡最少，導致三四章的劇情明明包括諸多場景和事件，卻容易被視為一個龐大的整體，這些事件較難各自清晰地跳出。



如果要提出建議，或許三、四兩章的五萬多字若能更細分為三個章節，各自取有獨立的章節小標，劇情分界也能重新切分得更明確。例如三章主要描述戰爭爆發與北的衰弱、雙子的焦躁，或許斷在性愛時宮侑險些殺了北而與宮治爆發衝突那附近；第四章寫三人對彼此的追尋、到鬼市、到夢裡意識中、北化為原型去河裡尋找兩人，而以鬼娶新娘悲中帶喜的荒唐隊列收束；最終章或許則可以是黑天神社被毀、人間陰謀再起，有前世因緣的諸人避難來到隱世，對北再度逼迫威脅等等。



雖然這樣的建議並沒辦法直接以修改、新增章節標題來達成，像是建議中第四章的部分就包含了原本在最終章，宮雙子潛入北意識裡看見地獄的畫面。不過這裡的想法，會認為與現世、他人外力的劇情或許適合各自獨立成章，而鬼娶新娘的劇情段落，更適合集中處理三人之間的情感，讓其透過雙向的追尋，已經被定義、理清至一個共識階段，例如宮兄弟理解了娶親與結合的意義、願意陪著北一晌貪歡。而在最終章，前世眾人的逼迫中，才由北意念的再度昇華來帶領兩人做出「選擇」。



這樣的情感順序或許會比原版的更為簡略，而最終的陰謀及路人們的逼迫，劇情量和力道或許就需要再加入更多，這樣的修改也並不一定是最佳的解法，僅是想用以舉例，提出「如果能夠這樣切分，或許閱讀時更易於釐清劇情加深印象」的一種可能性！但即使是目前的完成稿，也已經是很驚豔的好看小說，主觀來說也非常喜歡。